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全球治理的可贵尝试——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的历程、特色与经验

周维培（教授/博士） 雍玉琪

（南京审计大学政府审计学院 江苏南京 211815）

一、引言

当前，我国经济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提高人民生产生活质量、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自2015年联合国通过《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以来，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一直受到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是一项涉及多主体协同参与的系统性工程，国家审计通过对公共资金全方位监督的优势，在可持续发展目标体系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刘家义，2015）［1］。

虽然国内外最高审计机关越来越多参与到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实践，但现有研究对不同国家审计可持续发展目标缺少跨国层面的比较分析与归纳总结。如何将世界审计组 织①世界审计组织成立于1953年，由联合国成员国及其专门机构成员的最高审计机关组成。（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of Supreme Audit Institutions，简称INTOSAI）打造成为一个外部审计实体，协调和组织各国审计机关参与全球治理，去推进包括超国家组织监督在内的全球共同经济和社会问题，这个创新思路还是值得我们深入去探讨研究的（周维培，2018）［2］。世界审计组织及其工作组自成立以来，定期发布的会议记录、公开出版物总结了各国审计机关在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上的目标理念、实践做法及可推广经验，成为探索不同制度情境下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的资料来源。本文拟采用扎根研究方法，对世界审计组织及其工作组发布的会议记录及公开出版物等文本资料展开质性分析，从国际比较视角归纳各国审计机关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的特色、成果、经验，同时对我国国家审计可持续发展目标体系的经验和成果进行归纳总结。

二、从《北京宣言》到《里约宣言》

2013 年底，第21 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XXIINCOSAI）在中国北京召开，发布了《北京宣言》（Beijing Declaration）。宣言以最高审计机关（Supreme Audit Institution，以下简称“SAI”）促进良治为主题，明确了国家审计是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促进国家良治是各国SAI的重要任务和目标，探讨了在应对全球挑战的过程中，SAI 应继续增强自身实力，在世界审计组织及其工作组的指导下，承担共同责任、管理共同风险、采取共同行动，尽最大努力继续促进良治和可持续发展。

2016年，第22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XXII INCOSAI）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阿布扎比召开，会上通过了《阿布扎比宣言》（AbuDhabi Declaration），正式提出世界审计组织的总体目标是要为《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以下简称“2030 年议程”）做出有意义的审计的贡献，从而帮助改善世界各国公民的生活。160 多个国家的审计代表团围绕“审计服务于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目标”展开讨论并形成共识。国家审计从参与国家治理的角色定位，开始朝着参与全球治理的方向转变，这表明当代国际政府审计进入了又一轮新的发展时期（周维培，2018）［3］。《阿布扎比宣言》的主要内容植根于《北京宣言》提出的“在独立公共审计方面发出全球声音”的雄心，确定了世界审计组织对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以下简称“SDGs”）进行审计和监督工作的重要性和兴趣，指出可以通过四种方法（Dutra，PH.，2016）［4］开展审计工作，并为每种方法配有专门框架。宣言还强调世界审计组织要与联合国和其他外部合作伙伴建立有效的关系，并最大限度地发挥联合国/世界审计组织研讨会（UN/INTOSAI Symposia）的价值，以进一步保证世界审计组织在全球、区域和次区域各级就SAI 可以为2030年议程做出独立的审计贡献发出宝贵的声音。

2019 年，第23 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XXIII INCOSAI）在俄罗斯莫斯科举行，通过了《莫斯科宣言》（Moscow Declaration）。宣言强调世界审计组织和各国SAI需要应用新方法、顺应新机遇，以应对新出现的挑战。数据的加速积累和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既是提高审计质量、效率、确定战略方向的挑战，也是世界审计组织的发展机遇。宣言重申了要为实现国家商定目标（包括与SDGs 相关的目标）提供独立的外部监督，有效抓住技术进步带来的机遇，并对加强SAI在公共管理问责制和透明度中的作用做出坚定的承诺。

2022 年底，第24 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XXIV INCOSAI）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围绕“紧急状态下SAI 的工作”和“审计如何在世界发出声音、取得全球性成果和深远影响”展开了深入研讨，并通过了《里约宣言》（Rio Declaration）。宣言强调世界审计组织要促使SAI 提高对紧急情况、不断变化的环境和新出现的风险及全球挑战的响应能力，并加强世界审计组织与SAI 以及国际组织和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实现全球良治。

