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式模仿：央视网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的模因生成与传播

【摘 要】本文使用内容分析法、网络民族志线上观察与访谈，分析央视网短视频新闻中模因的生成规律和传播效果。本文认为，央视网主动转变严肃语态，以社交式模仿机制使用经大量复制传播的网络模因进行新闻报道，形成一种强互动的社交式风格新语态。在央视网语态变革实践中，从认同到模仿的社交行为是网络模因的生成机制。

【关键词】短视频新闻；社交式模仿；模因；语态变革

传统主流媒体新闻语态的变革经历了“讲话”“说话”“对话”的过程，在当前媒介融合的语境下，呈现出亲民的语态风格[1]。而当下主流媒体语态变革实践中又主动加入网络模因，调动了与受众的情感共鸣与多重互动，进一步推动主流媒体新闻语态的变迁与实践，使得语态风格呈现出全新特色。本文以央视网为研究对象，探索抖音平台中主流媒体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中的模因属性、带有模因的短视频新闻的特征，借此，对模因所带来的短视频传播效果及机制进行深入讨论。

一、文献回顾和研究问题

（一）央视网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的模因

在传统媒体向新媒体的转型过程中，“语态变革”一词被频频提及，中国媒体的语态变革最早源于电视。在智媒时代，“以人为媒”的传播模式推动主流媒体语态变革，由此媒体的语态变革之路在探索中前行。陈昌凤总结媒体报道新闻应契合数字时代的需求，社交媒体中的新闻语态正兴起一种社交式风格、互动式的新语态[2]。

模因起源于塔尔德的模仿理论，模因就是在人们模仿、复制和传播下所形成的产物。

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模因的概念，海利根将模因的复制传承过程划分成了同化阶段（Assimilation）、记忆阶段（Retention）、表达阶段（Expression）、传播阶段（Transmition）四个阶段。如今网络普及赋予了模因新的时代内涵，文献调查显示国外学者对模因的研究主要聚焦在网络模因、社交媒体两大类。关于网络模因的概念，希夫曼提出了模因的“三维”（内容、形式和立场）说被学界广泛接受和应用。在社交媒体中，国外学者主要探究模因传播带来的网络文化现象，如模因在政治事件中的参与，库兹涅佐夫指出媒体模因在社交平台中是媒体话语、宣传和选举季政治鼓动的有效工具。我国学者对模因的研究始于21世纪初，从概念的讨论延伸到模因的文化传播。起初展开的是文字模因研究，张名章聚焦模因与新闻标题研究，认为在新闻标题中将流行语结合成模因复合体能吸引读者和强化自身感染力[3]。在视频模因上，周翔等人探讨了网络视频模因的跨文化适应性问题[4]，赵曌描述了社交平台中逐渐出现“拍同款”的模仿行为和传播现象[5]。如今网络模因在社交平台的复制、传播愈演愈烈，郝雨对网络空间中网络模因带来的非理性色彩提出了反思。

回归我国学者对模因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模因的概念、跨文化适应、语言模因和短视频模因等方面进行讨论，主流媒体语态变革中的模因并未展开深入讨论。故本文将以央视网为研究对象，以模因论为基础，对其短视频新闻中语态变革的模因生成与传播进行研究。

（二）研究问题

海利根提出的同化阶段即呈现的模因被宿主注意、理解和接受的过程，记忆阶段即模因在宿主的大脑里留存记忆，这是宿主在个体主观能动性上选择的过程。央视网在选择网络模因进行新闻生产即作为宿主的筛选过程。在同化、记忆阶段，央视网的注意力机制决定选择与新闻内容适配的模因进行生产。由此提出本文的研究问题1：央视网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模因的生成过程是什么？模因复制传播的表达阶段和传播阶段是模因对外部其他受众的公开交流和传播的过程。模因为了能广泛传播，存于头脑中的记忆得转换为宿主能感知的载体，这就是表达阶段。在信息时代，互联网成为模因传播当之无愧的首选载体，央视网将有记忆点的网络模因与适配的新闻主题结合产出短视频新闻，即引出本文的研究问题2：央视网在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中倾向将什么新闻主题中纳入模因？以及研究问题3：央视网创作新闻作品时会采用什么模因？携有网络模因的短视频被央视网创造成被感知的有形体发布在互联网上，形成有影响力的新闻作品，随之引出本文的研究问题4：语态变革中模因会带来怎样的传播效果，其相应的机制是什么？

二、研究方法

本文将定量和定性研究相结合，以内容分析法以及网络民族志的线上观察和访谈作为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在研究平台的选择上，抖音短视频平台是当今网络模因传播的较佳载体。因此，选择抖音短视频平台作为研究取样的平台，对网络模因样本的抽取和分析有一定的便利性。在研究样本的选择上，央视网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主办的中央重点新闻网站，央视网报道的新闻充分将青年亚文化与宣传主流价值观相结合。因此，本文选择以央视网作为主流媒体的代表进行语态变革的模因研究。

