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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90年来学界对张仲实的研究及其思考

2023-12-20张积玉

唐都学刊 2023年5期
关键词:研究

张积玉

(陕西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西安 710119)

张仲实是1925年1月入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出版家,他为在中国传播马列主义真理奋斗了一生,为党的理论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其毕生从事对马列主义理论著作的翻译、研究和出版,20世纪三四十年代对国际问题和抗日战争相关问题的研究及其后对党的宣传思想和理论教育、干部教育工作的推进,都有力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关于张仲实的研究,涉及中共党史、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中国现代文化史、中国翻译史、中国出版史等诸多领域,是一个具有广阔空间和重要意义的课题。然而,近年学术理论界对张仲实的研究,尚未引起应有的重视,已有研究成果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均极其有限。为进一步深化和推进张仲实研究,有必要梳理既往成果,以总结经验为今后的研究提供借鉴。本文拟就近90年来学界对张仲实的研究及思考,从以下三个方面作一述评。

一、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的张仲实研究

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学界就开始了对张仲实著译作品的关注与研究。经对初步检索到的相关文献所作的统计,1934—1946年间先后有27篇相关评论文章见诸报刊。最早研究张仲实的文章出现在1934年,是一位署名杲杲的作者所写的《我们也希望得到那末一封信》(上海《中华日报》1934年10月21日)。其后,学者们陆续在上海、北平、重庆、新疆等地出版的报刊上撰文评介论述张仲实的译作(1)1934年研究张仲实的第一篇文章:一位署名杲杲的作者所写《我们也希望得到那末一封信》(上海《中华日报》1934年10月21日)出现后,学者们陆续在报刊上撰文评介论述张仲实的译作,已经查到的文章有:孤西《永生在人们心里的作品——〈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读后感》(《申报·自由谈》1934年12月11日);编者《读过的书:〈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读书生活》1935年第3卷第1期);黄灵圣《读〈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的札记》(《中学生文艺季刊》1936年第2卷第1期);优生《读物印象:〈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上海《读书与出版》1935年第8期);张宣《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黄流》1936年第3卷第1期);伊素《介绍〈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妇女生活》1936年第2卷第5期);朱石《书报评介:〈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教育短波》1937年第102期);白璎《读〈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市师周刊》1937年第53期);丘锋《中国制宪过程中的一个参考——介绍〈苏联新宪法研究〉》(《读书》1937年第1卷第2期);吴梦殊《书报述评: 〈政治经济学讲话〉》(上海《读书与出版》1937年第24期);魏子良《介绍两本政治经济学的书:(一)〈政治经济学基础教程〉,(二)〈政治经济学讲话〉》(《社会公论》1937年第1期);志今《介绍张译重订再版本〈政治经济学讲话〉》(北平《通俗知识》1937年第4期);《新书提要: 〈政治经济学讲话〉》(《图书展望》1937年第5期);执之《书报介绍:〈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上海《读书与出版》1937年第27期);向林冰:《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理论与现实》1939年第1卷第2期);唐突《书报评介:略论〈政治经济学讲话〉》(重庆《战时文化》1939年第1期);张凡生《封建主义》(《新学识》1938年第3卷第1期);冬垠《书报介绍:“论民族问题”》(《杂志》1939年第4卷第5期);冬垠《民族及殖民地问题的研究——介绍〈论民族问题〉》(《读书月报》1939年第1卷第3期);蔡英华《介绍〈苏联历史讲话〉》(《文理月刊》1940年第4-5期);树祥《介绍〈新哲学读本〉一书》(迪化《新芒》月刊1940年第1卷第2期);伍辛《评〈辩证认识论〉》(《读书月报》1941年第2卷第11期);S.著《科学的历史理论:〈科学的历史观教程〉 (吴黎平、艾思奇著);〈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普列汉诺夫著,张仲实译)》(《读书与出版》1946年 复2)等,以及学人郭豫城在《介绍〈读书月报〉》(《读书月报》1939年第1卷第7期)一文中对张仲实的论文《资本主义底新危机及其特征》的评介,杜重远在新疆《反帝战线》1939年第2卷第9期发表《介绍沈雁冰张仲实两先生》,先后计有27篇研究文章。。梳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相关文章,主要关注和评价了张仲实出版的9部译著和一篇论文。被评译著涉及马克思主义理论、民族问题、政治经济学、哲学、历史、法律、文学理论等诸多专业学科,均为当时具有很大影响的苏联最新理论研究成果;受评论文系研究探讨20世纪二三十年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成果之一。因以上研究文章均以对张仲实单部译著及单篇论文为评介对象,以下分别以被评介译著或论文的学科类别次第展开评述。

关于被评张仲实所译马列主义理论的著作有两部:一部是斯大林《论民族问题》(汉口 生活书店1939年初版),一部是普列汉诺夫《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原书名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问题》,出版时为躲避国民党政府查禁改为此名)。对于《论民族问题》,时人冬垠先后在《读书月报》1939年第1卷第3期发表《民族及殖民地问题的研究——介绍〈论民族问题〉》、在《杂志》第4卷第5期上发表《书报介绍:论民族问题》两文。文章作者充分肯定了斯大林该著对于社会主义苏联的巩固和弱小民族解放运动的发展,尤其对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具有“伟大意义”和“不可磨灭的实践价值”。文章分五个方面对全书的重要观点做了提示性描述,以为研究民族、殖民地问题的人们提供便利,尤其对我国民众“在反对日寇的长期战争中遇见了团结中华各民族共同御敌的重大问题”:一方面,当时的“日本已经挑拨一部分蒙古同胞来反对我们,利用他们作战争的工具”;另一方面,中国的抗战需要一个“巩固的后方”,而当时我们的后方“是各民族杂居的地方,是民族间分歧与隔膜没有完全泯除的地方”,因而“我们应该细心研究本国的民族问题……首先就是斯大林的这一著作”。

