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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偶像”时代榜样教育的挑战与应对*

2023-12-27赵子林

中国德育 2023年21期
关键词:偶像榜样青少年

■ 赵子林 王 正

榜样教育本质上是一种非权力的影响教育,通过震撼感染、舆论传播,使受教育者表现出心悦诚服、自觉仿效的心理和行为。只要心中有榜样,就有前行的不竭力量。在此意义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时代呼唤榜样,崇高事业需要精神引领。中华民族复兴伟业需要发挥榜样教育的优势,培养可堪时代大任的新时代青年。然而,伴随着新媒体的快速发展,“人人皆可成为偶像”[1]的“泛偶像”时代悄然到来,榜样教育受到偶像崇拜现象的强烈冲击和挑战。

一、偶像崇拜与“泛偶像”时代

偶像是一个既古老又现代的概念。东汉《说文解字》就收录了“偶”字,释义:“偶,桐人也。”[2]《辞海》解释“偶像”一词为:“用土、木、金、石等制成的神像、佛像等。引申指崇拜的对象。”[3]进入现代社会,“偶像”已经成为人民群众,尤其是青少年群体耳熟能详的词汇,引申为“人们所认同、欣赏并学习和模仿的对象”[4],从物质材料制成的各种“像”转化为“现实的人”,主要是社会各界的精英、名人,尤其是拥有高曝光度的明星。偶像崇拜是与“偶像”的出现伴随而生的精神文化现象,是人们对偶像极端崇敬的心态,以及由此而引发的对偶像的认同、赞美、学习和模仿等一系列行为。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偶像崇拜也产生了许多新特点,逐渐进入了一个“人人皆可成为偶像”的时代,即“泛偶像”时代。

“泛偶像”时代是对于偶像和偶像崇拜现象出现的新的时代特征的描绘。其一,偶像塑造“包装”化。随着自媒体的发展,偶像更新迭代日益频繁,相比于传统偶像的“清水出芙蓉”式自发生成,越来越多的偶像形象成为“包装品”,人为雕琢“立人设”的痕迹愈发明显。“泛偶像”时代,偶像塑造“包装”化现象,是运用刻板效应适应青少年社交圈层化的转向,其背后反映的是偶像塑造日益迎合青少年固有审美偏好的趋势。其二,偶像形象多面化。进入“泛偶像”时代,偶像形象更加丰富多彩,种类繁多。偶像形象多面化和“包装”化并不冲突,“包装”是塑造偶像多面形象,提升偶像“吸粉”能力的主要手段和策略。同时,多面化也是偶像崇拜盛行的表现,“泛偶像”时代的偶像处于高曝光状态下,其多面性,尤其是负面形象也被挖掘出来的。当负面形象曝光时,“包装”将不再是偶像“吸粉”的攻势策略,而变为维护偶像既有正面形象的“固粉”守势策略。其三,偶像活动娱乐趋利化。“泛偶像”时代的“偶像”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演艺圈“明星”是对青少年群体影响最大的一支偶像力量。演艺事业承担着愉悦身心、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责任,具有娱乐性本身是无可非议的。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演艺事业不可避免地受到市场自发性的影响,出现了娱乐化特征放大的倾向,并在资本的运作下,其逐利性日益凸显。“泛偶像”时代的到来,偶像与资本一拍即合,偶像的娱乐趋利性日益扩张,已经成为偶像崇拜失序化的重要原因。

二、“泛偶像”时代到来对榜样教育的冲击和挑战

榜样是生动的哲理,是看得见的精神标杆。榜样教育以其鲜明的价值导引性和行为示范性对社会道德培塑、社会规范养成起着重要作用。然而,随着“泛偶像”时代的到来,榜样教育受到偶像崇拜的强烈冲击,榜样教育有效性面临严峻挑战。

