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流大学本科生支持体系建设的经验及启示——以剑桥大学为例

●刘晓红

剑桥大学是世界一流大学的典范，尤以卓越的本科教育著称于世。建校八百多年来，剑桥培养出无数精英领袖人才。如科学巨匠牛顿、达尔文、凯恩斯、图灵、霍金等，文哲巨擘弥尔顿、拜伦、培根、罗素等，政坛精英克伦威尔、尼赫鲁、李光耀等。迄今为止，共有118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曾在剑桥学习或工作，在世界高等学府中排名第二。[1]这些辉煌成绩的取得，除了得益于一流的师资、教学、环境和设施，还离不开一流的学生支持体系。作为世界顶尖学府的楷模，剑桥通过分层分类的资助体系、特殊学生的关怀项目和提供完善的咨询指导服务等措施，建立起全面精准的学生支持体系，力求全体学生共创卓越、共享卓越。在充分了解剑桥本科生支持体系建设经验的基础上，结合实际进行本土化改造，对补齐我国本科教育短板、推进“双一流”建设进程具有借鉴意义。

一、普惠细致的学生分层分类资助体系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政府、学校、个人、企业、社团以及其他社会机构通过直接或间接资助的方式向在校大学生提供各种类型的经济资助以保障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平等就学权利，是社会公平价值观在教育领域的延伸和体现。作为世界一流大学中的翘楚，剑桥走在全球高校的前列，建立了完善细致的分层分类学生资助体系，大体上可分为政府助学贷款和剑桥奖助学金两大类。

(一)广覆盖细分类的政府助学贷款

政府对剑桥的支持由来已久。自创建之初，剑桥便与王室、政府和教会密切联系，世俗王权、宗教教会和之后的新兴资产阶级都是剑桥大学的重要捐赠者。1944年的教育法使几乎所有英国大学生都能得到经济资助，最新的2017年《高等教育与研究法案》(Higher Education and Research Act 2017)，明确提出要成立学生办公室(Office of Students)，促进学生获得均等的高等教育机会。[2]目前，所有符合资格的剑桥学生都可获批政府助学贷款(Government Financial Support)，贷款额度因生源地和家庭经济状况而不同。其一，按生源地划分为英国学生、欧盟学生和国际学生三类。英国学生中，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又分地区制订了学生资助政策。以英格兰为例，政府制定了十分细致的学生资助政策，对不同情况学生的贷款金额作了明确规定。英格兰政府将学生分为全日制新生、全日制老生、在职学生和欧盟学生四类，对公立院校和私立院校的在职学生和欧盟学生的学费资助额度也有所不同。除学费贷款，全日制英国学生还可以申请生活费资助，资助额度根据住宿地点而不同。[3]其二，根据学生的家庭财务状况，处境不利学生可以得到政府的额外资助。主要有残疾学生津贴(Disabled Students’ Allowances)、儿童照料补助金(Childcare Grant)、家长学习津贴(Parents’ Learning Allowance)和成年学生家属补助金(Adult Dependants’ Grant)等。

(二)普惠多样的剑桥奖助学金

为吸引更多人才在不同学科作出贡献，剑桥大学及各学院为符合条件的学生提供丰厚且无需偿还的奖学金，使贫困不再成为勤勉而有才智的学生选择剑桥的阻碍。正如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所说：“贫困是社会生存、适应及发展能力的低下与短缺，消除贫困的根本之道是提高个人能力。”[4]剑桥对贫困学生的无偿资助不仅是促进教育公平的重要举措，而且对提高贫困学生能力、消除贫困代际传递以及维护社会稳定都具有重要意义。剑桥的奖助学金主要有四类：其一，剑桥助学金计划(Cambridge Bursary Scheme)。这是一项长期实施的助学计划，资助对象是来自英国或欧盟国家的剑桥在读本科生，主要有普惠性、无偿性、同享性和恒常性四大特点。所有家庭年收入低于42620英镑的英国或欧盟本科生都可以获得最高每年3500英镑的资助；学生无需偿还；获得政府助学贷款的学生自动获得剑桥助学金资格；剑桥助学金一年一发，一经获得便持续至毕业，不因学生延迟毕业而改变。这给予因残疾或其他健康问题等需要延长毕业的学生极大支持。[5]其二，Stormzy英国黑人学生奖学金(Stormzy Scholarship for Black UK Students)。Stormzy是一位年仅30岁(生于1993年)的英国黑人男歌手，他为2018年秋季入学的英国黑人学生提供两项奖学金，无偿资助他们完成四年的本科学业。其三，教员奖助学金(Faculty Awards and Grants)。主要用于奖励学业成就突出的学生。其四，学院奖学金(College Awards)。剑桥每个学院财政独立，贫富不一。各学院根据自身财力情况为学生提供各种各样的资助，如购买书籍和设备的学习经费、学业成果奖励、游学经费、突发性财政困难赠款或贷款、生活补助等。