对于普列汉诺夫《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上海 生活书店1937年初版,之后多次再版),先后发表的评介文章有3篇:执之的《书报介绍:〈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上海《读书与出版》1937年第27期),向林冰的《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理论与现实》1939年第1卷第2期),S.著《科学的历史理论: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读书与出版》1946年复2)。以上3篇文章有一个共同点:都充分肯定了该著是把马克思、恩格斯发现的“光芒万丈的学说”——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做了“有系统的论述”、在苏联流传很广的“普列汉诺夫最佳著作之一”。文章特别强调了该书的价值,说到列宁“对于普氏此种著作非常重视”,并引用列宁的话说:如果不研究“普列汉诺夫所写的一切哲学著作,那就不能成为真正的觉悟的××(共产——笔者注)主义者”,认为“普列汉诺夫的哲学论文‘应当成为××(共产——笔者注)主义的必修教科书’”。但也有学者指出,对该著“应当用批判的精神‘研究’、‘采取’普列汉诺夫遗产里面那些有用的材料’”。文章特别赞赏张仲实这本译著内容上的特点,说明它是由苏联马恩列学院加了详细的注释,不但对书中“所涉及的专门术语和人名”做了“详细而正确的注解”,而且“对于普氏错误的地方,也尽量地将它指摘出来”,以供读者研究参考。

关于张仲实翻译的李昂吉叶夫的政治经济学名著《政治经济学讲话》(后改译书名为《政治经济学初学读本》,改译著者名为列昂节夫,上海 生活书店1935年初版),先后有吴梦殊《书报述评: 〈政治经济学讲话〉》(上海《读书与出版》1937年第24期),魏子良《介绍两本政治经济学的书:(一)〈政治经济学基础教程〉,(二)〈政治经济学讲话〉》(《社会公论》1937年第1期),志今《介绍张译重订再版本〈政治经济学讲话〉》(北平《通俗知识》1937年第4期),《新书提要: 〈政治经济学讲话〉》(《图书展望》1937年第5期)及张仲实《关于几个名词的译法及其他——答魏子良先生》(《政治经济学讲话》附录三,上海 生活书店1937年增订三版)等5篇文章评介。吴梦殊在文中对《政治经济学讲话》的特点、价值及理论意义做了详实的分析评价,认为在中国出版界“还不曾有过一本通俗、简明,能把抽象的理论和具体的事实密切融合起来的政治经济学读物”的情况下,该书的出版填补了一个空白,是“一本切合于初学和自学者的要求的读物,它的出现,对于一切饥渴似的求知者,可说是最丰盛而又清洁的粮食”。魏子良在文中对列昂节夫两个不同译本的同一部著作——张仲实译《政治经济学讲话》与胡明译《政治经济学基础教程》作了评介,充分肯定了该书“对广义政治经济学上的一切问题,都有简明正确的解答,……是探索理论和从事实践的指南针,……实为了解目前世界大势的锁钥”,且“是被国内认为最有价值的大众政治经济学读物”。与此同时,魏文还对张仲实译文中的某些“不足”提出了质疑,主要是认为不应删掉原文几个小节,用×的地方太多,为通俗化出现以词害义现象,几个名词译得不当。张仲实在《关于几个名词的译法及其他——答魏子良先生》一文中,对魏文所提出的质疑一一作了回复。文中说明:删节的原文,已经补译,附在第二版;关于用×的地方,仅有一句话和几个犯禁名词,所言“太多”,不是事实;所谓以词害义,亦非事实;重点对所谓几个名词译得不当作了讨论,认为关于“资本主义以前”“放款资本”“聚积”“封建庄园”等词语的译文不存在不妥。张仲实还对胡译本译文存在八个方面的问题一一作了分析,认为将“部落”译为“种族”, 将“资本家的大骗子”译为“大的资本‘鲛鱼’”, 将封建农奴送给地主的“年贡”译为“赋税”等多处为错译;把“公历纪元”译成“我们世代的初年”等,与原文原意不符,尤其全书引有涅克拉索夫、海涅等人的诗19首,“内中胡译本译错的竟有十二首,译得不明白的有三首”。张仲实认为,魏文之所以用较多的篇幅针对其译文,而对胡译则只淡淡说是“有时虽带欧化,但也没有枯涩的毛病”,其原因是胡译本经魏先生校阅过的,自然有向读者做广告推销之嫌。对此,唐突在《略论政治经济学讲话》一文中也明确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志今的《介绍张译重订再版本〈政治经济学讲话〉》(北平《通俗知识》1937年第4期),在对《译者序言》中讲到的该著材料丰富、绝不空谈、写法新颖、生动有趣、注重现实问题、内容很有系统性等优点作了阐析后指出:与我国市场上流行的政治经济学书籍“内容比较的艰深”“文字和叙述形式枯燥艰涩,致使一般有志研究此科的青年,往往望而生畏”不同,张仲实的译著“译文忠实而且通俗”,注重“对原意的不加更改”“把很多难懂的术语翻译成浅显的白话”,给初学者提供了很多的便利。同时,译者为使读者了解“‘危险的’1936年一年的世界经济状况”,特别在书末译出附录了当时世界权威的经济学家瓦尔加的《1936年世界经济状况的鸟瞰》一文,体现了译者“对于读者用心的周到”。还有,重订再版本补译了初版本因种种原因几处删除的内容,使书的内容更加完整。所以,特别强调对于该书“不但根本未读过本书的人需要精读,即便读过初版译本的人也有重读的必要”。

唐突的《略论政治经济学讲话》,在充分肯定该书通俗、有趣、易于初学等特点的同时,也对它可否作读物中通俗的范本、标准提出了质疑;还对魏子良一篇文章对张仲实所译该著译文不谈内容、仅作翻译字眼的批评表示了不满,说“魏先生的批评又确实不无广告之嫌(为胡译本)”。唐文还通过比较指出:《资本论》内容的艰涩难懂,河上肇的《经济学大纲》、高岛素之的《资本论大纲》、拉比杜斯的《政治经济学教程》等生硬古板,让读者望而却步;而《通俗政治经济学讲话》(骆耕漠)、《怎样研究政治经济学》(柳湜)等则因内容过于简略,说不上作为政治经济学的读本。唐突认为,只有张仲实译列昂节夫《政治经济学讲话》“很适合于作政治经济学的入门读物”,因“译者文笔之通畅,更增加了它的通俗程度”,读它“与中文写的毫无二致”;还“由于译者过去的译述成绩,我们对译文的忠实是十分信任的”;因而“笔者十二分的赞美此书,它虽有若干缺点,但现时仍不失为初学者的良好读物”。

