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来自两广荔枝种植户调查数据的证据
2023-12-08李胜文陈穗文
李胜文,王 景,陈穗文
(1 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广州,510632;2 广州工商学院会计学院,广州,510850)
十八大以来,中国政府提出产出高效、产品安全、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现代农业发展目标,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为指引,以资源环境承载力为基准,推进农业绿色发展。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农业绿色发展的内涵为农产品的质量提升、产量增产和生态环境改善的有机结合。2020年农业农村部《农业农村绿色发展工作要点》将农业绿色发展模式具体化为化肥减量增效、农药减量控害和农膜回收行动,指导农户推进绿色种植技术广泛应用[1-2]。
传统文献认为,绿色农产品具有较高的价格和市场需求,可引导农户作出农业绿色发展抉择,但是农产品市场存在信息不对称,消费者无法辨别绿色和常规农产品,出现“劣货驱逐良货”现象[3],抑制了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意愿。针对此问题,政府出台农产品绿色认证、标准制定和市场监管等措施减轻了市场信息不对称问题[4],提高了农户农业绿色发展的收益激励。然而目前中国单位土地面积化学品投入水平仍然远高于欧美国家,农业绿色发展仍面临较大困难,这也表明相关政策不能只关注农业绿色发展的收益问题。部分文献认为农户的农业绿色发展抉择本质上都是“经济人”权衡收入与成本后的理性抉择,因此应充分考虑成本对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抉择影响,这些成本具体包括:(1)技术学习成本,教育水平低或年龄大的农户学习能力低,其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学习成本较高,从而减少其农业绿色发展的意愿[5-6];(2)劳动投入成本,耕地质量差、细碎化程度高、家庭农业劳动力少、地权不稳定会增加农业绿色发展的劳动投入成本,从而降低其农业绿色发展倾向[7-8];(3)投资边际成本或机会成本,土地经营规模小、家庭非农收入占家庭收入比重高也会使农业绿色发展的投资边际成本和机会成本更高,那么农户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模式的概率更低[9-10];(4)相对成本,化学品农资价格、化学品农资补贴、生态补贴会改变农业绿色发展与传统农业的相对成本,并影响农户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11-13]。
当然农户除了是理性的“经济人”,也是“社会人”,具有“社会理性”,生产决策也须遵循一定的“社会标准”[14],其农业绿色发展倾向也受其代际、邻里等社会关系和社会氛围的影响[15-16]。传统文献除了分析政府规制和监管对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抉择的影响外,还从个人、家庭或环境等角度分析了其农业绿色发展成本及农户抉择差异,但也忽略了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效益的高低主要取决于其对相关技术的掌握水平而不是其他生产条件,而职业农民掌握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成本更低和激励更高,从而具有更高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
目前传统的兼业农民逐步转变为以农业为职业的职业农民[17],同时荔枝具有经济价值较高且适合荒山种植的特点,岭南地区许多农户均以荔枝种植为业,其职业化水平较高。因此本研究的创新在于考虑到职业化荔枝种植户实施农业绿色发展具有比较成本优势的特点,从农业绿色发展的技术特点和职业荔枝种植户的职业特点作为切入点,研究荔枝种植户职业化对农业绿色发展的效应。
1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对农业绿色发展的作用机制
1.1 职业农民专业技能的学习机会成本效应
技术分为依附于物质资本的硬技术和依附于劳动力的软技术,前者是物化的科学,基础为劳动工具[18-19],其经济效应大小取决于物质资本的先进性,未经专业训练的劳动力也可以实现其经济效益;后者是人化的技术,基础为劳动力技能,其经济效应高低取决于劳动力对技术的掌握程度和经验。荔枝种植中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属于软技术,包括化肥农药减量施用、病虫害生物防控、非化学生长调节和化学废弃物回收等软技术[20],农业绿色发展的经济效益关键取决于劳动力这类技术的掌握程度和经验[1]。为了使农业绿色发展产生更高的经济效益,荔枝种植户必须投入较多的时间去专门学习这些专业技能。
由于传统农民并非专职从事农业生产,其生产经营规模小、对农业收入依赖程度低、农业专业技术用途小,农业也被农户家庭边缘化,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的农业绿色发展技能在实际生产中并无多大用途[9,21],这表明其农业专业技能学习的机会成本较高。职业农民专职从事农业生产,生产经营规模较大,农业收入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农业专业技能是其竞争力和收入的关键影响因素,这表明其学习农业绿色发展专业技能的机会成本低,体现为具有较强烈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
1.2 职业农民的劳动投入效应