（二）数据采集和模因属性的测量

本文将采取构造周抽样提取样本，从2021年11月30日开始至2023年11月30日，时间跨度为2年。此次收集到的央视网2年的短视频新闻样本数量共204个，通过人工观察方式对采集到的204个短视频新闻是否带有模因进行分析，得出其中含有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样本共23个。

本研究将借鉴周翔等人采用的希夫曼（Shifman）模因分析框架，从Shifman提出的内容、形式、立场三大模因维度中挑选出含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新闻的基本属性：基本属性包括内容维度下的“新闻主题”（时政经济类、文体娱乐类、生态环境类、爱国宣传类、社会民生类、综艺节选类）和形式维度下的“模因类型”（文字、背景音乐、话题、视频），立场属性测量与本研究无关，故不做分析[6]。赵曌提出了社交平台中网络模因的不同类型特征（复制粘贴型、翻译递进型、进化变异型）[7]，笔者将筛选携有网络模因的23个短视频新闻进行人工分析，探究模因生成规律中央视网倾向的网络模因特征。根据以上属性进行编码，绘制类目表（类目表略）。

三、社交式模仿：央视网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的模因生成

社交本质上是传播主体的行为动机，社交式模仿是以实现信息传播、互动为需求而模仿他人的传播行为。主流新闻话语体系加入网络模因后出现了别样色彩，构建了社交式、互动式话语体系。

（一）网络模因生成机制：从认同到模仿的社交“行为”

研究问题1探讨的是央视网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模因的生成机制，研究者将分析央视网在新闻框架中加入网络模因的动机、网络模因的生成过程以及引发主流媒体记忆、关注的网络模因具备的特征，以此探讨模因生成机制。

第一，满足平台属性的社交动机是央视网纳入网络模因的主要原因。央视网作为抖音平台参与传播的一员，在短视频新闻中加入网络模因的“赶潮”表现实现了与用户的信息交流，满足了央视网在平台上的社交需求，增强其在平台上的归属感。因此，“社交式”成为央视网契合抖音平台属性的行动准则，如央视网参与卡点音乐挑战与抖音用户展开对话。

第二，央视网对网络模因的认同衍生出模仿行为。海利根提出模因传播四阶段中的同化、记忆阶段即央视网认同、采纳网络模因的过程，表现为先“认同”再“模仿”。为迎合平台年轻用户的浏览习惯，央视网出于社交动机对抖音平台的网络模因产生认同心理。在认同发生后，央视网作为宿主发挥主观能动机制选择适配的网络模因，通过模仿、二次创作来制作网络模因的衍生物，将其纳入央视网新闻框架进行内容产出。这就是央视网语态变革中网络模因的生成过程，“模仿”也成为央视网生产加入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新闻的主要方式。

第三，复制粘贴型网络模因是央视网语态变革模因的最优选。根据采集的23个视频样本数据，复制粘贴型的网络模因是最受央视网接受使用的模因。复制粘贴型的网络模因是通过直接引用来完成模因的传播。央视网携有网络模因的短视频中，大部分直接套用网络中爆红的音乐模因。例如，因音乐《一路生花》旋律的深刻和歌词体现的坚韧，央视网将该音乐套用在脑瘫女孩豆豆成为学生的新闻中。

（二）模因试验地：耕种文体娱乐类、社会民生类新闻主题

研究问题2探索的是央视网在短视频新闻语态变革中倾向在什么新闻主题加入模因。研究发现，央视网中携有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新闻主要集中在文体娱乐类和社会民生类主题，可见央视网在选择网络模因时多聚焦在软新闻选题上。这是基于短视频集视听于一体的属性为媒体叙事提供了更多表意空间，如今短视频新闻的传播模式更突出与用户情感上的共鸣，而网络模因无疑成为央视网拉近与受众距离的“催化剂”。同时，在生产实践中文体娱乐类与社会民生类的内容表达多是人们广泛接受的软性表达，在语态变革中有较大弹性。反之，时政经济类因其主题的严肃、宏观，对其进行语态变革并不合适。在样本抽取过程中，研究者发现央视网多将网络模因加入体育明星新闻和民间温情故事报道。在亚运会期间，央视网连发3条体育明星的短视频，并结合时下最流行的背景音乐《我姓石》以运动员的姓氏进行改编，引得网友在评论区纷纷留言称之“起猛了，看到官方整活了”，反映出央视网密切关注时下热点，以“官方入场”的形式加入网络模仿大军，弘扬主流旋律。

