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收入、客流量与网络关注度的空间错位研究——以广东省为例

钱慧静

（广东海洋大学商学院，广东 湛江 524088）

一、前言

随着社会发展，人们的旅游消费需求不断升级，呈现高品质、重体验的特点，越来越多的游客愿意为高品质的产品和服务买单。但是，人们旺盛的旅游需求和落后的旅游供给之间矛盾日益凸显。面对新的发展环境和形势，如何推动旅游产业转型升级，实现高质量发展是当下最重要的现实需求。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是贯彻新发展理念，实现从量到质的转变，即实现旅游资源吸引力与客流量的协调，达到客流量与旅游收入的协调。旅游网络关注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旅游资源的吸引力，然而游客的网络关注度并不等同于游客量，马丽君和孙根年等（2011）[1]研究发现游客网络关注度与客流量在时空变化上具有较强的相关性。旅游客流量既反映了旅游目的地的接待规模，也是目的地收入的重要基础，通过测算游客量与旅游收入的匹配度，可以了解游客在旅游地的消费能力是否得到有效释放[2]。一般情况下，旅游网络关注度高的旅游地，其客流量规模会比较大，与此相对应，带来的旅游收入也较多。但从实际情况看，网络关注度高或旅游人数多的旅游目的地，与其旅游收入并不匹配，存在一定的旅游空间错位现象。

二、研究综述

空间错位理论最初由Kain 提出，早期国外学者关于空间错位理论的实证研究主要针对种族不平等，尤其是空间错位对黑种人就业的影响[3-5]，聚焦工作与居住的错位情况导致的弱势群体低收入、高失业率现象[6]。国内关于空间错位理论的研究起步较晚，且主要集中在通勤行为、职住分离、居住- 就业空间关系等方面[5]。目前，空间错位理论已经被引入各个行业，关于旅游行业空间错位的研究也日益增多。旅游空间错位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旅游业相关要素间的空间错位，如王雪菡和贺蔚等（2021）[7]以粤港澳大湾区为例，研究了旅游资源和旅游经济两个要素的错位发展现象，发现随着错位程度变小，两者发展越来越协调。王钦安和郭爽等（2019）[8]利用错位理论研究了安徽省旅游收入与资源、经济、人口等影响因素的空间错位发展关系。陈乔和程成等（2017）[9]研究了广西壮族自治区内东盟客流量与景区、酒店的空间错位发展情况及其演变格局变化。夏赞才和李志远（2020）[2]研究了四川省旅游资源、收入和客流三要素之间的空间错位关系，发现旅游资源、收入和客流之间有不同程度的错位。近年来，学者们对于旅游空间错位的研究拓展到探索旅游业与其他行业的空间错位上。吴耿安和刘巍等（2018）[10]以中国31 个省（区、市）为研究对象，探究了旅游产业、文化产业与经济发展水平间的空间错位现象。李凌雁和翁钢民（2016）[11]研究了西部地区旅游、文化和经济发展水平之间的空间错位时空演变规律。宋小龙和米文宝等（2022）[12]以宁夏为研究对象分析了旅游业和生态环境之间的空间错位现象。也有学者从多种视角开展旅游空间错位研究，汪丽和孙海文等（2021）[13]从供需视角分析了西安市内A 级景点与游客实际游览景点的空间错位分布特征，发现游客游览景点与A 级景点存在数量上的供需不匹配，游客实际到访景点数量更多且分布更为集中。韩丽颖和魏峰群等（2021）[14]从规模视角探究了关中平原城市群城市规模和旅游规模发展的状态，发现各城市的城市规模和旅游规模在等级和空间上基本同步，少数城市出现错位，且空间错位程度有增强趋势。吴寒青和张鑫等（2023）[15]基于高质量发展视角，从创新协调、绿色生态和开放共享三个维度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分析了安徽省旅游发展时空错位现象及其影响因素。在研究对象方面也呈现多样化，彭坤杰和贺小荣等（2021）[16]、胡瑶和游细斌等（2019）[17]、王雪菡和贺蔚等（2021）[7]、汪丽和孙海文等（2021）[13]、翁钢民和陈林娜（2014）[18]分别以长江经济带、江西省、粤港澳大湾区、西安市、全国为研究区域探究旅游空间错位现象。综上可知，关于旅游空间错位研究的成果虽日益丰富，但大多集中在旅游内部相关要素间的空间错位，从旅游网络关注度角度研究的成果并不多见。基于此，本文引入旅游网络关注度，以广东省为例，研究旅游收入、客流量和网络关注度间的空间错位现象，为推动广东省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一定的决策参考。

