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物质性与实践:媒介建构现实的三个向度
2023-12-29周正
周 正
(安徽艺术学院 传媒学院,合肥 230001)
媒介与现实世界的关系是媒介研究的核心之一,媒介构建现实世界已经被学界一致认同。但是媒介对现实世界的建构并非天生的、固定不变的,而是一个历史性的发展过程。在前媒介时代,人类的现实世界主要依赖于直接经验,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发展,人们的经验世界逐渐依靠媒介实现。有研究者认为,现实的建构可分为“以往的”和“现在的”,“以往的”现实世界建构主要受到各种社会组织和制度的影响,而“现在的”现实世界建构主要依赖于媒介[1]。 在大众传播时代,媒介研究主要集中在“效果”层面,即关注媒介对受众产生了什么样的作用,使其发生了什么变化,侧重于符号与文本的意义传播。此外,媒介研究仍未能脱离“信息”的范畴,媒介在整个信息传播过程中被视为中性的传播渠道或途径,甚至透明物。然而,“这样狭义地理解媒介的社会效应已不足以解释当代社会生活借由媒介带来的诸种转变”[2]104。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与媒介的耦合不断深化。自英尼斯、麦克卢汉以降,学界对媒介自身的物质性投入了很大的关注,认为媒介不止是信息的运载工具和手段,其自身的物质性对人类社会同样具有深刻的影响,“媒介即信息”就是其中一个重要隐喻。如,梅罗维茨在《消失的疆域:电子媒介对人类行为的影响》中深刻分析了电视媒介对人类行为的影响,认为电子媒介使不同的社会场景相互融合,能够产生一种新的场景。随着媒介“物质性转向”不断推进,“物”在传播研究中的价值不断被挖掘[3],为相关研究增加了新的可能性,致使媒介物质性对现实世界建构的深刻影响被揭示出来。20世纪下半叶,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发生了“实践转向”,“实践范式”被提出,媒介研究的焦点转向与其相关的行为规律,开始关注媒介实践对传播活动和现实建构的影响。
通过以上梳理可以发现,无论是媒介符号、媒介物质性还是实践转向,媒介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建构人们的现实世界,并且是同时或者混合发生影响,只是向度不同。媒介与现实的关系不是再现或者复制的关系,而是再度创造或生产的关系[4],简而言之,是一种建构的关系。在媒介语境下,现实是被媒介过滤的现实,因此媒介建构现实关乎人类的“在世存有”。
本文运用符号学、媒介物质性及媒介实践理论考察媒介与现实之间的关系,明确媒介建构现实的方式、内在机制和不同特点,探究媒介建构现实的整体性。
一、媒介符号:离身化的现实建构
(一)离身化建构现实的哲学基础
对于受众来说,媒介符号的传播是一种离身化的感知,是纯粹的所知先于体验的传播模式,属于离身哲学的范畴,与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媒介感知的哲学基础有着深刻的关联。简言之,媒介符号与大脑和心智发生联系,就可实现信息和意义的传播与沟通,并不需要身体参与,甚至和身体参与无关。这也是媒介得以传播的基础。正如柏拉图的灵魂“回忆说”所言,灵魂和身体是二元的对立实体,分属不同的世界,灵魂是人的本质,身体不是获取知识的前提,而是障碍。笛卡尔则以“割胳膊或脚无害我思”来论证心灵可以超越身体而存在,认为“人的精神或灵魂是和肉体完全不同的”[5]82。与此同时,他的“身心二元论”还指出,思考主体不依赖于任何有形的实体,甚至不占有任何的空间,身体是“铁镣”,没有身的拖累,心会走得更自由。在笛卡尔的身心对立哲学下,人变成了抽象的思维主体,不再是一个具身的自己;知觉是一种理智活动而非身体的感觉活动[6]42。无论是柏拉图还是笛卡尔,走的都是一条扬心抑身的典型之路:他们认为思维的主体乃无身的主体,心乃先验心[7]249。
