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朱鹮》的艺术特征赏析

郑嘉

摘 要：舞剧《朱鹮》可以说得上是中国舞蹈界的精品。作为舞台剧，它的识别度和艺术水准都非常高。整部剧不仅展现了演员的动作美和舞台的意境美，其舞台美和音乐美至今仍让人不能忘怀。最重要的是，它那令人深受啟迪的立意美，所阐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主题思想所折射的人类共同语，早已经将这部剧升华至世界文化的高度。从舞蹈、音乐、舞美等维度分析探讨舞剧《朱鹮》所呈现的艺术特征和审美特征，希望能够给当代中国舞剧未来的创作方向提供思路。

关键词：《朱鹮》；艺术特征；审美特征

上海歌舞团艺术化“吉祥之鸟”朱鹮的形象，创作了舞剧《朱鹮》。朱鹮的生存环境因为人类现代化城市的不断扩张和侵蚀而逐日变得恶劣，很多品种濒临灭绝。1981年，世上仅存的7只野生朱鹮在陕西洋县被科学家们发现，而后获得了保护。2010年，舞剧《朱鹮》的主创团队据此进行艺术创作材料挖掘，导演佟睿睿和编剧罗怀臻只是构思就用了4年时间。2014年，舞剧《朱鹮》与观众见面，向观众讲述了朱鹮从人类久远的农耕时代开始，就一直与人类和谐共生的感人故事。这部剧一经问世，便获得了观众一致肯定，还被称为中国版的《天鹅湖》。其主题深刻新颖，展现的舞台艺术手法经典又别致，舞蹈语言十分生动，值得后来者细细品味。

一、舞剧《朱鹮》的艺术特征

（一）舞蹈语言细腻传神

作为中国的舞台剧，舞剧《朱鹮》糅合了中西方技艺所长，吸纳了中国古典舞和现代舞艺术，还借鉴了西方芭蕾舞等多种舞蹈艺术。因此在朱鹮形态动作的设计上也更显惟妙惟肖。总编导佟睿睿借鉴了汉唐古典舞的技巧风格，借助服化道让演员用肢体展现出朱鹮的形态特征和美感，例如让演员们保持头颅高昂而颈部挺立，借助手臂舒展和双脚跳跃动作，展现出朱鹮的轻盈和灵动，使舞剧刚开场，就能让观众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真的朱鹮。戏剧评论家戴平点评这部舞剧时说，本身在舞台剧中用舞蹈的形式来表现鸟类的就不多见，过去有经典芭蕾舞《天鹅湖》，有经典民族舞《雀之灵》，但是《朱鹮》却用民族舞的独特舞姿把朱鹮的“涉”“栖”“翔”等动作元素给提炼了出来，同时又能够和芭蕾舞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为了编排出这一系列的舞蹈动作，编导筹划了4年时间，进行多次的采风和动作的反复推敲，最终把舞蹈的出力点放在胯部，通过定点发力来拟态朱鹮形态美。主演朱洁静也在采访中指出了编排和练习的难度。很多舞蹈动作不是固定不变的，需要编导和演员不断演练，然后不断打磨，最后才摸索到最能体现朱鹮形象的肢体动作语言，就是动作幅度要小，并且要能够体现关节灵活。舞剧《朱鹮》的全体剧组成员都是从头到尾对剧目所有细节进行了认真揣摩的，小到肩膀、手腕以及指尖等地方如何摆动。再经过无数个日夜的打磨，最后才给观众展现了独属《朱鹮》的舞蹈语言。演员们在舞台上轻巧跳动，生动展现了朱鹮的美丽动人。每一个动作都体现了舞者超强的可塑性，每一个人都是美到惊心动魄的朱鹮。

（二）音乐设计多元多变

作曲家郭思达将东方乐器琵琶、二胡、竹笛等巧妙地综合运用在了西方交响乐中，让观众在观剧过程中感受到多种乐器和多种文化元素符号碰撞的美感，感受到音乐的多重风格，激荡震撼中又不乏古典音乐的空灵和悠扬，让人心灵得到洗涤。编剧也会依据剧情和情感表达需要，在演出中加入电子合成器伴奏作为演出点缀，让舞台音乐更富有变化和新意。《朱鹮》灵活多变的音乐使剧情和人物形象都异常出彩。

《朱鹮》的中西融合特色尤为明显。在其使用的配乐乐器上，同样融合了中西方乐器。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乐器，如琵琶、尺八、竹笛、二胡等，与西方代表乐器，大提琴、钢琴、黑管、竖琴等，同时出现在奏乐中。演出伊始，尺八粗犷的音色搭配深沉的弦乐奏响神秘的开场曲，此时舞台上出现男主角和朱鹮的背影，一片羽毛飘落，犹如一声声灵性的回响在天地间回荡，随即，打击乐器发出轻快的音律，弦乐器发出轻柔的声音，第一幕开始了。其间，尺八跟紧节奏时不时发出点缀的声响，使整首背景音乐呈现出欢快活泼之感，好像在观众面前慢慢展开了一幅自然山水画。朱鹮出现的场景则以轻柔优美且绵长的调子为主，竖笛的清脆和黑管的轻柔定下了该段的主基调，曲调悠扬，隐约还能听见一丝丝空灵的女声，犹如画龙点睛之笔，最后插入三拍子的弦乐，朱鹮洁美优雅的形象便似梦幻般地展现出来了。

