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庚申译学思想生成考*
2023-11-27顾俊玲黄忠廉
顾俊玲 黄忠廉
(1.郑州大学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420)
0. 引言
翻译实践是外语人、更是职业译者的日常工作。很多人的翻译仅止于安身立命之用,胡庚申却能基于翻译实践勤于思考、善于总结、研究理论、确立范式、译以载道、著书立说。身为生态译学创始人,他在国内外发表SSCI、A&HCI、CSSCI 等论文100 余篇,出版生态译学论著、丛书20 余部,中文论文引用量常居前列。以2023年为例,胡庚申教授的19 篇论文入选中国知网高PCSI 论文、高被引论文、高下载论文(郑州大学2023a)。生态译学创建10年之时胡庚申本人曾系统梳理了其10年的成长过程;创建20年之际,王宁、黄忠廉、刘军平等学者从不同视角积极评价了其理论与学科价值。本文尝试探其翻译思想生发的底层逻辑,译论、译学的创建路径,以期裨益中国学界原创理论的生产与传播。
1. 敏于译思:学思结合成见解
行乃知之始,知乃行之成。实践是获得认知的必由途径,实践出真知。古今译法的总结,译论的提出多基于实践,译学也因此被称为实践学科。胡庚申的早期翻译实践不仅使他屡获好评,还成其开启学术大门的钥匙,他勤奋刻苦,处处留心,思考终成为见解。
1.1 实践思考成著述
胡庚申半个世纪的翻译实践始于本科毕业后的首次工程翻译,随后依次拓至自然科学翻译、人文社科翻译,其足迹遍及郑州、武汉、北京等地。直至今日,年过七旬的他仍未脱离口译实践,除教授口译课程、指导口译研究生外,间或还做国际会议同传。丰富实践感性认识是理性提升的基础。在工作中胡庚申深入研究专业,从技术到学术,实践与思索同步,不断总结提升。参加工作以来,他就养成了写日志的习惯,及时记录,及时总结。参加原水电部五十万伏超高压输变电引进工程翻译,编写出版了《高压输变电工程英语》;参加原石油部江汉油田石油机械引进项目,编写印制了《石油机械制造英语会话手册》,且在《管理与技术》《环境》《建筑》《英语世界》等刊连续刊发译作。
自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胡庚申就开始开拓自己的学术疆域,结合工作所作的科技、学术、外事口译等系列实践,发表口译论文40 余篇,总结学术口译方法、梳理我国口译研究现状、探讨口译效果评价方法、研究口译过程的调解与纠错、分析口译员的语言风格和智力品质等。这些成果为他推开充满魅力的学术大门,也奠定他继续深耕的基础。
1.2 积累提炼成新知
思考可以架起一座桥,让我们通向新知。胡庚申敏于思考,也善于提升。其在口译研究领域比较有代表性的成果是构建口译评价“信任”模型和之后的国际交流语用研究。
首先是口译评价“信任”模型。从20 世纪80年代中期起,基于实践面宽、领域跨度大的口译感性经验,胡庚申展开了理性思考,从中发现普遍规律,先后在《中国翻译》《外语教学与研究》、Babel、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等国内外期刊发表论文,探讨口译的过程、语境、效果、技巧、方法等。由其首创的口译效果评价“信任”模型(CREDIT)是口译研究的创新性成果,相关论文1991年刊于Babel。胡庚申还是国内运用数理方法研究口译效果评价的第一人,为口译评价效果的研究,也为人文学科研究提供了新思路。他提出的口译“简译法”和交传“适应论”等也在国际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成为充分“开发本土资源”的学界楷模(胡庚申2014:1-7)。
其次是国际交流语用学。20 世纪80年代,胡庚申结合工作实践所作的科技口译、学术口译、外事口译等系列研究,为其后来的跨文化国际交流语用研究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在国际交流日益频繁的背景下,他通过系列讲座、撰写丛书、编写教材、开设课程等对国际交流开展系统研究,并将语用学用于国际交流,推出了“国际交流语言使用研究”(PSIIC),这是他由实践出理论的又一创举。针对国际交流语境研究的空缺状况,他提出了“语境三分”假说(TCC)(胡庚申,申云桢2003:104),还通过定性、定量和实践解释三法验证了这一假说。2004年,胡庚申将20 多年的相关研究理论化,推出了专著《国际交流语用学:从实践到理论》,该书的出版对普通语言学研究、国际交流实践、语言教学应用以及语用专题研究都具有重要意义。这一研究为其后续的翻译研究奠定了扎实的语用学基础。
