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湿疹患者述情障碍和焦虑评估及生活质量相关影响因素分析

程晓旭,黄茂欣,唐的木,肖风丽

慢性湿疹(chronic eczema, CE)是由内外因素引起的病程超过6周以上的炎症性皮肤病,主要临床表现为皮肤红斑、肥厚、粗糙、结痂、苔藓样变,且伴剧烈瘙痒。患者常因皮损在工作、生活中受到偏见和歧视,严重影响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1]。近年来皮肤病与心理共患疾病的相关性逐渐被重视[2],既往研究发现,湿疹患者更易产生焦虑等心理疾患[3],虽探讨了其与心理疾病的共患情况,但未见慢性湿疹与生活质量的相关性研究。述情障碍是一种对立的人格特征,其特征是识别和表达情感的能力下降、想象力有限和外向型思维[3],已被认为是各种疾病和精神障碍的风险因素之一。在慢性皮肤疾病中均有较高的发病率:如白癜风(46.7%)、斑秃(50%)、银屑病(40%)、痤疮(40%)[4],但目前国内对于慢性湿疹患者述情障碍调查研究较少。

本研究评估了慢性湿疹患者的述情障碍和焦虑情况,并探讨了它们与皮肤病生活质量指数(dermatology life quality index, DLQI)之间的关系,以期为临床提供慢性湿疹患者身心治疗方案的理论依据。

1 对象和方法

1.1对象 慢性湿疹组来自2021年5月—2022年7月就诊于马鞍山市人民医院皮肤科的慢性湿疹患者,纳入标准:①符合《中国湿疹诊疗指南》2017版诊断标准;②年龄在18周岁以上、80周岁以下,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③半年内未接受过心理治疗或确诊为心理疾病。对照组来自住院、门诊患者陪诊人员,疫苗保障点注射疫苗健康人群,纳入标准:①既往无皮肤疾病史;②无精神系统疾病。排除标准:①有其他慢性、重大疾病;②有心理治疗经历及既往确诊过心理疾病;③非自愿完成问卷调查者。最终收集有效问卷病例组200份,健康组202份。

1.2方法 本调查由1名皮肤科主治医师利用设计好的调查问卷对参加人员进行一对一的访谈获取相关数据。调查内容包括:①一般情况的社会人口学变量表(性别、年龄、婚姻、文化程度、居住地等)。②湿疹面积和严重指数(eczema area and severity index,EASI)[5]:总分0～72分,得分:轻为0.1～7分,中为7～21分,重为21～50分,极重为50～72分。③睡眠和瘙痒数字评分量表(visual analog scale for sleep and itch,VAS)[6]:轻度瘙痒为1～3分,中度瘙痒为4～6分,重度瘙痒为7～10分。④多伦多述情障碍自评量表(Toronto alexithymia scale,TAS)-26[7]:该表由26项条目组成,包括4个因子:缺乏描述情感能力;缺乏认识和区分情绪与躯体感受能力;外向型思维(不透露内在的态度、感受,执着于外在的细枝末节);缺乏幻想。采用 Likert 5 级计分(1 表示完全不同意,5 表示完全同意),总分 26～130 分,得分越高表示述情障碍越严重。得分:无述情障碍为26～51分,述情障碍倾向为52～61分,有述情障碍为62～130分。⑤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8]:该表由20项组成,正向评分题15项,按1～4计分,反向题5项,按4～1计分,打勾项的分数相加再乘以系数1.25为标准分,分值越小越好,分界值50,得分:无焦虑为25～ 50分,轻度焦虑为51～59分,中度焦虑为60～69分,严重焦虑为69～100分。⑥皮肤病生活质量指数(dermatology life quality index,DLQI)共10个问题,得分:无影响为0～1分,轻度影响为2～5分,中度影响为6～10分,重度影响为11～20分,极严重影响为21～30分。

2 结果

2.1一般情况 慢性湿疹组与对照组在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居住地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在文化程度上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一般资料在慢性湿疹组和对照组中的比较 例(%)

