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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以来我国榜样教育研究的历史回溯与发展前瞻*

2023-12-27王紫璇

中国德育 2023年21期
关键词:选树榜样学习者

■ 张 聪 王紫璇

榜样教育是教育者根据教育目的之需要,遵循教育对象身心发展的客观规律,选择、树立、宣传榜样,引导学习者对榜样的行为、思想、品质、技能等产生情感共鸣、心理认同,进而效仿学习榜样,最终达到内化榜样所蕴含的精神品质、生成自我价值观念和道德人格的教育活动。2021年7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指出:“充分发挥先进典型示范引领作用,深化时代楷模、道德模范、最美人物、身边好人等学习宣传,持续讲好不同时期英雄模范的感人故事,探索完善先进模范发挥作用的长效机制,把榜样力量转化为亿万群众的生动实践。”[1]在新时代背景下,必须树立对榜样教育的科学认识,从榜样教育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汲取经验,探索榜样教育发展的创新机制,持续发挥榜样教育的育人功能。

一、历史回溯:榜样教育的要素变化

对21世纪以来榜样教育中的各个要素变化发展的内容进行梳理,对榜样教育的发展历程进行回顾,并分析其存在的问题,对优化新时代榜样教育的开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榜样教育内涵的变化

关于榜样教育内涵的研究,一方面,有研究者认为榜样教育是一种教育方法。榜样教育也叫榜样示范法。王道俊指出,榜样教育是以他人的高尚思想、模范行为和卓越成就来影响学生品德的方法。[2]易莉、徐惠认为,榜样教育是一种以典范人物的优秀品质去影响人们的思想、感情和行为的教育方法。榜样教育具有形象、具体、生动等特点,能将抽象的道德准则、道德规范通过榜样示范具体化为易于理解、对照和效法的行为,符合人们的心理特征。[3]另一方面,有研究者认为榜样教育是一种教育实践活动。赵平提出,榜样教育是通过对先进人物思想和行为的宣传,使他人受到激励与鼓舞的一种实践活动。[4]张茹粉指出,榜样教育是借助榜样行为、思想、品质等影响力量的发挥,潜移默化地引导教育对象自愿自觉地向榜样学习,并逐渐形成与榜样品德相似或一致的品德的活动过程。[5]

从上述两方面关于榜样教育的不同认识可以看出,榜样教育是通过榜样这一载体对教育对象施加教育影响,这个主张是以上两种观点都认可的。“教育方法说”旨在突出受教育者在思想、行为、技能、情感等方面受到的积极影响,强调榜样对个体道德人格养成的示范作用;“教育活动说”则意在强调教育者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教育对象实施的系统性德育影响,突出教育活动中各个要素的相互作用关系。

综上,榜样教育既是一种教育方法,又是一种教育活动,二者具有内在一致性。因此,在理解榜样教育的内涵时,首先应注重发挥榜样教育作为一种提升学生品德的方法的重要作用,同时也要协调榜样教育中各个要素的关系,发挥协同作用,注重榜样教育整体功能的发挥。

(二)榜样教育理论基础的变化

厘清榜样教育的理论依据,是开展榜样教育后续研究的基础保证。

其一是心理学依据。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认为,人们学习的发生除了可以通过直接经验来达成,还可以通过观察他人行为进而获得间接经验来实现。[6]在他看来,观察学习在个体学习的历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观察学习是指个体通过对他人行为进行观察模仿,从而在头脑中形成对示范行为的典型性表征,并进一步引导学习者做出相似行为的过程。模仿是个体心理发展的基本方式。观察学习由注意、保持、动作再现和动机四个部分构成。每一个过程都与榜样教育的实施息息相关。观察学习理论为榜样教育的实施提供了心理学的理论依据。

其二是哲学依据。有研究者基于马克思主义人学的思想精华及其基本观点,对榜样教育各个要素以及榜样教育的过程与规律进行了全面深入的审视,指出榜样教育的基点是现实的、具体的人。此外,进一步阐释了榜样教育的重中之重是对个人主体性的肯定与张扬;尊重人的本然需要是榜样教育得以推进的不竭动力;健全人格的生成是榜样教育的价值定位;培养全面发展的个体是榜样教育的终极目标。[7]还有研究者从人性论假设的视角研究榜样教育。白明亮从幽暗意识的人性假设出发,指出一方面人性具有向善的可能,另一方面人又具有一种天然的堕落趋势与潜能。这种人性的双面性使得人成为一种可上可下的“居间性”动物。由此,他倡议教育者理性对待这种现实情况,并对人性的特点给予足够的重视。通过养成个体美好德性的方式激励人们向善,在实施方式上采取理性与感性相结合的做法,使道德在制度的框架里发展,把对人的教育管理纳入法治的轨道。[8]