农业绿色发展不仅需要投入较多时间掌握相关的软技术,还需要对肥料使用、生产调节、病虫害防控进行精细管理,才能在节约中间消耗的前提下实现更高的质量和产量,因此这种生产模式需要较多的劳动投入。然而传统农民的劳动投入具有逐年减少的激励和趋势,其主要原因在于传统农民具有兼业特点,其对非农收入的依赖逐年增加,导致农业收入占其总收入比重下降和农业被边缘化,农业劳动投入减少[22]。而职业农民是面临多种就业机会条件下主动选择以农业为职业,农业收入成为其最主要收入来源。为了增加农业收入,愿意投入大量的劳动从事农业生产,客观上也适合了推进农业绿色发展需要较多劳动投入的生产特点。
1.3 职业农民的收入参照依赖效应
农业绿色发展模式虽然具有更高的收入,也存在技术失败所带来的生产风险和信息不对称导致产品价值无法实现的市场风险[1],传统农民因畏惧风险而放弃农业绿色发展,而职业荔枝种植户更倾向选择报酬高且风险高的农业绿色发展,其主要原因在于其面对众多就业机会进行抉择时,往往以城镇居民收入作为其农民职业报酬的最低目标,这个目标高于普通农业生产者的报酬水平,按照依赖理论的观点,行为人的收入低于期望时,更愿意承担风险从事冒险活动[23],因此尽管农业绿色发展模式具有较高风险,但职业荔枝种植户依然对其有更强的偏好。
总之,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属于软技术,劳动力技能水平决定了农业绿色发展经济效应的高低;而职业荔枝种植户学习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机会成本低,愿意投入较多时间学习相关技能,也倾向采用风险高且报酬高的农业绿色发展模式,因此荔枝种植户职业化可以有效地推动农业绿色发展。
图1 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理论机制
2 农业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模型构建
2.1 probit模型构建
农民职业化是一个过程概念,是传统农民转变为职业农民的动态过程[24],也是呈现出职业化水平由低到高的过程[25],因此不适用采用二分变量来衡量,宜用职业化水平衡量更为恰当。
农业绿色发展效应(Y)以农户是否使用这些技术来衡量,采用为1,不采用为0。X表示农民职业化水平,Z是影响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其他因素集合。职业化水平为X和其他影响因素为Z条件下农户选择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概率为P(Y=1|X,Z),定义是与非农业绿色发展概率之比的对数为:
(1)
根据式(1)得到:
(2)
其中,α、β、γ是待估参数,i=1,2,……,m。
2.2 排序probit模型构建
考虑到荔枝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有许多种,如果片面地以种植户是否采用某一技术来衡量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话,实际上就否定了其他技术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同时农业绿色发展技术也是传统种植技术的提高与改进,任何一个种植户在生产过程中或多或少使用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农户之间只是采用数量差异而非采用与否。因此本文进一步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数量来衡量农业绿色发展效应,令Y为k个等级的有序变量,k个等级分别为1,2,……,k表示农户采纳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数量,k越大表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也大。令等级为j(j=1,2,……,k)的概率为P(Y=j|X,Z),则有:
P(Y≥j|X,Z)=P(Y=j|X,Z)+∧+P(Y=k|X,Z)
(3)
式(3)通过对数变换后,得到:
其中j=1,2,……,k-1,则回归方程可以定义为:
根据上式建立如下对数似然函数:
对式(6)的参数和组别门槛值进行估计与检验。
影响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抉择的其他因素包括:农户年龄、种植经验、参与合作社、农业技术培训、社会网络、风险偏好、市场意识[1,4,5,6,8]。(1)农户年龄:年龄较大的生产者,对新技术的接受能力较弱,其推动农业绿色发展的可能性下降;(2)种植经验:从事相关农作物种植的时间越长,其积累的传统种植经验越丰富,掌握的传统种植技术也越多,对农业绿色发展技术不熟悉而放弃采用;(3)参与合作社:合作社的经营或种植取向更符合农业发展趋势,对农户化学品施用的管理具有较为严格的约束机制,并为农户的生产种植提供技术规范、种植管理和生产监督,保障农户的种植过程更符合合作社与国家的各项规章制度,因此参与合作社的农户的农业绿色发展意愿高;(4)农业技术培训:参加相关农业技术培训有助了解和理解农业未来种植技术发展趋势和化学品过度投入对农产品的危害,促使农户在农业生产中自觉遵守农业绿色发展规范;(5)社会网络:农户行为受到人际关系、社会网络、文化传统以及他人行为等外部环境的影响;(6)风险偏好: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收益与成本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具有冒险精神的农户,为了获取更高的收益更倾向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技术;(7)市场意识:生活水平提高导致对健康食品和清洁环境的需求日益增加,而政府也提高了农产品质量监督和环境的监测,农业绿色发展逐渐成为农业未来发展方向,市场意识强的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意愿也较强。
2.3 双重中介概念模型构建