2.2慢性湿疹组和对照组述情障碍、焦虑的评分比较 慢性湿疹组述情障碍得分及其4个维度因子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慢性湿疹组SAS得分高于对照组得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述情障碍与焦虑评分在慢性湿疹组和对照组中的比较

2.3慢性湿疹组与对照组述情障碍、焦虑情况患病率比较 慢性湿疹组述情障碍异常率显著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慢性湿疹组焦虑患病率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见表3。

表3 述情障碍与焦虑情况在慢性湿疹组和对照组中的比较 例(%)

2.4影响慢性湿疹患者DLQI评分的相关单因素分析结果 年龄、文化程度、家里养植物、EASI、述情障碍、焦虑、瘙痒评分、睡眠评分这些因素与慢性湿疹患者DLQI评分有关(P<0.05);而性别、职业环境、职业类型、婚姻、吸烟、饮酒、皮肤护理、沐浴用品、沐浴频次、沐浴水温、衣着面料、养宠物、居住地(市、县、农村)、发病时间、病程、发病部位(头面颈,躯干四肢,手足,乳房,外阴、腹股沟、肛周,泛发全身)、家族史这些单因素组间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影响慢性湿疹患者DLQI评分的单因素分析 例(%)

2.5影响慢性湿疹患者生活质量相关因素的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将患者DLQI评分(无、轻、中、重、极重)作为应变量,单因素分析具有统计学差异的因素作为自变量,纳入有序多分类 Logistic 回归模型,经平行性检验,P>0.05,满足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平行性假设条件,该回归模型有统计学意义。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下vs.大专或以上:OR=2.86, 95%CI:1.31～6.25)、焦虑(有vs.无:OR=3.40, 95%CI:1.39～8.29)、瘙痒(≥7vs.≤3:OR=14.99, 95%CI:4.01～55.98; 4～6vs.≤3:OR=2.06, 95%CI:1.00～4.25)与慢性湿疹患者DLQI评分呈正相关(P<0.05),见表5。

表5 影响慢性湿疹患者DLQI评分相关因素的多元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慢性湿疹是一种病因复杂、极易复发的常见皮肤炎症性疾病,其主要症状包括皮肤干燥、瘙痒、结痂、苔藓样变等。尽管不是一种致命性疾病,但严重影响了患者的生活质量。特别是在长期治疗过程中,患者可能会面临多种心理健康问题[9]。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在三级甲等医院皮肤科门诊的患者中,湿疹慢性期占诊断的61.43%[10],表明慢性湿疹是皮肤科就诊的主要原因。慢性湿疹所产生的心理因素对患者及家属在社会、学术、职业以及经济方面造成不利影响[11]。由于对疾病认知缺乏或不善于表达痛苦感受(如高龄或低学历者)而导致就诊不积极,疾病恶化;这与患者自身的人格状态、认知、心理有很大关系。其中,述情障碍是患者难以表达疾病特征和疼痛感受的一种人格特征,可能导致患者不配合治疗并产生负面情绪。英国一项研究[12]显示,成人特应性皮炎患者更易新发抑郁和焦虑,且与疾病的严重程度存在相关性。鉴于国内对慢性湿疹的心理社会因素缺乏研究,因此慢性湿疹患者的心理疾病及其与生活质量是否相关亟需调查。

本研究发现,慢性湿疹患者在TAS-26、因子1、因子2、因子3、因子4评分,SAS评分,述情障碍患病率,焦虑患病率上均高于对照组,慢性湿疹患者更加容易罹患述情障碍和焦虑疾病。英国学者Schonmann等[12]的一项队列研究调查结果发现,湿疹患者发生焦虑的几率更高,中重度湿疹患者更加容易使用抗焦虑药,这与本研究结果相一致。此外,慢性湿疹患者述情障碍4个因子得分较健康对照组高,说明慢性湿疹患者述情障碍人格更加明显,难以表达自身情感,从而引起消极怠慢的心态,就诊过程中依从性较差,导致病程延长,疾病反复。这与法国学者Chiricozzi等[13]的调查结果相一致。

