最年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家蔡申熙（中）

□ 陈宇

破敌战法见奇效

1931 年1 月上旬，蔡申熙率红15 军抵达福田河，与盼望已久的红1 军会师。

在鄂豫皖特委领导下，两军在商城南豁的长竹园正式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4 军。中共中央新派来军长旷继勋、政委余笃三，任命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徐向前任参谋长、曹大骏任政治部主任。全军共1.2 万余人，编为第10、第11 师。第10 师师长蔡申熙、政委陈奇，第11 师师长许继慎、政委庞永俊。合编后，经过几天整训，部队的战斗力大为提高，战斗情绪非常高昂。

红4 军组编之后，立即转入反攻。鄂豫边临时特委对红4 军的作战任务作了明确指示，决定以主力寻机包围根据地外围国民党军的薄弱部分，将增援之国民党军于运动中消灭，另一部配合地方武装，拔除设在根据地内部的孤立据点以打破“围剿”。

主力红军回师鄂豫边，迫使国民党军处于守势。侵入根据地的国民党军采取深沟高垒战术，修筑多道战壕，然后固守不出，被红军指战员嘲讽为“乌龟战术”。但由于红军部队缺少重武器，同时缺乏攻坚经验，一时间还真拿“乌龟战术”没有办法。

/ 鄂豫皖苏区首府新集全景。

/ 曾中生。

/ 许继慎。

红4 军军部有曾中生、徐向前、蔡申熙、许继慎4 位黄埔同期同学。他们经过几天的琢磨和研究讨论，想出了围点打援、坑道爆破、飘忽战术三种破敌战法，并将率部试阵的任务交给了蔡申熙。

1 月26 日，围攻湖北麻城北部的磨角楼，首次运用“围点打援”战术，这是蔡申熙率部试阵新战法的第一仗。

磨角楼位于湖北麻城以北20 公里，北依大山，南扼乘马岗通往麻城的路，驻军为国民党军夏斗寅部第13 师两个营与民团一部，修筑了坚固的纵深防御体系，一个营与民团守镇子，另一个营守外围。在磨角楼镇上，国民党军构建了大碉堡，并把街上的房子全部联通，红军多次进攻受挫。按照计划，蔡申熙率红10 师主力向磨角楼发起攻击，用一个上午时间，付出了较大牺牲拿下了外围。蔡申熙率领红10师主力以强攻姿态，迫使守敌向后方求援。夏斗寅不知是计，派4 个团紧急驰援。许继慎、徐向前率红11 师与红10 师的一个团负责打援，以逸待劳，对敌援兵迎头痛击。磨角楼守敌见援兵不至，大势已去，放弃了抵抗。磨角楼一战，红军采取攻城打援战术，歼敌500 余人。此战歼敌人数虽然不多，但在红四方面军战史上具有特殊意义，开创了鄂豫皖红军“围点打援”战术的先河，使有计划的“运动战”战术更加完善。此后，这个战术成为红四方面军克敌制胜的主要法宝之一。苏家埠大捷，就是应用该战术取得了歼俘敌3万余人的胜利。

/ 磨角楼战斗遗址。

/ 双桥镇战斗遗址。

2 月上旬，强攻河南光山县新集镇（今河南省新县县城），首次运用坑道爆破战术，这是蔡申熙率部试阵新战法的第二仗。

新集三面环山，东临大河，城墙高两丈有余，城池碉堡全部用长方岩石灌以糯米浆砌成，异常坚固，机枪子弹打上去，也只能留下一串麻点，即使是用迫击炮轰，也只能敲去半个角。蔡申熙率红10 师进攻新集，打了一个星期，进展不大，决定用坑道爆破的方法攻城。他每天组织部队发动佯攻，暗地里却利用城北一家小店作掩护，悄悄地挖了一条40 多米的坑道，一直通到城墙底下，然后将数百斤烈性炸药装进一口棺材里，推到了坑道尽头的国民党军城墙下。2月10 日中午，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一段城墙被炸塌，红军指战员冒着弥漫的硝烟冲进寨内，全歼守军1000 余人。这是红军历史上最早以工兵掘进进行坑道作业爆破城墙的成功战例，更是一次创举，为后来红军坑道作战起到了标杆作用。

攻克新集，战略意义更大。此战一举拔除了根据地的心腹大患，打通了鄂豫边和商南根据地的路线。不久，新集成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政治中心和首府。城中有一家大地主的住宅（今新集镇中原路62 号），中间有一条长廊贯穿整个宅院，将之一分为二，整个宅院前后共五进院，有7 栋中式楼房，房屋60 余间，这里成了中共鄂豫皖特委和军委的驻地。当月，中共鄂豫皖特委和军委正式成立，蔡申熙任特委委员，军委副主席。

