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金钱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二)

2023-12-30郭荆璞

证券市场周刊 2023年44期
关键词:货币资本

郭荆璞

拉希姆· 塔吉扎德甘、马克· 瓦莱克、海因茨· 布莱斯尼克/著

从门格尔和米塞斯建立奥地利学派,就开始区分货币(money)与通货(currency)。在他们看来,经济由四类事物的构建、生产和转换构成:财货(goods)、商品(commodities)、货币和通货。

财货与商品的区别在于,财货可以用于生产和消费,而商品必须被分割为财货,商品只能用于交易,计量商品的是锭、箱、包,商品被熔炼、拆箱或者分包。计量货币的单位,很多还保留着商品的单位。

“通货是货币的反面”,奥地利学派强调通货的价值来自于对国家和银行体系的信心,不过黄金难道不依赖于信心吗?黄金作为货物交换的价值早已式微。

奥地利学派对货币的定义是从适销性角度切入的,他們首先定义了财货的适销性:潜在市场大、同质化程度高、交易成本低,这样的财货就具有较高的适销性。门格尔在《社会科学方法论探究》(Investigations into the Method of the Social Sciences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Economics)当中是这样阐述的:“追求经济利益的个体会将某商品换成更具适销性的商品……我们的前辈称之为Geld(德语的‘钱’)。”

费克特(Antal Fekete)定义了大规模和小规模适销性,他称之为适销性和可囤积性,大规模适销性是出售增加时买卖价差变化慢的财货,比如牛,一般流动性好;小规模适销性是出售数量减小时买卖价差变化慢的财货,比如盐,一般库存周转率低。金银既具备适销性又具备可囤积性,因此是好的货币。此外还有自主性,智力资产是自主性最高的资产,其次是实物黄金,然后才是危机时刻可能被政府和银行限制的现金。

因此,奥地利学派眼中的货币的产生,与财货、商品的发展是一脉相承的。

货币的两大功能是作为人类社会的交换媒介和囤积目标。作为交换媒介的货币,使跨越空间的转移成为可能;作为囤积目标的货币,使跨越时间的转移成为可能。

“为了间接交换目的对商品产生的需求,导致商品价值的增加,这种需求偏离之前在工业方面的需求”,由此成为货币的商品出现了“额外的货币需求”。在门格尔等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看来,货币是一种社会现象,是“社会运动的非意图的结果”。

积累(门格尔用了一个德语术语 thesaurieung)财富是货币的另一种重要作用,甚至可能出现于交换媒介的功能之前。他在1909年的著作《货币》当中是这样描述积累对交换媒介的作用的:“一种商品对财富积累的特殊用途,以及由此导致的为上述目的而广泛使用这种商品,是增加其适销性,因此也是增加其作为交换媒介的功能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必须承认,货币不服从边际效用递减的规律。货币不服从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导致了较大的库存和库存-流量比,短期产出波动对库存影响很小,因此囤积也变得风险更小。

威廉·斯坦利·杰文斯(William Stanley Jevons)总结了能够作为货币的商品的7种特征,重要性依次递减:效用和价值、便携性、不易损坏、同质性、可分割性、价值的稳定性和容易辨认。

对于交换媒介缺失详实的考古学证据这一点,奥派的解释是现代商品社会复杂的分工体系,间接交换的需求更大,商品更容易成为交换媒介,比如监狱中的香烟,战时德语区的黄油和面粉,战后意大利的橄榄油。

信用货币使货币不仅仅用于交换媒介和囤积,借记主义(debitism)把货币解释为债务媒介,货币由信用扩张创生。信用货币使债务成为经济活动的中心和焦点,一方面是成功的约束性激励,加速经济的发展;但另一方面也使得经济活动服务于各种各样的约束而不是人的真正需求,人们不再为了生活而工作,而是为了工作而活着。

货币起源的国家主义理论认定国家是作为债务标准的货币的实际起源,只有国家的信用背书才能保证债务的偿付,这一点既无法解释主权债务违约的层出不穷,其合理性也被银行票证转变为货币的不稳定性消解。