此外，剑桥还给有音乐特长的学生提供包括合唱、管风琴和室内乐器等在内的奖学金，为他们提供展现音乐才华的舞台。与美国高校不同，剑桥不提倡学生勤工俭学或半工半读。其认为大学是“求知与启智之地”，希望学生能够充分利用校园时光全身心投入学习，通过提供各级各类奖助学金和贷款，尽可能使学生无需兼职便足以支付学习和生活开销。

二、全纳人道的特殊需要学生关怀项目

英国是世界上特殊教育起步较早的国家之一，20世纪以来的《1944年教育法》(Education Act 1944)、《1981年教育法》(Education Act 1981)、《特殊教育需要鉴定与评估实施章程》(Special Needs Education：Code of Practice 1994)和《权利平等法案》(Equity Act 2010)等法律法规一步步强化了对特殊需要学生的人文关怀和行动支持。不受歧视的全纳精神是剑桥大学的核心价值观之一，剑桥在推进特殊学生关怀项目方面颇有建树。2017年，英国教育部出台的全纳教育指导性文件《走向卓越的高等全纳教育和学习》(Inclusive Teaching and Learning in Higher Education as a route to Excellence 2017)中，将剑桥大学作为推进高等全纳教育的范例给予了详细介绍。[6]剑桥的全纳教育主要包括对残疾学生、无监护人学生和成人学生的特殊关怀项目。

(一)个性化的残疾学生关怀项目

罗尔斯(John Bordley Rawls)认为“正义有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是平等自由的原则，第二个原则是机会的公正平等原则和差别原则的结合”。剑桥大学残疾学生关怀项目具有平等性和差别性并存的特点。平等性主要体现在招生过程中对残疾和非残疾申请者一视同仁，执行同样的学术评定标准，致力于为每个具有学术潜力和能力的候选人提供平等的发展机会。截至2018年1月，剑桥大学在读本科生中有超过1600名(约13.3%)患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残疾本科生占比不仅超过了英国高等教育机构平均8.6%的水平，而且超过了英国20-24岁青年中的残疾人比例(约12%)。[7]差异性主要体现为剑桥大学以残疾学生资源中心(Disability Resource Centre，DRC)为支点，为有特殊需要的申请者和在校学生提供学业指导、信息发布和支持服务等，通过差别平等伸张社会正义，促进全体学生共同发展。DRC的服务对象主要为有特殊学习困难(包括阅读障碍、言语失用症)、肢体残疾(包括上肢功能障碍、重复性劳损)、感官障碍(如听觉、视觉障碍)、心理健康问题(如抑郁症、焦虑症)、长期健康问题(如癌症、艾滋病、糖尿病、癫痫)、阿斯伯格综合症、自闭症或多动症等的学生，服务项目主要包括定位访问帮助、学习学业支持、经济援助等。除了这些服务，学生还可根据自身情况与DRC讨论自己的个性化需求。2018年，超过七成的被调查学生对DRC的工作感到满意。[8]通过对特殊需要学生的特殊关怀，剑桥着力实现不受歧视、共创和共享卓越的全纳精神。