3 月上旬，大战湖北省孝感县双桥镇，首次运用“飘忽”战术，这是蔡申熙率部试阵新战法的第三仗。

红4 军为了扩大战果，主动出击平汉路上的李家集、柳林车站，冒雪截获国民党军一列运兵车，毙俘守军2000 余人，平汉路北部交通大动脉处于瘫痪状态。这次奇袭，打痛了国民党军，他们集中优势兵力寻红4 军主力决战，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急令孝感驻军岳维峻第34 师前往解围。红4 军侦知岳部动向，从20 多公里外奔袭而来。

这是一场有悖作战常规的战斗。国民党军岳维峻部拥有超过6 个团的兵力，而红军加地方武装也只有6 个团，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处于劣势。按照常规只能打一场击溃战，但是，由于蔡申熙等红军指战员的英勇顽强，结果打成了全胜的歼灭战。

战斗在平汉线广水站以西双桥镇打响。红4 军在双桥镇集中了全军优势兵力，决心围歼敌最孤立的岳维峻师。蔡申熙与许继慎分别率红10 师、红11师从两岸展开进攻。蔡申熙率迂回部队翻山越岭，向敌后突击，及时争夺制高点，包围了国民党军第34 师。

3 月9 日拂晓，岳维峻率部进至双桥镇。红10 师、红11 师乘敌立足未稳，先歼敌一个团，占领了外围阵地。岳维峻被红军的突然打击弄得晕头转向，摸不清红军的虚实，急调两个团仓皇组织反击，争夺外围阵地。红军第30 团、第31 团与之展开争夺制高点的激战。上午10 时左右，红军迂回部队第29 团占领双桥镇西南尖鸡岗，罗山独立团亦抵达镇东南方向的小葵山一带，国民党军第34 师陷入红军四面包围之中。周围数十里的群众，也在地方党组织的动员下，拿着土枪、大刀、长矛前来参战，呐喊声响彻四周，场面极为壮观。岳维峻亲自带着两个团出镇反扑，凭借飞机、大炮的掩护，与红军争夺阵地，企图打开缺口，向南逃窜。

战斗十分激烈，国民党军扑上来，红军反击下去；阵地被国民党军夺去，又被红军夺回来。双方反复冲杀，肉搏格斗，扭成一团。红军发挥近战歼敌的战术特长和勇猛顽强的战斗作风，干部带头冲锋、肉搏，伤亡再大也不后退。战斗从拂晓打到中午，双方形成对峙局面。中午，国民党军开始呈现疲乏态势。红4 军前线指挥所立即命令预备队两个团从双桥镇的北面、东面出击，直扑双桥镇内，打垮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并趁势发起总攻，穿插分割，打得国民党军溃不成军，纷纷向南逃跑。红军指战员一鼓作气，勇猛地冲上去捕捉俘虏。狡猾的岳维峻使用“金蝉脱壳”之计，让士兵抬着空轿子欺骗红军，而本人则混在溃兵中逃跑。但此举没能骗过红军指战员的眼睛，红军在双桥镇南面的罗家城将岳维峻抓获。

此战历时7 个小时，红军毙敌1000 多人，俘敌5000 余人，缴枪6000 多支。

“飘忽”战术是红四方面军对“运动战”的独特称呼。这是红4 军首次通过“飘忽”战术作战，取得了歼敌一个师的空前大捷，宣告了鄂豫皖根据地第一次反“围剿”的最后胜利。鄂豫皖根据地军民团结一致，奋力反击，经过一个多月的几次苦战，大获全胜，国民党军被迫采取守势，根据地更加巩固和壮大。

红10 师师长蔡申熙指挥主攻部队，主战磨角楼、新集、双桥镇的这三次战斗，均成为红军战史上的经典。为此，有文章评价蔡申熙是红四方面军“围点打援”“运动战”的创始人，还把他称作“红军坑道战之父”。这些功绩，也是后来蔡申熙被评为共和国36 位军事家之一的重要依据。

蔡申熙与曾中生、徐向前、许继慎摸索和实践了新战法，被誉为开创红四方面军战略战术的“黄埔四杰”。这4 位黄埔同学相聚大别山，联手开创了红四方面军在大别山的建军事业，他们均被授予“共和国军事家”的殊荣，英雄的大别山也成为4 位军事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 彭杨军政干部学校。

双桥镇大战中，蔡申熙在前沿阵地指挥战斗，不幸身中两弹，一弹伤在左腿，一弹击穿右臂。但他咬紧牙关，一面让人包扎，一面继续指挥，坚持到战斗胜利。蔡申熙负伤后，离开红10 师到后方医院治疗和养伤。他的右臂伤势极为严重，由于医疗条件很差，伤势不断恶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被迫做了截肢手术。

4 月间，王明“左”倾盲动主义的中央派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等以中央代表身份，从上海到达鄂豫皖根据地。张国焘很快实际掌握了鄂豫皖根据地党、政、军领导大权。