货币的国家化晚于货币出现,是建立在政府对特定商品强制支付地位的暴力基础上的,是国家暴力机器保障了税收的合法性,并通过税收支付来保证货币的法定地位。这一点被霍尔茨鲍默(Georg Holzbaumer)称为“篡夺”,他说通货的税收基础是篡夺者强加给人民的(Barzahlung Zahlungsmittelversorgung in milita-risch besetzten Gebieten Jena, 1939)。

在深深影响了凯恩斯的克纳普(Georg Friedrich Knapp)手中,这种观点转变为宪章主义(Chartalism),即货币不需要价值,其有效性完全建立在国家法令的基础上,金钱只是一种代币(token),金属纸张是载体,实物基础没有意义。

虽然以门格尔为首的奥派们激烈反对克纳普的宪章主义,但是奥地利学派并不是与之对应的金属主义的一部分。在门格尔看来,政府应当是铸币成色和重量的监管者,因为国家权力人人相信,且国家有能力制裁伪造货币的人。然而这种权力却在大多数政府身上转变为伪造货币的行为国家化的支撑。

在信用货币的时代,经济活动当中的人因此被分为两种:寻找资金以转移和储存其经济能量的人和滥用演变而来或创造出来的货币标准的人,且他们追求的主要是通货超过货币的那一部分。

货币幻觉带来的问题是,如果真实的产出没有增长,仅仅因为信贷和通货增长带来了统计数字和纸面财富的数字扩大,是无法实现更多的雇佣和消费的,这样的“先富起来”是无法带动后富的。

在直接交换和信贷过程中,信任是主要的机制;货币出现之后,信任转移到了一种媒介之上。满足储藏需求的作用是建立在交换媒介的基础上的。现在面临的局面是,今天的“货币”(通货,包括纸币、银行存款、信用派生货币)作为交换媒介异常便捷,但是因为公认的贬值预期,作为储藏手段又非常糟糕。

对货币的需求首先是交换媒介,然后是储蓄功能和价值衡量,反过来这些需求要求货币满足3种性质:适销性,也就是可以作为交换媒介;便利交换,便利交换起先是因为适销性下降而出现的;投机性,一般性的商品在获得作为交换媒介的使用过程中,都会建立起额外的需求,认识到这些需求并加以利用创造了投机需求。

今天的货币是信用媒介(fiduciary media),来自于拉丁语fiducia,也就是信任,德语是umlaufsmittel,意思是流通媒介。罗斯巴德总结的米塞斯对货币的定义是:货币是一般交换媒介,是其他所有商品和服务所要换取的,是市场上此类商品的最终支付(Rothbard: Austrian Definitions of the Supply of Money),銀行准备金事实上也是银行的活期存款。

尼克松宣布结束布雷顿森林体系时的措辞是:明天的美元将和今天的美元一样值钱,这项措施的效果将是美元的稳定。然而今天的美元和尼克松时代的美元,显然并不一样值钱。

现代的奥地利学派的学者们试图在原有的框架中重构他们心目中合理的“货币供应量”数据,用以观察经济发展和通货膨胀。

奥地利学派定义的TMS-2,即真实的货币供应量(True Money Supply),包括了通货、活期存款、定期存款、外国/官方机构存款、美国政府存款,与官方定义相比,排除了货币市场基金(retail money market fund units)为代表的信贷工具和重复计算;与此同时TMS纳入了伪装成隔夜储蓄存款(货币市场存款账户,MMDAs)的活期储蓄。

与货币供应量的概念相对应,通货膨胀也需要被重新定义。亨利·黑兹利特指出,通货膨胀有4种定义:货币和信贷供应的增加;货币供应量的增加超过商品供应量的增加;价格水平的上涨;任何类型的经济繁荣。