由于职业化农民具有较敏锐的市场触觉,预期到绿色农业具有广阔前景和较高市场回报。同时考虑到学习机会成本越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越大,这二者是反向关系,而参照依赖效应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是正向关系,此时无法实证双重中介效应模型中的总中介效应。为了克服这一点,本文将以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荔枝收入与家庭收入之比来衡量学习机会成本效应的大小,这二个比值越大,学习机会成本越小且农业绿色发展效应越大,也即学习机会成本效应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转化为正向关系。因此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也推进了荔枝种植户的农业绿色发展,可用如下概念模型来描述:
图2 双重中介效应概念模型
根据上述概念模型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7)
M1=δ1+a1X+μ1
(8)
M2=δ2+a2X+μ2
(9)
其中a、b、c、γ、δ均为参数,μ为随机误差,M1、M2分别为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则a1b1、a2b2的值分别表示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a1b1+a2b2表示总中介效应,这三者的标准误均采用非线性组合来估算;农民职业化水平对农业绿色发展的总效应为a1b1+a2b2+c'。
3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经验研究
3.1 数据来源
本文经验数据来自国家荔枝龙眼产业技术体系2019-2020年对广东和广西荔枝种植户的调查数据,包括广东省的廉江、阳西、高州和广西的北流、浦北、钦北共6县级区域,共12个镇24个村600个农户,有效问卷591份,剔除非荔枝种植户或不参与果园实际经营管理的样本后,余550份。
3.2 变量的衡量与描述性统计
借鉴奂平清和何钧力[24]的方法,分别以全职务农程度、文化程度、技术水平、市场化经营水平、规模经营水平共5项指标来衡量荔枝种植户职业化水平,每项指标赋值20分,样本中相应指标的最大值赋值20分,其余的数值根据指标与最大值比例来计算。结合荔枝种植户的生产特点,将全职务工程度的衡量由农业收入总收入比例改为荔枝种植收入占家庭收入的比值;农业技术水平的衡量由农民应用现代科技情况改为参加技术培训的次数;市场化水平的衡量由计算公式农业处理剩余产量的方式改为荔枝销量占其产量的比例;规模经营水平衡量由自耕田地面积改为荔枝种植面积。同时绿色种植技术包括生产过程中是否采用有机肥、水肥一体化、滴灌/喷灌、环割、回缩、开天窗、疏花、疏果、套袋、防虫网、杀虫灯等生物防控和非化学生长调节技术。各变量的衡量方法、均值和标准差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衡量方法及数据描述
3.3 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经验研究结果
本文先以荔枝种植中较普及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环割、回缩、开天窗、疏花、杀虫灯为例,采用probit模型研究职业化水平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的影响。结果如表2,以环割、回缩、开天窗、疏花、杀虫灯为口径衡量农业绿色发展时,职业化水平的系数分别为0.268、0.213、0.151、0.072、0.064,其中环割、开天窗衡量口径时职业化水平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回缩、疏花、杀虫灯衡量口径时职业化水平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说明职业化水平较高的农户对农业收入依赖程度高,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学习成本也低,为了获取更高的收入和提高持久市场竞争力,其学习和实施农业绿色发展的倾向更明显。
表2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抉择的实证结果
在这5种农业绿色发展衡量口径下,年龄和农业技术培训的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它们对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的影响并没有得到证明。环割和回缩口径下,种植经验的系数在5%和10%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小于0,这表明荔枝种植户对过去的种植经验有较多的依赖,尤其是年龄较大的农户学习能力相对差,采纳环割和回缩等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概率会降低。在环割、开天窗、杀虫灯口径下,合作社的系数分别在1%、5%、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表明荔枝种植户加入合作社有利于获得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信息、技术支持,种植行为也得到规范管理,这会提高荔枝种植户采纳环割、开天窗、杀虫灯等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倾向。社会网络在疏花和杀虫灯口径下、风险偏好在环割口径下、市场意识在开天窗和疏花口径下的系数均显著大于0,也证明这三者对荔枝种植户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存在正影响。