2. 工于译论:探索与开拓互动
因口译评价“信任”模型和国际交流语用研究,胡庚申教授在学术领域获得颇多关注。而此时年过五旬、已是清华大学教授的胡庚申选择攻读翻译学博士学位,也正是这个选择让他在翻译领域开辟新天地,发现新宝藏,创建新理论。
2.1 “翻译适应选择论”产生背景
理论的产生与发展离不开现实的社会背景。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提出既有翻译理论发展现状的驱使,也有从新视角探索译论的冲动,同时还离不开全球生态文化学术思潮的影响。胡庚申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思想萌芽于国际交流语用研究过程中。20 世纪90年代初期,时任国际语用学会秘书长耶夫·维索尔伦(Jef Verschueren)将生物学理论引入语言学,提出语言适应理论。胡庚申心生疑问:为什么只涉及“适应”而缺少“选择”呢?在他看来,翻译应当是“适应”“选择”共存的,从此翻译与“适应”“选择”的关联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达尔文“适应/选择”学说作为进化论的重要思想,不仅是生物学的突破,也在人文社科领域引起了广泛关注。20 世纪90年代,学界对翻译的研究热度不断上升,但译论发展并不平衡,研究对象多集于译本,对译者的研究很少,也缺乏宏观的译论研究。在此背景下,胡庚申提出为译学研究引入达尔文进化论之“适应/选择”学说的构想(胡庚申2004)。2001年甫获赴香港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他就着手《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求证”工作。
2.2 “适择论”翻译观的确立
新论能否立住,证实与证伪过程是前提。可操作、可与其他系统互动、可持续是该理论是否具有生命力的体现。借用自然科学理论,类比创建新的译论系统,这个过程并非易事。根据“层次性-逻辑性-关联性-系统性”的原则,经过哲学理据立论、以译者为中心的翻译观、译论的解释功能等方面的演绎、论述与例证,胡庚申搭建了具有合理哲学基础、层次有序、内在逻辑相联且自洽的理论构架系统。此外,他又从“读者”“同行反应”的视角做了调查研究,以期从侧面检验和证实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有效性。
译论研究须打通文史哲多个领域,若能借鉴和吸收自然科学的理论与方法,也是创新的路径之一。为了确立“适择论”翻译观,基于个人翻译实践的观察和体验,胡庚申以国内外“翻译活动中存在大量‘适应’和‘选择’”为论据,用类比法将生物对环境的适应与选择转化成译者对社会与文化环境的适应与选择,以译者为中心展开了对“适应”“选择”两个范畴的多维探索,展现了两大范畴在译学领域的普适性和解释力(杨自俭2004:2)。
“适应与选择”行为的实施必须有主体,否则行为难以完成。身为行为主体的译者就得“出场”。胡庚申提出“以译者为中心”的翻译观,是对传统译论的挑战。传统译论中原文是圭臬,译文优劣的评判以原文为标准,译者隐形、戴着镣铐舞蹈等都是强调译者“非中心性”。“以译者为中心”就是充分重视译者的主导作用和主体性。但是,译者的作用也要受限,否则失控,翻译就成为创作了。继提出“译者为中心”之后,他又明确指出“译者首先必须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译者也是“适者生存”,否则就有可能被翻译生态环境“淘汰”,这是对译者行为的制约(同上:3)。基于此,胡庚申提出翻译适应选择论的基本理念是“翻译即适应与选择”,将翻译定义为“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活动”(胡庚申2004:119-120)。
3. 专于译学:学科与研究范式共进
在翻译适应选择论的基础上,胡庚申继续纵深拓展研究,尝试构建生态翻译学话语体系。2006年8月他在国际会议上宣读了《生态翻译学诠释》一文,对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本质进行挖掘、拓展与提升;2013年出版专著《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下文简称“构与释”),宣告翻译研究的“生态范式”的确立。
