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培养的研究态势可视化分析*

董惠玲,逄玥 ,吴鹤廷,吴炳义Δ

(1. 潍坊医学院护理学院,山东 潍坊 261053; 2. 潍坊医学院管理学院;3. 烟台大学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

新医改实施以来,全面加强基层医疗卫生队伍建设成为国家的重要任务,也为学界提出了明确要求。我国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的免费培养正是提升基层医疗诊治水平、加强全科医疗队伍建设和补充基层医疗人才的重大举措。为做好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工作,国家相关部门出台了一系列政策。2010年后,我国开始实施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医学生政策,为农村地区培养具备专业医学知识、适应基层医疗卫生服务需求的全科医学人才。2019年,《关于做好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培养医学生就业安置和履约管理工作的通知》的出台,为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工作做出了进一步要求,也为持续培养定向医学生提供了政策保障。文献研究显示,2001-2010年我国的定向医学生培养主要探讨转岗培训,提高全科医生的数量。2010-2020年,随着一系列政策的实施,学者们主要围绕定向医学生培养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探讨,如培养体系不健全、职业认同感不高、违约现象突出和队伍数量不足等[1-3]。但前期研究对定向医学生培养的探讨主要基于现状调查、案例分析和宏观描述,缺乏较为系统的文献计量,以全面分析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的研究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态势。为此,本研究运用CiteSpace软件,统计分析了20年来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的研究热点和发展趋势,期望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中国知网(CNKI)是我国最大的中文期刊全文数据库,是文献计量学研究的关键来源。本文在 CNKI数据库中,以SU=(定向医学生+订单定向医学生+订单医学生+免费医学生+全科医生) AND SU=(教育+教学+医学教育)为检索式,检索语言限定为“中文”,时间范围限定为“2001年1月1日-2021年1月1日” , 共检索到相关研究文献830篇。为确保研究的科学性与准确性,做进一步排除处理,排除会议论文、通知、书籍、卫生机构简介。经过数据过滤和去除重复,最终纳入590篇文献,以“refworks”格式下载,所下载数据包括作者列表、出版物标题、摘要、关键字等。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CiteSpace5.7.R.2与SPSS25.0为工具进行文献计量分析。CiteSpace是陈超美发明的一个基于Java的免费应用程序,是文献计量学中的知识图谱工具,用于探索某研究领域的研究热点和研究趋势,并呈现为可视化的方式[4]。本研究运用该软件进行定向医学生培养的发文作者、发文机构及关键词分析。具体而言,将时间跨度(Time Slicing)设为2001-2021年,将时间分区(Years Per Slice)设为1年。在主题分析中,将主题类型(Node Type)设为“author”“institution”和“keyword”;在合作网络分析中,将参数k设置为25,Top N设为50,网络裁剪选择“Pathfinder”“Pruning sliced networks”“Pruning the merged network”。再利用Cite Space生成CSV数据,导入SPSS软件,对关键词进行多维尺度分析。

在作者和机构合作网络分析中,节点大小代表了分析对象出现的频次,节点越大说明频次越高,连线越粗说明作者间的联系越紧密[5]。在关键词分析中, Cite Space中图谱标签的大小,代表高频关键词出现的频次,标签越大,表明该关键词出现的频次越高,关注度越大;中心度则体现节点的重要程度,中心值越大,表明节点越重要,本研究将中介中心性>0.1为关键节点[6];高频关键词则反映相关领域的研究热点,本研究中将频次≥ 20作为标准得到高频关键词词表[7,8]。在关键词突现图谱分析中,借鉴前期相关研究[9],将关键词作为节点,节点类型选择“burst term”和“citation burst”, Top N% persliced 值设定为30%,从而形成关键词的突现图谱。

2 结果与分析

2.1 发文数量

我国定向医学生研究的发文量变化与相关政策的出台节点密切相关,显示出了较高的政策联动性。如图1所示,2001-2010年发文量相对较少,2011年开始大幅度上升,这可能与我国农村定向医学生政策的出台时间始于2010 年有关;2011-2016年为持续上升阶段,2016年达到顶峰,发文量67篇,这一时期主要集中在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就业、履约等方面的实证研究;2017-2020年是另一次发文的高峰时期,2019年达到峰值53篇,这一时期,随着第一批定向医学生走上工作岗位,“回乡就业”能否达成政策预期成为学者们关注的重点。本研究对文章数量的变化数据进行了多项式模型拟合,函数表达式为Y=-0.0495x3+1.5512x2-10.294x+24.171 (R2=0.8276)。Y表示文章数量,X表示年份,R2>0.8,模型拟合较好。

