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姥姥

姜华

2020年的春节，注定不同于以往，我的八十五岁的姥姥去世了……

生活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腊月二十一的晚上，一直身体硬朗的姥姥突发心脏病，抢救还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一直以来，偶尔会想“如果姥姥去世了，我会怎么样”这种问题，料想到自己会哭、会伤心、会怀念，却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春节前夕离开。姥姥虽然年逾八十，却一直体格健朗，除了心脏有些不强健，但不算大碍。总感觉她再陪我们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

老家的火葬场有些简陋，建筑还是20世纪80年代的陈旧模样—一个不太大的院子，拉开大铁门里面是火化炉；这里不像大城市的殡仪馆，没有追思厅，更别说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了。姥姥被推进了大铁門里，家人与亲友们在院子里致哀追思。他们用压抑、低沉的声音，对姥姥诉说着最后的告别。后来，工作人员推开一个简易的木棂窗户，叫号验证后，递出了姥姥的骨灰—小小的一个红色无纺布袋子，带着温热的气息。我双手接过来，捧在胸前，一时间泪流满面。那一刻，我痛彻心扉地悟到何为“烟消云散”，不到一天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可爱可亲的老太太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当天晚饭，我和母亲收拾姥姥的遗物。睹物思人，是最朴素的怀念；瞬间泪奔，是最疼痛的不舍。走进姥姥的房间，看到她的眼镜、手机、衣物……每一样都戳着我的泪点。我不敢大声哭出来，也不敢哭很久，只是默默流着泪，我怕我放肆大哭会搅动母亲的情绪，毕竟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我怕她会更伤心。

思念，总是源源不断的；回忆，是思念最好的佐餐……

年，还是要过的。大年三十的年夜饭，父亲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有一条大大的鲳鱼。父亲说，这条鱼半个月前他就想做了，可是被姥姥拦下了，姥姥说要等辰辰和我的母亲回来后再做……如今，我们都回来了，也都吃到了，可惜的是餐桌上少了那个为我们留住美食的人！

正月初五，我们启程返回济南。离开了老家熟悉的环境，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姥姥。书柜里，摆放着姥姥和一岁的辰辰拍的合影，老的和蔼可亲、小的天真烂漫，那是我最为中意的摄影作品；冰箱里，还存有我们之前从老家带回来的山楂，那是姥姥一颗颗精心挑选的，红红的、艳艳的；还有辰辰固执地把太姥姥帮她盘的小核桃带了回来，静静地放在书柜一隅……这些生活的小细节，总能一下子无缘无故地拽出如丝如缕的怀思！

很多思念，慢慢地就融入了生活；很多记忆，日渐演变成习惯或者特征，貌似无影无踪，其实刻骨铭心。在家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天天下厨，而辰辰总是乐此不疲地跟在我身后忙活。辰辰说：“妈妈，教我做饭吧！”我说：“你还太小，不着急学！”她继续问：“什么时候可以学？”我随口说：“不用学！该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辰辰十分惊奇地“啊？”了一声，这一声把我拉回了记忆—我本科毕业后在老家工作，天天都是姥姥下厨伺候吃喝，我偶尔想跟她学一两道菜储备一下技能，她总是说“不着急学”，我也同样问了“什么时候学？”姥姥说：“不用学，该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果然，结婚之后，我自然地就会了，顺带还学会了做馒头。姥姥对于做饭的理念，一直就是“不用学”，在她看来，她做饭很好吃，我的母亲自然差不了，我自然也差不了，所以“不用学”。我在生活中拥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即便是“不学”，我也从来不惧炒菜做饭的，因为有一种无形的“传承”在姥姥、母亲和我之间。

一直没有机会为姥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似乎只有那样，那才对得起她陪我长大和生活的这四十年，可是，哭过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在父母、爱人，以及辰辰面前，我不敢哭、不忍哭，唯怕他们比我更伤心，更怕他们再多一份忧心。这天的深夜，我特意晚睡，我想写这篇怀念姥姥的文章—这是一份记录，也是一份表达，更是一份怀念！

亲爱的姥姥，亲爱的老太太，我们一切都好！我们很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