关于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讲话》,毛泽东在1948年9月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讲到:提高干部的理论水平,要精读一些马列著作,“如果要求大家都读全部马列选集,也不现实,可以挑选一些,……如果五本不够,可以选十本,包括《联共(布)党史》《列宁主义概论》在内。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也可以选一些。宣传部可以研究一下”[1]。并指示中宣部负责挑选一些理论书。张仲实作为时任中宣部的编辑委员、党内教育科科长负责与胡乔木商量,拟定了“干部必读”十二种书目,其中就有他编译的《社会发展简史》,而该书就是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讲话》第二、三章摘录加苏联《新百科全书社会发展史》第四、五、六诸节的国内译本。由此,可以看到毛泽东对该书的高度重视。作为“干部必读”之一,它曾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相当长一个时期党的理论学习和干部教育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于评价张仲实哲学译著的文章,有伍辛的《评〈辩证认识论〉》(《读书月报》1941年第2卷第11期)和树祥的《介绍〈新哲学读本〉一书》(迪化《新芒》月刊1940年第1卷第2期)两篇。关于《辩证认识论》(罗森塔尔著,张仲实译,生活书店1939年3月初版,之后数次再版),伍辛引用《译者的几句话》中的话,指出该著的特色“就是文字简洁明瞭,内容精辟透彻;对于哲学的各种问题,都举许多的实例加以阐发,深入浅出,通俗明白,很少公式主义的毛病”,并在一一分析该著优点之同时,也指出了其不足,即“这本书是没有说到逻辑的问题上去”;而谈认识论不谈到逻辑方面,“当然是不大够的”。尽管如此,文章还充分肯定该书对于初学哲学者把握辩证认识论“还真是很好的一本入门书”。

关于《新哲学读本》(罗森达尔著,张仲实译,文化书店1940年版),树祥认为,该书“是新型的而且是最好的一本哲学读物”,其全部内容最主要的是根据斯大林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一书所撰写的《关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节所发挥的各论点,“而更加具体的充分给以阐述和说明”。与此同时,还对“唯物辩证法的列宁阶段,也给以充分的阐述和发挥,打破了过去一般哲学书籍内容和形式的公式化、刻板化,以及老生常谈的重复说教,用新的论点、新的特定的历史阶段上的斗争经验和新的叙述方法,以新的姿态出现在广大的读者面前。它绝不是人云亦云的旧调子的再叙,而是在新的内容和新的形式统一中,作为有系统的哲学理论体系而出现”。充分肯定该著内容重点突出、着重阐述了“哲学理论体系中的灵魂部分”,对论点的分析充满着革命的理论和革命的实践的融合,“都用着各种生动的事实和新鲜的材料做着具体的活的分析……没有空洞的枯燥的理论论说”,且全书“译笔相当流畅,而且非常忠实。对于各个论点或范畴,都有明确的探讨”。树祥的评论相当深入中肯。

张凡生评介张仲实译著《封建主义》(柯斯明斯基著,上海 生活书店1938年1月初版,此后多次再版)的文章(《新学识》1938年第3卷第1期)认为,该著虽然只是六十多页的小册子,但已经“把封建主义的诸特征,以及它的发生发展与死灭一切过程都讲到了”。这本小册子“在目下贫乏的中国出版界里头”“可以说是唯一研究封建主义的正确理论书”。张凡生说他读了两三遍后,发现了该著“许多好处”。特别强调它突出的现实意义:一是针对20世纪30年代关于亚细亚生产方式及社会发展形式讨论中我国部分学者的错误观点,该著“完全打碎了”所谓中国社会与西欧各国“绝对不同”的谬说。二是认为“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封建主义还有强大势力存在着,所以我们对于封建主义的研究,不仅是理论上的探讨,还要在实践当中,完成反封建这一伟大使命。”该书1938年1月初版2月再版,1939年2月3版,1949年华北韬奋书店重印,1949年东北书店重印,1949年西北新华书店铅印,1949年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50年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第2版。对于一部图书,读者永远是最权威的评价者。从该书出版的版次之多、流传时间之长,即可看出该书受读者欢迎的程度及其影响力之大。

对于张仲实编译的《苏联新宪法研究》(上海 生活书店1937年版),时人丘锋在《中国制宪过程中的一个参考——介绍〈苏联新宪法研究〉》(《读书》1937年第1卷第2期)一文中认为,在20世纪30年代有关苏联新宪法的材料分散不易搜集的情况下,张仲实编译的该著收入了修改后苏共八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宪法全文,斯大林在大会上的报告全文,以及其他若干报纸杂志发表的评论多篇,虽“是一本161页的小书,但它把苏联新宪法却论述得一清二楚”。通过对该著内容——什么是宪法、苏联宪法发展的几个阶段、宪法是一个社会阶层运用为斗争的武器的分析,说明了苏联新宪法与众不同的特点及其意义,认为“苏联的新宪法在今日,自然是勤劳大众对法西斯蒂、对反革命间谍、社会主义的破坏者斗争的武器……我国今日是处在强邻的侵略之下,是在国难深重的当口……在民族团结准备抗敌的前夜,我们的宪法无疑应该是共赴国难、挽救民族,保障和平统一、武装人民大众以抗强敌的有力武器。”并希望我国的读者仔细地读读这本书,以作为研究我国宪法的参考。

对于1937年在苏联出版、1939年由张仲实翻译为中文出版的《苏联历史讲话》(A·舍斯达柯夫著,生活书店1939年版),学人蔡英华在《介绍〈苏联历史讲话〉》(《文理月刊》1940年第4-5期)一文中,充分肯定了其四个值得中国青年历史学家学习的优点,并阐述了中文译本出版的“相当重大的意义”,特别说明了在第二次帝国主义世界大战正在继续扩大、中国人民在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而英勇奋斗之际,“很好地了解这一个在中华民族为自由独立之斗争中,所给予的援助不是口惠而是实际的”“有着非常丰富的革命建国之宝贵经验和艰苦卓越的奋斗精神的苏联”,将是一个非常“紧要的课题”。该文肯定了该著体现出斯大林关于编写苏联历史的两个原则,“是一部最新的和最完善的苏联史,……就它对历史观的正确把握和方法论的灵活运用这点来说,也达到了世界历史科学的最高水平”。