3.1 生态翻译学理论体系构建
科学源于学科,学科源于理论,理论源于思想,思想源于认识(黄忠廉,王小曼2020:23)。立足于翻译生态与自然生态的隐喻同构,胡庚申运用学科交叉、相似类比、概念移植等方法,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指导理念,从生态学的整体观出发,以华夏传统文化的生态智慧为立论支点,充分吸收东方“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以人为本”“适中尚和”的生态智慧,借鉴人类普遍接受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基本原理,以“翻译适应选择论”为基石,重新审视翻译生态系统,构建了整体的翻译生态体系,揭示了翻译生态理性,提出了生态翻译伦理;回答了翻译本体研究关于“何为译”(翻译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对文本进行移植的选择活动)、“谁在译”(译者中心、译者责任)、“怎样译”(汰弱留强/求存择优、选择性适应/适应性选择)、“为何译”(译有所为)等翻译学的根本问题,并从生态理性视角对翻译的原理、过程、标准、策略、方法以及整个翻译生态体系做出了新的综观与阐述。
生态翻译学是自成体系的翻译学说,它综观翻译生态整体的宏、中、微三维度,探讨翻译生态、文本生态与“翻译群落”生态及其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关注翻译文本的译前、译中、译后的“全生命”周期。生态翻译学将翻译活动视为由“译境+译本+译者”构成的翻译生态有机“共同体”,从生态视角对翻译生态整体与译论本体进行综观与描述。体系中包含系列生态译论,如翻译生态的“平衡和谐”论、翻译文本的“文本移植”论、翻译主体的“译者责任”论、翻译行为的“适应选择”论、翻译方法的“多维转换”论、翻译过程的“汰弱留强”论、翻译标准的“多维整合”论、译作生命的“适者长存”论、译者追求的“译有所为”论、译学发展的“关联序链”论等,构建了生态翻译学话语体系,贯通了“译学”“译论”“译本”三个研究层次,形成了宏观译学、中观译论、微观译本的“三位一体化”的发展格局(胡庚申2013:148,359)。
3.2 翻译研究生态范式兴起
生态翻译学是具有范式特征的理论体系,它蕴涵数十个大小不同的理论视角,可在不同翻译领域里开展应用研究,如翻译教学、翻译史/译论史、翻译批评等,既彰显其解释性与适用性,又可从学科角度为硕博学位论文选题提供参考与启示(胡庚申2017:1-6)。事实上,生态译学自问世之时的定位就是“一种从生态视角综观翻译的研究范式”。生态译学宣告成立之后的二十年,胡庚申持续夯实“范式”研究基础,建构翻译研究“生态范式”的理论(胡庚申2019:24),论述生态译学研究范式定位的建构逻辑、内涵与特征(胡庚申,王园2021:1)。由于生态学是“元”科学,生态学作为一种方法论支配着普遍的社会思维方式,既是一门对社会产生广泛影响的学科,也是一门对人类生存发展具有终极意义的学科;生态译学是运用生态哲学进行的翻译研究(如整体平衡原理、共生共存法则、多样统一规律等),它是具有哲学意义和方法论意义的翻译研究;生态译学整合了“译学”“译论”“译本”的研究,研究对象广阔,因此生态译学作为一种研究范式其普适性将越来越明显。而胡庚申的学术目标在于将翻译研究引入全球性生态学术大趋势的轨道,实现翻译研究的范式转换,并创建相应的生态范式。
一种理论的效能在于其研究领域的覆盖面与普遍性。生态译学既有坚实的哲学基础,又符合逻辑法则与自然机理。此论一出,研讨活动络绎不绝,响应者比比皆是。据统计,截至2022年12月底,全国以生态译学为指导的各类论文达3,000 多篇,其中硕士博士学位论文达1,200 篇以上,冠名“生态翻译学”的国家、省部和高校级科研项目116 项(郑州大学2023b)。生态译学范式也得到国内外诸多学者的赞同:方梦之(2021:32)指出:“生态翻译学步步深入理论堂奥,已是我国自创自立的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显学”;“创立于21 世纪初的生态翻译学,日臻彰显其自主创新的本土翻译研究范式,成为当代中国理论话语的典型代表”(刘军平2022:1);“生态翻译学是一种人文学术研究范式的兴起”(王宁2021:7)。