(一)榜样形象边缘化

无论是榜样教育还是偶像崇拜,要真正吸引人、感染人、影响人,都需要借助形象为媒介,传播并力图使其承载的信息深入人心。媒介信息传播的成功与否,首先要看能在多大程度上激发起受众群体的媒介使用动机。媒介使用动机大小则与其多大程度上满足了受众的心理期待和需要有关,即存在“媒介使用动机=期待×需要”[5]的传播公式。

“泛偶像”现象是市场经济的产物,通过产业化的偶像塑造迎合青少年的审美与价值选择以获取丰厚回报。而榜样形象的培塑则更加注重引导而非迎合,更加注重社会价值而非经济价值,其内在包含的精神价值是崇高的、神圣的,但对青少年行为实践的要求和标准却是严格的。相较而言,偶像被认为是可以接近和达成的目标,更容易激起青少年的自我效能感,造成青少年“亲偶像,远榜样”的心理倾向。

需要是动机产生的基础,表现为个体对内外部条件或环境的稳定要求。“泛偶像”时代,注重迎合青少年审美和价值倾向的偶像形象,一定程度上折射了青少年的心理特点。在偶像崇拜行为中,青少年通过效仿偶像成为“理想中的我”,从中得到较为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我与偶像”行为一致的满足感。相比之下,榜样教育并非一味顺从青少年成为“理想中的我”的需要,强调通过教化和引导来培育时代需要的人。问题在于,传统榜样形象以僵硬的方式传递榜样精神,非但不能满足青少年心理需要,反倒容易引起抵触心理而陷入被边缘化的困境。榜样形象边缘化,暴露的是作为教育受众的青少年“对所传播的形象不理解、不认同、不接受”的无效传播问题。新时代的榜样形象培塑则必须坚持以受众为中心的原则,使榜样形象符合青少年期待,满足青少年需要,受到青少年信赖。

(二)榜样认同肤浅化

榜样认同肤浅化是指青少年对榜样精神的解读出现偏差和表面化问题,对榜样精神的学习流于形式,没有“入脑”“入心”,究其根本是青少年未能建立起深入的榜样价值认同。

价值认同作为“自我”与“他我”的动态交互关系,“为我性”是其本质属性之一。人的思想活动中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人们总是以我的需要为取舍标准。马克思主义承认人的为我性存在,“凡是有某种关系存在的地方,这种关系都是为我而存在的”[6]。正是这种自觉的自我意识使自己与他人区别开来,成为思想接受和价值认同的主体。可见,能否满足受众对为我性的需要,是价值认同能否构建和深化的关键因素。

为我性从长期来看,要求促进自身全面发展,以成长为社会所需要的人才;短期来看,则要求快速融入社交圈层,被他人悦纳,以获得归属感,其中不乏盲目性。青少年因处于成长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尚未完全稳固,其价值认同行为中的短期为我性还占较大比重,这为“泛偶像”现象冲击榜样教育,加剧青少年榜样认同肤浅化态势提供了心理条件。此外,偶像生产注重迎合,常用流行元素和迎合性的价值观念来包装自己。因而,偶像崇拜传递的内容具有更新快、迎合性强但又停留在肤浅层次的特点。从青少年角度看,偶像崇拜的这种特点能即刻呼应其内心本身具有且在其社交圈层中流布较广的价值倾向,容易满足其短期为我性,因而二者一拍即合,产生相互吸引的态势。

榜样教育承担着立德树人的重任,其根本目的在于培育马克思主义信仰坚定的时代新人。所以榜样教育对其承载的价值内容必须保持严肃慎重态度,要以“符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维不维护马克思主义、发不发展马克思主义”为“扫描仪”,进行全方位筛查。对青少年来说,榜样教育承载的内容更新慢、层次深、要求严,不仅认知和学习困难高于偶像崇拜,而且榜样教育相比于偶像崇拜在满足青少年短期为我性方面有延迟,因而出现部分青少年“不亲榜样而亲偶像”的趋向。加之传统榜样教育长期忽视对青少年短期为我性的引导与满足,更加剧了这一问题。

