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健康危害与日常干预的研究进展

摘要：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ARHL）是当前老龄化社会中最普遍且严重威胁老年人身心健康的慢性疾病，其是一种以听觉毛细胞丢失、血管纹病变、螺旋神经节凋亡以及听觉神经中枢退化为主要表现的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显著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本文重点对ARHL与阿尔茨海默病、抑郁症、虚弱之间的关系以及ARHL日常干预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旨在提高人们对ARHL健康危害的认知水平和重视程度，并通过实施日常干预措施形成健康的生活方式来延缓ARHL的发生及发展。

关键词：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健康危害；日常干预；可改变危险因素

中图分类号： R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503X（2024）05-0740-07

DOI：10.3881/j.issn.1000-503X.15880

Research Progress in Health Hazards and Daily Intervention of Age-Related Hearing Loss

LI Yu，SHAO Shihan，QIU Shuting，HU Junhao，TAN Xiaohua，HONG Yu

School of Public Health，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Hangzhou 31112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HONG Yu Tel：18969160748，E-mail：hongyu_xj@126.com

ABSTRACT：Age-related hearing loss （ARHL） is a common chronic disease that poses a serious threat to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the elderly in an aging society.It is a sensorineural hearing loss characterized by the loss of auditory hair cells，stria vascularis lesions，apoptosis of spiral ganglia，and degeneration of the auditory central nervous system，reducing the quality of life of the patients.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research progress in the relationship of ARHL with Alzheimer’s disease，depression，and frailty，as well as the daily intervention in ARHL.This review aims to improve people’s awareness and attention to the health hazards of ARHL and to delay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ARHL by implementing daily intervention measures to form a healthy lifestyle.

Key words：age-related hearing loss；health hazards；daily intervention；modifiable risk factors

Acta Acad Med Sin，2024，46（5）：740-746

随着社会、经济和卫生技术的进步，人民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人均寿命不断延长。然而，人口老龄化和年龄相关性疾病发病率的升高已成为国际社会共同面临的挑战。其中，年龄相关性听力损失（age-related hearing loss，ARHL）是一种普遍高发于老年人的慢性感觉障碍［1］。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指出，从2010至2040年，中国老年人口预计将增加2.24亿人，年增长率为3.62%，平均每年净增746万［2］。听力障碍现况调查显示约1/3的老年人患有不同程度的听力障碍，2021年我国听力障碍标准化现患率为15.84%，根据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推算我国中度以上听力障碍者的人数接近7000万［3］。ARHL不仅导致听力功能下降，还会引起严重的心理障碍，显著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对个人、家庭及社会均会造成重大负担［4］。ARHL还可引发或加剧阿尔茨海默病、抑郁症和心脑血管疾病等健康问题。因此，开发有效的ARHL防治策略迫在眉睫。本文介绍了ARHL对人体健康的危害以及当前日常干预措施的研究进展，旨在提高人们对ARHL健康危害的认知水平和重视程度，并通过实施日常干预措施形成健康的生活方式来延缓ARHL的发生及发展。

1 ARHL发病机制

ARHL又称老年性聋，是由于年龄增长而出现的听力损失，与生物性老化有关，易受多种与衰老相关因素的影响，包括器官机能退化、全身性基础疾病及个人生活方式等。其主要表现为随着年龄增长而出现的病因不明的对称性、渐进性耳聋，听力受损最先影响高频区域，进而向中低频发展，最终可能导致全频听力下降，多伴有高调性耳鸣及言语识别率与纯音听力不成比例的降低。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ARHL的发病机制进行了深入研究和探讨，但其分子机制仍未完全阐明。ARHL是一种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疾病，研究发现生理年龄、性别、种族、环境（如接触噪音、耳毒性药物）、生活方式（如吸烟、饮酒、饮食）、健康共病（如高血压、糖尿病）和遗传易感因素等均会影响ARHL的发生［5］。ARHL病理学特征主要包括听觉毛细胞丢失、血管纹变性、螺旋神经节凋亡以及听觉神经中枢退化，大部分ARHL病例这些病理变化通常会同时出现［6-7］。ARHL发病机制涉及氧化应激、线粒体DNA突变和障碍、耳毒性药物的协同作用、细胞凋亡与自噬等［8-9］。