世界审计组织四届大会逐步将SDGs 审计与全球治理紧密联系在一起，将SDGs审计作为实现良治的重要方式和组成部分。SDGs 审计项目作为世界审计组织倡议的全球审计共同行动，距今已逾八年之久，作为审计参与全球治理的可贵尝试，世界审计组织和各国SAI对此做了哪些工作？开展情况如何？中国审计又做出了什么重要贡献呢？以下逐步探讨。

三、SDGs审计发展的三个阶段

2016 年12 月，世界审计组织在阿布扎比召开的第22届大会，将“INTOSAI 如何为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做出贡献”作为主议题之一，标志着SAI开始在世界审计组织指导下在SDGs方面正式采取行动。迄今为止，世界审计组织在SDGs审计方面的探索经历了三个重要阶段。

（一）准备阶段

从2015 年至2016 年，是世界审计组织对SDGs 审计达成共识的准备阶段。为了响应联合国2015年通过的《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世界审计组织发布《阿布扎比宣言》，对SAI 在审查和监测SDGs 执行情况方面的作用进行全面深刻的阐述，并提出了四种SDGs审计的方法。这部里程碑式的宣言，成了这个时期的标志性成果。宣言的核心内容也集中体现在世界审计组织《战略规划》（2017—2022 年）中，将“在各国具体的可持续发展努力和SAI的个别任务范围内，为可持续发展发展目标的后续行动和审查做出贡献”定义为世界审计组织的横向优先事项。在缺乏正式治理授权的情况下，最高国家审计机关仍然可以通过其战略规划为国家审计参与可持续发展目标提供价值指引（李宗彦和胡杨，2023）［5］。除了在管辖范围内发挥关键作用，世界审计组织也作为联合国的国际合作伙伴参与其中。2015年3月，第23 届联合国/世界审计组织研讨会（UN/INTOSAI Symposia）重申了SAI 关于可持续发展的立场，并将其作为联合国“2015年后”发展议程的核心主题。

（二）实施阶段

从2017 年到2019 年，是世界审计组织对SDGs 审计的实施阶段。2017年6月，第24届联合国/世界审计组织研讨会（UN/INTOSAI Symposia）强调必须确保最高审计机构与联合国及其他外部伙伴建立关系，并持续开展有效合作，为2030年议程做出重要贡献。2019年9月，第二十三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重申了对落实SDGs 作出审计贡献的切实承诺，提出SAI需要应对不断变化的治理环境，并积极采用新方法应对新的国家和全球挑战。世界审计组织还特别强调任何成员都不应掉队，并将SDGs纳入关键国家指标工作组（Working Group on KNI）。

在此期间，世界审计组织还积极推动SDGs 培训，促进SDGs审计专题的能力建设。一是开办研讨会、讲习班。旨在通过提供一个平台，聚集来自国际和地区组织、地方政府和其他参与SDGs 实施和审计的利益攸关方的高级官员和专家，扩大对SDGs审计和后续行动的讨论。如缅甸审计署和挪威审计署于2018年5月在缅甸内比都联合举办了环境审计研讨会，希望引入符合SAI国际标准的环境审计；沙特阿拉伯审计署于同月在利雅得开办研讨会，重点讨论了SDGs落实方面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哥斯达黎加审计署也在同年举办了三次培训讲习班，主题依次为“电力部门可再生能源的协调审计”“保护区协调审计”和“巩固电力部门可再生能源协调审计”，为多国带来丰富的可持续发展知识和审计经验。二是开设电子课程。其中拉美及加勒比地区审计组织（OLACEFS，以下简称拉美审计组织）一直致力于为该地区SAI 提供电子课程培训，发布了培训计划（2016—2018年）、关于联合国2030年议程和SAI在实施SDGs中的作用（MOOC）（2018 年）等；加拿大审计与责任基金会（CAAF）开发了“SDGs审计的实践指南：性别平等”和“审计性别平等”课程。部分国家SAI 同样推出了相关课程，如阿根廷于2018年4月开设了“为实现SDGs而进行的绩效审计”电子学习课程，参与者包括来自阿根廷、巴西、哥伦比亚等多国SAI代表。