苏联文学顾问会编著的《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由张仲实于1934年翻译为中文,同年9月25日起在《时事类编》(第2卷第22、23期)连载,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2)编者在《读书生活》中评介张仲实译《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时说:该著在《时事类编》发表时,“就曾风动一时”“常听见有许多人以不能读得张先生的译文引为恨事”“自己那两本《时事类编》(指张仲实译《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分两次在该杂志连载,故称两本——笔者注)也就因张先生的译文而遭殃,至于辗转被人借去,弄的连尸也找不回了”(编者《读过的书: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载于《读书生活》1935年第3卷第1 期)。伊素在《介绍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里亦讲道:“记得这本书出来以前,无论到哪一个朋友那里去,谈起这封信(因为这封信曾在《时事类编》中发表过),总是说‘不错’。”参见《妇女生活》1936年第2卷第5期。。次年8月,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产生了极大反响。据初步检索,1934—1937年间学人即发表评介文章9篇。最早的文章是杲杲的《我们也希望得到那末一封信》(上海《中华日报》1934年10月21日)。其后有孤西《永生在人们心里的作品——〈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读后感》(《申报·自由谈》1934年12月11日),编者《读过的书:〈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读书生活》1935年第3卷第1期),黄灵圣《读〈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的札记》(《中学生文艺季刊》1936年第2卷第1期),优生《读物印象:〈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上海《读书与出版》1935年第8期),张宣《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黄流》1936年第3卷第1期),伊素《介绍〈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妇女生活》1936年第2卷第5期),朱石《书报评介:〈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教育短波》1937年第102期),白璎《读〈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市师周刊》1937年第53期)等。综合分析各篇,一是大多都论说了译者选译该著的背景、内容及价值,指出国内虽曾有人编写过“一本又一本的‘小说作法’‘诗歌作法’的大著,想拿来填塞初学写作者的饥肠,结果呢,读者依然是饥火中烧,无法满足”。而张仲实翻译的该书,“切中时弊”“有它伟大的价值”,是“值得介绍给初学写作者的”“成千成万的青年所需要的读物”。二是该著应时势的需要所写,其“主旨在从各方面阐述一个作家应如何修养的问题”。全书十节,前五节是关于文学修养问题的一般论述,后五节则是关于“文学分野的个别论”。该书的最大优点在于以下四个方面:其一是简明且新锐,论述问题“非常具象化、趣味化”“是一本最通俗的《新文学概论》和《新文学方法》”。其二是阐明了社会主义写实主义原则的真谛,“凡是读本书的人,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新的文学天地”,它是“极新鲜的极卫生的吃食”。其三是对该书的译文,大多给予很高的评价,如优生的评论文章就认为:“本书展开了一种新锐的翻译作风,骂直译为‘硬译’的南北文豪们,不妨请他们到这小小的花园暖室里参观一下。”伊素也特别强调“张先生译得很忠实”。其四是对张仲实在该著里附录法捷耶夫《我的创作经验》给予高度评价,正如《读书生活》的编者在文章中说这“真是‘正遂人望’……正是‘功德无量’”,并期望“像张先生这样有俄文素养的人还应当再翻译一点给我们”。大多论者也都“希望我国文坛上,也能产生那么一本书来指导现代的青年作家们”。

关于张仲实撰著的《资本主义底新危机及其特征》(迪化《新芒》月刊1939年第1卷第1期)的论文,学人郭豫城在《介绍〈读书月报〉》(《读书月报》1939年第1卷第7期)一文中花较大篇幅专门做了评介,认为张仲实的文章,清晰透彻地阐明了经济危机的内涵、新危机的表现、特征及其影响,论定“资本主义世界的新危机,已把六分之五的地球上的人类放在第二次大屠杀的帝国主义战争的面前了”。肯定了张文“是专家们给我们写出的……正确的读书指导”“它教我们认识现时代变动中的本质”,很好地体现了《读书月报》的特点。很明显,该文以张仲实论著为例,评赞《读书月报》,同时也对张仲实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之研究给予了很高评价。

从以上梳理可以清楚地看出:张仲实20世纪三四十年代翻译(编译)的书籍、撰著的论文,要么是马列主义理论著作,要么是宣传马列主义理论思想的社会科学著作,或是介绍社会主义苏联建设成就的著作,每一类都是革命的进步的研究成果;它们都适应了那个时代中国革命斗争的需要,满足了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渴求知识的需求,受到读者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得到了理论界学人们的肯定和好评。需要说明的是,从评介文章反映出的思想和政治观点看,20世纪三四十年代评论张仲实译著论著的学人,可以说都是进步的革命的学者。

对张仲实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著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些学者亦给予很高的评价。全国人大常委、中共中央宣传部原副部长、《红旗》杂志总编熊复曾在《我的马克思主义启蒙导师》一文中回忆其30年代大学时代的生活时讲道:当时课外因读张仲实主编的《世界知识》、参编的《大众生活》《永生》等进步刊物,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提高了爱国主义觉悟;作为一个“活跃于当时革命的文化战线和救亡运动”的马克思主义宣传家、翻译家和学者,就是自己“名副其实的马克思主义的启蒙导师”,并援引1937年为四川大学一位同学结婚特赠一套张仲实主编的《青年自学丛书》作为珍贵礼品的经历说明,“而教育整个一代青年,指引他们由爱国主义走向共产主义道路的是,由邹韬奋同志创办而由仲实同志担任总编辑的生活书店,它出版了一系列进步读物,特别是‘青年自学丛书’‘世界学术名著译丛’‘百科小译丛’等等,我自己就是受到这种教育而走上这条道路的见证人。正是这些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读物,使我得以从中含英咀华,最终选择和接受马克思主义。”[2]158-159

20世纪30年代,曾在生活书店总编辑部协助张仲实处理编辑业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全国人大常委、文化部副部长、中国文联党组书记的林默涵讲道:张仲实的著译和主编出版的书籍“在青年中影响很大”,许多青年是看了他这些书刊“走上革命道路的”[3]。其时担任过生活书店经理的邵公文曾著文《仲实同志在生活书店的日子里》,讲到张仲实担任生活书店总编辑几年时间,不仅主持编辑出版了“大量的进步革命书刊”,还撰写了不少文章,翻译、撰写及与别人合写书籍14种。“这些文章和书籍,向读者介绍了新的理论和知识,影响很大。他翻译的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讲话》,更被广大青年读者热烈欢迎。”[4]20世纪40年代,在延安与张仲实一起在马列学院、中央宣传部工作过的著名马列著作翻译家何锡麟曾评价张仲实翻译的“恩格斯《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和《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及斯大林《论民族问题》等等,是饮誉翻译界和学术界的著名译本”[5]。