奥地利学派支持第一种定义,即通货膨胀就是货币和信贷供应的增加,因此奥派将央行对抗通货膨胀的行为视作纵火犯假扮成了救火队员:央行一边印钞制造通货膨胀,一边以限制其他影响因素为目的去调控价格。

创立了网站shadowstats.com的约翰·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创始人)则指出,自1980年以来,美联储的通货膨胀率计算方法发生过超过20次的根本变化。

关注通缩(危机/衰退)的主要指标是:货币流通速度:M1/M2的平均周转率;基础货币与M2-基础货币;信贷总额和年增长率;黄金与长期国债余额的比例。

在本书出版前后(2015年),经济发展中的通货膨胀因素包括:零利率政策/预期管理/量化宽松/扭转操作/汇率战/欧央行对抵押品制定资格标准;而通货紧缩因素则包括:去杠杆/银行惜贷/消费者因为过度消费没有增加负债的能力和意愿/巴III限制/代币持有需求(低通胀预期)/生产率提高/违约和纾困/人口结构。

奥地利学派对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抱有中性的观点,在他们看来,由于生产力的增长可以补偿货币供应量增加,因此通货膨胀过程当中,价格也可以维持不变。而现代经济学家显然更加憎恶通货紧缩,许尔斯曼(Jorg Guido Hulsmann)在《货币生产的伦理》中概括了通货紧缩的害处,本书作者加入下述的第5点之后,可以称为是通货紧缩“七宗罪”:经验上通货紧缩总是与衰退相伴;通货紧缩使消费者延迟购买行为;下降的价格导致较高债务水平下约定的债务无法偿还;银行业危机;作为信用中介的金融机构倒闭;通货紧缩+工资黏性导致失业;流动性陷阱,零利率无法继续下降导致刺激政策无效。

然而,盲目对抗通货紧缩的零利率/负利率政策,乃至妖魔化通货紧缩,其后果将是储蓄的减少,社会对节俭行为的抛弃和对于长期资本形成的致命性影响。

法币(不兑现货币)通过强制性手段注入并保持流通,是一种强制性货币,以中央银行发行的票据的形式存在,由部分背书的商品货币的收据发展而来。奥地利学派称这种货币为“通货”,与真正的货币区别开来。

米塞斯区分了商品货币、不兑换货币(fiat money,也就是法币)、信用货币。商品货币即作为货币的特殊商品;法币指具有特殊法定资格的事物构成的货币;信用货币是债权构成的货币,债权可以是任何对自然人或法人的债权。

法币的起源是法国的指券,来自于法国大革命期间被征用的房屋的索取权,这种权利被用来创造出一种伪抵押货币,最终演化为法币。国家发行法币的理论基础是对“国家财富”的索取权。

米塞斯否定票证(certificate)和凭证(warrant)是货币的理由来自于假想的“支付券”(payment orders)。支付券是对提供服务的承诺和字据,代表对某种报酬的索取权。支付券是无记名凭证,可以看作是实物股息,比如“一块土地未来50%的产出”。支付券无法作为货币是因为其回报不确定因而无法用来衡量价值。因此米塞斯推论任何公司发行的票证和凭证都不能作为货币,这样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信用货币,因为信用货币是银行的票证。

从商品到法币,经历了5个阶段,即商品->原始商品货币->商品货币->商品货币凭证->原始不兑现货币。

从商品到商品货币,主要性质从工业需求加上少许投机性,发展到主要是适销性和交换的便利性,叠加少量的工业需求和投机性,这就是典型的金属货币。

从商品货币向不兑换货币的发展中,便利性越发扩大,逐渐替代适销性成为主要性质,与此同时投机性再次出现。代币则不可能在没有事先的工业需求的情况下出现,因此比特币不是代币,而是一种原始的不兑换货币,并且比特币不需要国家的信用保证,仅仅依靠一点点工业需求就创造了一种新的支付手段。

