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猥亵”入罪：如何斩断伸向未成年人的无形魔爪？

熊力

近日，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最高人民检察院第九检察厅厅长缐杰明确表示，“针对通过网络聊天胁迫女童自拍裸照等问题，最高检发布指导性案例，确立了无身体接触猥亵行为等同于线下犯罪的追诉原则，目前已累计追诉犯罪3000余人。”“隔空猥亵”再一次引发热议。

近年来，互联网与未成年人的生活逐渐紧密。2022年《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2022）》中提及，未成年人上网普及率已近饱和。而早在《2021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就显示，我国未成年网民规模达1.91亿，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达96.8%，小学生的互联网普及率已经达到了95%。

未成年人触网日益低龄化，与之相对的却是网络安全教育、性教育的不足。2022年10月，最高检发布的未成年人检察工作报告指出，近五年来“隔空猥亵”侵犯未成年人案件高发、频发。犯罪分子通过互联网向未成年人伸出魔爪，以“童星招募”“免费送游戏装备”“网恋”等名义向未成年人发送黄色信息，或是诱骗、胁迫未成年人发送“裸照”“裸体视频”，甚至进行“裸聊”。

今年5月，“隔空猥亵”儿童被正式确定为猥亵儿童犯罪的新类型。符合刑法规定的以强制猥亵罪或者猥亵儿童罪定罪处罚。在此之前，部分人认为线上猥亵没有实际身体接触，对未成年人伤害小于线下猥亵，但事实上“隔空猥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儿童身心的伤害不容忽视，甚至这可能是线下性侵的开端。

在這个网络交友普遍的年代，成年人都可能会遭遇各类诈骗，又遑论三观尚未健全的孩子？被害未成年人年龄小、知识储备少、认知水平低，很容易轻信谎言。他们意识不到发送自己的照片意味为何，或是认为这不会影响线下生活，从而一脚踏入犯罪分子为他们精心搭建的密网。

犯罪分子掌握了被害未成年人的裸照等“把柄”后，就算被害未成年人发现不对想要逃离，但他们大多不具备冷静处理的自我保护能力，会因为耻于告诉家人老师、害怕被犯罪分子打击报复等原因，在密网里越陷越深。且犯罪分子多是一对一单线联系，如果被害未成年人不主动说出，身边父母老师也没有及时发现问题，“隔空猥亵”常会因为互联网本身的隐蔽性被就此掩盖。

这些犯罪分子能轻易“捕捉”受害未成年人，有多方原因。近年来为保护未成年人上网安全，国家网信办一直在尝试“青少年模式”“未成年人模式”，但平台众多，实施起来仍存在漏洞。有媒体调查发现，许多平台的“保护墙”只是一层薄纱，未成年人仍能够轻而易举进入成年人世界，犯罪分子更是可以毫无阻挡地入侵未成年人世界并轻易抹去犯罪痕迹，导致后期取证困难。

另一方面，我国未成年人普遍性成熟提前，但我国开展性教育起步较晚，系统完善的社会性教育体系的建立健全仍需时间，导致未成年人性意识、自我保护意识薄弱，不明白侵犯行为的性质，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且传统观念束缚导致不少家长“谈性色变”，甚至阻止学校进行性教育，认为“孩子长大后自然就懂了”。但实际上的性教育内涵广泛，不仅包括生理、生殖解剖知识，还包括性别意识、性别平等、性心理发育、性伦理道德、性法律知识等等。如果社会没能普遍形成正确的性观念，被害未成年人可能还会因为不恰当的舆论和沟通而受到二次伤害和羞辱。

“隔空猥亵”虽“隔空”但不能“隔法”，这需要相关部门、互联网平台、家长、学校、未成年人保护组织等各方形成合力。相关部门要加强监督，督促平台建立完善的保护措施；平台要加强“保护墙”的建立与维护，实时监管、即时阻断；家长要转变性观念，给予孩子充分的爱与耐心；全社会要确保未成年人能够接受良好的网络安全教育、性教育，树立正确的三观，提高自我保护意识和能力，才能斩断伸向未成年人的无形魔爪，把问题掐灭在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