(二)趣味化的福利院青少年帮扶项目

英国每年约有10000名16-18岁的年轻人离开福利院。对他们而言，进入大学要比同龄人艰难得多。为了支持离开福利院的青年接受高等教育，剑桥大学与县议会的参与小组(Cambridge County Council’s Participation Team)和虚拟学校(Virtual School)合作推进实现计划(The Realise Project)，为福利院儿童及离开福利院的青年参观校园和进入大学创造机会。以2018-2019学年为例，剑桥大学为7-11岁儿童举办12个超级明星工作坊(SuperStar Workshops)，每个工作坊持续半天，来访儿童可与在校大学生面对面交流并参与聚焦大学的一系列活动；为7-14岁儿童举办凝星活动(Stargazing Event)，包括大学工作坊简介、参观天文学系、大学主题游戏、学院就餐等；为12-15岁青少年开展探索大学日活动(Explore University Days)，来访青少年可参与一系列与大学相关的专题工作坊和其他有趣的活动，如参观动物学博物馆、神经科学工作坊、在体育中心尝试一些新的运动项目等；为16岁以上并考虑申请大学的学生举办大学及学院开放日(University and College Open Days)、学科高级讲习班(Subject Masterclasses)、剑桥大学科学节(Cambridge Science Festival)等活动，增进他们了解和入读剑桥的机会。[9]剑桥大学设立了专门的关怀旅行基金(Care Travel Fund)，为正在或曾在福利院生活的11岁以上儿童提供上述活动的经费资助。同时，剑桥鼓励离开福利院的青年入读，并为其提供强有力的全方位支持。剑桥大学具有完备的福利体系，其辍学率一直是英国最低的高校之一。有过福利院生活经历的学生(Care Leaver Students)不仅可以得到所在学院的援助，而且可以根据自身需要享有学校的专业帮助及服务。值得一提的是，学生曾在福利院接受教养的信息将被剑桥大学严格保密。

(三)人性化的成人学生支持项目

成人学生指21岁及以上尚未完成高等教育课程并申请入读剑桥大学本科的学生。剑桥大学29个学院均招收成人学生,并有四个专门的成教学院,分别是休斯大厅学堂(Hughes Hall)、圣埃德蒙学院(St Edmund’s College)、沃尔森学院(Wolfson College),以及只招收女生的露西·卡文迪什学院(Lucy Cavendish College)。目前，剑桥大学共有约450名在校本科成人学生，大多分布在上述四个成教学院。成人学生更愿意选择专门的成教学院，因为这些学院的学生与他们一样，比标准年龄学生有着更为丰富的生活阅历。同学之间的相互支持和鼓励，对于重返校园的成人学生而言至关重要。在剑桥大学，成人学生和普通学生一样平等享有个别化的教育和支持。包括：学业和生活支持，每位学生都配有一名学业导师(Director of Studies)和一名生活导师(Tutor)，负责其学业指导与监督、生活事务援助、个人财务建议等；学院其他人员的支持，如护士、牧师、顾问，以及院级学生会干部等提供的服务；其他专门的支持和服务，如残疾学生资源中心、就业服务中心等。此外，剑桥大学还考虑到一些成人学生的伴侣及家庭问题，为他们提供家庭宿舍、托儿服务、补助金等支持。剑桥大学设立了保育办公室(the University’s Childcare Office)，提供儿童保育、子女入学、卫生保健、经费支持、社区资源等信息服务，并且主管剑桥大学西区和艾丁顿托儿所，以及假期游戏项目(Holiday Playscheme)等家长学生服务事宜。此外，每个学院都设有一名保育联络人(Childcare Contact)，负责为成人学生提供儿童保育、学院家庭宿舍和经费资助等信息服务。可供成人学生选择的托儿所主要有两类：一是剑桥大学托儿所(the University Nurseries)，接纳3个月至5岁的幼儿；二是学院托儿所，冈维尔与凯斯学院(Gonville &Caius College)、女王学院(Queen’s College)有直属托儿所，沃尔夫森法院托儿所(Wolfson Court Nursery)为丘吉尔学院(Churchill College)、格顿学院(Girton College)、圣约翰学院(St John’s College)以及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提供托儿服务。[10]有子女的成人学生在平等享有剑桥大学奖学金计划和政府助学贷款的基础上，还可以申请特殊资金补贴，如父母学习津贴、家属补助金等。