在不兑换货币从原始不兑现货币当中脱颖而出的时候,交换的便利性是主要的革新,新的市场出现,市场的开放性也得到加强。

不兑换货币出现的早期,对投机性会随着交换便利性和适销性的增长反复出现,以传销般的魅力不断创造泡沫,直到简化交换成为现实,适销性随着人们的观念变化得到加强。

不兑换货币获得法定地位,既可能来自于强制征税带来的工业需求,也可能是因为法定地位起到了简化交换的作用。

从货币发展的历史来看,有3个关键年份:1914年古典金本位制转为黄金兑换本位制,1933年,1971年纸币与黄金脱钩,成为纯粹的法定货币。

首先,投资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通货)。因为通货并不是真正的货币,更不是财富。

为了理解投资的本质,奥地利学派回到了消费-投资或者说是消费-储蓄的基本模型上,用被称为“哈耶克三角”的生产结构来说明投资的本质就是建立资本结构。

门格尔定义了财货,而延迟消费,是为了制造高级财货(higher order goods),也就是资本品(capital goods)。门格尔通过定义财货,说明了投资与消费的因果顺序,越靠近消费端,生产所需要的时间越短,越远离消费,生产结构的延长要求越高的远期的消费品产出,否则将得不偿失,这就是哈耶克三角。

哈耶克三角的底边是一个从消费向上游延伸的产业链,包括:贸易、零售、制造业、交通运输业、采矿业、科研。

在哈耶克三角当中,即期消费的减少使资源转向资本品,在长期项目当中的当期商品会变得更便宜,消费移动到了远期,这种价格变化将会反映在利率上;当期消费减少同样意味着劳动力的真实成本增加了,劳动密集型产业会转向资本密集型产业,一般而言就是生产会向更长的资本结构转移。

即期消费减少,储蓄增加,资本积累增加的同时,可能存在着生产的优化,因为储蓄更有可能进入那些更有前景的领域。即期消费的下降推动生产结构延长,也使更复杂的产业链成为可能。减少即期消费推动了生產,从而为未来消费的增长创造了可能,这就是可持续的经济增长。

奥地利学派认为资本是异质的,拉赫曼(Ludwig Lachmann)总结的异质性相关问题包括:资本异质性是指资本在使用中的异质性;使用中的异质性意味着多重专用性;多重专用性意味着互补性;互补性意味着资本的组合;资本的组合构成了资本结构的要素。

使用中的异质性即资本的物质属性不重要,重要的是用来满足什么样的主观目的;专用性与资本品的等级有关,越低级的资本品越接近消费端,专用性越高;资本品不能单独转化为消费品,因此需要互补和组合,创造合理互补和组合的资本品才能够生产消费品,而不是积累同质化、多数量的资本品。

资本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结构,建立资本结构的行为叫做投资。资本结构不能自动生成,而需要人的选择和行动来进行构建,需要人来预期和组合。

放弃眼前的消费可能带来远期的繁荣,米塞斯将之视作跨期交换,为了未来更多的满足感而放弃眼前的消费欲望,人为达到更高的目标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也就是时间偏好较低。

我们可以推论,储蓄偏好高时间偏好低的文化,在历史上偏好积累资本,生产结构更长,社会分工也更复杂。时间和其他资源一起被分配用于资本品的生产,这就是“迂回”生产,迂回生产要求甚至成倍地提升最终的消费品的产出。

投资具有不可逆性,同质化的资本不断转化为异质性的、专用的资本品,生产结构的调整不断发生,但必须付出代价,这样的调整要求暂时性地降低即期消费。investment来自于拉丁语的 investire,也就是英文的 clothing,把同质性的、当前的、终极形式的财货——货币,不可逆地重新赋予一种异质性的、结构化的形式,形成资本,这就是投资的本质。

奥地利学派对经济周期的分析最早见于米塞斯的《货币与信用理论》,他强调经济周期不是市场经济固有的特征,而是干预主义货币体系的产物。

维克塞尔(Knut Wicksell)提出了“自然利率”的概念(《利息与价格》,1898):自然利率是资本市场在均衡时形成的利率,“对商品价格而言是中性的……与如果不使用货币,整个贷款的发放都以实际资本品的形式进行时,由供求所决定的利率相同”。

