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高质量发展水平与企业ESG表现
——基于长三角制造业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
2023-12-18吴铖铖
吴铖铖,董 慧
(1.池州学院 商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2.安徽大学 商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指出,要实施制造业降本减负行动,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支持建设数字化转型综合性服务平台。同时要充分发挥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优势,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数字经济已成为畅通数据资源大循环、全面赋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数字化转型是微观经济主体助力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1]。制造企业通过构建数字管理系统能够强化全流程数据贯通,加快全价值链业务协同,形成数据驱动的智能决策能力,提升企业整体运行效率和产业链上下游协同效率。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数字化转型是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其对环境保护和社会责任履行具有溢出效应,制造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能够增强ESG实践进而提升其ESG表现。ESG表现是企业环境保护E(Environmental)、社会责任S(Social)、公司治理G(Governance)三个方面的非财务绩效评价体系,其是利益相关者制定战略决策、企业形成竞争优势与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重要参考,因此国内外学者开始逐渐关注企业ESG表现的经济后果与影响因素。如从信息基础设施建设[2]、城市数字经济发展[3]、环境规制差异[4]、共同机构持股[5]、内部控制质量[6]战略激进度[7]角度考虑企业ESG表现的影响因素,但鲜有文献从高质量发展水平角度出发,考察数字化转型与制造企业ESG表现之间的关系。从数字化转型与制造企业ESG表现来看,数字化转型促进现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企业生产经营、内部治理等各个环节深度融合,通过构建数字化协同治理机制提高企业财务信息透明度与非财务信息公开度,有利于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经营管理与战略决策进行约束和监督,增强制造企业加大环境保护、履行社会责任与完善公司治理的能力和意愿。
本文基于长三角区域制造业上市公司2016-2021年面板数据,通过Python文本分析提取数字化转型关键词刻画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实证考察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影响,以及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对数字化转型与ESG表现的中介作用。本文的边际贡献可能在于:第一,现有关于企业ESG表现的影响因素研究主要集中在财务状况、市场绩效等方面,缺乏基于高质量发展背景的影响因素与驱动机制研究,本文考察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其ESG表现的影响,丰富了企业ESG表现的影响因素研究内容;第二,构建“数字化转型-高质量发展水平-企业ESG表现”的逻辑理路,探究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中介作用,打开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ESG表现的“黑箱”;第三,检验不同企业规模、技术属性、企业生命周期阶段条件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异质性影响,系统揭示二者存在的理论逻辑和内外部影响,为进一步提升制造企业ESG表现提供经验依据。
一、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1.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
数字化转型是数字技术深度融入企业各类生产要素、不同生产经营环节的过程,也是微观企业主体遵循经济发展规律的必然过程,其能够重构组织内部的协同运作能力、调整组织发展模式与战略定位,通过创新赋能作用助力制造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企业ESG表现是其在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三个方面的实践应用,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分析:
从环境保护表现来看,数字化转型促进企业形成绿色创新价值链的新型商业模式,引导制造企业资金与生产要素逐渐流向绿色节能产品,推动企业智能运用数据信息践行绿色发展理念,有利于企业获取独特性创新资源与长期竞争优势,确保绿色低碳内化发展逐渐成为制造企业的主要发展方向。相关研究表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显著提高企业绿色创新数量与质量,对实质性绿色创新的提升效应更强[8-9],而绿色创新是优化资源配置、转型生产过程、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与降低环境污染治理成本的关键所在,制造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的绿色创新赋能作用实现降本增效、改善环境绩效,并提高企业对环境保护的自主意识,并通过追踪碳排放量评估企业对“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达成度,从而进一步提高制造企业的绿色产出效益与环境绩效。