单因素研究发现年龄、受教育程度、罹患述情障碍、罹患焦虑这些因素均对慢性湿疹患者的DLQI评分产生影响,在Logistic多元回归分析中文化程度、瘙痒、焦虑与DLQI评分呈正相关性。荷兰学者Bos等[14]研究发现,高龄人群的述情障碍患病率更高,英国学者Schonmann等[12]的研究显示,湿疹患者年龄分层中40～59岁区间的湿疹患者更易罹患焦虑。高龄、较低文化程度的慢性湿疹患者对待疾病时,由于认知的缺陷,较差的述情表达能力,并不能积极地表述疾病带来的痛处,不能有效配合医生治疗,从而对患者生活质量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述情障碍人格因其情感表达困难,患者对于躯体感受能力较差,且外向性思维明显,较难主动表达个人疾病感受,对疾病生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一项调查显示,痤疮患者述情障碍与生活质量评估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15],而慢性湿疹患者在皮肤临床表现上也呈现损容性一面,与痤疮类似,慢性湿疹患者暴露部位皮肤外观呈现的结痂及苔藓样变对患者容貌的影响较大,进而对生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此外,慢性湿疹患者有无罹患焦虑对患者生活质量有明显影响,一项德国的调查显示,湿疹患者更易罹患焦虑等心理疾病,其患者生活质量受此影响[16],这与本研究结果一致。值得注意的是,年龄、述情障碍在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在Logistic回归分析中无统计学意义,经校正后仍无统计学意义。本研究发现,文化程度低和罹患焦虑可视为湿疹患者生活质量降低的潜在因素。

本研究发现,在单因素分析中慢性湿疹患者瘙痒评分、EASI评分与DLQI评分呈明显的正相关性。先前有研究显示,慢性湿疹的生活质量受疾病严重程度影响,二者有正相关性[17],这和本研究的分析一致。慢性湿疹患者的疾病严重程度通过EASI评分量化,评分越高时其对生活质量产生的影响越明显,一项针对孟加拉国特应性皮炎患者的横断面调查显示,患者EASI评分与生活质量DLQI评分呈正相关性[18]。鞠延娇等[19]发现,瘙痒作为慢性湿疹患者的主要临床感受症状,其产生的反复搔抓行为,会对患者心理及生活产生负面影响,瘙痒评分高,会降低患者生活质量。总之,慢性湿疹患者的疾病严重程度越重,瘙痒、睡眠评分越高,慢性湿疹患者生活质量越差,瘙痒评分高是慢性湿疹患者生活质量降低的危险因素。

本研究反映了慢性湿疹患者心理健康的现状,并探讨了影响慢性湿疹患者生活质量的相关因素,通过本次调查得知,慢性湿疹患者较健康人群有更高的述情障碍人格及焦虑,虽然Logistic回归数据显示慢性湿疹患者有无述情障碍和DLQI评分之间没有相关性,但慢性湿疹组述情障碍评分均较对照组高,这表明轻到中度形式的慢性湿疹也会产生述情障碍人格。此外,本研究还发现慢性湿疹患者的焦虑与生活质量存在显著相关性。值得注意的是,先前尚未有针对慢性湿疹患者的述情障碍TAS-26、SAS评分与生活质量之间相关性的研究,笔者发现慢性湿疹患者的生活质量、TAS-26和SAS之间存在重要关系。这一研究结果对于更深入了解慢性湿疹患者心理健康问题,在治疗慢性湿疹时,皮肤科医生应当重视患者的心理状态,当慢性湿疹患者合并有焦虑时,轻、中度焦虑患者可给予心理治疗,即认知行为治疗,让患者对疾病有正确的认识,避免焦虑;中度以上焦虑可以考虑药物治疗,比如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如帕罗西汀等[20],而伴有述情障碍的慢性湿疹患者可对其进行心理动力学短期团体心理治疗[21],必要时可建议患者至心理门诊就诊,从而在治疗上有效进行干预。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患者在填写调查问卷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回忆偏倚,影响结果的真实性;本次研究为横断面调查,不能够分析湿疹、心理疾患、生活质量之间的因果关系;特殊部位湿疹、特殊人群(<18岁的青少年、80岁以上的老年患者)在心理压力增加方面对疾病造成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