3.4 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的经验研究结果
表2结果显示在不同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衡量口径下,各个控制变量对农业绿色发展的影响存在差异,这也表明利用某一种技术来衡量农业绿色发展都存在缺陷,因此本文进一步研究职业化水平与荔枝种植户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数量之间的联系。目前荔枝种植户使用到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包括施用有机肥、水肥药一体化、滴灌/喷灌、环割、回缩、开天窗、疏花、疏果、套袋、杀虫灯和防虫网共11种技术,为了保证每个等级样本数量不会相差太大,本文采用0种、采用1~2种、采用3种、采用4~5种和采用6种以上这5个等级水平来衡量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分别赋值1、2、3、4、5,采用排序probit模型研究职业化对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的影响。
从表3可以发现,模型1至模型4中,每个模型至少有3个门槛值是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将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分为5个等级是适当的。在模型1中风险偏好的系数并不显著,而市场意识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证明了市场意识强的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的倾向更明显。模型2中农业技术培训的系数不显著,而合作社和社会网络的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这表明荔枝种植户加入合作社、与乡邻交流可以明显提高农业绿色发展水平。而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职业化水平、种植经验的系数分别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小于0,年龄的系数则不显著,这表明职业化水平与农业绿色发展水平正相关,而荔枝种植户的种植经验对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具有负影响。
表3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与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的实证结果
模型4则包含了所有的变量,其中职业化水平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仍然显著大于0,说明职业化水平提高有助于推动农业绿色发展,这是职业化所带来的农业收入依赖较高、农业绿色发展的学习成本较低所决定的,使荔枝种植户为获取更高收益而愿意及时更新生产技术。种植经验、合作社、社会网络、市场意识的系数均在1%或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体现出农户的生产技术具有惯性,种植时间长反而不利于农业绿色发展水平提高,而加入合作社、社会网络和市场意识使荔枝种植户更容易获得农业绿色发展信息和掌握市场目前状况及未来发展趋势,因此这3个因素对荔枝种植户的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具有显著的正影响。
3.5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机制检验
3.5.1 分组比较机会成本与参照依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 由于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存在劳动力依附性,这也表明劳动力的农业绿色发展技能水平的高低对其农业绿色发展的经济效益具有决定性作用,对于职业化荔枝种植户来说,荔枝收入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农业专业技能具有较广用途,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学习机会成本也低,从而使职业化荔枝种植户具有更高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尤其是职业荔枝种植户的荔枝收入低于期望收入时,其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倾向更高。
因此进一步利用排序probit模型来检验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机制,本文以荔枝收入占家庭收入比例高、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的比例大表示其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学习机会成本低,反之,表示其农业绿色发展的机会成本较高。以城镇居民人均收入水平作为荔枝种植户期望收入的参照物(广西样本以2019年玉林和钦州二地城镇居民平均可支配收入3.59万元,荔枝种植户年龄均值为57.55,每个荔枝种植户是夫妇从事荔枝生产,因此以3.59×2=7.18万元为参照;广东样本以2019年湛江、茂名和阳江三地城镇居民平均可支配收入3.06万元,以6.12万元为参照物),荔枝种植户荔枝收入与其期望收入之比越小,表示实际收入与期望收入的差距越大,其冒险意愿和农业绿色发展倾向越高;反之,表示其冒险意愿和农业绿色发展倾向越低。其中荔枝种植户荔枝收入占家庭收入的比例大于60%的样本归类为高农业收入依赖组,共有287个样本;等于或小于60%的归类低农业收入依赖组,共有263个样本。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的比例大于60%归类为高专业组,共280个样本,等于或小于60%的归类为低专业组,共有样本270个;高农业收入依赖组和高专业组具有较低的学习机会成本,低农业收入依赖组和低专业组具有较高的学习机会成本。将当地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荔枝种植户荔枝收入比值大于1的归类未达期望目标组,共有341个样本,等于或小于1的归类达到期望目标组,共有209个样本。