从社会责任表现来看,数字化转型能够完善企业管理机制与信息披露制度,提高企业信息披露的质量、真实性和及时性,有利于打破时间和空间维度对企业信息披露的制约作用,帮助企业改善对外关系,进一步提高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意愿和能力。相关研究表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提升企业内部信息透明度、优化内部控制质量与提高财务稳定性[10-11]。具体而言,数字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有利于制造企业构建数据信息管理平台,推动企业数据要素资源自由流动,打破企业内部不同机构、企业内外部之间的信息壁垒,提高数据资源的使用效率、数据信息的整合程度与开放程度,利益相关者能够通过企业公开披露的财务信息与非财务信息进行投资决策,缓解企业与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即通过提高信息透明度与资源利用效率促进制造企业更好地践行社会责任。
从公司治理表现来看,数字化转型能够打破企业内部组织的惯性约束,将区块链、云计算等信息技术融入企业经营管理、内部控制等方面,提高企业内外部资源的整合与重构能力,推动要素资源在企业内外部的自由流动,即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能够促进ESG表现。相关研究表明数字化转型显著提升企业内部控制质量与公司治理水平[12-13],且降低治理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内部控制运行效率是数字化转型作用的部分中介。数字化转型有助于制造企业构建数字化协同治理机制,提高企业内部各种信息的公开度与透明度,缓解委托人与代理人之间的利益冲突,激励高管个人利益与企业价值提升趋于一致,即通过降低治理信息不对称程度来提高企业内部治理水平。其次,数字化转型是区块链、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广泛应用的综合体现,其逐渐形成以互联网科技企业提供金融服务为代表的新型数字金融业务,数字金融能够显著降低金融资源服务成本,扩大金融资源服务范围。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1:
假设H1: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正向提升企业ESG表现。
2.数字化转型、高质量发展水平与企业ESG表现
高质量发展水平是企业发展“质量”与“数量”的集中体现,其强调践行绿色、开放、共享等新发展理念,以数字化转型等创新发展为根本抓手,提高制造企业信息获取能力与要素资源配置效率,逐渐形成一种可持续发展模式。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研究现状来看,梁小甜等[14]、苗春霞[15]均提出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能够显著提升其高质量发展水平,即数字化转型是制造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动力,也是提升制造企业ESG表现的根本推动力。第一,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提升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区块链、云计算等数字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能够提高企业生产经营各个环节的要素资源利用效率,精准预算要素资源使用量与流动去向,优化制造企业要素资源配置与生产管理模式。同时,数字信息技术能够降低企业与外部信息使用者之间的信息偏差,降低信息不对称对外部信息使用者战略决策的不利影响,规避决策者认知偏差可能导致的决策失误,解决信息不对称制约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第二,高质量发展水平有助于提升制造企业ESG表现。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是践行绿色、创新、共享等新发展理念的综合体现,高质量发展能够提高企业要素资源利用效率与绿色创新环保水平,促使企业在追求价值最大化发展目标的同时更愿意履行社会责任,即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能够推动管理者的个人利益与企业整体发展趋于一致,迫使其为利益相关者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从而提高企业内部控制质量和综合治理水平,即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提高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以提升其ESG表现。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2:
假设H2:数字化转型通过提高制造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以提升其ESG表现,即高质量发展水平对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的关系间具有中介作用。
二、研究设计
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依据证监会行业划分标准(2012),以2017-2021年长三角区域制造业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数字化转型相关数据来源于各公司年报以及国泰安《中国数字经济研究数据库》,本文通过Python文本分析提取各上市公司年报中数字化转型关键词,通过关键词词频数测度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ESG表现采用2017-2021年华证数据库ESG评级数据,分别将C、CC、CCC、B、BB、BBB、A、AA、AAA等9个级别赋值1-9分。高质量发展相关数据来源于LP法测算的全要素生产率,其他财务数据均来源于CSMAR数据库与Wind数据库。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以下处理:(1)剔除被特殊处理的ST、*ST样本;(2)剔除指标数据异常或者严重缺失的样本。经过筛选后共获得611家样本企业3 055个有效样本观测值,并对主要连续变量进行1%和99%分位数的winsorize缩尾处理,以消除极端数据与异常数据分析结果的影响。所有样本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各上市公司年报,主要通过STATA15.0进行数据处理与分析。
