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城镇化建设密码和迎接乡村振兴新时代来临
——读余述平长篇小说《电影小镇》
2023-12-12◆瓦四
◆瓦 四
城镇化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走出的重要一步。自人类走出洞穴,开始集群的生活,就逐渐褪去了身上的原始本能,学会共生、容忍、分享和爱,城镇由此承载了人类的精神和未来的梦想。虽说人类城镇化已经几千年了,但城镇化在地区发展上极不平衡。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地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城镇化建设密码,城镇化建设永远是一个新鲜的话题和命题。
当今中国农村要做好乡村振兴这篇大文章。在文学的版图上,乡村振兴这一话题常说常新;表现在文学上,或因长篇小说一向被视为能够记载厚重时代生活的体裁,因此相当一部分作家,在其深层的创作心态中,始终把能够写出优秀的长篇小说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著名小说家、诗人和编剧余述平正在向他的追求目标逼近,《红豆》2022 年的长篇小说专号所刊发的,反映城镇化建设、新时代乡村振兴的励志长篇小说《电影小镇》就是他的最新创作成果。
对乡村现实生活的关注与呈现
长篇小说《电影小镇》是一部充满想象力和语言张力的小说,也很具有喜剧性。小说从一个赌约开始,一位来自偏远小山村企业家的王首富,在他的家乡开发建设了一个电影小镇,他派一个叫姓安的女秘书——人们把她叫“王的女人”来管理电影小镇。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赌约,“钻石王老五”王首富觊觎音乐学院毕业的安,设计订立了一个让安心动的合约。他们的合约期是五年,五年过后,如果电影小镇盈利,王首富会把电影小镇赠给安,如果电影小镇亏损,安就和王首富在一起生活,做真正的王的女人。音乐学院毕业后的安,事业一直不顺,于是她选择了接受合约的挑战。安去了电影小镇履职以后,才发现自己掉进了王首富精心设计的一个一个温柔陷阱里,她发现在这个偏僻的乡村,五年实现盈利几乎就是天方夜谭,更无情的现实是,她的努力只能是一个人的张灯结彩。是举手投降做王的女人,还是在废墟上崛起找回自己?这位不愿向命运低头的音乐学院的高材生选择了后者。安通过和淳朴村民的接触,共同打拼,硬是在这块偏远山村的贫瘠的土地上,使电影小镇和她本人以及村民实现了精神上的洗礼和经济上的崛起,从而完成了一场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城镇化革命和乡村振兴。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余述平这部小说最主要的成就体现为:对于当下中国乡村现实生活所进行的关注和真实的艺术呈现。
第一,《电影小镇》关注当下乡村现实生活以及生活在这里的鲜活人物。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都通过各种路径在这场城镇化建设和乡村振兴的进程中,实现了人生的成长和价值重塑。作品没有设置繁复的人物,但所写的人物都具有代表性。从小山村走出的衣锦还乡的王首富,富有冒险精神的音乐学院毕业的年轻女性安,王首富的发小也是他的死党村主任“有点长”,治保主任怀德有和他的前妻“不共戴天”,游手好闲的不三、不四弟兄俩,敢恨敢爱的女屠夫爆米花,心地善良的乡村不良少年秦天,乡村诗人车厘子,乡村医生杨大眼,落魄而来的音乐人李不语,以及爱上了中国文化的西班牙女郎和法国浪漫女,他们构成《电影小镇》鲜活的脸谱,这些人或许都自带了一些缺点,但在城镇化建设和乡村振兴的过程中,他们的命运被紧紧拴在一起。作者对这些人物和生活的描述深刻、丰富、真实并富有同情心,使得读者对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能找到认同感。