考虑到排序probit模型是非线性模型,为了区分三组中职业化水平对农业绿色发展的效应差异,在表4中进一步估计出不同组别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表4结果显示:高农业收入依赖组中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1和2时,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32、-0.042,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分别低于低农业收入依赖组的相应值-0.025、-0.038;当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4和5时,高农业收入依赖组中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35、0.058,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分别高于低农业收入依赖组的相应值0.016、0.004,说明随着职业化水平提高,高农业收入依赖组荔枝种植户对农业绿色发展的倾向更高。因为如果荔枝种植户对荔枝收入依赖程度低,说明其兼业程度较高,荔枝种植被边缘化,其学习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机会成本高。如果荔枝种植户的收入更依赖荔枝,那么其投入荔枝种植的劳动较多和学习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机会成本也较低,随着职业化水平提高其实施农业绿色发展的倾向也更高,以提高其农产品价值、竞争力和农业收益。
表4 荔枝种植户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
当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1和2时,高专业组和低专业组的职业化水平边际效应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小于0,高专业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31、-0.051,均小于低专业组相应值-0.028、-0.046;当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4和5时,这二组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高专业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41、0.042,均大于低专业组相应变量0.027、0.022。这说明对于专业化水平高的荔枝种植户来说,其职业化水平的提高将更有可能促进农业绿色发展水平提高,这是因为不同作物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具有专有性,缺乏普遍性。非专业化农户作物种类多,某一农业绿色发展技术不能运用于其经营的全部农作物,用途较小;专业化农户作物种类单一,相应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适用于其全部农作物,适用范围广,其农业绿色发展技术学习成本较低,因此职业化可以更为有效地推进农业绿色发展。
达到期望目标组中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1和2时,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25、-0.032,在10%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分别大于未达期望目标组的相应值-0.026、-0.055,尤其是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2时,二组边际效应差异明显;当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等级为4和5时,达到期望目标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19、0.021,均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而未达期望目标组的相应值分别为0.042、0.035,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未达期望目标组职业化水平的边际效应高于达到期望目标组。这是因为如果农户的收入低于期望收入,随着职业化水平提高,为了增加收入其冒险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倾向明显高于达到期望目标组农户。前景理论认为行为人未达到期望目标时,其更愿意承担风险从事冒险活动,以实现其期望目标。而职业化农民是面临多种职业选择时选择农业的,其收入期望是以城镇居民收入为参照的,因此实际收入低于城镇居民收入时,其对高风险和高报酬为特点的农业绿色发展表现更为强烈的倾向。而达到收入期望目标的农户,其冒险的意愿较低,因此职业化水平对其农业绿色发展倾向影响相对小。