5 月初，根据中央决定，张国焘撤销鄂豫皖特委和军分会，另成立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和鄂豫皖革命军事委员会，张国焘任分局书记和军委主席。截肢疗伤中的蔡申熙是中央指定的分局委员之一，他奉命任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员兼军委会副主席、参谋长等职，直到牺牲。

为了照顾蔡申熙手术后虚弱的身体，后勤部门送来一些食品，他多转送医院中其他伤病员。看到有的伤病员衣服破烂，蔡申熙就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送给他们。按职务规定，蔡申熙每月可领30 元生活费，可他只领15 元，坚决把其余的钱退回去。

蔡申熙做完截肢手术，伤势稍微好转，便对特委书记曾中生说：“我虽然手不能拿枪，脚还能走，口还能讲，可以分配我一点工作。建设一支正规的红军，最难的是干部培养，而培养干部最难的又是高级干部的培养，让我到军政干部学校去办学吧。”曾中生同意了蔡申熙的要求。

5 月中旬，中国工农红军军事政治学校第四分校改称彭杨军事政治干部学校（简称彭杨军政学校），蔡申熙任校长。蔡申熙毕业于黄埔军校第1 期，自有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案。他招教员、编教材，还创造性地邀请被俘军官来授课。他先后主持了4 期教学，为鄂豫皖苏区训练了1000 多名学员，培养了大批营团军政干部，迈出了红四方面军的正规化、高质量建设坚实的步伐。

6 月29 日，鄂豫皖中央分局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成立了党的监察委员会，蔡申熙任主席。7 月至9 月，蔡申熙代理鄂豫皖分局军事委员会主席。

张国焘到鄂豫皖苏区后，曾一度得到蔡申熙的尊重和信任。但是，随着张国焘利用所谓“整肃”排斥、打击许多同志，逐步暴露野心家的面目时，蔡申熙对他推行“左”倾机会主义的错误进行了抵制。

在鄂豫皖中央分局召开的第一次扩大会议上，张国焘借“彻底把过去一切工作上的错误和缺点揭露出来”，以反“军阀土豪倾向”“富农倾向”“立三路线残余”为由，企图打倒曾中生、许继慎、邝继勋、余笃兰等鄂豫皖党和军队的一批高级领导人。对此，蔡申熙鲜明地表示，如果说过去工作有错误或不能及早纠正的话，“自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指出这些领导同志是经过长期革命锻炼的好同志，是披荆斩棘开拓鄂豫皖根据地的功臣，是完全可以信赖的。在他的坚持下，张国焘只得暂时收敛排斥异己的企图，继续让这些同志担任要职。

7 月上旬，鄂豫皖分局军委在商城西南的余家集召开会议，讨论红4 军的具体行动部署。张国焘推翻了大多数人同意南下作战的决定，强行要红4 军攻英山，出潜山、太湖，进攻安庆，威胁南京。显而易见，这是孤军远离根据地，深入白区攻打大城市的“左”倾冒险主义行动。曾中生、徐向前、许继镇等红4 军领导人根据实际情况，在指挥部队的行动中没有执行张国焘的决定，而是率领红4 军攻下英山后挥戈南下，横击浠水，回扫罗田、广济，威逼黄梅、武穴，与江南红军遥相呼应。这一行动消灭了大量国民党军，缴获甚多，既解决了部队的物资补给问题，又有力地配合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第三次反“围剿”。然而，张国焘竟借口这是违抗中央分局的决定，强令红4 军北返，更公然诬蔑曾中生、许继慎等领导人是对6 月分局扩大会议的“揭露错误倾向”不服，企图率军南下“渡过长江”脱离鄂豫皖苏区。张国焘这种说法，一度蒙蔽了在后方工作的许多同志，蔡申熙也一时认为有必要纠正红4 军的“错误”行为。

8 月，红4 军南下作战因改变出击方向受挫，又让张国焘大发雷霆，撤了军政委曾中生的职，决定让蔡申熙出任军政委。陈昌浩等人也认为蔡申熙是红4军军政委的最合适人选，但蔡申熙察觉到张国焘在这次人事安排的背后隐藏着打击曾中生、许继慎等人的用心。一贯服从组织调遣的他，以身体残疾为由婉言推辞，表明对张国焘采取惩办主义的做法是不赞成的。张国焘改派陈昌浩出任军政委。

张国焘的到来，给鄂豫皖苏区笼罩上了“左”倾的阴霾，由于蔡申熙、曾中生、许继慎、徐向前、陈定侯、徐朋人等一大批优秀干部的坚决抵制，才使得鄂豫皖根据地仍能在曲折中向前发展。

11 月7 日，根据中共中央决定，在鄂豫皖根据地成立红军第四方面军，党中央任命徐向前为总指挥，陈昌浩为政治委员。全军3 万余人，辖红4 军、红25 军。彭杨军政干部学校直属方面军总部，蔡申熙仍留校主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