20世纪三四十年代,对张仲实进行全面评价的文献,当属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时任新疆学院院长的杜重远先生1939年6月发表在《反帝战线》第9期上的《介绍沈雁冰张仲实两位先生》。这是一篇在当时产生了极大影响的文章,该文采用比较的方法,以真挚的感情、生动朴实的文字,对张仲实的生平经历做了简要的介绍:“民国14年他领导陕西全省学生罢课,作过驱逐军阀的运动,同年9月代表全陕学生出席过全国第二次代表大会。……民国15年留学苏联,进东方大学专研经济学。所以,他不但长于中文,而又长于俄文。民国19年冬卒业归国,在唐山一带作过工人运动。‘九·一八’事变后,鉴于中国文化工作还做得不普及,遂来上海,专事文化工作,首编《世界知识》。后被生活书店聘为编辑主任。在生活书店前后七年中,编译了许多有益于社会国家政治经济的专书。其中最著名的如《政治经济学教程》《政治经济学讲话》《给初学写作者的一封信》《二十年的苏联》《论民族问题》《苏联历史讲话》《苏联新宪法研究》《费尔巴哈论》《社会科学的基本问题》《国际现势读本》等。”认为相较茅盾“具有一种活泼聪敏之气,一望而知是一位江南的文人”,张先生身上“表现一种刚毅果敢之风,一望而知是北方的战士”,与茅盾“忠实于人类,忠实于思想,严于律己,宽士待人之种种美德,则极相类似”。说到张、茅到新疆,是“他们看见新疆是抗战的后方,是民族复兴的根据地”,他们不远万里来疆参加建设工作,是十分有意义的一件事。“两先生过去有多年文化工作的经验和良好的工作成绩,今天拿来要用在我们这片未曾开垦的荒地上,我们相信在未来……一定有很美丽的鲜花要开在我们这块乐园上。”杜文是第一篇公开发表的对张仲实生平经历、思想人格、著译成就进行评介的文章,该文对人们全面地了解、认识张仲实起到了积极作用。

1940年5月26日,脱险新疆的张仲实与茅盾随朱总司令的车队来到延安,《新中华报》特讯即以《延安各界齐集南门外热烈欢迎朱总司令及茅盾张仲实两先生》为题做了详尽报道,文中称张仲实为“社会科学家”。会上,张仲实继朱总司令、茅盾之后发表讲话[6]。以毛主席为代表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两位先生来到延安,次日毛主席出席了在中央大礼堂举办的欢迎朱总司令及茅盾张仲实先生的晚会,并先后两次到南关招待所看望张仲实和茅盾,与之长谈,还给他们赠送了其新作《论持久战》和《新民主主义论》。不久,张仲实就被安排担任马列学院编译部主任及毛泽东任主任的中央政治研究室国际问题研究组组长等[7]。回望1940年1月,毛泽东在其名著《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人提出的“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这一正确命题,“是根据斯大林的理论的”,文中大段征引斯大林《论民族问题》中的论述,论证中国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并特别指明译者张仲实的名字,这长时期以来被理论界、翻译界解读为是毛主席对张仲实“从事多年翻译工作的高度评价”[8]。

二、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学界的张仲实研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有关张仲实的研究成果较少,仅见的有王若水的《关于张译〈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人民日报》1950年5月31日)、冯汉骥著《评张仲实译本〈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工商导报》1951年1月21日)等文,均为有关张仲实译著的评论文章。

1980年8月,重病初愈的张仲实委托侄孙张积玉帮忙搜集、整理其著译成果,先对他本人初步编就的反映其延安时期理论研究成果的《延滨集》文稿做了整理、查核,同时亦开始了《张仲实著译年谱》的编写及《张仲实文集》文稿的搜集、整理及编辑工作。五万字的《张仲实著译年谱》初稿完成后,曾经张仲实本人审阅,并综合有关专家及熟悉张仲实的老前辈的意见和建议,进行了修改、补充。1986—1987年,张仲实家乡的学术期刊《宝鸡师范学院学报》连载了该稿,尔后又被数种图书或资料予以收录;《著译年谱》对帮助人们了解、研究张仲实一生的理论工作及其成就,提供了较为全面、准确、可靠的基础性资料,受到读者和有关方面的好评,产生了较大影响。

1984年,中共中央编译局等四个单位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庆祝张仲实从事马列著作翻译、研究50周年座谈会”,掀开了张仲实研究的大幕。这次会议有习仲勋、王震、杨尚昆、邓力群、胡愈之、杨静仁等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祝贺,首都思想理论界二百六十多位著名专家及有关部门负责人出席。国家副主席王震在会上作主旨发言时指出:张仲实“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几十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地为革命事业工作。革命战争年代,无论在环境十分险恶、白色恐怖异常严重的白区,还是在物质条件十分艰苦的解放区,张仲实同志都在孜孜不倦地宣传革命思想,传播马列主义真理。我在张仲实同志到达延安后才同他认识。当时张仲实同志就在从事马列著作的编译、研究和出版工作。后来他一直在这条战线上坚持战斗。仲实同志为传播马列主义奋斗了一辈子。他的这种革命精神是很可贵的,值得我们学习和发扬。”中共中央编译局原副局长、顾问姜椿芳代表中共中央编译局、中国马列著作研究会、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和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四个主办单位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词,称张仲实“从学生时代起就投身革命,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奋斗了60年”“为党为人民做了很多工作,特别是在宣传马列主义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倡导大家“要向仲实同志学习:学习他对共产主义事业的耿耿忠心;学习他数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宣传马列主义而埋头苦干的革命精神;学习他对工作一丝不苟、十分负责的优良作风。我们要以仲实同志为榜样,在新的历史时期,进一步做好马列著作的编译、出版和研究工作,为宣传、捍卫和发展马列主义,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做出贡献”。

1987年,张仲实因病逝世,党中央高度评价他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无产阶级革命家、著名马列主义著作翻译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共产主义忠诚战士”“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起了重大作用”“为党的理论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了新华社题为《我党优秀党员、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张仲实遗体告别仪式在京举行》的电讯。由此,张仲实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尤其受到曾读过他有关著译的学人们的关注。