三、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客流量、旅游收入的数据来自2012—2020年《广东统计年鉴》；网络关注度数据来自百度指数，收集了广东省21 个省辖市以“省辖市名+旅游”和各省辖市热门景点名称作为搜索关键词，时间段从2011 年1月1 日到2019 年12 月31 日，数据涵盖PC 端和移动端，依次以各关键词进行全国范围搜索得来。所有数据计算前统一采用均值法进行无量纲化处理。

（二） 研究方法

1.重心模型

重心概念来源于牛顿力学，指区域空间上存在的某一点受到的各方向的力量对比保持相对平衡。重心模型反映的是以地理空间为载体的经济事物的区位关系和组织形态，反映了客体和现象的空间集聚规模和集聚形态。本文计算重心坐标的公式如下：

其中，Xi、Yi分别代表i 市重心的横纵坐标，实际计算中使用各省辖市的行政中心坐标表示；Ei为i 市旅游网络关注度指数或客流量指数或旅游收入指数；X和Y 表示各要素重心的经度和纬度。

2.空间错位指数

借鉴相关研究，利用空间错位指数揭示广东省21个省辖市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空间错位程度的差异及演变趋势，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SMIi是旅游收入- 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SMI'i是旅游网络关注度- 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SMI是广东省21 个省辖市的空间错位指数，Ei是i 市旅游收入指数，E 是广东省旅游收入指数的总值，Di是i 市旅游网络关注度值，D 是广东省旅游网络关注度总值，pi是i 市客流量指数，P 是广东省客流量指数总值。

四、结果分析

（一）基于重心模型的宏观错位演化分析

将广东省21 个省辖市的行政中心经纬度代入公式（1）中计算得出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的重心，通过可视化处理绘制出2011—2019 年广东省21 省辖市客流量- 旅游收入- 旅游网络关注度重心演变轨迹图（如图1）。可以看出，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重心在纬度上存在较大差异，三者之间错位现象明显。随着时间的推移，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的重心都有向东偏移的趋势，说明广东省东部旅游发展形势较好，旅游吸引力大，关注度较高。其中客流量重心偏移幅度最大，旅游收入重心偏移幅度较小，且两者之间的重心距离逐渐增大，错位程度随时间推移逐渐变大。

图1 2011—2019 年客流量- 旅游收入- 旅游网络关注度重心演变轨迹图

图2 2011 年、2015 年、2019 年广东省21 个省辖市空间错位指数变动图

（ 二） 基于空间错位指数的客流量- 旅游收入- 旅游网络关注度错位演化分析

运用重力模型从宏观上研究了区域间空间错位的关系，但重力模型并不能准确体现各要素间的具体错位关系。为了更好地探究客流量与旅游收入、客流量与旅游网络关注度之间的错位关系，利用空间错位指数模型作进一步分析。

1.整体分析

通过公式（4）计算得到2011—2019 年广东省21个省辖市空间错位指数，计算结果见表1。根据空间错位指数的绝对值，将广东省21 个省辖市划分为3 个类型，分别为高错位（5≤SMI≤11）、中错位（2≤SMI＜5）、低错位（0≤SMI＜2）。结合旅游收入指数、客流量指数和旅游网络关注度指数，从不同角度对空间错位情况进行分析。