自然利率取决于市场参与者的储蓄意愿,选择即期消费还是远期消费的平衡,也就是时间偏好。而实际利率则是各类贷款的价格,是一个金融现象和观测值。奥地利学派承认利率调节跨期生产和消费的作用,但是强调利率是和其他价格一样受供求影响的。

高利率对应了更高的时间偏好,人为压制利率使投资于资本品而不是消费品看起来更加有利可图,压制利率会起到延长生产结构的作用,用米塞斯的话说,具有误导性的计算使本来在自然利率下无法盈利的项目看起来有利可图,企业家们错误判断投资前景,“商业活动受到刺激,繁荣开始”(《人的行为》)。

自然利率表明了真实储蓄的稀缺性,因此人为压低利率会导致储蓄的不正常下降,资本积累不足,而真实的经济增长来自于资本积累,所以奥地利学派推论人为压低利率不可能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增长——然而似乎他们完全无视了技术因素。

名义利率低于自然利率,导致商业信贷机构大量发行贷款,这些增量信贷要么用于未来没有回报的投资,要么用于过度的消费,从而降低了实际工资。此时的哈耶克三角,不再是在时间偏好下降,即期消费欲望降低时近端下降则远端延长,整体变平缓的延伸,而是远端延伸到无利可图的投资(例如纯粹无用的科研),同时近端也在抬升的扩张,生产结构反而会变得更陡峭。

资本密集型行业总是受益于这种生产结构的扭曲,一方面是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廉价资本和更高的杠杆;另一方面他们也受益于实际工资的下降。

在奥地利学派看来,“繁荣”不过是货币现象,是货币幻觉,萧条和衰退则是对之前人为扩张的结构性调整。

哈耶克对坎蒂隆效应(Cantillon Effect)有一个有趣的解释:扩张性的货币政策就像倒蜂蜜,影响总是从中心向外圈的缓慢传递,具有累退税效果的通货膨胀对不富裕的阶层的负面影响总是更大。奥地利学派对坎蒂隆效应的延伸是,当货币和信贷扩张超出了自然利率的限制的时候,资本品价格的上涨总是早于消费品的。

马克·桑顿(Mark Thornton)将坎蒂隆效应推广为三个进一步的效应,用来解释安德鲁·劳伦斯(Andrew Lawrence)提出的摩厦理论(即摩天大楼指数):利率影响土地和资本价格:房地产的吸引力总是随利率下降而上升。利率影响公司规模:资本品价格上升,特别资本本身的价格上升,增强了投资盲目的信心,“这次不一样”。资本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在低利率环境中刺激了创新技术的开发,为摩天大楼建设提供了客观条件。

不过我们应该看到,提出创纪录的摩天大楼计划的时刻,是泡沫走向极致的时候,但是在帝国大厦建设的时代,摩天大楼可以在短短1年之中建立起来的,但是现在的摩天大楼的建设周期却开始横跨泡沫奔向极致到破裂之后的一段时间。

摩天大楼一次又一次成为“一个国家的伟大和骄傲”,然后烂尾。

最有趣的例子是吉达的王国塔,2013年开工,原计划2018年建成,遭遇油价低迷之后一直拖拖拉拉,到2023年9月宣布重新招标复工,至此停工已经5年。王国塔穿越周期了。

哈耶克对坎蒂隆效应的解释表明,通货膨胀从来就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分配,是政治问题。货币一旦进入“去储藏”,就会形成螺旋型的加速,人们不再积累,而是拼命消费和投资,货币购买力持续下降,每个人都争相出手手中的货币,恶性通货膨胀由此而来。

战争和福利导致政府过度负债,是因为选举使政府过度承諾,民主的对价最终化为保障名义偿付能力的通货膨胀,政府通过没收债权人的实际财产,透支子孙后代的工资来平衡。通货膨胀还使得国际政治的紧张和对抗,冷战和热战持续的时间延长。

