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之前必有一场雨水（组诗）

王显威

初衷

我所说的初衷是春天的、早晨的

是在露珠下明亮的

是低处的合唱与高处的沉默

是一场风过满眼的落英

我所说的初衷是昨夜的

你做过的，我也做过的梦

是被柳絮一次一次提及的

从来没有盛开的花

我所说的初衷是记忆里

一闪而过的一滴血或一抹光

是那么多酒杯举起时

谁也没有注意的寂寞

一种美到一种美的距离很远

一种美到一种美的距离很远

这距离就是木匠的斧刨

每一次落下都有惨叫升空

每一次肢解都有刨花盛开

我们看到一棵树的人生

我们走近一件家具的沉默

一种美到一种美的距离很远

这距离就是铁匠的熔炉

唱歌的风箱一直在唱歌

火红的液体不断地火红

我们看到铁块的坚硬

我们感到一把刀剑的锋利

一种美到一种美的距离很远

这距离就是脚下的行程

每一步抬起都有木匠的匠心

每一步落下都有铁匠的凝重

最近的近处是出鞘的利刃

更远的远方是雨后的平静

总有几个果子挂在枝头

你可以说是漏网之鱼

来自农人无意的疏失

也可以说是必然的献祭

源自亘古就有的传说

当时光的天平向着黑暗倾斜

它们平静地站在枝头

那饱满的金黄，耀眼的鲜红

多像庙堂之上庄重的牺牲

这些走过中秋的果子

被岁月磨去了所有的青涩

这些饱经沧桑的果子

内心只剩最后的甜蜜

随便一声鸟鸣

就是飞天的命运

任何一阵风过

都会开启回归的行程

当漫山遍野的秋霜漫了过来

它们听到了暮秋的钟声

那雨滴般落下的，不是葬礼

而是重生的号角

寒露之前必有一场雨水

寒露之前必有一场雨水

梳理早已不堪的江山

既然已不能欣欣向荣

那就举起时光的利刃

让倔强的菊花迎霜而舞

送垂暮的草木向腐而生

这是一场凝重的雨水

矫正着向上飘逸的思想

你可以选择迎风而舞

也可以选择落地而眠

还可以选择留在枝头

如一枚坚果抱残守缺

还会走来更多的雨水

洗刷日益不堪的江山

有一种雨水它叫白雪

正站在通往冬至的路上

风尘

进门礼佛，出门觅食

街市之上风尘汹涌

俯首叩地，举手向天

高低之间时光若水

浩荡的是东风

苍凉的是人世

一个闹字举起又落下

标记人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