第二,作品中的人物语言具有极其鲜明的地域特色,在极大程度上复原了乡村现实生活。农民日常口语的运用使得人物个性得以展示。作品大部分写的是乡村里的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和日子,需要使用日常口语做载体,舍弃了这种语言形式,便很难成功地写出那种乡村风味。《电影小镇》的特色语言十分符合人物的身份,因而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如“村支书给王首富打电话,他直白地,近乎赤裸裸地说,你个狗日的电影小镇不好。王首富问,为什么不好,什么事让你不方便了,是不是别人送礼不像以前方便了?村支书说,打个皮绊还要精心设计。王首富笑了起来说,有点长,别老琢磨裤裆那点事,把电影小镇运作好了,到时候给你介绍外国妞。”尤其是爆米花的的话直抵本性,张扬其性格,如“什么事都先要把肚子搞饱了再说”“没有电影小镇,我们村的女人宁愿做寡妇也不会嫁给他”,总之小说的人物语言各具特色。
第三,从小说的情节和叙事特点来看,《电影小镇》最有挑战性的是余述平做到了故事情节和小说人物的“淡化中心化”这一点。所谓的故事情节和小说人物的“淡化中心化”,是指《电影小镇》这部作品的文本中,余述平既放逐了中心情节,也放逐了中心人物。换句话说就是余述平在《电影小镇》事无巨细地叙述了发生在电影小镇上的故事,但读者又难以断言其中的哪一个故事是小说的中心情节;小说中同样也写了王首富、王的女人、村主任有点长、治保主任、不共戴天、三不、四弟、爆米花、秦天、车厘子、杨大眼、李不语、西班牙女郎、法国浪漫女等鲜活人物,但读者也很难判定这些人物到底哪一个是《电影小镇》的中心人物。或者更准确地说,电影小镇本身就是作品的中心情节和中心人物,那四五年左右的时间(王首富和安合约期间是五年时间)里围绕电影小镇建设和王的女人掌管电影小镇,带领电影小镇的家家户户投入乡村振兴所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可看作构成了小说的中心情节,电影小镇那些鲜活的脸谱也同样可看作构成了小说的中心人物。可以说,所有活动于电影小镇的人和发生于电影小镇的事,余述平均以一种极其平等的笔墨交织进一张可以称为“反映生活”的“叙事网”之中。
对乡村现实生活不同角度的切入
当今中国农村要做好乡村振兴这篇大文章,对小说家的创作提出了更高更新的要求,要求小说家能够更敏锐地捕捉并准确把握乡村生活的新动态,能够以小说这种艺术方式来表现现实生活中极有可能稍纵即逝的诗意瞬间,余述平在他的长篇小说《电影小镇》做到了这一点。
城镇化建设肯定是多年来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余述平在他的创作谈《城镇化是所有人的张灯结彩》中这么写道:“其实人类自洞穴里走出来的那一天,就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进程,只是人类的城镇化进程极其缓慢,游牧文化和长期的农业文化在相当的历史长河中制约和制衡着这种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随着工业文明的崛起,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城镇化的想象空间被一下子打开了,现在世界正由农业文化朝海洋文化飞奔而去,这个文化形态的重要标志就是社区文化的崛起,而社区文明的中心词就是城镇化。高速发展的中国正在共产党的领导和引领下,站在历史的节点,大踏步开始了城镇化建设,一个欣欣向荣的中国屹立在世界之林……近年来,国家因势利导,大力发展乡村特色小镇,在全国也出现很多这样的实体,特色小镇建设在中国风起云涌,方兴未艾。”余述平很精准地找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脉象,并通过电影小镇这个载体挖掘到丰厚的文学富矿。《电影小镇》对于乡村现实生活不同角度的切入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对于艺术分寸恰如其分的把握。这一点最突出地表现在场景的描摹与展示上,比如不共戴天在山上一间遗弃了的房子里,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行了苟且之事,终于把给治保主任怀德有戴绿帽子这事坐实了。不共戴天一回到家就给治保主任怀德有说:“我跟别人已经做了,而且是两次,最后一次是五分钟前。”