2.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ESG表现)。多维度评价指标体系、第三方机构评价得分是衡量企业ESG表现的主要方式,其中商道融绿、华证、彭博数据库和中财大绿金院是国内主要的ESG评级机构,但华证ESG评价指标体系更符合A股上市公司的实际情况且覆盖面最广[16]。因此,本文选取华证ESG数据库的A股上市公司ESG评分衡量长三角区域制造业上市公司的ESG表现情况,按评价结果等级从AAA到C依次递减赋分,AAA赋值9分,C级赋值1分,得分越高则表明企业ESG表现越好。具体赋分情况见表1。
表1 华证ESG评级赋分
(2)解释变量(数字化转型)。文本分析法与定量描述法从不同角度测度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文本分析法借助Python软件分析相关文件中数字化转型等关键词出现频率(剔除“管理层讨论与分析部分”内容),进而获取数字化转型程度数值;定量描述法通过数字化转型过程资金投入与具体成果的相对关系间接衡量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本文参考吴非等的研究成果[17],将企业数字化转型依据功能不同划分为底层技术运用与技术实践应用层面,底层技术运用由人工智能技术、区块链技术、云计算技术与大数据技术4个类别构成,技术实践应用由数字技术应用层面构成,其中具体关键词包括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网、工业互联网等,见表2。利用Python软件和Java PDFbox对长三角制造业上市公司2016-2021年年报进行文本分析,并统计数字化转型相关关键词出现频次,以该频次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的衡量标准,原因在于年报中数字化转型相关关键词出现频次可以合理反映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关键词出现频率越高则说明企业数字化转型成效越显著。同时,为有效解决关键词统计频次(词频类变量)右偏倾向的影响,本文以数字化转型关键词频次加1后取对数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Dcg)的代理变量。
表2 数字化转型关键词词谱
(3)中介变量(高质量发展水平)。单一指标(研发创新、人均利润等)[18]或者综合评价指标体系[19]是衡量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主要方法,但上述方法均存在一定的缺陷,如单一指标无法综合体现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本质特征,而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可能存在可比性较低的细化指标。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是高效、绿色、可持续发展,不同学者的认知观点存在区别,张军扩等[20]认为高质量发展体现在资源配置、技术水平与产品服务等多方面,刘志彪等[21]提出高质量发展水平与全要素生产率具有高度一致性,而企业高质量发展更多强调企业具备高水平、高层次的发展状态[22]。全要素生产率是要素投入与产出的相对比率,本质是技术、人才等要素质量和资源配置效率,通过技术进步、人力资本提升等方式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且全要素生产率与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同步变化[21],即全要素生产率是评估微观企业发展质量的关键指标,OP法和LP法是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主要测算方法,但LP法相较于OP法能够有效避免内生性问题,本文参照鲁晓东等的做法[23],采用LP法测算长三角区域制造业上市公司全要素生产率(Tfp)。LP法以Cobb-Douglas生产函数为基础,具体回归方程如下:
LnYi,t=α0+α1LNLi,t+α2LNKi,t+α3LNMi,t+εi,t
借鉴段姝等的做法[24],以营业收入作为Yi,t的代理变量,以固定资产净值作为Li,t的代理变量,以发放薪酬的职工总人数作为Ki,t的代理变量,以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作为Mi,t的代理变量。各变量定义见表3。
表3 全要素生产率测算变量定义(LP法)
(4)控制变量。控制变量为减少变量遗漏对分析结果的估计偏误,本文对可能造成回归结果偏误的相关变量加以控制,具体分为财务状况层面与内部治理层面。财务状况层面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Size)、财务风险(Lev)、盈利能力(Roa)、经营活动现金流(Cash);内部治理层面控制变量包括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此外,为进一步控制不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回归模型考虑了时间固定效应(Year)。具体变量定义情况见表4。
表4 具体变量定义
3.模型设定
为检验企业数字化转型对ESG表现的影响,本文设定以下模型:
Esgi,t=α0+α1Dcgi,t+∑Year+εi,t
(1)
Esgi,t=α0+α1Dcgi,t+α2∑CVi,t+∑Year+εi,t
(2)
其中,Esgi,t表示长三角区域i制造业上市公司t年的ESG表现,Dcgi,t表示i企业t年的数字化转型程度,CVi,t为财务状况层面与内部治理层面的控制变量集合,Year为控制时间固定效应,ε为随机误差项。
三、实证分析
1.描述性统计
表5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VIF分析结果。结果显示长三角制造业上市公司ESG表现(Esg)的最小值为1(C等级),最大值为7(A等级),均值、标准差分别为4.11、1.19,说明企业ESG表现评级整体处于B等级且差异相对较大,大部分企业ESG表现均处于较低水平,企业ESG表现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数字化转型(Dcg)的均值、标准差分别为3.63、0.25,表明各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相对较低,且样本企业间数字化转型差异较小。高质量发展水平(Tfp)最大值、最小值分别为11.07、4.51,但均值、标准差仅为7.52、0.82,说明样本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整体水平不高且各样本企业之间相对差异较小。就控制变量而言,所有控制变量取值均处于合理范围之内,但企业规模(Size)的标准差为1.13,说明样本企业之间在规模方面仍存在较大差异。