1990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第二编研部副主任吴殿尧撰写的《中共党史人物传——张仲实》出版。该文以扎实的史料全面评价了张仲实一生的革命活动、理论成就及对党的理论建设的重大贡献。1991年,在中国共产党成立70周年前夕,张积玉、王钜春编著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张仲实》一书由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作为建党70周年献礼图书出版。该书由全国政协副主席马文瑞、中共陕西省委顾问委员会主任章泽作序,选收了有关文章61篇。全书共分四辑:第一辑“评赞篇”,辑入了王震、邓力群等领导人的讲话、纪念文章以及《张仲实同志生平》等文8篇;第二辑“自述篇”,辑入了张仲实《我的经历》以及其他自述回忆文章共13篇;第三辑“忆念篇”,辑入了帅孟奇、杨献珍、王炳南、高克林、莫文骅、沈兹九、茅盾、杜重远、熊复、林默涵、何锡麟、顾锦屏、石锋、邵公文等老同事的回忆、怀念文章,以及从有关书刊中节录的涉及张仲实生平重要史实的文章共24篇;第四辑“研究篇”,辑入了1991年之前报刊上有关研究、评介张仲实生平思想和著译成就的文章、资料15篇。书中还选收了有关张仲实各个历史时期的珍贵照片、书信、题辞、手稿等二十余件。从内容看,该书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张仲实六十多年来翻译、研究和出版马列主义理论著作、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奋斗不息的足迹和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也从各个不同侧面较为具体地展示了他作为老一代共产党人的崇高精神世界和高尚品徳。

1991年,陕西省中共党史研究会编著、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陕西近现代名人录》,评介了张仲实的生平经历及革命贡献;同年,韦建培主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可爱的陕西》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张仲实》为题主要评介了张仲实的理论贡献。1993年,由郭琦、张石秋主编、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陕西一百个著名人物》以《五十春秋播真理——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张仲实》为题较全面地述评了张仲实一生的理论成就及重大贡献。

1993年4月,在纪念张仲实九十周年诞辰之际,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了由国家主席杨尚昆题写书名的两卷本《张仲实文集》。精选了他一生各个时期有代表性的著作及一百五十多篇文章,八十余万字,这两卷本《张仲实文集》的出版意义非凡,正如该书后记中所言:“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张仲实同志的学术成就,以及他在抗日救亡运动中的贡献”,的确“是社会科学工作者进行学术研究的宝贵资料”[9]。同年9月,为纪念张仲实诞辰90周年,陕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陕西省社会科学院、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在西安人民大厦举办了张仲实学术思想研讨会,中共陕西省委副书记刘荣惠、中共中央编译局有关负责人李宗禹出席并讲话,陕西省有关党政领导及党史界、翻译界、出版界、高校和宣传思想部门专家和领导80多人出席,中共中央编译局国际共运史研究所所长殷叙彝、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李秀潭等20多位专家学者、有关老领导在会上发言。

2003年,陕西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陕西省社会科学院、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等在西安举办了张仲实诞辰100周年纪念座谈会。全国政协副主席马文瑞发表书面致辞,中共中央编译局局长宋书声发表书面讲话,中共中央编译局常务副局长顾锦屏、中共陕西省委书记李建国委托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高宜新在会上讲话,陕西省有关党政领导及哲学社会科学界的专家学者六十多人参会,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杨尚勤、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院长赵炳章等十多位专家、领导在会上发言,高度评价了张仲实在翻译马列著作、研究马列主义理论、推动党的理论建设方面所做出的贡献。与会者的发言及会议收到的有关论文,显示了对张仲实研究的新进展、新水平。

2014年5月,张复主编的《仲实:张仲实画传、忆念与研究》一书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该书分上、下两编:上编为张仲实画传,选收了张仲实各个历史时期珍贵图片二百九十余幅,形象生动地反映了他为中国革命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不懈奋斗的一生。这些图片包括:张仲实20世纪20年代在苏联留学的档案资料图片——张仲实手书的俄文自传、学生履历表、致共产国际东方部的书信;20世纪30年代在上海、武汉、重庆、新疆等地参加革命工作的图片及40年代在延安工作、活动的图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张仲实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及老同事、老战友的合影;张仲实一生重要著作、译作、理论文章以及主编、参编的重要期刊的相关图片;张仲实和历史文化名人往来部分信函手稿的照片;还有一些历史背景和历史人物的配图等。下编是纪念文集,收录了有关张仲实的各类文章四十多篇,其中有党和国家领导人、老战友、老同事撰写的回忆、纪念文章,也有由专家学者撰写的专题研究论文,内容涵盖了张仲实从青年时代到晚年的人生岁月。

2016年,中央编译局文库之一、国家出版基金项目、国家广电出版总局年度重大出版选题《张仲实文集》(12卷本),经过几年艰苦细致的工作,终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从而为研究张仲实提供了全面系统且十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该书计12卷14册,第1卷为理论研究,第2卷为时政评论(分上、下两册),第3卷为历史及杂记,第4卷为译文,第5—12卷为译著。因为时间紧迫,张仲实撰写的《斯大林传略》《怎样研究世界经济》《中国与苏联》,译著罗森塔尔的《新哲学读本》(上、下册),以及散见于一些报刊或图书的张仲实著、译文章因未搜集到原文本而未能收入。

近年来,由杨金海等主编的“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传播通考”丛书之《〈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张仲实译本考》(田毅松著,辽宁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张仲实译本考》(刘曙辉著,辽宁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两部专著,对张仲实20世纪30年代所译恩格斯两部重要经典著作的翻译做了较为深入、专业性的考辩、探讨,全面、科学地评价了译文的质量、水平、贡献及不足,不仅具有较高的理论水平和重要的学术价值,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为今后学理化的张仲实研究提供了样本。