三、全面完善的咨询指导服务

为缓和“二战”带来的各种社会危机，英国学校咨询指导服务于20世纪40年代应运而生。1970年，英国学生咨询协会(Association for Student Counselling)成立，进一步肯定了学校咨询指导服务的价值。[11]作为英国最杰出的高校之一，剑桥大学建立了一套包含心理症状评估、团辅活动、心理咨询顾问、性问题顾问、职业生涯规划指导等在内的全方位咨询服务体系，设有校园咨询服务中心(University’s Counselling Service)和就业服务中心(Careers Service)负责提供咨询指导服务。[25]剑桥大学认为，一流大学要培养一流的学生，除了一流的师资、教学、环境和设施，还必须有一流的服务。

(一)专业灵活的心理咨询服务

剑桥大学咨询服务中心(University’s Counselling Service，UCS)为全校师生提供专业的心理咨询服务。所有剑桥大学的在读本科生不论性别、肤色、国籍等差异，平等享有UCS提供的免费心理咨询服务。作为世界一流大学学生支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UCS的心理咨询服务体现出四大特点。第一，关怀性。UCS不仅服务于普通学生的个人情感、发展及学业相关问题，而且给予被心理健康、性侵犯和性骚扰等问题困扰的学生特别的关心与帮助。在学院护士、牧师或生活导师的推荐下，UCS的专业心理健康顾问(Mental Healthy Advisor)会为患有中度及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学生施加适当的干预措施，如个案工作、危机干预、自杀风险评估等，帮助他们恢复健康。[12]学生通过预约，可以免费获得性侵及性骚扰顾问(Sexual Assault and Harassment Advisor，SAHA)的专业帮助。不管事情是否发生在校内，SAHA都可以为过去或最近遭到强奸、性攻击或性骚扰的学生提供情感上和实质上的支持。情感上帮助学生管理性暴力造成的不利影响，重新建立起自尊感和信任感；实质帮助主要指在尊重学生意愿的前提下，支援学生通过法律途径维权。第二，尊重性。主要体现在信息严格保密和尊重学生自主权两个方面。信息严格保密是UCS工作的宗旨和前提，学生的个人信息和咨询内容等都是严格保密的。除非事情可能对他人安全造成威胁，否则UCS绝不会公布或与外界讨论任何与咨询学生相关的信息。UCS的另一宗旨是充分尊重学生的意愿、选择和决定。学生可自主选择是否寻求UCS的帮助、是否通过法律途径维权、是否匿名公开自身案例等。为满足部分学生的自助需求，UCS针对学生的学业、适应、成瘾、焦虑、抑郁、自残、睡眠、压力等不同方面的问题，针对性的提供相关宣传单、书籍、网络链接，以及其他可供利用的资源信息。[13]第三，灵活性。主要体现在咨询方式和咨询地点两方面。就咨询方式来说，UCS既可以提供一对一的个人辅导，也有丰富的团体服务形式，如工作坊(workshops)、专题小组(focused groups)、长期咨询小组(longer counselling groups)等。就咨询地点而言，学生可根据自身偏好和时间安排，灵活选择在UCS咨询室或是熟悉的学院环境进行咨询。第四，联动性。UCS充分发挥中心辐射作用，实现全科医生(general practitioner)、国民健康服务机构(National Healthy Service)、学院和社区等联动，共同提供全面优质的身心健康一体化服务。

