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双元创新——股权集中度与独董比例的调节作用

李莹莹

(桂林理工大学商学院 广西桂林 541004)

1 引言

数字化转型、科技赋能成为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引擎和动力。Hambrick&Mason(1984)[1]的高阶梯队理论指出，高管特质会对企业创新等经营管理活动产生影响。从高管角度出发的管理防御假说认为高管会对企业在一定时空下的体制机制做出主动反应，而不仅仅是被动治理对象[2]。在公司治理机制中，高管拥有企业的经营决策权，同时也是创新决策信息的生成者，高管出于管理防御动机对薪酬业绩的敏感性如何影响企业创新活动成为研究的热点。

现有研究绝大部分将企业内不同创新活动做同质化假定，没有细分不同的创新行为，故所得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存在着分歧：卢锐(2014)[3]研究表明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可以在事前激励高管从事创新投资，事后约束高管在创新投资后的机会主义行为，得出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有助于促进和规范企业创新行为。解维敏(2014)[4]实证结果发现业绩薪酬导致管理层的短期视野，高管往往出于风险规避动机会减少企业创新活动，从而损害公司长远利益。

单一的创新模式已无法适应“数字化浪潮”所带来的复杂动态环境，当代企业既要适应当前市场有利用式创新能力又要具备迎合未来的探索式创新能力，如何设计合理的薪酬结构尤为重要。因此，本文从大股东利益侵占、独董制衡视角研究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对企业双元创新的影响。研究结果既可为企业利用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实现双元创新平衡提供行动指南，也可为企业利用公司治理制度调节双元创新活动提供实践指导。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1 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双元创新

管理防御是指高管在既定的公司内外部控制环境影响下，面临企业财务危机、自己被解雇等压力时，做出自我利益最大化、有利于稳住职位的决策行为。管理防御假说表明高管会在实现股东利益最大化与追求自我利益实现、企业的长远发展与短期绩效之间进行利益权衡，并相应进行创新决策行为[5]。基于前景理论，管理者在面临高不确定情景时会倾向于规避风，进而抑制了高管进行探索式创新[6]。薪酬业绩敏感性越强的管理层，风险识别和观察能力越强，对风险更加敏感，风险规避行为也更明显[7]。

基于业绩的薪酬激励机制会增加高管对企业短期业绩的重视程度，从而选择一些短期能带来快速回报的利用式创新活动。董事会中股东的业绩归因和一些评价会导致高管在投资长短期项目选择上更倾向于短期投资项目的防御策略，这就导致企业探索式创新活动的减少。

无论是出于规避探索式创新本身所具有的收益不确定性等风险，还是出于减少自身薪酬因短期利润降低而受到影响，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越高，对探索式创新的投入意愿就越弱，进而可能会增加利用式创新活动。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H1a：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会抑制企业进行探索式创新活动、促进利用式创新活动；

假设H1b：相比利用式创新，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对探索式创新的抑制作用更显著。

2.2 股权集中度的调节作用

从风险规避角度来看，当股权集中度过高时，高度集中的股权降低了风险分散程度，意味着股东要承担过于集中的风险，从而降低其对收益不稳定的创新项目的投资意愿，与高管合谋进行利益输送动机加强，不利于企业双元创新的开展。

从风险防御的角度来看，企业大股东具有绝对话语权，会通过企业控制权来影响高管行为，进而谋取大量私人利益。因为过度集中的股权使创新投资风险不易被分散，高管会进行防御性管理，减少通过债务性融资来进行企业创新，不利于有效开展创新活动。

股权集中度作为一种关键的公司治理结构变量决定了大股东的研发创新倾向，但它并不是直接作用于企业创新活动，而是通过调节高管敏感性进而影响企业创新，原因在于股权集中度水平决定了公司最终实际控制人，相对削弱高管的管理决策权力，降低高管在创新投资管理中的积极性和自主性，进而抑制高管薪酬的激励效果[8]。

总之，企业内部股权分布情况会反映企业的实际控制权归属问题，使得高管对于自身业绩和薪酬之间的关系更加敏感，从而影响到薪酬激励计划的制定和执行，最终作用于企业双元创新。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H2a：股权集中度加强了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探索式创新之间的负相关关系；

假设H2b：股权集中度加强了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利用式创新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2.3 独董比例的调节作用

根据资源依赖理论，独立董事作为异质资源的载体有助于实现企业资源禀赋的不断优化和优势协同，预期将对企业的创新活动产生积极影响。独立董事能够为企业搭建一个社会关系网，来获取创新所需要的各种资源。有银行背景[9]的独立董事能够帮助企业获得信贷融资等资源。

基于声誉效应，独立董事会发挥积极的监督职能，对高管短视投资计划提出质疑并抑制大股东掏空公司利益行为[10]。独立董事可以通过投票给外部的投资者和监管机构发送信号，来平衡公司长短期发展。另外，具有专门知识的独立董事能够对高管所做的创新决策给到一个更为科学的评价，减少高管的职业担忧，从而有利于企业的创新[11]。