(三)榜样作用弱化

采用多样的教育手段,使社会倡导的道德价值标准先“内化于心”,再“外化于行”,是榜样教育发挥立德树人作用的基本路径,其中道德动机起着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道德动机由道德认知和道德情感结合而成,是影响品德形成的关键因素,推动着榜样教育等德育活动的接受者不断践行道德价值标准,进而形成稳定的道德行为,完成立德树人任务。

榜样形象认知是榜样教育传递价值观的前提,榜样价值认同则起着涵养、催动、提升道德动机的作用。“泛偶像”时代,榜样形象边缘化切割着榜样形象传播其内在价值观的链条,榜样认同肤浅化则阻碍着榜样价值认同的建构和巩固,从而削弱了青少年学习和践行榜样精神的道德动机,致使榜样教育的效果日益弱化。

综上而言,“榜样形象边缘化—榜样认同肤浅化—榜样作用弱化”,是一个层层递进的演进链条。诚然,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是复杂多样的,其中也不乏榜样教育自身的不足。但“泛偶像”现象的冲击和传统榜样教育自身缺陷的叠加效应是导致这些榜样教育困境出现或不断加剧的重要原因。

三、“泛偶像”时代提升榜样教育有效性的实践进路

伟大时代呼唤伟大精神,崇高事业需要榜样引领。“泛偶像”时代,正视榜样教育有效性因受到偶像崇拜冲击而弱化的现实,积极探寻提升榜样教育有效性的进路,关键还在于因时而变地完善榜样教育机制,更好发挥榜样的示范引领作用。

(一)完善榜样选树机制,提升青少年榜样认同度

榜样教育其效用的发挥遵从的是使教育对象“认知榜样—认同榜样—学习榜样—成为榜样”的作用理路。可见,使受教育者正确认知榜样是发挥榜样教育实效的第一步,榜样教育作用弱化的起点也在于榜样形象的边缘化。故而,完善榜样选树机制,培塑出让青少年真正愿意亲近的榜样形象是榜样教育需要解决的第一个关键问题。

榜样选树和形象塑造要做到“统一而不同一”。所谓统一,即指无论何种榜样,其所反映和体现的精神本质上都应该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中华民族精神和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尽管不同时代发展阶段所强调和应体现的时代主题各有特殊性,但榜样选树和培育始终不能脱离爱国、爱党、爱社会主义的主基调,这是保障榜样教育“不变色、不走样、收实效”的底线,无论何时都不能动摇。另外,统一不能是同一,榜样形象应该是“千人千面”,异彩纷呈的。传统榜样“千人一面”的“高、大、全”形象难认很好地唤起青少年的关注和认同,是当前榜样教育必须破解的难题。相反,“泛偶像”时代的偶像形象则做到了“千人千面”,独树一帜,具有辨识度高、可欣赏性强的特征,因而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容易得到广大青少年的关注。面对“泛偶像”现象的冲击,榜样选树和形塑也尽力应该避免同一化,提升辨识度。

榜样的选树和培塑还应该是多元又多样的。多元即是指榜样形象塑造应该注重层次性。要拓宽榜样来源渠道,将不同职业、不同阶层、不同领域的先进典型塑造成具有代表性和示范性的榜样,使每个社会成员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朋辈榜样,为学习榜样、争做榜样提供具体参照系,增强榜样教育的指向性和可学性[7]。多样意味着榜样选树要注重分类。传统榜样教育尽管已经尝试将不同榜样人物冠以不同荣誉称号,如:劳动模范、最美人物等,但各类榜样形象的区分度仍然不大,青少年难以根据榜样形象判断其背后体现的精神特质。相比之下,偶像群体的类别区分比较明显,青少年可以很容易根据外表、职业、事迹等进行区分,进而选择自己“圈层”的模仿对象。“泛偶像”时代提升榜样教育有效性,必须进一步细化榜样选树和分类标准,适应青少年社交圈层化趋向,“带榜样主动‘建圈’、‘入圈’,帮助榜样积极‘圈粉’”[8],精准有效的提升青少年榜样认同度。