3.5.2 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机制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效应在职业荔枝种植户的农业绿色发展中的中介效应,本文把农业绿色发展不划分为等级,而是按其实际采用的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数量来衡量,此时农业绿色发展被看成是连续数据。同样以当地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户荔枝收入之比衡量参照依赖效应,比值越大参照依赖效应越强;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则分别以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荔枝收入与家庭收入之比来衡量,这两个比值越大表示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农业绿色发展效应也越大。同时SUR(似不相关回归)可以有效处理误差相关的问题,比OLS估计更有效,因此本文采用SUR来估计中介效应,利用非线性组合和Bootstrap检验其显著性,结果如下[为了避免模型(8)系数太小,所以本表5至表6的职业化水平采用表1至表6职业化水平的十之一来计量,计量单位改变并不改变其他变量的系数及显著性水平,也不会改变职业化水平的显著性水平,只改变职业化水平的系数大小]。
表5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及其非线性组合标准误估计
表6 中介效应Bootstrap标准误估计
表5显示模型(7)职业化水平的系数为0.565且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荔枝种植户职业化对农业绿色发展具有显著正效应。以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衡量学习机会成本效应时,模型(8)和模型(9)职业化水平系数分别为0.070、1.279,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大于0,表明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均与职业化水平存在显著正相关性;同时模型(10)中职业化水平、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参照依赖效应的系数分别为0.964、0.789、0.048,三者均在1%或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大于0,表明职业化不但可以使农户主动采用农业绿色发展模式追逐更高报酬,也使农户具有更小的学习机会成本和更高的收入参照目标,前者带来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后者带来参照依赖效应,这二者共同推动农业绿色发展。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分别为0.056、0.062,总中介效应为0.117。由于总中介效应是前二者中介效应之和,前述估计方法无法估算出中介效应的标准误及对其显著性水平进行判断,因此进一步利用非线性组合分别估计出三者的标准误为0.032、0.031、0.044,表明两个中介效应和总中介效应均在5%或10%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因此总中介效应解释了43.173%农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
以荔枝收入占家庭收入之比衡量学习机会成本效应时,模型(8)职业化水平系数为0.116且在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大于0,表明职业化水平对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具有显著的正效应。模型(10)职业化水平、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参照依赖效应系数分别为0.241、2.208、0.061,三者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对农民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具有显著的中介效应,二者的中介效应分别为0.257、0.078,总中介效应为0.335。基于前述同样理由,利用非线性组合分别估计出三者的标准误分别为0.080、0.031、0.085,均在1%或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因此总中介效应解释了78.638%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其中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占60.328%,参照依赖效应占18.310%。
非线性组合要求标准误服从正态分布,如果存在显著偏峰时,检验及其值是不可信的,因此本文进一步计算bootstrap标准误及其置信区间来判断中介效应。结果如表6,以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衡量学习机会成本效应时,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和总中介效应的bootstrap标准误分别为0.051、0.064,二者均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尽管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总中介效应均在95%的置信区间内,但是学习机会成本效应的中介效应bootstrap标准误为0.051,在小于或等于10%显著性水平下并不显著,表明此中介效应不存在,仅存在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此时中介效应解释了28.704%农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