朱鹮的形象不仅有柔美，还有欢快，主要表现在舞剧第三幕第二场，编剧通过加快音乐节奏的办法来实现。在这一幕中，演员们在低沉的音乐声中高频地变换队形，抽象扭曲的肢体动作带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观众直观感受到牺牲环境去追求经济观念影响下的社会状态。音乐在其中起到了助燃剂的作用。剧中，朱鹮和男主人公多次相遇共舞，由起初的相互试探喜欢，到因环境恶劣变化而产生的情感纠葛，从心生怜爱到无奈怜惜，音乐跟着发生变化。主旋律中加入了琵琶弹奏，琵琶独特的声调牵扯观众情绪，使主人公之间恋恋不舍的情愫荡气回肠。尺八那苍凉辽阔中又透着历史的厚重感的音色在音乐情感表达上更加形象地表达出了舞剧“为了曾经的失去，呼唤永久的珍惜”的主题。在辗转的交响乐声中，观众情感随着音乐节奏流动，越过高潮的催泪后，更加强化了心中对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同时对于美好事物逝去的失落感和惋惜之情也更深了。

（三）舞美设计唯美诗意

唯美诗意的表达也是舞剧《朱鹮》不可不说的亮点。其审美不仅体现在了舞台超然简约的设计上，还体现在了灯光色彩和服装造型色彩的安排上。其最大的舞台特色就是简约抽象，舞台布置上除了大树背景是具体的形象，其他细节都是十分抽象写意的，包括剧目想要表达的几个不同时期的生活场景。例如上篇远古时代的布景几乎是朦胧的仙境样式，没有具体的形象，符合其诗意理想的表达需要。下篇进入现代社会时，社会环境已经极度恶劣了，但是舞台布景依然简约抽象，仅用深沉的色调做背景，表达了无限压迫的环境氛围。简约的布景更能刺激观众无限的遐想空间，但演员的服装设计则恰好相反，每件衣服都煞费苦心。在服装裁剪上，用蓬松的薄纱模拟朱鹮的尾翼，用白纱的轻薄模拟朱鹮的双翼，用珠花缀嵌来呈现光暗变幻的效果，给人一种仙气飘飘、华丽又脆弱的感觉。舞鞋代表朱鹮的双足，前半截的红色取真材实料，更好地还原了朱鹮的体态。演员同时根据前后两场剧情变化更换服饰，用洁白到灰暗的颜色变化来表达其情感变化。

二、舞剧《朱鹮》的审美特征

（一）丰富多元的形态美

舞剧编导因个人综合素质的差异，所编排的舞台剧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从而也就有了或柔美，或悲壮，或诙谐等不同的艺术风格。《朱鹮》不仅给观众带来了极致的视觉盛宴，还让观众直观感受到了舞蹈的动态艺术美。在舞台艺术美感这方面，《朱鹮》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这里说的极致是指它的“至美”。从第一幕开始，从舞台的舞美设计到舞蹈演员的肢体表演，无一不传达着“美”的讯息。之后登场的朱鹮更是惊艳四座。剧目到后期即便是要表现恶劣的环境，依然能用唯美的画面来呈现，让观众从中感受到别样的美感。剧目从开始到结束，故事情节、转景等在服化道、灯光、背景音乐的配合下无缝衔接，让观众欣赏到一幅流动的画卷，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故事话题虽然沉重，但是编导能用艺术的手法将其呈现在观众眼前，让人看了心情舒畅，全身心沉浸在美感之中，切身感受到它沉重的主题。这就是《朱鹮》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

（二）层出不穷的意境美

中国传统诗词书法艺术审美情趣中，十分讲究造境。而舞蹈意境的命题则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才被舞蹈理论界和舞蹈编导们探讨研究和理论实践的。舞剧是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里，通过舞蹈和音乐来营造出形神兼备的画面，引起观众共鸣的艺术形式。舞剧编导们遵循景、情、形、象、韵等五个结构层次原则，通过对虚实进行巧妙编排营造出情景交融、象外之象的舞台意境。就像《朱鹮》中关于耕纺织，以及孩童玩耍等实际存在的景，是通过编导的艺术提取进行呈现的，在艺术化的虚境中，观众能够直观看到远古时期人们和朱鹮幸福生活的图景，以及朱鹮饱受现代社会环境污染而奄奄一息的场景，从而在心中产生共鸣，达到情景交融的境界。