2 ARHL的健康危害

2.1 ARHL与阿尔茨海默病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是最常见的一种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发生在老年或老年前期，主要特征为认知能力障碍、情景记忆能力丧失和日常生活能力下降等［10］。在AD早期阶段，大脑会发生毒性变化，包括β淀粉样蛋白形成和tau蛋白的异常积聚［11］。流行病学研究表明认知功能下降普遍存在于患有ARHL的老年人群中，且患病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上升［12］。Kwok等［13］通过对AD患者听力受损程度进行meta分析发现，AD患者听力阈值显著增加，且在较高音频下受影响的程度更严重。Paciello等［14］研究发现由噪音引起的ARHL会影响海马体，并导致海马依赖性记忆功能障碍。在一项中国老年人群听力损失与认知障碍关系的基线分析中发现，ARHL与认知障碍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15］。van’t Hooft等［16］研究表明老年人群的听力损失与较高的淀粉样蛋白相关，且听力受损与记忆力、整体认知和语言能力的急剧下降有关。Zheng等［17］研究也发现ARHL的加重与β淀粉样蛋白以及tau蛋白的增加有关，这两种蛋白是AD的病理标志物。Atef等［18］提出早期采用助听器进行听力干预可以改善老年人的痴呆症状。这些研究均提示ARHL与AD的发生密切相关，且可以通过改善ARHL来降低AD的发病风险。

2.2 ARHL与抑郁症

抑郁症是以连续且长期的心情低落为主要特征的一种心理疾病，主要临床症状表现为情绪低落、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认知功能损害和躯体症状等。抑郁症发病一般持续至少两周以上，严重者甚至持续数年，且常反复发作。一项前瞻性病例对照研究显示ARHL与老年人心理状态变化呈显著相关［19］。研究表明患有ARHL的老年人比正常听力老年人的抑郁风险更高。Feng等［20］对老年人群ARHL与抑郁症的关系进行研究，结果表明ARHL与抑郁症独立相关。Brewster等［21］对ARHL与老年人抑郁症状随时间推移的关联进行分析，发现ARHL与老年人抑郁症状的增加有关。一项以社区志愿者为样本的横断面研究表明，ARHL是临床上导致抑郁、焦虑和压力症状的主要致病因素［22］。抑郁症状的出现主要由社会孤立所介导，而社会孤立主要源于沟通障碍，听力受损者由于缺乏有效的沟通，出现抑郁症状的风险更高。特别是听力受损后使得个人维持人际关系、进行社交活动和休闲活动的能力降低，进而增加抑郁症发生的风险［23］。Wu［24］对ARHL与抑郁症之间的双向关联进行研究，结果表明ARHL会增加抑郁症的发病风险，抑郁症也可能会导致ARHL的加重。且有研究发现经听力干预后，老年人的社会孤立和孤独感得到改善［25］。上述结果均提示ARHL与抑郁症之间存在关联，通过改善ARHL可降低抑郁症的发病风险，缓解抑郁症状。

2.3 ARHL与虚弱

ARHL是老年人虚弱的重要标志，而虚弱也是一种与年龄相关的临床疾病。虚弱是一种多维综合征，其特征是非特异性脆弱状态、多系统生理储备减少和对压力源的抵抗力下降，增加老年人跌倒、住院、残疾和死亡的风险。目前对于虚弱的概念尚未形成统一的明确共识，最常采用的定义侧重于评估营养状况、能量水平、体力活动、活动能力和力量5个方面，并设定体重减轻、疲惫、活动减少、步速减慢和握力下降5个标准，用于确定虚弱表型和识别不良结局风险较高的老年人。Zhang等［26］评估虚弱对中国社区老年人健康相关生活质量的影响，结果表明虚弱严重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一项以意大利南部老年群体为样本的横断面研究发现ARHL与虚弱独立相关［27］。Yévenes-Briones等［1］对西班牙老年人队列研究进行横断面分析，发现ARHL与虚弱相关。Liu等［28］观察性研究发现个体间虚弱的差异与发生听力损失的风险相关，且遗传证据表明虚弱与听力损失之间存在潜在的双向因果关系，但其具体机制仍需深入探究。因此，ARHL与虚弱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可将ARHL作为虚弱的可改变危险因素，通过改善ARHL来减少虚弱的发生风险。