表1 2011—2019 年广东省2 1 个省辖市空间错位指数

（1）从错位正负情况分析。从表1 可以看出，空间错位指数有正有负，广州、佛山、韶关、茂名、清远呈现正向错位，说明这些省辖市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高于客流量发展水平。其中广州一直处于正向高错位状态，作为国内一线城市，广州近年来稳居国内热门旅游目的地之一，不仅旅游吸引力大，且旅游者的消费能力强，2019 年广州旅游收入位居全省第一，为4454.58 亿元。深圳、河源、梅州、汕尾、东莞、江门、阳江、湛江、潮州、揭阳、云浮始终呈现负向错位状态。这些地区的旅游收入和网络关注度水平低于实际旅游客流量，说明来这些省辖市的旅游者消费能力有待挖掘，且旅游网络关注度有待进一步提高。其中深圳的错位指数绝对值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错位程度愈加严重，深圳旅游者消费活力仍有待释放，旅游网络关注度有待进一步提高。汕头、惠州表现为负向错位向正向错位变化，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网络的普及，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的增长速度高于客流量。中山的错位指数则表现为由正到负，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发展水平逐渐滞后于客流量的增长。珠海、肇庆的空间错位指数出现了由负转正转负再转正的情况，且由负转正再次出现负的情况仅在2015 年出现，但其负错位指数绝对值均小于1，并未影响整体变化趋势，经分析也未发现明显异常情况。

（2）从错位等级划分情况分析。广东省大部分省辖市属于低错位区，且主要分布在经济相对不发达的粤东西北部，中高错位省辖市数量较少，尤其是高错位省辖市数量，基本常年只有广州一个。广州错位指数逐年升高，2011—2019 年，广州市的错位指数从5.08 上升到9.17，这是由于广州作为我国的“超一线”城市，始终具有较高的网络关注度，旅游高消费人群比重大，造成旅游网络关注度和旅游收入发展与客流量水平差距越来越大，错位指数上升明显。中错位省辖市数量整体变动不大，2011 年中错位省辖市只有2 个，2019 年增加到3 个。在中错位城市中，韶关、东莞连续多年保持在中错位的位置，其中韶关到2018 年才降为低错位。与之相反，深圳自2016 年从低错位转变为中错位以来，基本保持在中错位梯队中，且其错位指数绝对值呈逐年上升趋势，主要是因为深圳旅游收入和客流量发展不匹配。一个地区的旅游收入受多种因素如逗留时间、消费支出等影响，深圳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是游客赴香港购物的中转地，游客在深圳的逗留时间一般较短，是其旅游收入和客流量出现错位的原因之一。

2.客流量和旅游收入空间错位演变分析

将旅游客流量指数与旅游收入指数代入公式（2）计算旅游收入和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计算结果见表2。从表中可以看出，广州、佛山属于正向错位区域，旅游收入的发展水平优于客流量发展水平。广州作为国内经济发达地区，旅游基础设施完善，旅游产品类型丰富，极大地刺激了旅游者的消费欲望，带来较高的旅游收入。邻近广州的佛山，因坐拥“世界美食之都”的顺德，靠美食旅游闻名全国，如今品鉴美食已成为旅游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佛山美食文化成为拉动地区旅游消费增长的重要引擎，极大地促进了旅游收入的增长。除广州、佛山外，其余省辖市均为负向错位区域，旅游客流量发展水平优于旅游收入水平，虽然游客数量众多，但游客逗留时间短，旅游消费水平低，在今后的发展中可以不断完善旅游产品，增强旅游体验项目，延长游客停留时间，实现游客从“走进来”到“留下来”的转变，激发旅游消费活力，有效提升旅游收入水平。

表2 2011—2019 年广东省21 个省辖市旅游收入与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表