在舞剧第一幕，观众就被舞台宛如世外桃源的布景带到远古时期男耕女织、人类与朱鹮和谐共存的美好生活场景当中。这部剧最突出的意境美展现莫过于湖边的朱鹮群舞。在这个场景中，背景音乐以柔和中带有节奏感的三拍子开头，把观众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树木茂密生长的清澈湖泊岸边的倒影上，在灯光的作用下，布景逐渐清晰，蓝色的灯光打在湖泊上，其他布景也跟着“活”了起来，暖色灯光流转，打到舞台后方，群演们踩着灯光紧贴幕布背景登场。他们排成一字，上半身拟态朱鹮保持不动，脚下跟着节奏，踩着轻盈的步伐逐个走出。在灯光中，他们向前迈四步后站定，上半身拟态朱鹮扭动头部和身体，先头部，后身体，反复重复，演员们动作整齐，使舞蹈更具有韵律性。身后布景幽静自然，演员动作轻盈灵动，在轻缓的音乐背景和柔和的灯光下，一动一静，一虚一实，韵味十足，呈现了一幅朱鹮在水边嬉戏的如梦似幻、似真非真的画卷，将观众带到了那个朱鹮自由自在生长的安静、祥和、美丽的生态环境中。这和最后的朱鹮濒临灭绝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朱鹮生存环境遭受灭顶之灾时，舞台用昏暗的灯光和压抑的配乐为故事情感定下主基调，在表演中，曾经美丽又自由的朱鹮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直击观众心灵深处，让观众意识到当下朱鹮恶劣的生存环境与人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和忽视。在这幕演出中，作为记者的男主角试图挽救濒死的朱鹮，这个实境表现出了记者对于朱鹮濒临灭绝时的无奈与对生态遭受破坏的惋惜，让观众感受到在生存环境遭受破坏时朱鹮的脆弱，这些由舞台舞美设计和演员表演合力呈现出来的虚境直击观众灵魂深处，引发强烈的共鸣。在舞剧表演最后，人们托举起朱鹮起舞欢呼的实境表现出了编导对未来寄予的希望。朱鹮再次回到人们身边，也寄托编导希望人们重视环境的美好愿望。

（三）影响深远的内涵美

对一部舞剧成功的定义，不应只是对于它在舞台舞美设计或服化道等外在因素上得到的评价，而是应该注重它给观众呈现了什么样的内容，是否带来了积极的影响，这才是舞剧的灵魂所在。一部舞剧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没有内涵，称不上成功。一部舞剧要谈得上是成功的，一定是要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舞剧《朱鹮》主题深刻，抓住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世界主题，演出了人类发展和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这部剧从人类和朱鹮的相互联系这个小角度出发，层层推进解析，向观众阐释了人类和自然环境、自然环境和鸟类之间的紧密联系，強调人类在这三者之中处于主导地位。《朱鹮》通过舞剧表演给观众带去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带领人们深刻认识到人类在社会发展进程中对生态环境产生的影响，最后发出人类要自觉保护自然环境，与自然环境和谐共处的灵魂呼吁，让整部剧内涵更加丰富，意义更加深刻。《朱鹮》采用了新颖的表达手法，通过舞剧表演，带领观众穿越回到远古时期，跟随演员的表演，思绪横跨古今，看到了朱鹮在自然环境没被破坏之前的自由美好，还看到了自然环境被破坏的当下走向灭绝的惨景，二者前后对比，使人们更加深入地体会到人类对自然环境保护的忽视和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心中不自觉生出要保护自然环境的想法，从单纯的看剧放松步入汲取经验教训、保护自然环境的主题轨迹上，视觉上得到了审美享受，心灵上也得到了升华，这就是舞剧《朱鹮》的魅力所在。通过《朱鹮》，人类开始重视自然环境，朱鹮也从濒临灭绝的生存环境中走出来，走向适宜生存的自然环境，回归人类视野。一部成功的舞剧，不仅能够给观众带来极致的美的体验，还能够给人以启迪，艺术价值和现实意义都是极高的。

三、结语

《朱鹮》是当代不可多得的精品。它优秀的舞台呈现让观众直观感受到朱鹮优美而灵动的形态，所体现的对不同舞种的融合探索，也给后来者极大的启发。其诸多成功因素都值得借鉴和效仿。《朱鹮》所传达的人类和自然和谐共处的理念在当下的工业文明背景下是十分先进和深刻的，这也是《朱鹮》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参考文献：

[1]黄雨微.舞剧《朱鹮》的艺术特征探讨[J].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2（3）：136-138.

[2]蔡萍.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审美特色分析[J].剧作家，2022（2）：115-116.

[3]马沛童.舞剧《朱鹮》中的美学价值[J].艺术品鉴，2023（12）：95-97，124.

作者单位：

福建省歌舞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