在上述哲学基础上,媒介符号化建构有了合法性,通过远距离传输“信息”,可以实现人与人的沟通与交流,这也侧面验证了媒介“信息传递观”的论述。脱离质料的符号(如语言、文字、图像等)在完成对客观世界表征之后,搭载媒介,与心产生勾连,进而被吸收融化,并以离散化的方式,重新勾勒、建构一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必然受到符号的影响。此外,媒介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充满张力,被构建的世界样态多种多样。我们对现实的认知和建构始于媒介化的表征,并由媒介引导[8]19。然而,表征过程虽参与到了世界的重构,但不可能只是一种单纯的再现活动[9]。对此,哈拉维借用“衍射”这一隐喻说明了现实世界与媒介现实之间存有差异性的情况。
(二)语言:一种环境的构成
作为符号,语言是建构现实世界的重要媒介之一,它是一种表征系统,可以承载意义,是用于表现和表达的手段和工具。同时,语言又是一种制度,规定着社会意义流通的方式和机制,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社会坐标,并把有意义的事物填充进来[10]22。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认为,从表面上看,人的思维操纵了语言,但实际上人不过是语言的囚徒[11]。不同的语言构建不同的世界,它是一张巨大的过滤网,包裹在现实世界的外面,是信息进出的把关者。因此,一种语言就是一种环境。由于语言规则和语法预设,人们只有遵守才能进入同一个语言环境,实现共享意义的分享。此外,在某种意义上说,语言是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也是一种文化的实践。由此可以认为,语言是具有特权的媒介,人类可以通过语言“理解”事物,生产和交流意义[12]1。
作为一种离散媒介,语言对现实世界的建构是非连续的。现代符号学的核心假设认为,交流在相互离散的单位间才能产生,即没有离散的单位,就没有语言。正如罗兰·巴特所说:“语言是对现实的分割。”[13]29因此,语言建构的现实世界是支离破碎的,没有影像的连续性,远不如具身化的流畅性,需要补充更多的个人体验与经验,才能还原一个真实的世界。也就是说,语言与现实世界之间有一定的空间距离,而这个空间需要填充更多的阐释和意义进行磨合,才能接近真实的世界。而符号承载意义,需要与心灵进行沟通,构造了一个“虚拟世界”,并连接着真实、客观的环境。这也是符号建构的现实世界具有虚拟性的原因之一。
当然,人们对语言的理解和解释有一定的具身性,不仅需要语言系统的符号加工,还需要身体参与其中,和心灵、情境产生互动,从而影响语言接受的过程和效果。这意味着语言符号建构的现实世界呈现多样性和个性化。
(三)符号互动:主体间性的建构
符号对现实世界的建构离不开互动。若是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符号难以生产意义、释放内容,无法被互动双方吸收,也就难以建构现实世界。米德的符号互动理论是研究媒介建构的一种范式,主张以符号为中介实现主体间的沟通与交流,这种互动关系被称为主体间性。可以说,我们是在相互交流的过程中建构了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14]7。此外,由于符号能指与所指之间本身是滑动的,并非是固定不变的,所以符号互动不仅增加了二者之间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也塑造了新的意义所指。由此可以看出,符号互动是修改所指的一种方式。而意义改变,整个世界的建构也随之改变。所以,互动是符号建构世界的主要方式。