梳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张仲实研究可见,1949—1979年间的研究成果很少,即或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发表的为数不多的成果,也以回忆文章及研究资料整理为主,仅有少量研究论文具有较高质量,如姜椿芳《张仲实的翻译道路》(《中国翻译》1984年第6期)、吴殿尧《中共党史人物传·张仲实》(陕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张积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张仲实传略》(《宝鸡师范学院学报》1991年第2期)、林理明《张仲实在革命出版事业中的历史性的贡献》(《编辑学刊》1996年第1期)等。真正具有学术价值的研究成果出现在新世纪,如杨金海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的杰出代表——张仲实》(《传记文学》2015年第12期),秦榛《张仲实在文化抗战中》(《传记文学》2015年第12期),许发宏的《中共陕西历史人物传·张仲实》(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张积玉的《张仲实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历史性贡献》(《西安欧亚学院教育研究》2021年第4期)、《张仲实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及其特点》(《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2022年第5期)、《张仲实与出版》(《传记文学》2015年第12期)、《张仲实〈伊犁行记〉之价值》(《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一个经济学家的西部书写——抗战时期张仲实〈伊犁行记〉初探(上、下)》(《大西北文学与文化》第2、3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0年版,作家出版社2021年版)、《茅盾与张仲实的友谊——从茅盾致张仲实的一封信谈起》(《新文学史料》2015年第4期)、《张仲实与茅盾交往若干史实考略》(《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6期)、《张仲实与毛泽东交往若干史实考略》(《宝鸡文理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2期)、《张仲实与周恩来交往若干史实考略》(《唐都学刊》2022年第6期)、《张仲实留苏期间的翻译活动及其一生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历史阶段考论》(《西部学刊》2023年第11期),吴轶群等《张仲实在疆著译的当代启示》(《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张埔华等《张仲实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历史贡献》(《福建论坛》2021年第5期)等文,都具较大价值。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中央编译局文库之一、十二卷本《张仲实文集》的出版,为张仲实研究提供了完备、可靠且具学术价值的文本资料;张复主编的《仲实:张仲实画传、忆念与研究》亦为研究的开展贡献了珍贵的资料;而近年出版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张仲实译本考》《〈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张仲实译本考》,则是从理论著作翻译和马克思主义传播史角度对张仲实译著所作专门研究的学术性专著。

需要特别提到的是,关于对张仲实的研究,近年来也引起部分高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硕士生以及本科生的关注,他们或发表研究文章,或以张仲实为题写作学位论文。福建师范大学张埔华的博士学位论文《张仲实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与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崔林刚的硕士学位论文《张仲实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贡献研究》、华东师范大学丁晓强的硕士学位论文《张仲实推进马克思主义传播研究(1924—1956)》等均从各自的研究角度以较扎实的资料,对张仲实翻译、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贡献做了较为详尽的分析。

关于张仲实研究,还有不少相关著作、论文等文献值得关注。主要有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马恩室编《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在中国的传播》(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中央编译局50年(1953—2003)》(中共中央编译局编印)、生活书店史稿编辑委员会编《生活书店史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年版)、北京印刷学院与韬奋纪念馆编生活书店《店务通讯》(排印本,上、中、下,学林出版社2007年版)、《生活书店会议记录(影印本)》(1933-1937;1938-1939,中华书局2018年版)、茅盾著《我走过的道路》(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邹嘉骊编著《邹韬奋年谱长编》(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等。这些著作虽不专论张仲实,但却为张仲实研究提供了重要观点、史实以及背景资料,亦具有不可或缺的参考价值,值得研究者关注。

三、对张仲实研究的一点思考

回顾近90年来的张仲实研究,学界先后发表相关文章百余篇,出版专著、编著四部。从内容上梳理已有文章及著作,大体可分为四类:一为有关负责人的讲话;二为与张仲实有过工作交往的同事、战友的回忆文章;三为学者们的理论研究性文章;四为研究资料。总体而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研究主要偏重对张仲实单部著译成果的评介,大多从学科角度进行理论分析,体现了较高的专业水平,但尚未见综合研究的论作。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研究成果基本依据两卷本《张仲实文集》及《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张仲实》两书,尤其是以张仲实《我的经历》《张仲实著译年谱》等为主要材料,大多从纵向对张仲实一生的理论翻译、理论研究及编辑出版成就与贡献,做了线性的述评,缺乏以问题为导向的学理性分析。进入21世纪尤其是近年以来,研究的领域有所扩展,研究成果的质量逐渐提升,有关报刊发表了一定数量有独到见解和理论价值的专题性研究论作,对张仲实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贡献、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对张仲实与茅盾、毛泽东、周恩来等历史人物交往史实的考察等等,都显示了一定的水平。特别是关于张仲实两部译著译本考证的专著,显示了有关张仲实研究的学术性、科学性正在逐步加强。

尽管如此,检阅近90年来的张仲实研究,仍不尽如人意,尚存在诸多不足。宏观地看,已有研究尚缺乏全面性,存在某些盲区,同时缺乏以问题为导向从理论层次进行的研究,尤其是少有专题性深入、系统的研究成果。从选题方向看,一方面已有成果主要关注了作为理论家、翻译家、出版家的张仲实,而对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张仲实的革命活动少有研究。其实,在张仲实不平凡的一生中,经历了许多革命斗争活动,譬如1923—1926年在陕西三原投身大革命运动,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的各项革命活动,参与组织渭北党团特支及渭北学联、省学联的建立,担任党的渭北特支首任书记,渭北学联、陕西省学联主席,与魏野畴等负责人领导开展学生运动、农民运动,以及驱逐反动军阀的斗争等。关于这一时期张仲实的革命活动虽有不少回忆文章涉及,但尚未见一篇专门研究的成果;20世纪30年代留苏回国后,在唐山开展工人运动,所做具体工作至今也未有人探讨;20世纪30年代在白色恐怖十分严重的上海从事进步文化工作,作为生活书店总编辑、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及全国各界救国会执委、左翼社会科学家联盟成员,是如何进行抗战的,如何与国民党文化围剿作斗争,如何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的翻译、出版和研究并取得重大成就的,也未见成果面世。在延安、西柏坡等革命圣地作为中央宣传部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做过哪些工作,特别是具体负责延安解放社有关马列著作的翻译出版,都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等等,也都还没有专门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对于张仲实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共产主义忠诚战士所具有的高尚思想品德和人格风范,也少有研究。关于这一点,诸多与张仲实在艰苦战争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一起工作过的老一辈革命家多有很高的评价。如邹韬奋曾在其《读书偶译》后记中写道:“张仲实先生的学识湛深,尤其对于政治经济学的造诣,是我所非常钦佩的”[10];在其遗嘱“关于政治及事业意见”之三中写道:“至于事业领导人,愈之思虑周密,长于计划,尽可能邀其坐镇书店,主持领导;仲实做事切实,亦应邀其协同努力”[11];杜重远评价张仲实身上“表现一种刚毅果敢之风,一望而知是北方的战士”,具有“忠实于人类,忠实于思想,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之种种美德”[12];邓力群亦在《纪念仲实同志》一文中写道:“仲实同志的朴素和谦虚对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是那种还没有做事就宣扬自己,或者做了一点工作就唯恐别人不知道的人,他是那种寡言少语、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做出了成绩也不声张的人。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肚肠狭窄、一心争名夺利的人。他是那种胸怀坦荡、忠心耿耿为无产阶级和人民革命事业的人。”他“谨严自重、服从组织、遵守纪律、按原则办事,待人宽、责己严……和仲实同志相处,一切都可坦然,身心愉快,无阻无碍。”[13]马文瑞曾说道:“仲实同志一生为党工作了60余年。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他从不显露自己,待人朴实诚恳,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对党纲党纪身体力行。”[14]熊复在《我的马克思主义启蒙导师》一文中写道:“仲实同志使人十分感动的是,他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品质和修养,他的精神面貌,他的道德风度。”“仲实同志把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我们伟大的党,我们伟大的国家,我们伟大的人民,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我们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他无愧是中国人民的忠实的儿子,无愧是我们党的真正的共产党员。”[2]158-164顾锦屏曾在纪念文章中写道:“张仲实同志作为革命老前辈,始终保持了共产主义者的革命情怀和高尚品德。”[15]石锋在纪念文章中写道:“他那淳厚、朴实、坚毅、果敢的革命精神,为我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使我终身难忘。”[16]