表5 描述性统计与VIF分析
同时,从方差膨胀因子VIF分析结果来看,各变量的VIF值均小于5、VIF均值为1.58,容差值均大于0.1、差值均值为0.72,说明变量选取较为合理,回归模型各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2.基准回归分析
本文采用递进式回归策略检验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之间的关系,表6列(1)为未加入控制变量、仅考虑时间固定效应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数字化转型(Dcg)与企业ESG表现(Esg)的回归系数0.513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说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显著正相关,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初步验证了假设H1。表6列(2)为加入财务状况层面与内部治理层面的控制变量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Dcg)与企业ESG表现(Esg)的回归系数0.483显著为正,同样说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显著正相关,即数字化转型程度越高,企业ESG表现越好。数字化转型通过技术创新的溢出效应提升企业ESG表现,为企业持续稳定发展提供动力保障,假设H1得到验证。
表6 基准回归分析与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3.作用机制分析
基准回归分析结果证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显著提升企业ESG表现,但上述结论无法说明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ESG表现的具体作用机制,因此本文参考温忠麟等学者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步骤[25],使用高质量发展水平(Tfp)作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进一步分析数字化转型如何通过提高高质量发展水平来提升企业ESG表现。具体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Tfpi,t=a0+a1Dcgi,t+a2∑CVi,t+∑Year+εi,t
(3)
Esgi,t=b0+b1Dcgi,t+b2Tfpi,t+b3∑CVi,t+∑Year+εi,t
(4)
其中,Tfpi,t表示i企业t年的高质量发展水平。上述模型均采用聚类稳健标准误,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控制时间效应。具体检验步骤包括:第一,对模型(2)进行回归,若回归系数α1显著,则继续进行检验,若回归系数α1不显著,则检验终止;第二,若回归模型(3)中回归系数a1显著,则检验继续进行,若系数a1不显著,则检验终止;第三,对模型(4)进行回归检验,若回归系数b1、b2均显著且系数b1小于模型(2)回归系数α1,则说明高质量发展水平是数字化转型的中介变量。
表6列(3)、(4)报告了高质量发展水平作为中介变量对主效应的作用机制。列(3)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与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显著正相关(a1=0.103,p1<0.01),说明数字化转型能够促进企业高质量发展,即数字化转型通过降低经营成本、提高管理效率等方式优化企业资源配置,进而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以推动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列(4)为基于模型(4)加入高质量发展水平后再次进行回归,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回归系数由模型(2)的0.483下降为模型(4)的0.448,即高质量发展水平显著促进企业ESG表现,高质量发展水平是数字化转型提升企业ESG表现的部分中介变量,原因在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有助于完善企业内部治理体系与社会责任履行情况,进而提高企业ESG表现,假设H2得以验证,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提高高质量发展水平促进企业ESG表现,“数字化转型-提高高质量发展水平-企业ESG表现”的作用机制得以验证。其中,直接效应为0.448,中介效应为0.103×0.339=0.035,中介效应的贡献率为0.035/0.448=7.81%。
4.边际效应分析
基准回归分析无法反映不同水平ESG表现下企业数字化转型边际效应的结构性变化,本文建立面板分位数回归模型探讨不同ESG表现水平下企业数字化转型边际效应的演化规律[7]。具体回归模型如下:
Qτ(Esgi,t×Dcgi,t)=βτ0+βτ1Dcgi,t+βτ2∑CVi,t+∑Year+εi,t
(5)
其中,Qτ(ESGi,t×Dcgi,t)表示在给定数字化转型(Dcg)的情况下,企业ESG表现(Esg)在第τ分位数上的值,βτ1表示数字化转型在第τ分位数上的回归系数。
表7报告了不同水平ESG表现下企业数字化转型(Dcg)的边际效应变化。结果显示90分位点、75分位点、50分位点数字化转型(Dcg)系数大于25分位点、10分位点,说明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影响存在结构性差异,数字化转型系数随ESG表现分位数的增大而增大。就具体系数值与显著性而言,10分位点数字化转型系数仅在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而其他分位点数字化转型系数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数字化转型主要推动中高水平企业ESG表现提升,其原因可能在于中高水平企业ESG表现更有利于实现企业进行ESG投资的潜在价值。综上,随着企业ESG表现的提升,数字化转型的边际效应影响逐渐增强,企业更倾向于履行ESG责任。
表7 边际效应分析
5.稳健性检验