3.客流量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空间错位演变分析

将旅游客流量指数与旅游网络关注度指数代入公式（3）计算旅游网络关注度和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计算结果见表3。从表3 可以看出，始终处于正向错位的城市有珠海、汕头、韶关、惠州、清远，这些省辖市的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高于客流量水平，旅游吸引力相对较强，但并没有吸引到足够数量的游客。其中韶关一直处于正向较高错位状态，客流量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空间错位指数最高达到5.77。分析发现，韶关旅游资源数量众多且品质较好，是广东省唯一拥有世界自然遗产的城市，具有较高的旅游网络关注度。由于韶关整体处于观光型旅游市场，旅游产品亟待转型升级，高关注度并未带来较高的客流量，但近年来客流量水平和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间差异逐渐缩小，2019 年两者的空间错位指数已经降低为3.07。与之相反，珠海、汕头、惠州、清远4 个省辖市的旅游网络关注度和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整体呈上升趋势，旅游网络关注度发展水平快于客流量发展水平，其中珠海和惠州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潜力较大的两个城市，受到了较大关注。一直处于负向错位的城市有深圳、佛山、梅州、东莞、江门、湛江、潮州、云浮，这些省辖市的客流量水平高于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说明这些省辖市游客关注度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游客规模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表3 2011—2019 年广东省21 个省辖市旅游网络关注度与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表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广东省21 个省辖市作为研究区域，研究了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的空间错位现象，研究发现：（1）基于重力模型，广东省21 个省辖市的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有明显的空间错位现象，客流量、旅游收入和旅游网络关注度的重心都有向广东省东部偏移的趋势，客流量重心偏移幅度最大，旅游收入重心偏移幅度较小，旅游网络关注度重心整体呈由东北向东南方向迁移趋势。（2）基于空间错位指数模型，广东省整体上存在旅游空间错位现象，负向错位省辖市多于正向错位省辖市，其中广州、佛山、韶关、茂名、清远呈现正向错位，其余16 个省辖市呈现负向错位；从空间错位程度看，广东省大部分省辖市属于低错位区，且主要分布在经济相对不发达的粤东西北部，中高错位省辖市数量较少，尤其是高错位省辖市数量最少，基本常年只有广州市一个。（3）广东省21 个省辖市旅游收入与客流量、旅游网络关注度与客流量之间均存在明显的空间错位。广州、佛山旅游收入的发展水平优于客流量发展水平，珠海、汕头、韶关、惠州、清远5 个省辖市的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高于客流量水平，其中珠海、汕头、惠州、清远4 个省辖市的旅游网络关注度和客流量空间错位指数整体呈上升趋势。

（二）对策建议

第一，深度挖掘旅游资源，培育旅游新业态。围绕旅游消费新需求，依托“旅游+”效应，充分挖掘当地旅游资源，不断丰富旅游产品，打造沉浸式、重体验、互动性强的旅游新场景、新业态。提升旅游吸引力的同时延长游客停留时间，推动游客“流量”变“留量”，激发旅游消费潜力，降低客流量与旅游收入的空间错位程度，有效促进广东省各省辖市间旅游收入与客流量协调发展。

第二，加大旅游宣传营销，提升网络关注度。数字时代，旅游者旅游活动过程很大程度上受其所接收到的网络信息影响，尤其是作旅游决策前，旅游者往往会收集大量的旅游信息作为参考。因此，针对旅游网络关注度水平较低的省辖市如梅州、东莞、江门、湛江、潮州、云浮等，一是要做好自身旅游信息的对外传播，如丰富官方旅游网站内容，创建多类型官方旅游多媒体账号进行宣传推广等。二是应加强多渠道的网络营销，紧跟时事热点制造热门旅游话题或打造特色网红景点，快速有效提升网络关注度，增强旅游吸引力。

第三，发挥地域特色，促进区域旅游协调发展。针对在客流量、旅游收入和网络关注度三方面发展水平都较低的粤东西北部省辖市，应充分利用地方资源和特色，打造特色旅游产品和标志性品牌，以特色促发展。如韶关加大以丹霞山为代表的自然旅游资源开发力度，完善旅游交通，丰富旅游产品；阳江发挥依山傍海的地理优势，推进海洋旅游、休闲旅游发展。加强与旅游发展形势较好的东部省辖市互动，实现区域协调联动，开发特色旅游主题线路，充分发挥广州、深圳、佛山等省辖市的带动作用，推动广东省区域旅游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