韦伯认为,在生活世界中,参与者当下的行动是“指向他人的行动”,即“社会互动”。从唯物主义观点来看,“社会互动”虽然交换的是精神内容,但它是建立在人类丰富的社会实践基础之上的[15]44。而尼采认为,人类脑中的现实世界只是客观世界的一种投射,具有不完善、相对性、暂时性等特点,依存于个人自身的特殊经验,不断被生成、建构。因此,人类的现实感并非一成不变,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冲击和挑战,特别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人类的现实感总是在不断地调整、扩展和重新整合[16]73。
二、“媒介即信息”:媒介的物质性对现实建构的影响
(一)媒介物质性与现实建构的关系
什么是媒介的物质性?它是如何构建或影响人类的现实世界的?首先得澄清一个论断,那就是媒介只是讯息的载体和传输渠道,甚至是透明的。实际上,媒介是有物质基础的。媒介物质性主要体现在具体的社会建构活动过程中人类意图所遭遇的一种隶属于物本身的“固着性”[2]107上,无法还原建构过程中的人类意图,但超越了建构活动中的社会情境,从而对建构活动的结果产生影响。换言之,媒介的物质性意味着,某类隶属于媒介的“固着性”在当前社会语境中可以对当下的建构活动施加影响[2]107。
那么,媒介的物质性与人们的现实建构有什么关系呢?首先,媒介的物质性体现在传播活动所凭借的“对象”上。媒介的技术特质会影响乃至改变传播活动本身,进而对现实世界的建构产生关联效应。其次,媒介的物质性体现在传播行为所依赖的“身体”上。传播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具身性实践,身体的生物性感知和社会性惯习会限制具体传播活动的展开,影响现实世界的建构。最后,媒介的物质性还体现在“基础性设施”之中,媒介的基础性设施为具体传播活动的发生提供资源,制约或形塑媒介的可能性。
(二)“固着性”:媒介现实建构的物质基础
目前,学界对媒介研究形成了一个共识:媒介不仅服务于信息传达,更重要的还在于媒介自身以各种方式参与信息内容[17]64。如,麦克卢汉提出了“媒介即信息”的论断;梅罗维茨阐释了媒介对场景的重组和分解;基特勒认为“媒介创造了环境”;彼得斯则认为媒介即是人们的“在世存有”。可见,自英尼斯以降,媒介自身的物质性和技术性影响开始凸显。
在当前媒介环境下,通过软件打车、订购外卖、骑行共享单车等都是媒介本身的物质性和技术体系形塑乃至改变使用者的社会意图或行为实践。图书的样式、电视的外形以及手机的演变都是它们的某种“固着性”,无法化约为人们的主观意图,但对现实世界的建构有着深刻的影响。在当前这个充满各种大小屏幕的世界里,屏幕界面不仅是呈现现实图像的一种手段,也是直接影响现实的工具[13]101。屏幕本身是一种平面化的媒介技术,将客观现实的三维事物平面化,因此它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平面化媒体塑造了人们的感知,以及人类与世界交互的方式,即通过屏幕感知世界,与这个世界沟通,从而建构另一种现实。
巴拉德的“能动实在论”指出了人类的认识活动以及认识活动中所使用的工具是如何参与到现象的生成的,认为实在的生成与认识活动具有不可分割性,并进一步指出世界并非是预先决定的,而是因为人与物的参与才变成了一种现实。换言之,人、媒介以及所有活动的参与物,都在决定这个世界何以成为这个世界。
(三)身体:现实建构的原初媒介
在对西方整个离身哲学传统进行批判的基础上,海德格尔扬弃了胡塞尔的意识现象学方法。他提出的“存在于世”的概念克服了传统二元论对立的思维方式,明确“存在”不是一个孤立的个体面对一个客观世界,也不是取决于先验意识的意向结构,而是存在于世界之中。自此,西方的离身哲学经由康德先验哲学的进一步强化,在黑格尔辩证法中走向瓦解,最终于海德格尔的基础存在论中被终结。而真正实现西方传统离身哲学“具身转向”的是法国哲学家梅洛·庞蒂。他认为,意识是通过“身体中介”而朝向事物的存在[18]76。在他看来,身体是知觉的主体,既不是纯粹意识,也不是自在物质,而是两者之间的一个通道。知觉正是通过“身体中介”才通达了事物。也就是说,人本身在现代技术出现之前即成为其“在世存有”的原初媒介[19]。