国际译界学者也对生态译学十分关注,西班牙Roberto A. Valdeón 指出“生态翻译学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新兴研究范式”(刘爱华,哈格斯2015:16-17);德国Juliane House 认为生态译学是“一个超越了原有翻译研究途径的新范式”;新西兰Henry Liu 认为“生态翻译学是一个源于东方传统、而又得到普遍关注的崭新研究范式”(同上:67)。生态译学作为一种研究范式重新建构翻译理论,逐步形成了中国学派。2023年“生态翻译学”已被《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收录,标志着中国学者从崭新的视角创立的译学得到学界的认可与接受。
伴随着各种争议与批评,生态译学也在调适完善、逐步成长,譬如:从哲学“三问”视角应答生态译学的“本”“源”“ 势”之问,确证以“生”为本的向“生”译道;聚焦生态译学理论话语体系的深化拓展与翻译方法“十化”体系的探索实践,持续发掘生态译学的内生活力(胡庚申2021a:5)。区分了研究主题的虚指与实指,确定生态译学的“实指”是关于自然生态作品和特定绿色主题的翻译行为和翻译研究(胡庚申2021b:117)。不断精进术语体系,比较了生态译学与西方译论话语体系,指出生态译学的“异”与“新”(胡庚申,李素文2022:98)。在全球化的21 世纪,翻译研究面临的最大挑战也许是反省与更新对“翻译”的认知。近几十年以“生态翻译学”为关键词所生产的知识成果在翻译界掀起长久的“生态潮”,目前国内难有其他翻译新论可与之相提并论(蓝红军,冯丽霞2022:108)。实践证明生态译学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解释力。
3.3 方法体系归纳:凝练“十化”译法
翻译实践方法论是对翻译方法系统思考总结出的理论,是对翻译内在规律的外在体现方式的概括(黄忠廉,李亚舒2007:9)。科学启于理,臻于艺。理论之用在于指导实践。译学研究的路径之一就是各种理论模式与翻译实践的互动研究。胡庚申一直坚持“译有所为”的发展取向,倡导“翻译研究的实践‘转向’”(胡庚申2020)。一门学科的学科地位往往与其履行的社会责任相应,翻译学知识生产将更强调社会责任性。随着人类进入“大生态时代”,生态文明建设也成为21 世纪中国的国家战略和国家意志,为生态译学的“译有所为”提供了机遇、方向和途径,胡庚申在继续深化拓展生态译学理论话语体系的同时,开始探索翻译方法的“十化”体系,旨在服务生态文明建设,履行生态译学的社会责任。
据其观点,开展生态文明新时期的翻译实践,“生态译者”需具备“十大意识”,即:(1)仿生意识,比照生物具象;(2)延生意识,类比同生共存;3)简约意识,追求简化精炼;(4)完整意识,补缺形成一体;(5)自然意识,回归无机自然;(6)生机意识,关注有机生物;(7)多样意识,维护多元共生;(8)原生意识,依归原始样貌;(9)适境意识,发挥主体功能;(10)综衡意识,统筹协调平衡。对应“十大意识”,初步形成了生态翻译实践“十化”方法体系:综衡化(一个原则),原生化、译生化(两个策略),自然化、生机化、多元化(三个方法),仿生化、延生化、简生化、补生化(四个技巧)(胡庚申2021a:5)。体系见下图:
图1:生态翻译实践“十化”方法体系
生态翻译“十化”译法实践,是生态理念与生态价值体系指导下的翻译行为(同上:13-14)。生态翻译实践“十化”方法是应用翻译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它打通生态译学由“虚”转“实”向下攻侵的关键环节——指导和解释翻译实践,实现生态译学从理论到实践的研究闭环。生态翻译“十化”方法论体系的形成是生态译学向前迈进的一大步。在生态文明新时代下,生态译学与时俱进,强化学科的实践意识与服务意识,履行作为中国原创理论的社会担当,在拓展生态译学理论知识的同时,运用系统理论解决国家翻译实践的实际需求,驱动生态翻译实践转向,为中国文化外译提供理念和方法指导,体现生态译学研究的社会责任性。
4. 译道势成:升华与创新互促
生态译学理论体系的构建与“十化”译法方法论体系的形成是生态译学发展的一大进步。生态译学的未来走向何处,受到学界关注,胡庚申基于哲学思考,阐释了生态译学的“本”“源”“势”,提出生态译学遵循以“生”为本,向“生”译道的发展趋势。