张仲实的治学与他做人一样朴实无华,科学求实、认真严谨、一丝不苟。帅孟奇、杨献珍、王炳南等在《六十春秋风和雨——怀念张仲实同志》中写道:“仲实同志严谨认真,极其负责的工作态度也是有口皆碑的……在他负责三大全集经典著作的部分译稿时,为了准确无误地表达经典作家的原意,他常常反复对照俄文、英文、德文版著作审阅。他审阅过的译稿圈点勾画,纵横交错,人们看了无不惊叹他工作、治学的严谨、认真……他是党培养出来的优秀知识分子。”[17]

总之,对于张仲实的研究仍存在不少薄弱之处,至今尚未见到全面、系统对张仲实一生革命生涯、人格精神以及治学态度等进行专题研究的成果。造成如此状况,原因大体有三:

一是资料的原因。任何学术问题特别是历史人物的研究,都必须以资料尤其是第一手资料为基础。对于张仲实研究来说,最重要的第一手资料莫过于他的文集。而《张仲实文集》12卷本是在他逝世三十年后的2016年才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的。同样,对研究他20世纪30年代生活书店编译、研究、出版活动十分重要的《生活书店会议记录》(影印本)(1933—1937;1938—1939),也是2018年才由中华书局出版的,如此等等。由于第一手资料的迟到,影响了有关研究工作的深入开展。关于张仲实大革命时期在陕西三原主持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国共产党的特支及陕西省和渭北学联工作等进行的革命活动,已有资料仅有同时代人的回忆及在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历史档案馆查到的他本人同时期所写的自传等档案材料。生活书店期间的著译工作、编辑出版及社会活动情况,除近年出版的生活书店《店务通讯》《生活书店会议记录》等一些原始文献外,有关张仲实个人的档案资料一直无法查到。如在新疆时期,发表在《反帝战线》《新疆日报》上的部分重要文章,至今尚有一些仍未查到;译著罗森塔尔的《新哲学读本》(上、下册,新疆丛书第二辑之一,文化书店1940年版),仅查到了《新芒》月刊上的书评,至今未找到原著(3)近期,《张仲实》电视片摄制组赴新疆拍片,通过新疆大学见到了该书的下册,但不让翻看及复制,仅拍了一张书影。该书的上册,虽托了多人多渠道查找,现仍未能找到。。在延安时期,负责译校的《列宁选集》(20卷本),至今仍未见到完整的原书;在中宣部负责经典著作编译及解放社工作,所做工作的情况,亦无法说具体,等等。总之,资料尤其是档案资料的缺乏,是制约张仲实研究进一步全面、深入开展的重要原因。

二是张仲实研究本身的难度。中共中央编译局《张仲实文集》编委会在文集《出版说明》中指出:作为毕生从事理论工作60年、理论工作的内容横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国际问题、文化教育、外语、文学、历史、民族学等多学科、多领域的专家,对于张仲实之研究,无论理论作品翻译、还是理论研究工作或编辑出版,无疑都具有相当的难度。熟悉理论者可能缺乏外文功底,有外文基础者可能缺乏理论知识,懂经济的学者可能不熟悉哲学,懂哲学者可能不熟悉历史,等等。研究对象的多样化、复杂性,对研究者的理论、知识学养具有较大的挑战,进而影响到参与研究的人员极其有限。

三是张仲实一生埋头理论翻译和研究,加之其谦恭、低调的性格使其社会知名度不高。除了马列主义理论界、翻译界和出版界的部分老学者外,学界中青年一代对张仲实本人的了解不够,造成了人们对张仲实研究关注度较低。中共党史研究专家陈挥曾谈及如何深入研究张仲实在生活书店工作期间的思想和革命实践,以及他对于邹韬奋思想发展的影响时讲道:“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是,作为中共党员的张仲实在主持(书店)临时委员会的工作时,是如何同徐伯昕合作的呢?是如何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呢?当时正值中日民族矛盾不断上升,中共中央已决定从反蒋抗日、逼蒋抗日转到联蒋抗日的过程,张仲实是如何把生活书店的工作,引领到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服务的呢?对于研究生活书店的发展历史和邹韬奋思想转变的历史都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以往学术界对张仲实的研究不多,生活书店会议记录(1933—1937)的公开出版,可以说是为我们深入研究张仲实在生活书店工作期间的思想和革命实践,以及他对于邹韬奋思想发展的影响是有重要意义的。”[18]

要推进张仲实研究,必须正视并切实解决以上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从开拓研究论域、放宽资料获取渠道、提高研究成果水平、组织好研究队伍等诸多方面发力,以开创研究的新局面。

综上所述,作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杰出代表,张仲实一生的成果丰硕、理论贡献巨大,对他的研究是一个具有价值且有着广阔空间的领域。随着目前正在全党全国开展的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题教育的深入开展,以及国家广电总局批准立项的历史文献片《张仲实》的拍摄完成和播放,相信会有更多的人逐渐知道和了解这位理论大家,也会有更多的学者关注并参与张仲实的研究。展望未来,张仲实的研究一定会不断产出更多高水平成果,以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学术体系、学科体系、话语体系的建设做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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