(二)生本全程的就业指导服务

剑桥大学的毕业生深受雇主青睐，在2019年QS雇主声誉排名中位列全英第一。这不仅得益于剑桥良好的教育质量和社会声誉，而且离不开其出色的就业指导服务。剑桥大学的就业指导服务以就业服务中心(Careers Service)为主、剑桥大学学生会(Cambridge University Student’s Union，CUSU)为辅，免费为全体学生提供全程就业指导服务。剑桥大学就业服务中心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下设就业指导、信息收集、信息技术和日常事务办公室四个部门，有经验丰富的信息职员、学生职业顾问和博士后职业顾问等，以满足不同学生的咨询需求。就业服务中心对学生的就业指导主要分为四个方面：第一，了解基本职业要素。刚进校的大学生往往缺乏对职业和就业的基本认知。服务中心通过组织“职业基本要素”一小时工作坊，帮助学生了解不同职业的特点、恰当择业、撰写求职信、做好面试准备等。第二，提供实习和工作信息。服务中心建立了职位空缺及工作机会数据库，每年为学生提供超过1500个各行业的实习或假期工作机会信息，帮助在校生积累工作经验。第三，组织招聘会。服务中心每年约组织15场大型招聘会和200多个企业宣讲会，涵盖金融、咨询、数据科学、工程科学与技术，以及改变世界的工作等。第四，建立校友网络。服务中心建立了剑桥校友数据库，提供注册校友的个人信息，公布每年毕业生的就业去向。学生可与各领域校友建立网络合作，学习经验、听取建议等。同时，就业服务中心的工作处处体现出以学生为本的理念。为了便于为全体学生服务，就业服务中心放弃了搬迁至条件更优越的办公地点的机会，坚持留在地处校园中心的办公楼。其生本观念还体现在对残疾学生和国际学生的特殊关照。如，为残疾学生提供盲文、便携式助听器、可调节高度的桌椅等特殊需要设备，以及残疾学生假期实习和就业机会等；为国际学生提供四级学生签证、家属签证、一级毕业生创业签证、博士学位延期计划、博士后工作签证等信息，以及其他为国际学生服务的机构网址等。此外，CUSU通过组织新生博览会(Freshers’ Fair)、培训研讨会(CUSU Conference)、“影子”计划(Shadowing Scheme)和学生导向的教学成果奖(Student-Led Teaching Awards)等活动，发挥良好的就业指导辅助作用。[14]在就业服务中心和CUSU的共同努力下，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就业竞争力位居全球第四，2017年90%的学生在毕业6个月后找到了工作或继续深造。

四、对我国高校本科生支持体系建设的启示

历经数百年教育改革和适应社会变迁，剑桥大学的本科生支持体系已趋于成熟且卓有成效。一切工作以学生为本、体察学生的个性化需求，着力为学生提供全面精准的支持服务，是剑桥大学始终位列世界一流大学并仍旧保持蓬勃生机的关键。正如《21世纪展望与行动世界宣言》指出：“(高等院校)应把学生及其需要作为关心的重点，并把他们看作是高等教育改革的主要参与者。”本科生支持体系是本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决定“双一流”建设成败的细节，也是我国高等教育的突出短板。学习借鉴剑桥大学本科生支持体系成功经验中所蕴含的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不受歧视的全纳精神以及合作共赢的实践智慧，对我国高校本科生支持体系和“双一流”建设都大有裨益。

(一)践行“人前物后”的教育理念

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本质上是一种人先于物、人先于神的逻辑，以人的需求和人的发展为先，制度和管理服务于人。以学生为本是剑桥大学的文化传统，一切工作以学生的学习和发展作为首要考虑因素。剑桥大学前校长艾莉森·理查德(Alison Richard)认为，大学因培养学生而存在。现任校长杜思齐(Stephen Toope)指出，剑桥的使命是培养服务社会的领军人才。相比之下，虽然我国政策制定者和学者都已认识到以学生为本的重要性，但目前我国教育理念和教育实践“两张皮”的现象依旧十分突出。2012年，教育部颁布了《幼儿园/小学/中学教师专业标准(试行)》，要求各级各类幼儿园、中小学教师在其教育教学活动中必须树立“以学生为本”的基本理念。这是教育部首次在下发的文件中正式确立“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自此各级学校在办学过程中开始以学生为主体、关心学生成长。然而，物的逻辑在当前的教育实践中仍旧占据主导地位。高校更愿意将资源投入到校区、大楼及设备等硬件建设，教师也将主要精力用于课题、论文、培训等个人学术成长，忽视教学质量、忽视学生发展的现象普遍存在。面对如此现实，我国高校不仅要在口号上“以学生为本”，更应在实践中体现对学生成长的关切。就高校学生支持体系建设而言，以学生为本的逻辑起点是师生关系和校生关系，逻辑终点是学生的发展。一方面，高校和教师必须尊重学生、理解学生、关怀学生、依靠学生，改善师生之间、校生之间信息不对等的局面，推进信息公开透明化，为学生提供涵盖学业、资助、就业、生活等方面丰富而准确的信息，给予学生自主选择的权利和个性化发展的自由。另一方面，高校应致力于资助体系、特殊需要学生关怀项目和咨询服务等学生支持服务建设，尽可能满足学生的个性化需求，促进学生的身心健康和全面发展。