其三是伦理学依据。“人应该怎样(去过好)生活”是伦理学的基础问题。孙瑞玉从舍勒价值伦理学的角度出发,主张学习者出于对榜样人物的认同而引发的情感追随实践,是榜样教育的理想内生机制。换言之,榜样教育只有使学生自愿自主地产生一种认同、追随榜样的情感体验,才能证明榜样教育是真实有效的。她进一步分析阐释了这种对榜样人物的认同与追随的初始动力是“爱”,并以“人格生成”为最终目的。[9]基于此,她从生成个体道德人格的角度出发,提倡以现象伦理学为指引建构一条榜样教育之路。

上述理论为理解榜样教育的理论基础变迁提供了多样的视角。在具体的教育实践中,教育者应该明确榜样教育不是孤立的施教过程,需要科学认识其中的各个环节,从综合的理论视角出发进行榜样教育活动。

(三)榜样宣传方式的变化

宣传榜样是利用榜样进行教育的前提。榜样影响力的发挥,是以认识和理解榜样为前提的,而全面认识和理解榜样,首先要积极宣传榜样。只有坚持对榜样行为、精神以及品质的深化理解,才能将榜样的示范行为与影响效应转化为记忆表象或语言符号储存在人们的头脑之中。回顾榜样教育的宣传方式可以发现,随着社会经济文化水平的不断提升,榜样教育的宣传方式也逐渐多元化、层次化。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及数字媒体的发展,一方面,人们可以利用各种平台了解榜样,增进对榜样人物精神的体悟;另一方面,榜样教育突破了时间、地点的限制,通过 QQ、微信、微博等不同的终端构成综合传播媒介,共同参与到榜样信息交流和情感沟通的过程之中。[10]

21世纪以来,伴随着新媒体传播平台的发展以及信息传播方式的转换,榜样教育在宣传方式上的转变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

(四)榜样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演进

榜样教育的科学发展,离不开教育研究者利用一定的研究方法对榜样教育的理论与现实问题进行理性把控。纵观21世纪以来的榜样教育研究,其方法论不断创新。徐美元通过理论思辨的研究方法对榜样教育的发展进行人性化的理论反思,探寻通过榜样教育赋予人生活应有之义的理论与现实路径。[11]杨婷采用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研究方法对榜样教育的发展历程与内在关系进行追根溯源,利用比较研究方法与跨学科研究法不断拓宽榜样教育的研究视野,在比较的过程中逐渐建构起榜样教育的理论。[12]王俏华利用实证的研究方法深刻揭示了榜样教育在我国学校道德教育中的实际情况,从而提出合理发挥榜样的道德价值的对策建议。[13]王飞将历史学与社会学相结合,注重分析社会结构的变迁对榜样认同的影响,还通过对个体榜样建构进行历时性研究,探寻榜样对个体成长的道德价值与意义。[14]

21世纪以来,榜样教育研究在方法论层面逐渐丰富、完善。从宏观上看,学者们利用跨学科研究法、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研究方法、比较研究法等,对榜样教育的整体样态进行把握;从微观来看,研究者们通过调查法对榜样教育实施的具体问题进行探究。

二、深层困局:榜样教育的问题表征

德育的真正困境并不在于它提出或被冠以怎样的口号,关键在于其口号下真实的德育实践是怎样开展的。[15]因此,厘清21世纪以来榜样教育在发展过程中的问题,有利于促进未来榜样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一)榜样选树难以满足学习者的需求

榜样选树是榜样教育的初始环节,同时也是榜样教育发挥影响的关键环节。如果选树的榜样形象本身不具备令人产生心理认同与情感共鸣的特点,榜样教育也会因此丧失科学性与说服力。在檀满仓看来,目前榜样教育存在学生学习动机不强、吸引力较低、榜样宣传难以满足学习者学习需求等问题。[16]黄海指出,当前传统榜样影响力逐渐处于边缘化的境地,与此同时新兴的偶像又难以承担作为道德楷模的重任。[17]韩新路、张茹粉则指出,榜样选树存在片面化、虚假性、夸大性等问题,从而导致榜样宣传的形式以任务性、应景性宣传为主,缺乏持久性、常态化的宣传,榜样教育的影响力难以长期存续。[18]王雯娜认为,在多元文化发展的背景之下,人们的价值取向也逐渐变得多元,但是教育者选树的榜样往往是崇高、过于完美的,导致榜样对人们的现实吸引力不足,也就失去了对实践的指导意义。[19]