虽然“治保主任的脸全青了”,余述平没有就此赋予过多的笔墨,并没有写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而是到此戛然而止,在一种不动声色的状态下以某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方式巧妙地平平淡淡地写了:“不共戴天对离婚并不后悔。她感觉自从那一夜后,自己的身体起了莫名其妙的变化,那种玫瑰香味经久不散,让人沉迷,不能自拔。有时她睁着眼睛,仿佛也能看见他们裹着被子下山的一幕幕。她知道她的一生都被那一夜勾住魂了,她必须到电影小镇去寻找这个男人,于是她想到了开这家花心大萝卜餐馆。开张那天,她放了一天的鞭炮,她想把那个男人引出来,但直到晚上,那个男人也没出现。”实际上这可能正是中国乡村社会的日常生活形态。对乡村社会日常生活形态场景的描写在这部小说里随处可见。比如作者写山上村主任家的一间遗弃的房子情景:“山上风大,夜风冷,不共戴天出来的时候愤怒到失去理智,只穿了一件单衣。不一会儿,不共戴天就冻得浑身发抖了。而在此偶遇的男人把外套脱下来给不共戴天穿上,自己只穿着一件碎花衬衣。不共戴天心里想这个男人真好,当她穿上男人递过来的外套,闻到了外套上有一股玫瑰花香味。他们走了一会儿,她觉得这外套还是不管用,她的牙齿在打战。而此时,不共戴天感到旁边男人的身子也在抖,她觉得再这么走下去,两个人都非得走牺牲不可。于是不共戴天对男人说,抱抱我吧。两个人抱在一起就亲吻起来,两个人像两根干柴燃烧起来,他们的背后是一片花心大萝卜地,不共戴天想在此地给治保主任戴顶绿帽子。”余述平在写这些情节的时候,没有过度地描写,而是很谨慎地把握住尺度,使读者体会到这种现场感和真实感,呈现出的是在某种状态下的乡村生活真实的一面,也体现了人性真实的一面。又比如作者多次写不三、不四兄弟俩的情景:写不三、不四在人家门槛吃饭,“他们每个人喝三两白酒,五分钟喝完,然后五分钟吃完饭,总共十分钟。吃完后两人坐在别人家门前院子里晒太阳,睡上整整一个小时后离开,然后再一路嬉闹着回家。”写不三、不四兄弟俩展现艺术才华,“不三拉着二胡,不四唱歌,都是土到掉渣的民歌小调,粗野、劲爆,歌词略带一点可以容忍的无伤大雅的小黄色。”总之,作者在小说中虽赋予了不三、不四较多的笔墨,但并未过度停留,而是用力在兄弟俩的生活改变也是乡村生活的改变上。
作者在切入乡村现实生活时,对描摹的尺度拿捏很恰当,既没有超出传统文化的道德底线,又写出了人性本真和生活的真实,故而达到了艺术的真实。
第二,对人物的心理活动的揭示与表现。余述平在《电影小镇》有意地规避了类似于西方小说那种冗长的静止的人物心理描写形式,更多地继承了中国传统小说中的那种以人物言行揭示人物的真实心态的艺术手法。在《电影小镇》中,余述平或以极其简洁的语言将人物心理活动的核心一语道破,或干脆只是用一种极隐蔽的暗示,或只用语言动作或说是肢体语言,从而留下极大的空间给读者去填充人物在某一时刻某一种情境中可能发生的心理活动,很有一种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范儿。比如王首富三次去医院,爆米花被他三次咬,在咬的过程中余述平仅用简单的肢体语言和动作:“王首富没哭出来声音来,他的嘴巴紧紧地咬住了爆米花的乳房。”“爆米花一直抱着王首富到了医院,王首富到医院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的嘴巴还紧紧地咬着爆米花的乳头没松口,爆米花的胸脯渗出一股殷红的血来,是医生用钳子把王首富的嘴撬开的,敲掉了两颗牙齿,王首富才把嘴巴张开,要不然王首富说不定真要把爆米花年轻的乳头给咬掉。”此处虽没触及人物此时的心理活动过,但却正是在“没哭出声来”“嘴巴紧紧地咬住”“一直抱着”“没松口”“胸脯渗出一股殷红的血来”“乳头给咬掉”这一系列带有紧张性色彩的动作的描写中,读者分明感受到了王首富和爆米花此时此刻那样一种激烈紧张且格外复杂的心理活动。而爆米花的人物形象正是通过这些无声的肢体语言立了起来。
王首富在这部小说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代表着当今乡村社会一夜暴富却走不出固有的小农思想的这类人物。余述平从开篇到结束都赋予了王首富充分展示的机会,把他的心理活动展现得淋漓尽致。比如,王首富想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读了大仲马的小说后就爱上了法国,真羡慕大仲马把头枕在女人的怀里写作,我王首富不会写作,就是喜欢躺在女人胸脯上“斗地主”。赢了就亲亲女人的乳房,撒给女人大把钱,输就拍女人的屁股,让女人扇我耳光。这种心理活动也只有余述平才能给王首富,也只有像王首富这样的人物才能做得到,一个暴发户就这样赤裸裸地站在读者面前。