(二)坚持差异性平等的正义原则

罗尔斯的一般正义观强调，“所有的社会基本价值包括自由和机会、收入财富等都应平等地分配，除非对其中一种或所有价值的一种不平等分配合乎每个人的利益”[15]。即罗尔斯正义论中的实质公平侧重于平均主义的公正。为了凸显实质公平，可以制定有利于弱势群体的倾斜政策，进行社会的二次正义分配，实现分配的实质公正。剑桥大学在学生支持服务工作中，坚持差异性平等的正义原则，对贫困学生、残疾学生、福利院青少年、成人学生等弱势群体予以特殊关怀，保障全体学生平等享有优质教育服务的权利，彰显社会的实质公平。公平是人类社会的永恒追求，也是教育的核心价值取向。教育公平是实现社会公平的基础和路径，教育公平的关键是机会公平。《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把促进公平作为国家基本教育政策，保障公民依法享有受教育的权利”。自2015年以来，我国历年政府工作报告都将“促进公平和提高质量”作为教育工作的重点。受经济社会发展不均衡和城乡二元制结构等影响，不平等依然是我国教育面临的最大困境。家庭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地理位置、学生性别、健康状况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教育公平的实现。借鉴剑桥大学学生支持服务工作中所彰显的实质公平和差异性平等原则，我国高校学生支持体系建设应侧重于平均主义的公正，实行向处境不利学生倾斜的财政拨款、资源供给和精准支持政策，更加关注贫困学生、残疾学生、无监护人学生和成人学生的身心健康及可持续性发展。

(三)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支持网络

合作共享、合作共赢、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是剑桥大学本科生支持体系建设的突出特点。首先，从分层分类的学生资助体系来看，其资金来源非常广泛，政府、学校、个人、企业、社团以及其他社会机构都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资助的方式向剑桥大学的学生提供各种类型的资助。这种多元主体共同参与分担教育成本的机制，有效缓解了贫困学生家庭经济资本匮乏与优质教育服务成本高昂之间的矛盾，为弱势群体阶层上升创造条件，充分发挥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功能，促进社会发展成果由全体公民共享的局面形成。其次，从特殊需要学生的关怀项目来看，关怀与被关怀的主体都体现出多元性。被关怀的学生范围非常广泛，关怀的主体也十分多元，剑桥大学、各学院、残疾学生资源中心、保育办公室、剑桥县参与小组、虚拟学校、托幼机构等组织，学业导师、生活导师、学院护士、牧师、顾问、学生会干部、保育联络人等人员分工协作，共建特殊需要学生的关怀网络，形成关怀合力，共创共赢局面。最后，剑桥的学生咨询服务工作完美实现了心理咨询与身体健康服务机构、高校与社区的联动，并建立起高校、企业、校友和在校生的交互网络，为各利益相关主体共同参与建设本科生支持服务体系搭建平台。由此，我国高校在“双一流”建设过程中必须树立更为宏大的眼界格局和高远的历史站位，将高校置于复杂的国际关系和社会结构网络中，充分调动国际组织、政府、企业、社区、社会知名人士、专业工作者、家长、学生等多方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到本科生支持服务工作中，共创卓越、共享卓越。从“地球村”到“人类命运共同体”，一所真正一流的大学，不仅是国家的，更是世界的。当今是信息技术高度发达、全球化程度日益深化的时代，高校作为人类文化的传播中心，在国际文化交流和合作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肯綮作用。大学生是未来社会的中坚力量，在本科生支持服务工作中增进国际合作、建立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支持网络，是时代发展的潮流和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