4.1 知行合一,向“生”译道
西方生态主义、东方生态智慧、翻译适应选择学说是生态译学的三个思想来源。其中中国古典生态哲学“以人为本”“中庸之道”“天人合一”“生生不息”,体现出“生态”哲学。道家强调“自然”“无为”,与西方自然中心主义相通。其共通之处成为生态译学的理论根基。生态译学的思想来源之一是体现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道”。西方哲学“本体论”的三大拷问“我是谁”“我从哪来”“我到哪去”在现实生活中转化为“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的问题。其中“是什么”指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为什么”追究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怎么办”是依据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的结果输出。从哲学角度审视生态译学的发展,必须直面生态译学的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三大问题。这表明生态译学起源与哲学相关,从哲学思考生态译学是可行的(同上:5)。
在生态文明时期,全球倡导“绿色”发展,这个时代战略对翻译研究具有指导作用。生态译学秉持生态理念,致力于用系统的理论知识解决生态翻译的实际问题。“绿色翻译”是生态译学实践层面的操作,将翻译研究通向“绿色”的思想道路,实现生态译学与“绿色发展”时代策略相互促进、相互融通,做到从“生”来,到“生”去(胡庚申等2020:46-51)。落实生态译学研究中“实指”,即关于自然生态作品和特定绿色主题的翻译行为和翻译研究。这个推进,既是生态译学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又是完善和提升生态译学理论话语体系适用性和可解释性的一个重要方向。
4.2 守正开新,循道致远
迄今为止,生态译学已经走过20 个年头,生态译学未来之路走向何处,如何研究,如何发展?就此问题,胡庚申给出的回答是理论与实践两大任务同步同向发展。具言之,就是将研究焦点从翻译之“行为”转化到翻译之“作为”,将关注重点从翻译“之中”过渡到翻译“之后”,将翻译的目的认知从“译有所为”提升到“译在于为”(To translate is to function)等等。生态译学发展之“势”——理论上秉持新生态主义,实践上践行生态翻译“十化”译法。“势”的意义在于以新生态主义翻译观指导“绿色”翻译实践,“问道于行”,关注“虚指”与“实指”诸多维度的协调平衡,守住生态译学的“根”与“本”,进而“乘势而上”“顺势而为”,使中国以“生”为本的向“生”译道能够在国际译林里“美美与共”“生生不息”(胡庚申2021a:5-14)。
生态译学的翻译观从最初的翻译适应选择观到西方生态主义与东方生态智慧的翻译观,再到新生态主义翻译观,是生态译学翻译理论定位的不断深化与改进。它秉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发展走向,践行“绿色翻译”的发展观,提出理论与实践双轮驱动发展,实现理论与实践互动互助,发掘生态译学的内在活力,不断推进生态译学在国内的研究与发展。
5. 结语
翻译的复杂性决定了翻译知识的丰富性与学科体系的开放性。生态译学自创生以来,经过20年的发展、完善,显示了蓬勃的生命力,大批学者的关注与跟进说明该理论的合理性与自洽性。生态译学植根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具备足够的理论深度。在其发掘中,国内译学同仁也越来越有学术自信,不断有新的交叉学科理论出现,如翻译经济学、翻译地理学、翻译思维学等。但左右学科发展的并非学科体系的无限扩张,而是学科功能的有效发挥。从五十载的翻译实践,口译评价“信任”模型和国际交流语用学研究的创立,生态译学初期研究的翻译“适应/选择论”,再到生态译学理论体系的构建,从“十化”译法方法论体系到现在的以“生”为本、向“生”译道的发展之势,均是胡庚申译学思想不断深化发展的体现。生态译学作为本土翻译理论发展的一面旗帜,正在茁壮生长,生态译学大幕已拉开,未来之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