（三）深化与提升阶段

2020 年至今，是世界审计组织对SDGs 审计的深化与提升阶段。这期间，2021 年6 月，第25 届联合国/世界审计组织研讨会就疫情时期如何借鉴最高审计机构的经验，实现可持续社会展开了讨论。2022 年11 月，在第24 届世界审计组织大会上发布的《里约宣言》，提出了“全球声音”的主议题，要认识到进一步加强世界审计组织全球话语权的巨大潜力。《里约宣言》是传达世界审计组织的价值观、成果和影响的重要战略。宣言重申了独立性、透明度和专业化的重要性并提出要继续加强与利益相关者的合作，在《战略规划》（2023—2028 年）中再次强调世界审计组织要“作出贡献”。

在此期间，世界审计组织不仅继续深化相关培训，还积极开展SDGs 审计项目。世界审计组织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探索了线上培训新形式，如荷兰审计署在2020年举行了五场（与SDG 3 相关的）时长各为两小时的网络研讨会；埃及审计署在2021年3月主办了关于“从环境角度看SDGs审计的指标和标准”的线上培训活动。另外，拉美审计组织培训计划（2022—2024 年）包含了之前审计过程中发现的新的能力需求，如考虑了前三年（2019—2021年）在提供课程和满意度调查方面取得的经验，特别关注了针对SAI 优先能力发展或特定需求的课程，还在课程中整合了德国合作署（GIZ）、世界审计组织发展倡议（IDI）和美洲开发银行（BID）参与和支持的活动。

在开展审计项目方面，2020年，加拿大SAI对危险货物运输进行了跟踪审计，发现加拿大能源监管机构基本能够依照2015年SAI提出的三项建议对运输管道进行监督，但是交通部却未能按照2011 年提出的审计建议进行整改。挪威SAI发现SDGs的国家后续行动缺乏有效协调、缺少全面计划、挪威统计局在实现SDGs 方面的参与度不足等问题。俄罗斯SAI 发现公共行政系统仍存在一些问题，例如缺乏责任分配机制，在232项SDGs 指标中，未能确定58项指标的责任方，也没有明确正式负责实施这些目标的单位。在2021年，克罗地亚SAI发布了关于SDGs准备情况的审计报告，报告显示，与国家发展战略编制和发展过程有关的信息未得到公开，各机构和机构的权限、作用和责任以及合作程序还需进一步确认。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相关规章如表1所示。

四、SDGs审计的全球特色

（一）部分国家SDGs审计实践

作为SDGs审计发展起步较早的国家，美国、德国、加拿大和芬兰等国也针对不同的可持续发展领域开展了审计实践。

从SDGs 审计对象来看，加拿大和哥伦比亚的SDGs 审计对象最为广泛，前者涉及了贫困、健康、性别平等多个领域，后者还着眼于将可持续发展目标纳入国家政策文件。从审计内容来看，基本上形成了以政策和资金审计为基础，环境影响评价和环境管理绩效问责全覆盖的审计布局。从审计类型来看，涉及合规、财务与绩效审计，绩效审计是发达国家政府环境审计的主要手段。此外，审计结果公开已经成为政府SDGs审计实践的共识，定期披露经过国会或议会审议后的审计报告成为一种普遍选择。由此可以发现各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既有政治与文化情境的依赖性，又在实施路径与目标上具有共同性、一般性（李宗彦等，2023）［6］。尽管在具体实施中各国的步调和措施参差不齐，但这已经是务实可靠、难能可贵的各国最高审计机关参与可持续发展目标审计的尝试（周维培，2019）［7］。

（二）各国开展SDGs审计的特色

根据现有资料，包括在世界审计组织网站上关于SDGs的所有审计报告（涉及58 个国家共99 篇）和活动报告、日志、各国SAI网站及世界审计组织专业机构的网站资料等，可将各国SAI开展SDGs审计的特色归纳如下：