图1 2010-2020年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年度发文量

2.2 作者与机构分析

2.2.1 作者合作网络分析

作者合作网络分析可以显示作者的发文数量和作者间合作程度。图2显示,共包括节点446个、连线551条,知识图谱密度为0.0056,但节点大小和连线强度均较低。从发文数量看,分别形成了以刘荣志、余昌胤、刘北忠、辛赣海和马瑜红为核心的作者群。刘荣志(6篇)为发文量第一的作者,余昌胤、刘北忠、辛赣海、马瑜红发文量均为5篇。从合作网络来看,形成了余昌胤、祝墡珠、邵珠建、李春鸣、葛正龙和高杨为核心的合作网络,将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的培养作为研究的主要内容。可见,我国全科医学教学研究团队建设初具规模,合作团队内部学者合作紧密且复杂,但团队之间合作程度较低。

图2 2001-2021年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作者网络共现图谱

2.2.2 机构合作网络分析

图3显示,我国机构合作网络图谱节点245个、连线137条,密度为0.0023。赣南医学院(11篇)、首都医科大学全科医学与继续教育学院(8篇)、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全科医学科(7篇)为发文量前三位的研究机构。从合作关系上看,遵义医科大学与九江学院基础医学院形成了较为重要的合作关系;广西医科大学教务处与全科医学院间形成了合作关系;吉林医药学院在合作关系网络中单独显示为重要的节点。这些学校位于我国的中西部、东北地区。在东部地区,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与上海市奉贤区奉浦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奉贤区卫生健康委员会形成了合作关系;首都医科大学与北京昌平区回龙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形成了合作关系。上述分析可见,高校与当地政府机构、高校与高校之间的合作更为频繁,地域合作是当前重要的合作形式。

图3 2001-2021年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机构网络共现图谱

上述结果表明,无论是作者还是研究机构合作网络分析,每个节点的中心性趋近于零,说明合作密度偏低。我国国内研究机构主要为大学,但并没有影响力较高的高校出现,这说明我国在该领域的教学研究机构合作程度较低,尚未形成该领域的权威专家和机构。

2.3 关键词分析

2.3.1 关键词图谱分析

通过对文献中的关键词进行高频次统计和共线聚类分析,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某一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及研究趋势。关键词图谱反映了该领域研究人员广泛关注的课题,本文通过CiteSpace软件对样本文献的高频关键词(频次>20次)进行知识图谱的绘制,并对同义关键词进行合并处理,最终结果显示有节点30个,连线44条,网络密度为0.0805(图4)。我国当前关键词中心性>0.1的有“免费医学生”(1.17)、“全科医师”(1.04)、“医学教育”(0.72)、“教学模式”(0.65)、“全科医学教育”(0.52)、“人才培养”(0.52)、“全科医学”(0.45)、“社区卫生服务”(0.30)。 可以看出,以农村订单免费医学生为目标的人才培养模式、教学模式及课程改革是高等医学院校全科医学教育的热点问题。

图4 2001-2021 年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关键词频次共现图谱

2.3.2 关键词突现图谱分析

突现图谱是进行研究前沿与热点变化分析的重要工具,本研究通过 CiteSpace 的“Burstness”功能获得定向医学生培养的关键词突现图谱。从图5可见,按照出现时间顺序,本研究形成了6个最强突现词,依次为社区卫生服务、全科医学、医学教育、人才培养、实践教学和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可分为两个时间段。2001-2008年我国全科医学教育的研究前沿为社区卫生服务、全科医学,其中全科医学的突现强度为6.35。结合关键词分析发现,我国全科医学的培养目标、办学层次、办学形式已经明确。2011-2019年,医学教育、人才培养、教学实践、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成为教学研究的前沿热点,人才培养和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的突现强度较高,分别为5.19和5.25。

图5 2010-2021 年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突现词分布

2.3.3 关键词多尺度图谱分析

多尺度图谱将关键词作为“点”,通过点与点之间的距离反映研究主题的集中度。点与点距离越近,说明研究对象的相似性越高,处于中间位置的点为文献关注的核心。图6显示了35个关键词之间的距离,图中的点(关键词)比较集中,且结构紧密,说明我国全科医学教育已经形成了集中度较高的研究基础。“全科医生”“全科医学”“农村订单生”“教学改革”“培养模式”“教学模式”“课程设置”“教学效果”“问卷调查”成为距离相对较近,热度相对较高的研究要点。

