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王辉俊

这是一个旧老的院子，院子里住着五户人家，赵王李刘宋，都是极普通平常的工人师傅。彼此没啥可攀比的，大家和和气气过日子。五户人家共用一只水电表、一间破厕所、一根晒被子的绳子。虽然，常为水电用多用少、小孩打闹、晒被子抢绳等琐事发生争吵，但仍不失为友好睦邻。

可是，谁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赵师傅的大舅子中标当上了厂长。外面传说赵家将搬出这既老又破的大院，迁进刚落成的宿舍大楼。于是，另外四户突然对老赵有了仇，背地里说他家坏话，见了面冷若冰霜。老院子失去了往日的真诚和直爽。

没几天，王师傅接到几十年杳无音讯的老外公在香港病危的电报，要外孙举家迁港继承遗产。这无异于平地又响起一声炸雷。于是，李刘宋三家又结成统一战线，从此不再理王师傅家大人小孩的事了。

然而，不该发生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又发生了。老刘的儿子小虎向厂长呈上辞职报告，准备在街市上租一间房子开个小吃店。老李和老宋气哼哼的，两家并一家，天天凑着喝闷酒。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老李又约老宋到离家不远的小酒馆里对饮。人借酒威，酒助人胆，他们又在数落着赵家短、王家长的事儿。

突然，一队消防车鸣着警笛从小酒馆边呼啸而过，朝着他们那个老院子方向飞奔而去。

酒馆老板与他们是熟人，风风火火来到酒桌前催促道：“老哥俩，说不定是你们那老院子着了火了，赶快回去看看吧。”

老李却睁着一双半醉不醉的大眼珠说：“今晌午我老伴儿、儿子和儿媳到儿媳娘家去了，不会是我家失火。你呢？老宋？”

老宋也喷着酒气说：“那巧了，我那家子都出门去赴人家的婚宴去了。咱哥们再喝，喝它一壶，不醉不归，哈哈……”

“说得对，老板，再斟一壶烧酒来。”老李幸灾乐祸地，“要当真烧了咱那老院才好呢，烧了，大伙儿一块穷。”

说罢，他们两人又划拳猜令地对饮起来。脑袋越喝越沉，嘴巴说话也越来越含糊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只见赵师傅一脸油污一鼻子灰地寻到小酒馆来。见到老李和老宋，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两只酒杯砸个稀巴烂，还火爆地说：“咳，老李家失火了，连你老宋家都烧光了，你们还喝酒逍遥，好不自在哪！快回去看看吧，大伙儿都分头找你们去了。”

这一说，他们二人都醒了酒，弹起来拔腿就朝家跑去……

老院子里，大火已被扑灭，但浓烟仍在弥漫。透过浓烟看去，老李和老宋两家已被烧成灰烬，三五条木梁塌了下来。“完了，全完了。”老李哀号了一声。

“破屋又遭连夜雨，真是祸不单行啊。这回又有人看咱们的好戏了。”老宋又气又恨地说。

“哗——”只见老宋的老伴儿提着一桶要灭火的凉水，劈头盖脸泼到老宋身上，说：“好你个老酒鬼。人家赵师傅、王师傅、刘师傅三家人好心好意救火，你到没日没夜咒人家，污黑了你的肝肺，心都被狗叼去了。你睁眼看看，刘师傅为了抱出咱家那台彩电，胳膊都摔伤了，还吊着绷带……”

“那咱家的东西……”老宋茫然地望着那片灰烬。

他老伴儿戳着他的脑门说：“赵师傅的大舅子带着厂里的人，把咱两家的东西早搬到新宿舍大楼去了。”

“啊？！”老李、老宋同时张着口，说不出话来，像两个定了格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