2.4 ARHL的其他健康风险

研究显示ARHL还与炎症及肺部纤维化等疾病之间存在关联。一项来自葡萄牙的研究指出炎症标志物的含量在听力损失发生的过程中波动显著，说明炎症机制与听力损失的发病过程密切相关，提示ARHL与炎症存在关联性［29］。一项地中海老年人肺部纤维化与听力损失的关系研究表明，肺部纤维化与ARHL存在关联，这与衰老的典型后果有关［30］。

3 ARHL的日常干预

3.1 饮食干预

老年人营养状况和营养因素的变化会导致多种与衰老相关的疾病。最近研究表明ARHL与饮食因素之间存在相互作用［31］。长期营养缺乏会导致ARHL的发生，而饮食中的各类营养素对预防ARHL有积极影响［32］。因此，饮食干预在预防和治疗ARHL中具有实际意义，可通过改变饮食习惯来延缓甚至阻止ARHL的发生。ARHL的发生与高脂血症、动脉粥样硬化等密切相关，也与体内维生素D、铁、锌等营养素的缺乏有关。Llano等［33］研究发现ARHL与血清脂质组学生物标志物谱改变有关，ARHL患者血清中磷脂酰胆碱水平显著降低。脂质代谢紊乱可引发内耳供血减少，血清和内耳组织脂质过氧化增加，导致内耳损伤。Lasisi等［34］研究表明血清视黄醇和锌水平在高频听力损失的老年人中显著降低。Grampurohit等［35］研究发现ARHL与缺铁性贫血之间存在显著关联，且在随访中发现在接受缺铁性贫血治疗之后，听力损失有所恢复。铁的补充可以扩张微血管，保证内耳血液供应，从而缓解听力损失。Bigman［36］研究发现维生素D的缺乏可导致ARHL的发生。Lasisi等［37］研究发现ARHL患者血清中的叶酸含量显著降低。Sardone等［38］研究表明高糖含量促炎食物的摄入可增加ARHL的发病风险。因此，在日常饮食中应减少高脂肪食物和促炎食物的摄入，增加富含锌、铁、维生素D、叶酸等营养元素的补充。

3.2 噪音防护

现有研究已证明噪音暴露与ARHL的发生发展相关。一项针对工作场所噪音暴露与老年人听力损失的横断面和纵向关联评估研究表明，工作场所的噪音暴露会增加老年人发生听力损失的风险［39］。Fernandez等［40］研究发现噪音暴露可通过急性突触病变来加速耳蜗老化。噪声暴露可诱导耳蜗中活性氧的产生，减少耳蜗血流，导致耳蜗血液供应稳态受损，而缺氧的环境可加剧耳蜗氧化应激的发生［41］。有研究表明，低强度的噪音环境可能更有助于延缓ARHL的发生［42］。因此，在噪声暴露的环境中，应做好个体防护，佩戴耳塞，对于刺激性声音应远离或遮挡耳部，防止损伤耳膜和内耳毛细胞。

3.3 运动干预

适当的运动有益于健康，可增强体质，改善心血管功能和社会心理健康，增强免疫功能，减少体内自由基，并可以减少多种心血管疾病危险因素，如纠正脂蛋白谱以及降低脂肪量和血压。肌肉减少症常见于老年人，是一种进行性和全身性骨骼肌疾病，表现为肌肉质量和功能的加速丧失。最新研究表明与对照组相比，肌肉减少症轻度、中度至重度听力损失的患病率显著增加［43］。反之，具有较高肌肉量和运动能力人群发生听力损失的风险降低，特别是在高频声音刺激下最为显著，且躯体功能下降与老年人听力损失有关［44］。大量研究表明，运动可增加肌肉质量和促进躯体功能的恢复，同时运动可以减轻耳蜗血管纹萎缩，减少炎症相关的耳蜗毛细血管的丢失，进而延缓ARHL的发生进展［45］。因此，在日常生活中，预防ARHL应该每日保持适当的运动。

