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其人 一腔热血
2024-01-04杨立元
□ 杨立元 赵 旺
奥奇,黄埔军校4 期生荣崇仁之孙,蒙古族作家,曾在内蒙古第六次、第七次文代会上两次当选主席团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常务理事。
奥奇,原名荣毅。奥奇的祖父荣崇仁,1906 年出生于内蒙古土默特旗一个蒙古族家庭。1923 年,荣崇仁从绥远省土默特小学考入北京蒙藏学校。1925 年,随中共蒙藏学校支部书记多松年带领的一批蒙古族热血青年奔赴当时的革命大本营——广州报考黄埔军校,被黄埔军校4 期炮科录取。北伐开始后,随北伐军攻入武昌,后转入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
滦河上游是风景如画的坝上草原。在草原腹地,一条河流蜿蜒流淌,这就是滦河的源头——黑风河。黑风河两岸山水秀美、草木葱茏,奥奇就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最宝贵的年华,这里的一切成为了他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也成为了他创作的不竭源泉。奥奇说:“如果没有正蓝旗的那段岁月,也不会有我以后人生的‘绚丽’。”
那是1971 年的夏天,由于父亲被“流放”,奥奇举家从锡林郭勒盟最繁华的盟所在地锡林浩特迁徙到正蓝旗桑根达赖公社阿力台大队的饲料基地。当载着他们全家的解放牌卡车一次次从陷进的沙窝子中冲出,终于到达浑善达克沙漠深处那个只有三户人家的“浩特”时,他的心是凄凉灰暗的。在那个时候,他从未想到过这个使他充满“荒漠正愁余,草深闻鹧鸪”心境的正蓝旗将会成为他今生把魂留下的地方。
后来,奥奇发现处在沙漠深处的阿力台竟是那样的美丽。他家窗外面对的是沙丘阴坡,长满了灌木,夏秋之际郁郁葱葱,格外别致。阿力台的夏营盘是在滦河源头的黑风河,是正蓝旗最美丽的地方,那里白沙绿茵中镶嵌着座座毡房,草原上游走着群群牲畜,山野中开放着朵朵野花,被大家称为“天然公园”,他也经常去那里游玩。当时阿力台还有几个插队知青,他们带来了许多书和杂志。奥奇常常和弟弟在沙窝子里跋涉数公里,到他们的蒙古包里借书看。在知青那里,奥奇第一次看到了《草原》文学月刊,而且读到了韩燕如脍炙人口的爬山歌《数不尽蓝旗风流画》。于是,《数不尽蓝旗风流画》中的那句“内蒙古八千里东至西,数来数去还是数蓝旗美”便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奥奇总是在想,正蓝旗是内蒙古最美的,而阿力台是正蓝旗最美的,那阿力台肯定是内蒙古最美的地方。虽然阿力台是美的,但他却高兴不起来。由于受父亲身份的影响,他感到自己的前途很渺茫。
秋天将要结束时,奥奇和父亲搭牧民们买粮的牛车从阿力台赶到20 公里外的桑根达赖,然后乘上公共汽车,来到正蓝旗的旗所在地。父亲与校长相识,他得以进入正蓝旗中学学习。当他走进教室,接受着教室里所有同学的诧异目光时,他的心顿时忐忑起来。老师把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调到后面,让他坐在第一排。当他坐在板凳上的那一刹那,竟产生返身奔出教室和父亲一起回家的念头。下课后,同学们对他问寒问暖,和他说笑玩闹,他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同学是善良和充满爱心的,许多身强力壮的同学主动保护和照顾身单体薄的奥奇。后来的日子里,他不会洗衣服,同学帮他,他病了,同学照顾他,干不完的活也都由同学包了。在这里没有人歧视他,他感到周围充满爱的温暖。40 年后,有同学回忆说:“那时没人敢欺负奥奇,他有一帮人罩着呢。”这种真挚的友情使他终生难忘,正是这些爱促进了奥奇人格的发展。他深有感触地说:“这些善良和爱心是我永远难以忘怀和充满感激的,这也是在后来的人生中我心胸坦荡,乐于助人,心理健康的原因。”他将这种爱施与他人,并在后来的日子里创作了许多歌颂爱的作品。
1972 年春天,奥奇到正蓝旗中学读高中。那年,蓝旗中学把新来的和原有的大学毕业教师都安排在他们这一届做任课老师。奥奇曾在给同学宋双桂的散文集《碧琪阁随想》作序时回忆这一段难忘的时光:“我们就是在这样充满激情又缺乏理想的时代中由童年步入少年。十三四岁本来是充满浪漫的花季,心中有着无数的幻想。虽然成长在文化荒漠之中,但突然有这么多良师对我们进行知识传授和文化熏陶,我们怎能不感到庆幸,而这种受益也是我们终身难忘的。我们高三班的班主任语文老师王希圣就是这些终身难忘的良师中的一员……王老师讲课幽默风趣、旁征博引,引人入胜。从他的讲课中,我们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中国方块字不同组合而显示出的神奇张力,这对我们这些在文化荒漠中饥渴了许久的少男少女,无疑是开启了我们蒙昧中的智慧之门,向我们展示了一片新的天地。”
毫无疑问,奥奇文学创作的基础是那时打下的。对这其中的原因,他曾这样分析:“理想是在启蒙中滋生,当年那些老师悉心地传授知识,把我们这些浪漫的花季少年心中的幻想化为理想,理想又插上翅膀。正是对王希圣老师讲课的喜爱,我们同一届的同学不少人喜欢上了文学……而且,也有不少人做起了作家梦,在上课的闲暇或者其他的空余时间,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各自把自己得意的文字或千辛万苦觅来的书籍拿给诗朋文友传阅。”可以说,在那个时候,他们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傍晚来到滦河上游的支流——闪电河畔吟诗作对,谈天说地,闪电河畔和闪电河流过的金莲川成了他们创作、谈心的最好场所。面对着如画的风景,他们激扬文字、抒发理想。那段日子,他对文学的兴趣日益浓厚,奠定了他以后文学创作的基础。