第一，审计评估了各国治理安排对实现SDGs 的有效性。各国SAI 试图通过敦促政府在早期采取行动，并提供建设性建议。由于审计评估结果的公布，SAI 的声誉可能受到影响，因此有学者认为这是一种软制裁形式（Breuer&Leininger，2021）［8］。如德国联邦审计院在2018 年进行了“联合国2030年议程国家执行情况审计”，在结论中指出德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不完整、实施不一致问题，并提出改进建议。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审计方式对发展中国家（尤其是资金、技术有限的发展中国家）更加友好。以印度尼西亚为例，作为一个群岛国家，印尼在数据的可用性和可靠性方面存在困难，这限制了对SDGs 实施情况的准确评估，因而印尼选择采用绩效审计评估当前治理安排对SDGs 实施的有效性。印尼的审计实践为各国提供了一个更经济、便利的审计方式（Sari et al，2022）［9］，即通过绩效审计，而不是使用丰富的数据库和调查来衡量SDGs的实现情况。此外，比利时、加拿大和斐济共和国等多国SAI 也从这个角度撰写了审计报告。

第二，审计侧重于审查可持续发展政策的实际结果。如菲律宾SAI 重点关注了《国家绿化计划》（NGP）对实现SDG 15的效果。为应对森林覆盖率的下降，菲律宾政府于2011年启动《国家绿化计划》。审计结果显示，即使到2021年，该计划也无法实现可持续目标，主要原因在于实施仓促、缺乏协调。另外，加拿大一直以来面临物种入侵风险，为此政府颁布《渔业法》《2015 年水生入侵物种条例》并启动了水生入侵物种国家核心计划，授权加拿大渔业和海洋部防范水生入侵物种的引入和传播。加拿大SAI审计发现相关政策未能得到充分执行，加拿大渔业和海洋部及边境服务局未能采取必要的措施，也未对有极端危害的物种进行分级，在渔业和边境服务的官员配备和技能培训方面也存在不足。

第三，合作审计成为重要方式。其一，地区最高审计组织开展合作审计。如拉美审计组织在SDG5性别平等领域开展多次协调审计。2014 年初，在智利、哥斯达黎加和波多黎各等国SAI的参与下，拉美审计组织对“性别平等和公平”进行了第一次协调审计。2018年，该地区6个SAI（阿根廷、玻利维亚、巴西、智利等）和1 个地方控制实体（哥伦比亚波哥大主计长办公室）参与了“伊比利亚-美洲性别平等审计-各国政府执行SDG 5 的准备工作”。2022 年5 月，拉美审计组织启动了“性别暴力协调审计：国家预防、严惩和消除暴力侵害妇女行为的行动”，旨在评价政府在消除暴力侵害妇女行为方面的行动的有效性。其二，根据特定项目开展合作审计。如欧盟各成员国SAI都重点关注了可再生能源目标（Sułkowski& Dobrowolski，2021）［10］。究其原因，欧盟一直致力于实现“生态卓越”，希望通过“改变能源生产方式”“提高能源使用的有效性”解决成员国的能源贫困问题，到2050年实现高度节能和脱碳的建筑存量。来自该地区的八个SAI（匈牙利、斯洛伐克、比利时、葡萄牙、拉脱维亚、保加利亚、爱沙尼亚和立陶宛）审查了各自国家如何在建筑能效领域发挥公共部门的主导作用。审计结果显示，大多公共部门在将欧盟指令转化为国家法律方面做得不错，但在目标实现方面仍较为薄弱，如一些国家存在缺乏合理规划、资金不足或数据质量差等问题。