(1)替换核心变量。对于解释变量(数字化转型Dcg),基准回归以数字化转型相关关键词出现频次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的测度依据,上述文本识别方法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本文参考汤萱等的做法[26],以国泰安数据库公布的上市公司数字化转型指数(Dcg1)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的代理变量,并基于模型(2)再次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8列(1)。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Dcg1)与企业ESG表现(Esg)的回归系数1.144显著为正,说明替换数字化转型的测度方式后,“数字化转型-企业ESG表现”的影响效果并未发生实质性改变,再次验证了假设H1,即基准回归结果依然稳健。
表8 稳健性检验结果
对于被解释变量,稳健性检验方法如下:第一,拆分被解释变量。本文将ESG综合评级指标进一步拆分为环境(E)、社会(S)和公司治理(G)三个子维度,按评价结果等级从AAA到C依次递减赋分,并基于模型(2)再次进行基准回归,回归结果见表8列(2)至(4)。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与环境(E)、社会(S)和公司治理(G)均显著正相关,即数字化转型正向促进企业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三方面表现,再次说明假设H1成立。第二,替换被解释变量。本文以彭博数据库ESG得分(I_ESG)替代华证ESG综合评级指标赋分结果作为被解释变量,并再次进行基准回归,替换后的回归结果见表8列(5)。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Dcg)与企业ESG表现(I_ESG)的回归系数2.317依然显著,假设H1再次得到验证。
(2)剔除部分样本。2020年爆发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发展与金融市场产生重大影响。为规避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本文剔除2020年样本数据后对剩余样本再次进行基准回归,回归结果见表8列(6)。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Dcg)与企业ESG表现(Esg)系数0.472依然显著,再次说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显著提升企业ESG表现,假设H1得到验证。综上,在替换解释变量、拆分被解释变量、替换被解释变量与剔除部分样本数据等稳健性检验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之间的关系并未发生实质性改变,即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
6.内生性检验
(1)Heckman两步法。为避免样本自选择等内生性问题对分析结果的影响,本文采用Heckman两阶段分析模型检验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之间的关系。第一步,根据数字化转型中位数将全样本划分为两组,将高数字化转型组定义为Dcg=1,低数字化转型组定义为Dcg=0,并以其作为Probit回归模型(6)的被解释变量,根据模型(6)计算出逆米尔斯比率(IMR),具体Probit回归模型如下:
Dcgi,t=α0+α1∑Controlsi,t+∑Year+εi,t
(6)
第二步,将逆米尔斯比率(IMR)作为控制变量加入模型(2)再次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9列(1)。结果显示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系数0.451显著为正,且逆米尔斯比率(IMR)系数显著,说明在控制逆米尔斯比率(IMR)之后,数字化转型显著提升企业ESG表现,基准回归结论依然稳健。
表9 内生性检验结果
(2)滞后效应检验。由于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问题,即数字化转型可能是企业ESG表现的结果而非原因。为此,本文将数字化转型分别进行滞后一期、滞后二期处理,并再次进行基准回归,回归结果见表9列(2)、列(3)。结果显示滞后一期、滞后两期数字化转型均与企业ESG表现显著正相关,假设H1再次得到验证。
四、异质性分析
本文对样本数据按照企业规模、技术属性、企业生命周期阶段进行分组回归,考察不同企业特质和所处情境条件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异质性影响。
1.企业规模异质性分析
为探究数字化转型对不同规模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是否存在差异,本文按照总资产自然对数的中位数将全样本划分为大规模企业与中小规模企业,其中大于或等于全样本总资产自然对数中位数的样本划分为大规模企业,小于全样本总资产自然对数中位数的样本划分为中小规模企业,并对两组样本进行分组回归,回归结果见表10列(1)、列(2)。结果显示,大规模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回归系数为0.857,且通过1%的置信水平检验,中小规模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系数0.464在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说明大规模企业数字化转型更能显著提升企业ESG表现,而中小规模企业的提升作用显著性有所下降。上述原因可能在于大规模企业管理体系与运作机制较为完善,其更能推动数字化转型资源要素在各系统之间整合、重构,且重塑后动态能力更适应企业调整后的发展战略,即数字化转型对提升大规模企业ESG表现的提升作用更为显著。
表10 不同维度异质性分析
2.技术属性异质性分析