（三）音乐模因：“模仿”的重要切口

研究问题3探索的是央视网生产新闻作品时会将哪种类型的模因加入报道。对抽取的短视频新闻样本进行分析发现，央视网的模因语态变革中，音乐模因是其“模仿”行为的重要切口。就平台属性而言，作为一款音乐类社交短视频平台，抖音所倡导的主流的内容形式是音乐与叙事线之间的紧密结合[8]。可以说流行音乐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抖音模因的主要催化剂[9]，所以音乐模因成为央视网在抖音平台语态变革模因中的主要类型。就短视频新闻而言，短视频新闻的组成元素为镜头画面、文案和背景音乐。抖音平台的竖屏设计给用户带来的最直观感受是画面冲击和听觉刺激，所以央视网选择音乐模因成为语态变革的主要切入点。同时，研究者通过观看视频样本发现，央视网经常直接套用抖音平台中的音乐模因作为其短视频新闻的背景音乐，如《少年中国说》《雨》《一路生花》《倍儿爽》。这类热门歌曲能大大拉近发布者和用户之间的距离，改变主流媒体在人们心中的刻板印象。

（四）传播效果：一场与用户的社交互动

研究问题4探索的是语态变革中模因会带来怎样的传播效果，以同一类新闻事件是否加入模因的短视频新闻的互动量和访谈结果进行综合测量。

在对比两条短视频新闻的互动数量上，筛选央视网发布关于“军事防空演练”类新闻事件中携有网络模因和未携有网络模因的各一条短视频新闻，对其进行效果分析。携有网络模因的新闻融入了互联网爆红的音乐模因《给他一电炮》，而另一条使用的是配合主题庄重严肃的背景音乐。通过对比两者的点赞、评论和转发数量，携有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新闻在互动数量上远超另一条视频，体现出用户对主流语态中模因的接纳与认同。

从访谈结果看，在针对网络模因带来的传播效果提问上，受访者表示会更偏爱浏览加入网络模因的短视频新闻，受访者表示：“我认为加入网络模因的新闻更能吸引我”，反映出用户对网络模因的认可度。在访谈中还发现，央视网的入场行为会使受访者感到亲近而引发互动，“我觉得这样报道会使央视网这样的主流媒体离我更近”，这种关切式报道使用户在网络空间中的身份认同和情感归属得到满足，展开一场与用户的社交互动。

四、反思与讨论

央视网积极顺应新媒体时代需求，在抖音短视频平台充分适应其社交属性进行舆论引导。央视网的社交动机作为语态变革模因生成的重要原因，使其加入这场“全民狂欢”中，以“社交式模仿”的行为方式积极回应时代关切。在语态变革实践中，背景音乐作为视听报道的重要组成部分，被央视网选择并将音乐模因直接“复制粘贴”套用在新闻中。央视网在语态变革中并未改变严肃重大的新闻语态，而是在软性话语表达的文体娱乐类和社会民生类主题中积极探索。因这类主题极具民生性和趣味性，网络模因与新闻报道的融合浑然天成。

但是，在新媒体新闻语态变革中，持久生命力的问题应（下转第25页）（上接第15页）该得到更多重视。对于网络模因而言，它的生命周期短，只能达到一个短期效果。在语态实践中，网络模因是央视网为吸引更多用户所做的尝试和努力，但如果媒体对受众只有语态的迎合而缺乏深层次的文化内涵与接纳，也很难获得受众的长期认同。央视网新闻语态的实践变革也需警惕过度迎合和讨好，注意网络模因带来的泛娱乐化狂欢。研究发现，能诱发用户猎奇和讨论的网络模因与新闻内容具有反差性，体现在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话语的连接上，如何找到“文化模因”，构建主流文化与青年亚文化共通的意义空间，还需深入探索。潮

参考文献

[1]崔林，陈昱君，林嵩.“互动”与“亲民”：融合发展背景下主流媒体电视新闻的语态变革：以央视《新闻联播》为例[J].新闻与写作，2019（11）：22-28.

[2]陈昌凤.社交时代传播语态的再变革[J].新闻与写作，2017（3）：46-50.

[3]张名章.新闻标题与模因传播[J].新闻界，2009（4）：116-117.

[4][6]周翔，程晓璇.网络视频模因跨文化适应性的实证探析[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6（9）：44-50.

[5][7]赵曌.社交短视频“拍同款”的“模因”理论逻辑及传播机制[J].传媒论坛，2020（7）：30-32.

[8][9]常江，田浩.迷因理论视域下的短视频文化：基于抖音的个案研究[J].新闻与写作，2018（12）：32-39.

作者简介" "张莉，新疆财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院长；蒋易，新疆财经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 "课题“新时代党的治疆方略理论与实践研究”（2023ZJFLY45）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