“人类的智慧生命一定先于人类制造的技术产品而存在。”[20]30身体是人类认知、体验的基础和逻辑出发点。传统理论认为,媒介传播是一种符号意义的互动,更多地建立在大脑与心灵之上,身体参与可有可无。但事实上,身体在社会认知、传播过程之中起决定性作用。人的健康与否直接影响视知觉的注意力、广延度和深度。“如果没有身体作为源泉,思想、文化生产、人类行为等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21]19
(四)隐而不显:作为基础设施的媒介
彼得斯在《奇云:媒介即存有》中专门论述了作为基础设施型的媒介,认为此类媒介在人类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媒介的基础设施虽然隐而不显,但处处发挥着推动作用。如今,网络已经成为一个基础资源,大至城市建设,小至房屋装修,都将安装互联网接口纳入到规划范围内。开通移动互联网也成为智能设备必选项。城市里信号塔分布较多,信号较好,而广大山区农村,信号塔少,影响上网信号,所以经常断网成为农村的“社会现实”。而带宽问题是影响网络速度的一个关键因素。疫情期间,网上授课成为常态,通讯部门及时提升带宽、布置网络,保证了线上课堂的有效开展。此外,5G网络的应用也极大推动了在线流媒体、无人驾驶汽车、短视频平台等领域的发展。而智能设备越智能、轻便,其背后的基础设施越复杂、强大,不仅影响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也建构着当下的现实世界。
三、实践转向:行动中的现实构建
(一)从中介化到媒介化
20世纪下半叶,社会学、文化研究等领域发生“实践转向”,即“通过、或借助于、或依据某些实践的概念来思考人类生活,特别是社会生活的机构和运转”[22]2。尼克·库尔德利在中观层面提出媒介研究的“实践范式”转向问题:从媒介研究应当关心与媒介相关的行为之规律[23](即“媒介是什么”)到人们应该如何依靠媒介生活(即“媒介能做什么”)的问题。在此情况下,媒介已经超越作为“中介”的作用,不止于传递意义,还关乎实践。“媒介化”这个概念的提出就是对媒介认识的深化,强调媒介在实践中的重要影响:原先作为通道的媒介以自有的系统性规则——“媒介逻辑”开始作用于行动者之间的互动[2]105。由于传统大众媒介的式微与新媒体的多元化发展,媒介成为一个“行动的场域”。而意义的生产和传播无法简单地通过事物本身“找到”[24]11,需要通过文化实践活动来实现,即是通过多元化的行动者在实践中积极互动而提炼出来的。
媒介实践是媒介嵌入社会实践的方式,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种:(1)媒介核心实践,即媒介作为某一社会实践的核心组成元素;(2)媒介参与实践,即媒介作为次要组成元素参与到某个社会实践中[25]。媒介不但从信息层面建构了人们的现实世界,而且更多参与到了人们日常的生活实践当中,成为其实践中的重要环节。在当下互联网环境中,媒介核心实践主要表现在短视频使用和创作、媒体通讯、数字艺术等领域,而媒介(尤其是智能手机)参与的社会实践愈发丰富,包括外卖、快递、打车、游戏等等。可见,整个社会实践开始普遍且深度数字化、媒介化。
如前所述,媒介对社会现实的建构不再停留于信息层面,而且更多参与到社会实践之中,如搭乘交通工具、购物付款等社会实践活动需要手机的参与。在这种情形下,媒介与人们的关系更加密切,甚至合二为一,成为一种助手或者陪伴,使客体“主观化”。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通过使用事物或把它们整合到日常实践中去以赋予事物更多意义的方式[12]4。以此推演,基于媒介的实践建构了一个媒介化的社会现实。
(二)媒介:作为非人类行动者
行动者网络理论(ANT)认为,每一次实践的结果都是由“人类”与“非人类”的各类异质化的行动者共同构成的一个网络组成。以此推知,一个媒介实践也是由传播者、受传者以及媒介构成的,其中媒介作为“非人类行动者”而存在。那么,媒介作为一种“物”是如何具有“能动性”并且参与实践的呢?这就涉及到“转译”的问题,换言之,就是媒介不再止于传输信息,而是将信息(意图性)“转译”(现实化)为一个行动。