从上述研究中可以看出,选树榜样作为榜样教育的首要环节,一旦选树的榜样自身缺乏可学性,势必会阻碍榜样教育的后续发展。

(二)榜样教育忽视学习者的主体地位

榜样教育实施过程中对学习者主体性的忽视,是当前榜样教育实效性较低的主要原因。戴锐指出,当前榜样教育在方法的运用上缺失对教育对象身心发展的特殊性与阶段性的充分考虑。[20]在崔欣伟看来,当前榜样教育的教育方式存在以灌输和规训为主的倾向,这种不科学的教育方式忽视了学生的主体地位,导致只有榜样而没有学习主体的问题,难以进一步实现榜样对学生的影响。[21]

榜样教育应该是教育者与学生之间的一种交往活动,教师发挥引导作用,引领学生通过具体的活动与榜样对话,并在这一过程中实现师生之间、生生之间、学生与榜样之间的交往、对话与理解。倘若把学生当作独立于道德形成之外的客体对象,必然会失去榜样教育过程中的行为体验与情感共鸣,也就难以促进学生对榜样精神的理解。

三、发展前瞻:榜样教育的改进路径

“为了培养孩子养成良好的道德品格,人们必须尽可能多地通过榜样和规矩教会孩子们他们应当履行的义务。”[22]在厘清榜样教育发展中存在问题的基础上探索榜样教育的发展路径,是十分必要的。

(一)选树多种类型的榜样

岳晓东建构了一条从偶像到榜样转换的现实路径,提出教育者可以挖掘偶像身上具有的榜样特质和闪光点,化偶像为榜样,从而扩展榜样教育的新空间。[23]彭怀祖也同样倡议实现榜样教育与偶像崇拜的耦合,从而提升学校榜样教育的有效性。[24]余维武指出,化偶像为榜样是榜样教育发展的崭新路径,并进一步提出了具体的实践原则。[25]何小忠立足教育者的视角,指出在新时代选树榜样人物,首先应明晰榜样内涵,在他看来,榜样本质上是指那些表现突出的人或事;其次,应通过建立富有层次性的榜样体系并树立多种类型的榜样人物,体现榜样形象的针对性,从而在全社会形成一定的榜样结构。[26]

从上述研究可以看出,教育者为学生选择的榜样人物必须能够让学生从内心深处认同,只有得到学生真正认可的榜样,才会激起学生学习、模仿的意愿,并进一步将榜样的优秀品质纳入其品德结构。因此,学校教育要注重立足于学生的现实发展水平与最近发展区的需要,为学生提供多种多样的榜样类型。一方面,要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性地位,坚持榜样选树过程中的民主化、榜样类型的多元化与个性化;另一方面,榜样人物的选取不仅需要考察对于个体的发展功能,还需要立足社会发展的基本特点与规律,因此,应选树具有时代价值的榜样,为学生的榜样学习活动提供丰富多元的榜样资源。

(二)尊重学习者的主体地位

在康德看来,个人主体性的张扬在道德养成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因为在任何条件下,个体都首先应该是一个理性存在并且将自己视为一个拥有自律意志的立法者”[27]。杜威认为,“选择”是“自我”最典型的特征。[28]这些都表明在榜样教育的过程中尊重学习者主体地位的重要性。

一方面,在榜样的选树与推举环节,有必要适度赋予儿童榜样建构的权利,切勿将成人认可的榜样形象强加于学生。在实施方式上,应积极创造机会设计相关活动,从儿童的需要出发,增加儿童在榜样选树活动中的参与感,从而体现榜样建构过程的多元化。另一方面,在榜样宣传的环节,也应从儿童的主体性需要出发,鼓励民主参与,使他们在榜样学习中能更好地交往互动。[29]

(三)持续创新榜样教育研究方法

21世纪以来,我国榜样教育研究在方法论层面已经积累了许多有益的经验,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榜样教育的主体不断发生着变化,必然也会产生一系列新的现实问题。唐甜发现,学习者在榜样教育活动中道德行动力不足的问题,多数学习者即使有学习榜样的意愿,也不愿亲自践行道德行动,于是便从美德伦理学的视角出发,利用综合分析的研究方法,探究榜样教育效果式微的深层原因。[30]赵捷指出,随着经济水平的发展、人际交往的网络化,社会价值观念从单一向多元发展,偶像崇拜的兴起导致榜样教育的实效性不强,于是采用问卷调查与访谈的方法对少年儿童榜样教育中的偶像崇拜问题进行深入剖析,并构建出一条榜样—偶像教育的新途径。[31]由此可见,伴随着新问题的产生,榜样教育的研究视角与具体方法都在进行创新性的变革。未来,榜样教育与偶像崇拜耦合的相关问题,以及如何在价值多元时代对“00后”“10后”进行新时代的榜样教育等问题的解决,都需要教育研究者持续思考并不断创新榜样教育的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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