第三,对文本语言的个性色彩的展现。余述平在这一方面,普遍地使用一种明显的地域化生活化的句式,同时又在具体的语言个性化色彩上表现了比较“陌生化”的倾向。这些语言的运用正是符合这部小说各类人物的特点和身份,同时也体现出余述平对语言的自然性的追求。比如作者赋予王首富的语言能准确地体现王首富的身份,“你就是这个小镇的王,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王首富说,我小时候是这个地方吃相最难看的人。他又说,我要是吃相不难看,我早就死了。”“王首富笑了起来,说,有点长,别老琢磨裤裆那点事,把电影小镇运作好了,我以后给你介绍外国妞。”王首富类似的话在作品中随处可见,每一句话都能准确地表达人物的心理和恰到好处地塑造人物形象。
又比如:车厘子说“我想看看你的奶和王的女人有什么区别。”秦天没头没脑地对杨大眼说“杨大爷,别人都说您是个屎专家,您没事,倒腾这臭哄哄的东西干吗,我们这是不是也是找屎去?”总之,《电影小镇》的人物语言既粗粝又风趣,既本土又洋气,这样的语言始终与人物的性格、身份恰如其分地结合在一起。
对乡村现实生活中人性的深度透视
《电影小镇》的特色还在于对乡村现实生活中人性的深度透视,这也是超越一般乡村日常书写的一种品格生活的舒缓书写以及一种超越品格的具备。
《电影小镇》写了一个自然村,在空间上建成了电影小镇,从物理上实现了城镇化,但该小说的着力点和发力点不是描绘这些表象的事件,而是下沉到电影小镇每一人的内心,探究他们在这场城镇化过程中所经历的焦虑、挣扎、渴望、突围,到内心解放,澄明的带有变化印痕的心路历程。小说在对作品中的人物刻画上尤其是对人性的挖掘上力道相对较足。比如写王的女人把人生当成赌局去赌,“王首富私下和她打了个赌——电影小镇项目交给她经营,五年为期。如果电影小镇项目盈利了,公司就无偿转给她,王首富放弃法人资格,她成为法人,王首富不占有任何股份。如果电影小镇项目亏损了,那她必须做王首富的女人。如果她中途反悔或投降,可以不用长期做王首富的女人,但必须酌情陪睡或同居一段时间。”“王的女人刚开始无法接受,后来她想通了——她迟早要结婚,婚姻就是一场赌注,与其未来赌,还不如现在赌。”想想当今社会一些抱着少奋斗几年的年轻女性来说,王的女人就是最真实的写照,也是她们的人性使然。王的女人只是这类年轻女性的代表,作者有意通过王的女人这一高知女性来揭示当今社会的女性价值观扭曲现象。
余述平在这部作品中对不起眼的人物的人性挖掘也绝不逊色。比如余述平在对诗人车厘子这个人物,写他出场的时候,“车厘子,是他自己取的。他是这小小山村里唯一的诗人,他最著名的诗作是《我在这里,等女人来睡我》。写完后,他就被父母送到县精神病院,医院不收。他回村后就跟家庭决裂,堂而皇之地住到了村委会。每次村委会开完会后,车厘子一定要朗诵完两首诗,才让村干部们走。”写车厘子游走女性之间,“不得不说车厘子这偷情偷得有水平、有艺术想象力,天衣无缝。不共戴天想,车厘子没带手机,肯定没跑远,肯定有急事,但不共戴天没想到车厘子是急着和杭州女教师约会去了”。这样的车厘子揭示出一批乡村文化人虚荣又异想天开、贪婪又道德界限模糊的人性。
对乡村现实生活四个维度的书写
余述平在《电影小镇》里通过四个维度的深度书写,成功实现对中国乡村城镇化宏观而又生机勃勃、充满温度和亮度的解读。这四个维度是:故事的历史深度,人物的历史深度,想象力的历史深度,语言的历史深度。小说是要写故事的,故事的大厦要用事件和细节来搭建,如果把小说仅仅当成故事来写,那你文学的品位永远只能停留在事件和细节的表象上,也就是一种简单的游戏层面上。文学关键是要把这些事件和细节写得具有历史纵深感,这样你的作品才有可能成为别人无法临摹的经典,你作品中事件和细节的历史信息量越大,你作品获得的生命力就越强。人的历史深度是文学需要解决的永恒话题。人是最丰富的情感动物,是社会最活跃的感情细胞,是活着的历史见证,人不是历史的白痴,他的一言一行包括他的梦想都应体现在历史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想象的历史深度是我们作家最容易忽视的问题,在这个精神被日益物化的时代,作家的写作在不断提速,也变得越来越实际,他们对生活表象的疯狂掠夺,造成作家的想象力枯竭,文学的版图在不断缩小,作家的原创能力下降。提倡想象的历史深度意在开启作家的想象边界,以不断扩大的触角在历史的记忆里纵横驰骋,打破经验的牢笼,获得深刻的洞察和创造的狂欢。语言是文学的母体,也是一部作品成败的关键。语言潜在地屏蔽许多重要的历史信息、时代气息和人的思维现状,挖掘语言的深度,就是将这些被屏蔽了的信息、气息和思维现状展现出来,从而使你的作品在言说方式上产生故事所达不到的高度。余述平在《电影小镇》这部长篇小说里,相对实现了故事、人物、语言和想象力四个维度的深度写作和有效写作。