公路上的减速带就是ANT意义上的行动者,既“现实化”了城市规划者要求减速的意愿,又“转译”了司机的意愿,由知晓信息(遵守减速规定)转向了必须减速避免发生安全事故的行动。规划者的意愿转化为混凝土物质,拓展了自身行动的时空范畴。如此一来,媒介作为非人类行动者与人类共同参与实践,形成一个异质化的行动者网络,深度影响社会现实的建构。
在当今环境下,媒介作为“非人类行动者”参与实践的机会越来越多。共享单车是媒介参与实践的一个典型案例。人们采用共享电动车出行,按照规定只能在一定的区域内活动,如果超出规定范围,共享电动车就会发出警告或直接停止运行。另外,不在指定的停车点停放车辆会扣除一定调度费用。这表明服务方的要求或意图不是以表征的方式传达给骑行者,而是经由技术约束直接“转译”为其行动,使骑行者从遵守规则的意愿“转译”为减少自己经济损失的行动,从而形塑人们的社会现实。
(三)“可供性”:技术环境与主体的互动互补
媒介技术在传播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决定着媒介的发展走向。本文引入“可供性”这个概念阐释媒介技术与实践之间的关系。“可供性”的概念是由吉布森在其著作《视知觉的生态学进路》中提出的,这里不再对这一概念展开阐述,而是借助“可供性”这个概念来论述媒介技术环境与人类主体之间是如何互动互补引发实践的。技术的“可供性”着眼于环境与人/生物之间的协调关系,将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进一步融合,以激发、引起生物对环境的行动。举例说明,一个锤子之所以为锤子,是因为其潜在功能或属性遇到了使用者的能动性造就了一把锤子的存在。因此,技术的“可供性”不是简单的属性、性质或者功能。换言之,物体或环境的属性、性质和功能不是固定的,而是与使用者在互动过程中形成的,具有流动性。
媒介的功能与作用是多元化的,充满不确定性,这不仅取决于媒介自身属性,还受到使用者的影响。延此论断,技术“可供性”与使用者的能动性结合与协调决定着媒介存在的情形与实践方式。如,智能手机的前置镜头使得“自拍”成为可能,让使用者不借助外力就可以拍摄自己,成为人们记录生活的一种方式。另外,前置镜头的应用赋予了手机更多属性,使手机成为人们手中的镜子、视频通话和直播的工具。这意味着当前的媒介设计增加了技术的含量和变量,为使用者提供了可以实践和行动的属性与工具,人们在此基础上可以完成购物、休闲、出行等一系列实践活动。从某种意义上说,智能手机充满着丰富的技术“可供性”。
四、结语与余论
媒介可以建构现实已经被学界所公认,《现实的社会的建构》和《社会建构:进入对话》两本专著都阐释了人类现实的建构性。人类生活在现实之中,“现实是某些现象的属性,这些现象都是独立于人、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不能凭主观愿望使其消失)”[10]1,即人与现实相互独立,而又相互关联。人对现实施加影响,现实反过来塑造人类,而媒介是它们之间的核心变量,不断调适两者之间的力量。尤其是在当今社会环境下,随着媒介技术的深入发展和对社会各个层面的渗透,媒介在建构现实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综上可知,媒介不止于文本的“话语性”,还具有高度的物质性,是实践的重要行动者和参与者。媒介符号、物质性及实践三个向度对现实的建构表现为共时性,而非历时性,同时形塑着现实世界或对其施加影响,呈现出整体性、关系性和复杂性的特点。但目前,媒介的符号文本、物质性和实践仍未被纳入到彼此运转机制和权力关系之中,这需要我们寻找一种打通、勾连三者的途径,使其融合,并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同时重视它们愈发复杂化和弥散化的现状,从不同的维度探索媒介对现实建构复杂而深刻的影响,为人类认知自我和周边世界提供知识参考和理论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