3.4 药物干预

ARHL属于自然衰老所致疾病，是不可逆的退行性病变。尽管目前尚未发现确切的治疗ARHL的药物，但在日常生活中可以通过预防ARHL危险因素来延缓甚至阻止ARHL的发生和发展进程。例如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等常见慢性疾病均可导致内耳微循环障碍，与ARHL的发生密切相关，通过相关药物积极治疗这些常见慢性疾病可以有效延缓ARHL的发生。听神经退化是ARHL的重要病理机制，通过应用血管扩张剂、神经营养因子等药物可延缓听神经的退化，从而延缓ARHL的进展。Cassinotti等［46］研究发现耳蜗神经营养因子3的过表达可以减缓ARHL的发生发展。氧化应激也是导致ARHL的关键因素，通过使用抗氧化剂可降低耳蜗氧化应激水平，进而延缓ARHL的发生［47］。Someya等［48］研究发现口服抗氧化剂辅酶Q10可抑制耳蜗内促凋亡基因Bak的表达，减少耳蜗毛细胞损伤，进而预防ARHL的发生。Liu等［49］研究证实口服褪黑激素补充剂可以延缓ARHL的进展。此外，采用中医方法治疗ARHL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Yu等［50］研究发现针灸可通过上调核因子E2相关因子2及其下游基因血红素氧合酶1、醌氧化还原酶1的表达从而降低小鼠耳蜗氧化应激来延缓ARHL的进展。Yang等［51］研究发现益气聪明汤可通过调节听觉毛细胞凋亡过程来预防ARHL。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可采用中西医相结合的疗法来延缓甚至阻止ARHL的进展。

3.5 助听器和人工耳蜗

助听器是一种通过增加声音强度，让声音能够被听力损失者残存的毛细胞检测到，从而将其传递至听觉中枢来弥补听力损失的装置。人工耳蜗是一种将声信号转变为电信号，直接刺激听觉神经进而产生听觉的电子装置。Karawani等［52］研究表明使用助听器可以显著改善因听力损失而导致的生活质量和沟通能力的下降。佩戴助听器的ARHL患者生活质量较未佩戴者明显提高［53］。在认知功能方面，Brewster等［54］研究发现助听器的使用可以改善ARHL患者认知功能的下降；Ohta等［55］研究表明人工耳蜗植入术后ARHL患者认知功能显著改善。助听器和人工耳蜗均可改善老年性耳聋人群的生活质量和因听力损失而造成的沮丧、担忧和焦虑。特别注意的是助听器只适用于轻、中度的听力损失者，对于毛细胞严重损失的重度听力损失者则更适合使用人工耳蜗。因此，在日常生活中，ARHL患者可以根据病情的进展积极选择佩戴助听器或人工耳蜗，虽然听力辅助设备不能延缓ARHL的进展，但可以明显改善ARHL所继发的一些认知症状。

4 总结与展望

ARHL对人体的生理和心理健康均造成不良影响。虽然ARHL不是导致AD、抑郁症和虚弱的直接因素，但却显著增加了这些疾病的患病风险，且ARHL与AD、抑郁症和虚弱之间均存在双向关联，可将ARHL作为这些疾病的危险因素，并通过改善ARHL来减少这些疾病的患病风险。在日常生活中，可通过改善饮食结构、避免噪声、增加适当运动、采用中西医疗法以及佩戴助听器或人工耳蜗等方式进行ARHL日常干预，形成健康生活方式，从而减轻ARHL带来的健康危害。目前国内对于ARHL日常干预措施的研究资料较少，且主要以动物实验为主，人群样本量较少，缺少长期的队列随访研究。未来在ARHL日常干预的研究中，应进一步扩大人群样本量、开展随机对照试验，探索更有效、便捷的日常干预手段，以期能更好地延缓ARHL的发生及发展。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李愉：提出研究方向、查找文献、设计论文框架、文章撰写、修订论文；邵诗涵、邱暑婷：查找文献、采集整理数据；胡俊豪：参与设计论文框架、查找文献；谭晓华、洪玉：技术和材料支持、指导性支持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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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