(二)改进榜样宣传机制,提升榜样精神沁润效果

“榜样的价值在于其精神,榜样教育实质上是榜样精神的影响和传播。”[9]因而,榜样教育要发挥实效,必须通过有力、得当的宣传,塑造“了解榜样、尊重榜样、学习榜样”的良好人文环境。传统榜样教育中,榜样形象和榜样精神的宣传主要依赖于官方主流媒体。“泛偶像”时代的到来,偶像宣传如火如荼地蓬勃发展,给传统榜样宣传机制带来了重大挑战,因此改进榜样宣传机制,提升榜样教育沁润效果迫在眉睫。

改进榜样宣传机制,提升榜样教育沁润效果首先要做到与时俱进,扩大声量。“泛偶像”时代,偶像崇拜对榜样教育的冲击首先在于宣传声量的不平衡。这种不平衡首先是由于互联网和自媒体的蓬勃发展,使传统榜样宣传所依靠的主流媒体的广覆盖性优势相对削弱,造成榜样宣传声量的相对减小导致的。因此,榜样宣传必须与时俱进,主动适应自媒体时代的宣传格局与发展趋势,合理利用自媒体,打造“融媒体”,扩大声量,使榜样形象、榜样事迹、榜样精神人尽皆知,进而才能在此基础上谋求对榜样教育有效性的提升。

改进榜样宣传机制,提升榜样教育沁润效果还要注重引风化人,潜移默化。榜样教育和偶像崇拜主导主体的价值表达不同,偶像宣传以利益为导向,以吸引迎合为根本目的,而榜样教育是公益性质的,其宗旨在于“引领示范”,更注重价值引领与行为塑造。显然,与“迎合”相比,榜样教育的“引领”任务更艰巨、面临的挑战更大,这也是造成榜样宣传与偶像宣传相比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重要原因。因此,要提升榜样宣传工作艺术,重视青少年情感诉求与价值取向,力求春风化雨,避免呆板僵硬,突破“填鸭式灌溉”的形象限制,增强榜样宣传沁润效果,使榜样形象和榜样精神深入人心。

(三)更新榜样教育理念,推动偶像与榜样的耦合

榜样与偶像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可以相互转化和融合的。“榜样”和“偶像”在本质上都是具有中介性质的理想化人格符号;在功能上都起到承载信息和价值引导的作用;在作用机理上,“无论是榜样教育还是偶像崇拜,它要真正起到作用,都必须以认同为起点,以感动贯穿始终,以学习或模仿为结果”[10]。榜样教育和偶像塑造无论在构成要素还是在运行机制上都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这为榜样教育与偶像塑造的耦合发展提供了可能。

一方面,要充分挖掘偶像中的榜样教育资源,借助偶像的“触角”内在延伸榜样精神在青少年中的渗透网。近年来,官方主导的榜样教育已经在该方面做出了努力,例如:团中央组织的“青年大学习”网上主题团课曾有意识的选择了“何同学”、“老番茄”、王冰冰等在青少年中有较高影响力的网络红人担当领学人,一度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通过“偶像榜样化”取得了较好的德育效果。

另一方面,要充分借鉴偶像形塑与宣传策略,增强榜样亲和力,推动“榜样偶像化”。在榜样形塑与宣传中挖掘出榜样人物的“明星”特质,提升榜样亲和力,激发青少年认知榜样的兴趣,进而增强榜样精神潜移默化的沁润教育效果。一段时间以来,诸如袁隆平、莫言、余华等我国各界的部分优秀代表性人物在自媒体平台上引起了广泛关注,成为人们自发认可的榜样。这得益于他们权威与风趣并存、教育性与亲和力并重的“接地气”的形象,受到了年轻人的喜爱,彰显了“榜样偶像化”的强大力量与可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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