通货膨胀是统治者对民众行贿的对价。

伯恩霍兹(Peter Bernholz)分析了古罗马以来的29次通货膨胀(Bernholz: Monetary Regimes and Inflation, 2006),他的观点是所有的恶性通货膨胀事件都发生在纸币时代,预算赤字占政府支出。

恶性通货膨胀伴随政府财税的崩溃;恶性通货紧缩则伴随账面价值注销和资产负债表破坏,不仅仅是价格下跌,更重要的是大规模破产。对于经历过20世纪70年代的人而言,更可怕的是滞胀:在凯恩斯主义的解释中,菲利普斯曲线表明通货膨胀与经济增长(失业率降低)呈正相关关系,因此否定了滞胀现象,然而滞胀还是滚滚而来。货币主义则利用欧文·费雪的公式说明,经济体如果存在产能过剩,增加货币供应会产生数量效应,刺激生产从而增加雇佣;如果产能本已饱和,增加货币供应量只会产生价格效应,价格上升而失业率不下降,滞胀开始了。

我们总是看到通货膨胀数字温和,是因为官方发布的通货膨胀数字并不包含真正重要的经济组成:股票和房地产。官方温和的通货膨胀数字也是刺激政府、银行、企业、居民负债率不断攀升的原因,因为我们对真实的通货膨胀心照不宣。

对抗通货膨胀的三类资产:

A. 涨价能够跟上通货膨胀的资产(包括此类公司的股权),往往是生活必需品行业,如石油、电力、食品和医疗保健品公司,在其中选择资产负债表良好、具备增长潜力、价格合理的公司;要小心生产工业金属的矿业公司,因为高失业率和生产停滞可能意味着工业金属的价格下跌。

B. 黄金,因为可能会恢复其货币地位,但是有些时候,对石油、化肥、种子等生存必需品的需求会超过黄金。

C. 通胀保值债券和房地产不是最佳选择。房地产带来的租金涨幅不一定跟得上资产价格上涨;TIPS盯住的是核心通胀,而不是CPI或其他包含真正涨幅大的指数,在兑现之前价格波动过大,而且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价格也过于昂贵(买卖价差很高)。

金融抑制指的是政府和中央银行通过资本管制和监管手段,扭曲资产价格,使金融机构投资于政府债券,缓解增加税收或者缩减政府支出的压力。奥地利学派总是把金融抑制手段看作是变种的没收债权人的资产。典型的金融抑制手段包括:巴III和其他监管规则都把特定政府债券的风险权重设置为零,这就是典型的金融抑制手段。利率手段:扭转操作干预收益率曲线、低于通货膨胀率的名义利率、负利率、利率上限等等都是金融抑制。此外还有资本流入流出的管制、禁止持有贵金属、操纵养老金购买国债、特别税(财产税、金银销售税、交易税等)和直接国有化。

经济增长的本质是生产结构的重建,资本更有效率的在时空中配置,私人债务的缓解也是因为人口结构,背离人口(包括技术)、资本、土地要素合理配置的增长都是幻觉。金融抑制规避了结构性改革,把问题以非常高的代价推向未来。

IMF、德国央行、德国经济研究所 DIW 分别在2013-2014年提出一次性的财产税,对超过25万欧元的财富征收10%的强制税。波士顿咨询公司高级合伙人斯特尔特 Daniel Stelter 表示,“拥有财产……不再劳动的人,应该被征税,这种方式可以被视为聚会结束后的清理,也就是说,清理过去30年的遗产”。

(未完待续)

猜你喜欢

货币资本
资本支出的狂欢:投资潮即将到来 精读
一国货币上的面孔能告诉我们什么?
发达国家货币的2019年“下半程”
新兴市场货币:各自负重前行
古代的货币
当资本无处可去时,可以造车啊!
古代的货币
第一资本观
VR 资本之路
资本过热烧出伪需求更多O2O项目可能在下半年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