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

玻璃上闪过一道黑影。

“站住，口令！”哨兵兰家良迅速转身锁定了它。

没有声息。月下营区，树影绰约。那个动点貌似凝在了一处绿植的影中。这会儿又没有了动静。兰家良不禁揉了揉眼睛，莫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出现了幻觉？这些时日执勤压力大，老兵退伍两个月了，新兵还没有补上，中队勤务实行“四包一”，哨兵的警惕性的确遭受到考验。

兰家良是在岗楼的玻璃反照中瞥见黑影的。他心里一惊，条件反射般做出上面的反应。确认过没状况之后，他又转身面朝监区，但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余光始终瞅着玻璃上刚才那个闪了一下的点。片刻后，那个点果然又向前“猫”了一下。

“出来，举起双手！”兰家良再次转身锁定目标，对着黑影大喝，“不然开枪了！”

见已被哨兵发现，黑影移步到月光下，逐渐现出了身形。

“我是指导员沈峰。”黑影举着双手，朝哨兵喊道。

兰家良再次喝问：“口令！”

因为只是想检验一下哨兵的反应能力，沈峰事先并没有问清口令，这下陷入了僵局。

沈峰是该武警中队的新任指导员，之前是三中队指导员。该中队为一中队，与三中队同属一个支队，均为支队的王牌中队，长期存在争先竞优的关系。一中队担负看押勤务，连续三十余年无执勤安全事故，是一个老牌全国先进；三中队是机动中队，属后起之秀，战绩亦格外抢眼，每年担负处置各类突发事件几十起，堪称支队的拳头部队。

在刚刚过去的一年评先中，三中队又输给了一中队。三中队的官兵不服气，指导员沈峰自然也不服气。你一中队无风无浪、平平淡淡凭啥老是先进？躺在荣誉簿上好乘凉？上级也有自己的想法，认为一中队始终处在金字塔尖不滑坡实乃不易。没事故不等于没故事，他们一次次将事故掐灭在执勤线上，无愧为“一道移动的铜墙铁壁”。每一任中队主官都可谓压力山大！不服气是吗？不服你来干！上级一纸调令，将沈峰调到一中队当指导员。

来到一中队后，沈峰心里的一个垒块还是没能化解。他不知道一中队到底比三中队“硬”在哪里。

于是，便有了前面这个举动。不是号称几十年无执勤安全事故吗？他要检验一下这个中队哨兵的执勤能力，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午夜时分，沈峰换上便衣悄然向二号哨潜去。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当班哨兵兰家良的执勤情况，并根据哨兵的注意力方位转移，趁机“猫”着身子逐步前行。如果今天让他成功潜到岗楼而不被发觉，那就说明这个中队的执勤能力有水分。

沈峰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哨兵的一声喝令。

哨兵突然转身锁定了他。此时距岗楼尚有三十米开外，凭借自己的潜行技能，沈峰着实难以相信哨兵发现了他，内心却不由暗自叹服一中队哨兵的机警。因此，当第一次受到哨兵的警告时，他迅速“凝”在了树影下，选择按兵不动。果然，这一招蒙过了哨兵兰家良。

沈峰又继续“猫”着身子前行。没想到这才刚一动身，便再次遭到哨兵的警告。这下他不得不认栽了，当即向哨兵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指导员——”沈峰高举双手，继续朝哨兵喊道。

“住口，蹲下！”由于此人行踪诡异，加之天黑辨不清人脸，兰家良一边用对讲机呼叫领班员，一边将实弹上膛。

就在哨兵兰家良向领班员求助的当儿，沈峰灵机一动，竟飞身躲闪到监区大门前的一片黑暗处。直接将“考验”引入一个新的环节。

“嘭——”一声枪响，打破监区的静谧。兰家良朝天空放了一枪，做出鸣枪警告。

中队接到鸣枪报警后，中队长迅速带领应急组跑向监狱大门展开搜捕。当官兵赶到监狱大门时，只见一个身影奋力朝另一头的小路逃窜，不巧却被刚刚赶到、全副武装的第二组官兵包抄。由于速度快，惯性大，在双向夹击之下，“嫌疑人”竟一把飙进监狱门前的鱼塘中，最后被逮了个“落汤鸡”。

当手电照到“嫌疑人”的脸上时，官兵们才发现果然是新任指导员沈峰。此时，这一误会才算消除。

沈峰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无尴尬地说：“一中队的战斗力果然名不虚传，这个‘嫌疑人’不好当！”

选自《福州晚报》

2023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