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蝴蝶(外五首)
2023-11-27宋德源
宋德源
每当工作到深夜
看到窗外路灯下的飞蛾
她总会想起那一群彩色的蝴蝶
那是她从来都羡慕的生命状态
那样自由 那样美丽
在童真的幼时
她经常在外婆家的园子里观赏它们
男孩子们更喜欢红蜻蜓
但很鲁莽地要给她捉一只漂亮的蝴蝶
她总是拒绝 哭喊着不要伤害它们
在很长的时间里
她时常做着彩色的梦
梦里尽是彩色的蝴蝶
在无忧无虑地飞翔
偶尔也会从梦中哭醒
因为有人伤害蝴蝶
有一年秋天 她在花圃的松土上
发现一对翅膀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似曾相识 它早已经死去了
她含着眼泪
默默将它安放在盒子里
一个周末的傍晚
她无意中打开那个盒子
见到一只干透了的彩色的蝴蝶
重复的梦
近来时常重复年少时做过的梦
似在云山里的徘徊 恍恍惚惚
时而闪现将要发生的未来
逐渐形成难以割舍的诱惑
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使我模糊了梦与现实的界线
在晴朗的天空中遨游
掠过青翠连绵的山峦和清亮的江河
偶尔多出不曾相识的挚友
说些古怪的话 做些不可思议的事
我见过不会凋谢的花儿
见过不知停歇的漂亮的飞鸟
见过和蔼可亲的老仙人
真切地触摸过白云与星辰
远方的不知名的女孩儿
在亲切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莫名地鼓起了充足的勇气
敢在众人面前与她走得那样近
我总是大胆地喊出我的不乐意
任何不好的后果都将在一瞬间化解
我与要好的伙伴打胜了一场又一场战役
新奇的超能力为我赢得了美名
许多天马行空的想象
迄今都无法清晰地回忆
谁不渴望实实在在地坚持着梦想
倘不是文字记录的需要
我真不愿睁眼错过那里的一沙一叶
乃至一瞬一息的浮光掠影
那些写不出的诗篇
我不是那些能够直抒胸臆的诗人
有多少影影绰绰的意境
从我的指缝间流走了
我也曾埋怨自己的过失
是我的笔头不够灵活细腻
还是我的心力不足以印下好的风物
诚然 第一阵春雨滋润了秧苗
我承认无法诉说其中的温馨与微妙
四月里 燕子在暖风中自由地飞翔
壁虎在砖墙上畅快地游走
我知道它们的惬意
却寻不到恰如其分的词句去描绘
花朵迎接清晨的暖光
长尾蜻蜓点出池塘上的涟漪
从屋檐上轻轻降落的水滴的声音
宛如条条金线交织在我的脑海中
我又不是诗人 何用勉为其难地寻章摘句
去模仿我所醉心的自然
我只独自怡然 我不急于表白
因为 那不是难以排解的块垒
那是缠缠绵绵欲说已忘言的精彩
我知道 即便我始终不置一言
我也拥有千万不为人知的诗篇
少年的惆怅
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
花花绿绿的蜻蜓在空中打旋
女孩子们热闹地跳着猴皮筋
弟弟入迷地玩着他的玻璃珠子
天空延续昨日的晴朗
一切似乎仍是往常的模样
他卧室的书桌上
还是那几本翻得破旧的连环画
孙悟空和龟仙人仍在熟悉的情节里活动
但他恍恍惚惚 心不在焉
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呢
今天上午听见班主任宣布
与他同桌三年的她 就要转学了
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坏消息
班主任长了多么讨厌的一张嘴啊
她竟然不知难过
正要欢快地拥抱新的学校
还有新的同学 新的同桌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儿呀
她哪里懂得 他的心 在无声地落泪
去吧 最好永远把我给忘了
三年前的春游 曾为她摘下一朵花
最好也不要记挂于心
他想 只要暑假一来 我就会好起来的
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但外面的一切
仍然隔着一层凉滑的玻璃窗
换了秋天
午后的阳光斜射着水面
轻风带起了片片的细碎的波纹
仿佛披了一副金色的鳞
有时竟像瑞兽的肚皮在起伏呼吸
沿岸摇曳着的杨柳的树荫
金黄色的漂浮的落叶
响着风铃的高塔的倒影
离岸只一步之遥的狭长的石舫
凸入湖腹的八角亭
构成了交错斑驳的光影
犹记得那年仍是寒冬
断不能见到这般活泼的水
四下是透亮的冰和皑皑白雪
厚厚的冰层中间
困住了来不及脱身的小鱼
我虽极喜冰雪
那时也总感觉浑身透着冰冷
在凝结的时空里 呼着凉飕飕的雾气
冻僵了的头脑
不敢想象今天这样生动的水波
我正要寻一条长椅去坐
就见一对花花绿绿的鸳鸯
从岸边的草丛里游来
它们自由戏耍引起的涟漪
如同一场无坚不摧的风暴
席卷了整个秋天
最忠诚的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 是我忠实的朋友
但你不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我最忠实的朋友 它的名字叫寂寞
从我记事儿以来 它便常伴我左右
没有人比它更懂我的心思
无论我在何处
没有它到达不了的角落
不请自来 挥之不去
我也常常埋怨 它与我太过亲密了
有时它像黏人的狗子
在我失落的时候引起我的注意
有时又像失控的野牛
鲁莽地冲撞我的伤口
在很长的时间里
我并不拿它当我的朋友
甚至以它为冤家对头
不喜它所给我的感受
厌烦它的没有边界 无处不在
历经世事 如今方知它的好
碰到逆境 它始终守望
遇見得意之事 我不敢离它太远
目及之处有它 使我有了莫名的踏实
我再也寻不到比它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