图6 2010-2021 年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的关键词多维尺度图

3 结论与讨论

3.1 政策制度是推动定向医学生培养的重要因素

我国定向医学培养研究领域的发文量和研究内容都与政策变化密切相关。2010年之前有关定向医学生的发文量较少,伴随2010年、2015年和2019年一系列国家政策的出台,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出现了研究高峰,发文量分别于2016年和2019年达到最多。2010年出台了《关于印发开展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工作实施意见的通知》,开始在高等医学院校培养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医学生,受到学界的高度重视,研究重点主要对乡村医生进行培训,或对专科医生进行短期培训后成为全科医生,为乡镇卫生院及以下医疗机构培养全科医学人才[10-12]。在该政策的推动下,2010年后的发文量开始增加。2015年,关于《教育部等 6 部门关于进一步做好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免费培养工作的意见》的发布,从教学培养、教学内容、体制机制和履约管理等多个方面对定向医学生培养工作做了规定[13],因此2016年的发文数量达到顶点。2019年,又发布了《关于做好农村订单定向免费培养医学生就业安置和履约管理工作的通知》,为持续培养定向医学生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保障[14],因此2019年的发文数量达到另一个高峰。上述分析可见,我国定向医学生教研论文的发文量及其关注重点与政策变动一脉相承。可见,政府相关政策调整与变动从根本上影响着定向学生的招生、培养和履约,同时也是推动定向医学生教育教学研究的源头动力。反之,政策制定主体也应及时关注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的科学研究,通过文献研究结果了解定向医学生履约倾向、专业学习状况,根据公费医学生教育教学的实际情况,分阶段调整相关政策的具体内容,从而提升定向医学生的政策认同感,提高诚信履约、服务基层的高质量全科人才。

3.2 合作交流是促进定向医学生培养的重要途径

本研究结果发现,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研究无论是作者还是研究机构,合作紧密度不够,研究主题较为分散,缺乏跨区域和跨机构的合作交流,这是制约高等医学院校定向医学生培养的重要瓶颈。国际经验表明,乡村医生的培养机制各具特色。澳大利亚的全科医生培训更具有针对性,急救处置、社区处置和健康保健是基层全科医生培训的重点,具有培训时间长和培训标准严格的特点[15];英国的乡村医生培训必须经过全科医生的培训和考核,其医学资格证书的取得有严格的标准和程序,在执业期间需要每年向主管部门提供工作报告,并完成相应的考核[16]。在借鉴国际经验的同时,应考虑到文化、国情的差别。我国以人才培养为核心的全科医学学科建设,是高校提升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质量的基础,而研究人员和研究机构之间的国内外合作交流,是实现上述目标的重要条件。我国教育相关部门应吸引更多医学院校的专家和学者,持续关注定向医学生的培养研究,鼓励开展交叉学科研究,注重培养高水平的科研团队,加强不同院校、不同地区和不同专业研究者的交流,促进该领域高水平科研成果的产出。

3.3 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模式是当前研究的主要热点

本研究从关键词分析结果发现,“免费医学生”“医学教育”“教学模式”“人才培养”是高频关键词。突现图谱分析发现,“全科医学”“医学教育”和“实践教学”是突现词,概括来说,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模式是当前该领域的研究热点。结合文献研究发现,国内外研究在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模式上存在较大不同。从国际上看,美国的定向医学生培养更加注重招生选拔、培养目标、质量培养和就业选择[17];法国的定向医学生培养比较关注临床实践,更加强调从理论研究到模拟教学到临床实践的培养模式[18];泰国的定向医学生培养模式关注较多的是基层就业意愿,研究发现他们更愿意留在农村[19]。相较而言,我国培养的定向医学生更愿意选择留在城市,在研究内容上围绕医学教育、教学模式和人才培养的现状、影响因素和存在问题等主题进行了诸多探索,但有关培养方案、学习动力、职业认同、激励机制、政策配套、基层就业等方面的研究有待于进一步优化。

3.4 全科医学学科建设是人才培养的重点,人文教育有待提升

本研究从突现词分析、关键词多维尺度的结果发现,“全科医学”“农村订单生”“教学改革”“培养模式”“教学模式”“课程设置”“教学效果”“问卷调查”不仅是突现强度较强的关键词,也成为距离相对较近,热度相对较高的新研究要点。结合前期相关文献看,在研究内容上,当前研究重点围绕培养目标、培养过程、培养方案能否胜任岗位需要,致力打造教学理念先进,教学内容体系科学,专业特色鲜明的定向医学生培养模式[20]。此外,高校全科医学专业的课程设置、教学方法、实践教学、课程体系内容的整合、教师队伍建设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上述分析发现,多数文献以定向医学生的专业培养为目标,将全科医学学科体系建设作为研究重点,但对定向医学生人文教育的重视程度不足。在目前医学生综合素质培养和思政教育的时代背景下,高等医学院校的全科医学学科建设在突出“全科”和“基层”的基础上,也要加强定向医学生的人文素质教育和契约精神培养,不断提升定向医学生的人文素养和综合素质,让学生能够自觉自愿扎根基层、服务基层,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地方奉献自己的力量。

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已历经12年的实践,受到政府和学界的高度重视。本研究通过文献计量方法,分析了20年来我国农村订单定向医学生的研究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趋势,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未来定向医学生的培养应紧密结合时代需求与社会实践,探索如何完善定向医学生的人才培养模式,如何引导定向医学生长期扎根基层,如何完善定向医学生的政策配套措施、如何推动定向医学生形成临床实践与科研学术共同体,这些问题均是制约定向医学生人才培养的核心要素,也是未来我国全科医学教育改革的新重点。在此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仅分析了我国定向医学生培养的研究态势,缺少与国际同时期相关研究的比较,这也是本研究的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