以荔枝收入占家庭收入之比衡量学习机会成本效应时,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总中介效应的bootstrap标准误分别为0.142、0.040、0.168,三者均在5%或10%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三者也均处于95%的置信区间内。与“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相比,农户学习机会成本大小判断采用“荔枝收入占家庭收入之比”更为合理,因为农户目标是收入最大化,收入也是其抉择依据;同时“荔枝种植面积占家庭经营土地面积之比”与“农户家庭收入”的相关系数为0.246(显著性水平为0.000)也表明了这一点,因此总的中介效应解释了78.638%农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是可信的。
4 结论和政策启示
4.1 结论
本文利用国家龙眼荔枝产业体系2019-2020年调查数据,并建立probit、排序probit和双重中介效应模型,研究了荔枝种植户职业化水平对农业绿色发展的影响,并检验了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效应的中介效应,得到如下几个结论:
一是较高的职业化水平有助于提高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的倾向。以环割、回缩、开天窗、疏花、杀虫灯来衡量农业绿色发展时,probit模型的职业化水平系数均显著大于0;根据农户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分为五级后,排序probit模型的职业化水平系数也显著大于0,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时,随着职业化水平提高,参照依赖效应和学习机会成本效应引导和推动农业绿色发展。
二是种植经验、合作社、社会网络和市场意识对荔枝种植户的农业绿色发展倾向的影响具有异质性效应,但对荔枝种植户农业绿色发展水平的影响具有一致性效应,其中种植经验是负效应,而合作社、社会网络和市场意识是正效应。
三是异质性农户对农业绿色发展倾向存在差异。对荔枝收入依赖程度高、专业化水平高、荔枝收入低于期望收入的荔枝种植户,职业化水平对其农业绿色发展效应影响更大。这是因为荔枝收入依赖程度或专业化水平高的荔枝种植户,其农业绿色发展技术的学习机会成本低;同时在参照依赖效应作用下,荔枝收入低于期望收入的荔枝种植户对农业绿色发展的风险承受能力和追求更高报酬的动力均较强。
四是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对农业绿色发展具有中介效应。农业绿色发展技术是依附于劳动力的软技术,荔枝种植户专业技能水平的高低决定其农业绿色发展经济效益;同时职业化荔枝种植户具有较低的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效应,专业技能水平高和风险承担能力强,有力地推动了农业绿色发展。这也表明在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中,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具有中介作用,其中学习机会成本和参照依赖分别解释了60.328%、18.310%荔枝种植户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二者合计解释了78.638%荔枝种植职业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效应。
4.2 政策启示
根据以上结论本文得到以下农业绿色发展政策启示。
4.2.1 以提高农户职业化水平为途径来推动农业绿色发展 具体包括:一是评估农户职业化水平。建立职业化评价指标体系,评估每个农户和各个地区的农民职业化水平水平,以作为进一步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判断依据。二是以土地经营权交易扩大农户土地经营规模。土地经营规模是农民全职务农程度和农业收入依赖程度的重要因素,对农户职业化水平起关键作用,通过建立线上农地经营权交易平台和线下村民农地经营权交易中介,组建职业农民发展协会,提供技术与农地经营权交易信息等。③引导期望报酬高的城乡青壮年以农民为职业。实施农民职业的财政补贴与优惠,引导有文化、有愿景的城乡青壮年主动选择农民作为职业,减少被动式的传统职业农民,提高新型农民职业化水平和期望报酬水平,据此以市场机制的方式激励农户为获得高回报而自主推动农业绿色发展,加速高效、安全、节约的农业绿色发展模式的推广。
4.2.2 实施差异化的农业绿色发展推广模式 通过调查农户的种植经验、社会网络和市场意识等特点,为农户建立农业绿色发展的技术选择偏好档案,根据不同农业绿色发展模式或技术特点,选择与其相匹配的偏好性农户进行重点推广。
4.2.3 建立农业绿色发展推广的优先序 建立农户专业化程度的统计数据库,分析农户家庭收入对农业收入的依赖程度和特色农作物种植规模以及专业程度。根据统计数据库结果,农业绿色发展模式的初始推广阶段要优先选择以农业收入为主、专业化生产某一农产品、农业收入低于期望收入的农户,制定农业绿色发展相关的财政货币优惠政策时也应优先激励这部分农户,充分利用这部分农户学习机会成本和推广成本低,敢于承担农业绿色发展风险的特点,树立产品质量优和农业收益好的农业绿色发展模范,以点带面推动传统农业全面向绿色、生态、高效农业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