1972 年冬,奥奇父亲有幸成为在桑根达赖插队8 个干部中回锡林浩特工作第一人,他们举家离开阿力台,迁往锡林浩特。此时的奥奇却依恋着正蓝旗的老师同学、风土人情、如画风景,继续留在正蓝旗求学。高中毕业后,奥奇作为知青到一个偏远牧区的饲料基地插队。在那个偏远又缺乏文化生活的地方,为了打发时光,他常常把自己的感受变成文字,这些在接受“普罗”再教育而流露出的“布尔乔亚情调”一直也没见天日。
他发表的处女作是在到锡林浩特二中任教后创作的。那时的他觉得理想在现实中夭折,只能另辟蹊径,便摹仿当时盛行的伤痕文学模式写了一篇题为《圆圆的月亮》的小说,被《锡林郭勒》杂志编辑青格里慧眼识金,发表在《锡林郭勒》杂志上。后来,他又创作了多篇小说,小说题材来自于他在正蓝旗时的亲身经历。其实他的创作也不是一帆风顺。如《圆圆的月亮》和《动点》的发表就几经周折。报告文学《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滋生》本来在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初选中入选,且“名列前茅”,但面临终评时,评选活动暂停而被推后,重启终评又因为不是母语创作而落选。
当然,幸运也会眷顾勤奋的人。就在他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滋生》落选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不久,他的另一篇游记《背着文明走进荒漠》却获得了发表它的《电视•电影•文学》杂志的“丑牛创作荣誉奖”,并被选作《一九八八年全国游记年选》的压卷之作,和他喜欢的《阳光雨》《近乡情更怯》等同刊登在一卷。这篇作品记载了他重游滦河源头多伦和正蓝旗的经过和感受。作品发表后,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数十封读者来信,这也是他在读者中反响最大的作品,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无独有偶,他受人之托撰写的文学评论《现实生活反映的哲学思考》获得中国蒙古文学学会颁发的当代蒙古族文学作品研究优秀成果奖。后来,由于兴趣的转移,他的创作像旱季的河流,时断时续。之后,他又致力于文学批评写作,从而成为了文坛多面手。2005 年,他以中青年文艺评论家身份进入鲁迅文学院,成为第5 期高研班“中青年文学评论家班”的学员。
奥奇在文学上可谓成就斐然,自1980 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以来,已经出版了小说集《天乐》、报告文学集《悠悠寸草心》,作品获得内蒙古自治区政府文学奖三次( 其中“索龙嘎”奖两次)、自治区党委宣传部“五个一”工程奖一次、中国蒙古文学学会研究优秀成果奖一次,其他各类文学奖数十次。报告文学《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滋生》获“内蒙古改革题材文学创作”一等奖、第三届“索龙嘎”文学创作奖;报告文学《向世界宣战》获第六届“索龙嘎”文学创作奖;长篇游记《背着文明走进荒漠》获“电视电影文学”第四届“丑牛”创作荣誉奖;文学评论《现实生活反映的哲学思考》获中国蒙古文学学会蒙古族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
正当奥奇创作激情极为旺盛的时期,组织上却把他调到行政部门任人事部主任,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直到20 年后退休。退休以后,他除了担任呼和浩特市文化局戏剧创作评审委员会评审专家、呼和浩特市档案局特聘专家、北辰智库特聘专家等社会职务外,又重新拿起笔来,再返文坛。虽然已年过花甲,但他的创作激情有增无减,又写出了许多讴歌时代主旋律作品,其中有反映延安时期伊克昭盟蒙汉支队打退偷袭中央机关的马鸿逵匪帮的电影剧本《无定河》,讲述爱国歌唱家忠于爱情、热爱祖国故事的音乐故事片剧本《天籁衷情》,两部作品都已通过国家电影局审核,获得拍摄许可证。
/ 奥奇全家福。
奥奇认为,一个作家如果没有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和激浊扬清的无畏精神,就不配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个称号。由于家庭对儒学礼教的崇尚,奥奇所受家教十分严格,也培养了他认真的性格,对什么事情都要分出是非对错,对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在职业生涯中始终把坚守底线当做一种品格操守。他在信访局挂职信访督查专员期间,为了排查化解社会矛盾,深入基层,对所辖区域的1563 件信访案件一件一件进行梳理,一件一件地与责任部门核实,解决了许多疑难问题。2014 年至2015年,他用两年时间到曾经挂职的喀拉沁旗调研,写出了调研报告《发展乡村休闲旅游,促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为国家乡村振兴建言献策。
奥奇曾经对人说:“回顾过去,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建树,对国家贡献甚微,颇有几分羞惭,然而我也有一种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初心的感觉,人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