基于独立董事给企业带来的社会关系资源以及出于对自身声誉维护的监督动机考虑。本文认为，独立董事能够在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探索式创新的关系中起到正向的调节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3a：独立董事比例削弱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探索式创新之间的负相关关系；

H3b：独立董事比例削弱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利用式创新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图1 理论研究模型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搜集

本文数据来源于2009—2020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企业，对初始数据按照以下标准进行筛选：(1)剔除资产负债率小于0或大于1的样本数据；(2)剔除专利申请量小于0的样本；(3)剔除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为负数的样本数据；(4)剔除数据指标缺失的上市企业；(5)剔除S、ST和*ST的上市企业。最终得到符合要求的9321个样本。

本文数据来源于国泰安(CSMAR)数据库，部分专利申请量数据依据上市公司年报等资料进行手工整理，所用到的数据处理软件为Excel 2010、Stata15。

3.2 变量定义

3.2.1 被解释变量——探索式创新(Explore)/利用式创新(Exploit)

本文主要借鉴徐宁等(2019)[12]的研究方法，探索式创新(Explore)选取指标为发明专利申请数量的自然对数；利用式创新(Exploit)选用实用新型与外观设计专利申请数量之和的自然对数。

3.2.2 解释变量——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PPS)

参照解维敏(2018)的做法，构建模型(1)来估算高管业绩薪酬敏感性(PPS)。

模型(1)中，Salary代表高管薪酬，用“高管前三名薪酬总额”测量，Roa代表企业业绩，用总资产净利润率来衡量。实际的高管薪酬与模型(1)估算的高管薪酬之差(回归残差)的负数代表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PPS)。

3.3.3 调节变量

股权集中度(Power5)的衡量以前五大股东的集中程度来体现，即前五大股东的持股比例之和。衡量独董比例(Indep)的指标使用独立董事人数占董事会人数的比值。

3.3.4 控制变量及定义

参照陈霞等(2017)的做法，本文设置以下控制变量，各变量名称及定义具体见表1。

3.3 模型设计

依据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本文以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为解释变量，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为被解释变量，首先构建基准回归模型(2)分别验证 H1a和H1b；加入股权集中度作为调节变量以模型(3)、分别验证 H2a、H2b；加入独董比例作为调节变量以模型(4)分别验证H3a、H3b。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是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总样本数量达9321个，全样本Explore和 Exploit的均值分别为2.129、2.347，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最小值为-1.652，最大值为1.48，存在较大差距。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4.2 回归分析

基于模型(2)采用OLS多元回归方法对假设H1a和H1b进行实证分析，表3列(1)和列(4)因变量分别为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表3列(1)显示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PPS)与探索式创新之间回归系数为-0.354，显著性水平为1%，本文的假设H1a得到证实。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基于模型(3)，表3列(2)中交互项PPS*Power5与企业采取探索式创新(Explore)之间回归系数为-0.005，显著性水平为1%，验证了本文假设H2a，股权集中加强了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探索式创新之间的负相关关系。表3列(5)加入股权集中度调节项后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利用式创新(Exploit)关系由不显著变为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交互项回归系数为0.006。假设H2b得到证实。

基于模型(4)，表3列(3)中交互项PPS*Indep与企业采取探索式创新(Explore)之间的回归系数为0.006，显著性水平为1%，表明独董比例正向调节高管薪酬与企业探索式创新之间的关系，假设H3a得到证实。

4.3 稳健性检验

本文从以下几方面做稳健性检验：(1)用“董事、监事及高管年薪总额”作为高管薪酬指标回归得到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2)考虑到高管薪酬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具有一定滞后效应，将模型中的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滞后一期，以期控制内生性问题和同时性问题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检验结果仍然支持本研究的主要结论。

5 结语

5.1 研究结论

本文选取2013—2020年中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从管理防御假说出发，结合委托代理理论和资源依赖理论，定量分析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对企业创新各维度的作用。同时，检验股权集中度和独董比例在其中的调节效应。结果表明：(1)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对企业探索式创新具有抑制作用，股权集中度加强了这种抑制效应，而独董比例在两者之间起到了正向的调节作用；(2)股权集中度促进了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利用式创新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5.2 管理启示

高管基于自身业绩、职业晋升等利益会注重企业短期效益，而不愿意选择风险性大但有利于企业长远发展的探索式创新活动，管理防御动机更加明显。股权集中度作为一种关键的公司治理结构变量并不直接影响企业的创新活动，而是以调节变量的形式作用于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与企业创新之间。作为外部聘任的专家，独立董事可以为企业带来异质性资源和专门知识，和高管激励形成合力，优化公司内部治理水平，从而促进企业在短期收益与长期发展之间达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