参考曾皓等的做法[27],本文依照《上市公司资质认定信息文件》披露的认定项目类型将全样本细分为高新技术企业与非高新技术企业两组,并分组进行基准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10列(3)、(4)。结果显示高新技术企业数字化转型显著提升企业ESG表现,而非高新技术企业的提升作用显著性有所下降。原因可能在于高新技术企业对数字化转型等高科技开发、应用的重视程度高于非高新技术企业,其更愿意通过研发数字化管理系统、商业模式等方式获取市场竞争优势,逐渐畅通企业内外部信息沟通、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并增强顾客黏性以推动企业持续稳定发展。另外,非高新技术企业对数字化转型等高技术的接受与实践应用程度较低,造成企业在资金筹集、信息沟通等方面存在时滞,无法有效推进非高新技术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等创新活动,难以激发非高新技术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
3.企业生命周期异质性分析
企业生命周期理论认为,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企业盈利能力、现金流稳定性与资源配置结构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即不同生命周期阶段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因此,本文预期盈利能力强、现金流稳定的成熟期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主要包括现金流组合法、产业增长率法与财务综合指标法,其中Dickinson提出的现金流组合法主观性低、实践操作性强[28]。参考曹裕等的做法[29],根据经营现金流、投资现金流、筹资现金流的不同组合将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三个阶段。具体企业生命周期划分标准见表11。
表11 企业生命周期划分标准
表12分别报告了不同生命周期阶段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结果显示,成长期、成熟期企业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企业ESG表现,但对衰退期企业无显著影响,说明信息技术能够改善企业内部各部门之间、企业与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有利于成长期、成熟期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等创新活动,加之成长期、成熟期企业数字化转型能够提高生产效率与管理水平、优化企业资源配置与内部治理结构,进而有效提升企业环境保护、公共责任与公司治理等方面的表现。
表12 企业生命周期异质性分析
五、结论与建议
基于“双碳”目标背景,如何推动企业承担环境保护和公共社会责任是实现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而释放数字化新引擎的强大动力是实现上述目标的重要措施。选取长三角区域制造业上市公司2016-2021年数据为研究对象,通过Python文本分析提取数字化转型关键词刻画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实证检验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影响,以及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在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影响中的中介作用。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高质量发展水平在数字化转型与企业ESG表现中具有中介传导作用,且在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检验后结论依然成立;(2)进一步分析发现,随着企业ESG表现的提升,数字化转型的边际效应影响逐渐增强,企业更倾向于履行ESG责任;(3)不同企业规模、技术属性、企业生命周期阶段条件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促进作用存在异质性。具体而言,数字化转型显著促进大规模企业、高新技术企业、成长期企业与成熟期企业的ESG表现,而对中小规模企业、非高新技术企业与衰退期企业的促进作用则不显著。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第一,政府部门应积极引导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等创新活动,制定顶层设计与具体策略优化市场营商环境,并通过构建数字化信息披露平台逐步规范信息披露制度,保证企业信息充分公开,从而有效避免企业的各种“漂绿”行为。同时,监管机构应制定相应的奖励和惩罚措施推动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通过政府补贴、税收优惠等方式激励积极转型的企业,以充分发挥数字化转型的创新赋能作用。
第二,政府部门应着力构建企业数字化转型扶持与激励政策体系,支持企业数字化转型与高质量发展。对于大规模企业、高新技术企业、成长期企业与成熟期企业,政府部门应出台相关政策措施保障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提升作用,对于中小规模企业、非高新技术企业与衰退期企业,政府部门应结合企业需求与发展导向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引导企业运用数字技术的数据处理与分析优势优化投资结构,帮助企业树立正确的ESG投资理念,为形成畅通、稳定、高效的国民经济循环体系奠定基础。
第三,制造企业应坚持数字化转型的创新发展模式,通过构建数字化信息平台优化企业内部管理结构与运营方式,将数字化技术融入产品生产、经营管理等各个环节,推动不同数据资源在企业内部各部门之间、内外部之间的自由流动与高效传输,拉近企业供给与市场需求的距离,并基于客户需求提供定制化产品或服务,形成创新发展新业态以推动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
第四,制造企业应树立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的根本发展目标,高度重视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正向促进作用。ESG的本质是一种价值投资,制造企业应加大ESG信息披露力度,通过强化ESG实践缓解资金对企业经营管理的约束作用,也可以形成广告效应以获取投资者与债权人的支持,所以制造企业需要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合理制定数字化转型等创新发展战略,激发数字化转型对企业ESG表现的正向促进作用,推动企业形成市场竞争优势与正确的ESG投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