首先,作品故事的历史深度。《电影小镇》的故事涉及到当今社会的城镇化建设和乡村振兴这一历史事实,较早开始全面思考乡村城镇化这个问题。中国城镇化的成功与否,不仅仅在于我们大城市转型的成功,而是在于我们广大农村的城镇化成功,这是因为中国还是农业人口大国,现在中国城镇化的人口,相对于发达国家还有很大的差距,更大的现实困境是我们的城镇化人口过于向大城市聚集,而这些大城市几乎都处于饱和状态,特色小镇建设是打破中国城镇化瓶颈的有效方式。从这个方面讲,对这个命题的触及提升了故事的历史深度。
其次,作品人物的历史深度。《电影小镇》是一部很戏剧化的微喜剧,其人物也是如此,尽管这样也能深刻体现其人物的历史深度。安一开始是抱着“少奋斗几年”“婚姻是一场赌博”的观念接受赌约。当她发现赌约是陷阱时,她并没有退缩,反而与乡民一起致力于乡村建设,最后赢得了赌约,实现了身心成长,这是一个有层次,有深度的人物。小说中的人物鲜活,每一人物都通过各种路径在这场城镇化建设的进程中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的成长和价值重塑。
第三,作品想象力的历史深度。《电影小镇》有意突破了写实表现手段,在结构上借鉴了电影蒙太奇的表现手法,加快了小说的节奏,凸显了画面感和流动性以及整体感,让阅读者始终处在愉悦的审美通道中。无论是对人物还是对事件的处理上,在遵循文学作品真实性的基础上,作者大胆合理的想象为小说增添了艺术色彩和艺术价值。小说的结尾特别富有预言性,电影小镇意外地因山体滑坡而消亡了,电影小镇又恢复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自然村,但安和电影小镇人没有倒下,他们早已把相关的产业布局到外地,一些带有文化地标和记忆的建筑都转移到安全地带,小山村因为滑坡造成的堰塞湖反而变得更美,他们的产业和旅游有了新的亮点,他们拍摄的电影一举拿下戛纳电影节大奖,作为形式上的电影小镇暂时不复存在,但每一个经历了这个过程的人从精神上真正实现了成长。
第四,作品语言的艺术性。《电影小镇》的语言鲜活、生动、充满动感和想象力,与情节、人物浑然一体,其魅力不可小觑。
生活不是文学的傀儡,这些年我们的文学一直在表现现实方面乏善可陈,文学形式固化僵化,新的流派没有涌现,流行多年的新写实主义已丧失了动能,底层叙述过于放大局部的疼痛,文学作品对心灵缺乏基本的观照和抚慰,更有些作品把生活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吵闹,过于简单化的戏剧化的生死呈现,是对生活的粗暴放纵,故事的戏剧性制造显示了粗鄙的无能与胆怯,如此等等,都需要每一个作家诗人去思考和改变。长篇小说《电影小镇》是一部戏剧化的微喜剧但又充满想象力和语言张力的小说。小说表现手法多元,有意突破了目前流行的写实表现手段,在结构上吸收了电影蒙太奇的表现手法,加快了小说的节奏,语言凸显了画面感和流动性,整体感,让阅读者始终处在愉悦的审美通道中。
余述平说,长篇小说《电影小镇》是他这个受益于中国这场深刻城镇化运动的人的一次还愿,并以此向这个伟大的时代致敬,这种还愿和致敬是具象的。余述平还说,我没有庞大到用巨人般的大都市解析城镇化,而是从偏僻山区的电影小镇出发,我就站在那闪闪发光的叶片上,慢慢梳理细微的经脉,因为这经脉里,照样隐藏了风雨和天象。
余述平在长篇小说《电影小镇》里,为我们描绘了这样一道城镇化密码,那就是景观和建筑的城镇化固然重要,但每一个人心灵的“城镇化”才是我们更宏大的追求,只有每一个人灵魂都得到了城镇化的洗礼,这个崛起的城镇才具有了灵性和持久的活力。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风雨和天象肯定是美好的,因为他们暗示着中国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