第四，环境工作组等世界审计组织专业机构发挥引领作用。环境审计工作组（WGEA，以下简称工作组）成立于1992 年，是世界审计组织所属整体规模最大、活跃程度最髙的机构之一（吴勋和郭娟娟，2019）［11］，特别关注环境SDGs。《工作计划》（2023—2025 年）就明确了重点关注SDG 13、SDG 14和SDG 15。实际自2020年以来，工作组就协助SAI开展了多项与SDG 14（14项审计）和SDG 15（20项审计）相关的审计行动，取得较大进展。一些工作组成员也开展了各具特色的审计项目，如欧洲审计院发现其共同农业政策未能有效扭转生物多样性丧失的困境，并且该政策与欧盟生物多样性战略都存在缺陷；越南、泰国和缅甸审计署对湄公河水资源管理进行了合作审计，审计发现该地区的水资源退化问题是由于污染物影响了水质，提出“投资必要的基础设施和资源并构建良好的监测系统来监控水量和水质，同时加强跨境合作以共享和交换信息”的建议。在《工作计划》中，工作组表示各国SAI 还可以尝试结对式合作审计，即进行首次环境审计的SAI，可以寻求更有经验国家SAI 的支持，为合作审计提供了新的模式和思路。再如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关键可持续发展指标工作组（WGSDGKSDI，以下简称“关键指标工作组”）是根据2019年9月莫斯科大会的提议成立的，是世界审计组织关键国家指标工作组（WGKNI）的继任者，该工作组早在2007年就开始行动，旨在在最高审计机关之间分享有关衡量国家目标实现方面的经济和社会进展的工具方面的知识。KNI工作组在很大程度上为世界审计组织界做出了贡献，并制定了一系列工作文件，包括KNI白皮书、绩效审计中使用关键国家指标的指南、SAI活动中使用的关键国家指标选择方法，还制定了《关键国家指标的制定和使用审计指南》，该指南被INTOSAI 专业声明论坛（FIPP）批准为世界审计组织指南5290号（GUID 5290）。关键指标工作组也与世界审计组织发展倡议（IDI）密切合作，促成其发布了IDI《可持续发展审计手册（试行）》（ISAM）。作为一项“操作指南”，旨在指导SAI 根据最高审计机构国际标准（ISSAI）对SDGs 实施高质量审计。当前，ISAM 已在多国开展的合作审计中进行试点，并得到更新完善。

第五，与企业利益相关主体的活动愈发得到重视。如ESG是在企业层面社会、环境和治理的一套标准或机制，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紧密连接（Williams，2013）［12］。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全面信息披露，特别是ESG 报告的发布，包括公共部门组织和公共当局的信息披露，将为各国提供另一个了解和评估国家在实现可持续发展方面进展的工具。分析各国政府如何促进负责任的商业行为，以及评估公共部门组织ESG报告的完整性、准确性和可靠性，是SDGs审计框架中的一项重要任务。世界审计组织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关键可持续发展指标工作组发布了《ESG 审计指南》（Guidance on ESG Audit），旨在为各国SAI 提供灵活的模式和切实可行的建议。在近几年，欧洲将ESG理念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相结合，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促进了绿色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全球ESG 的发展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力（罗宇和张卫民，2023）［13］。目前已有多国SAI逐渐将企业可持续发展活动相关政策、报告纳入审计范围，并寻求有效合作。

五、中国经验：全球治理的引领者和践行者

（一）中国在SDGs审计中的贡献

2013 年，中国审计长接任了世界审计组织理事会主席，成为这个国际组织最高级别的代表和主要发言人。这期间，在理事会的推动下，世界审计组织修订了组织章程，重申了独立、良治、共享的指导思想，制定了五年战略发展规划。其一，我国审计署牵头修订了世界审计组织章程。章程作为世界审计组织的根本性文件，规定了世界审计组织的性质、发展方向和核心纲领。我国审计署提出的“独立、良治、共享”的核心理念，得到世界审计组织全体成员的一致赞同。其二，领导世界审计组织制定了新的战略规划（2017—2022年），着眼于世界审计组织如何在国家和全球治理方面更好地应对挑战，关注各国SAI 如何在各国治理体系中更好地发挥作用。其三，号召各国SAI 关注联合国2030年议程，通过相关审计工作促进国家治理，服务SDGs的实施，为实现全球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为世界审计组织第22届大会的成功召开奠定了基础。其四，推动联合国大会在2014年通过A69-228号决议。决议明确了SAI在促进治理方面的重要作用，表明审计工作的重要性得到了全球性的广泛认同。在联合国2030年议程通过后，又力促将国家审计相关指标纳入联合国2030 年议程指标框架体系之中。世界审计组织环境审计工作组近年发布了《可持续交通审计指南》等5 份最高审计机关审计指南。其中，《可持续交通审计指南》由我国审计署牵头编写，《气候金融审计指南》由我国审计署参与编写。中国审计的努力促使世界审计组织越来越关注全球治理事项，也让SDGs审计越来越受到联合国重视。

（二）中国的SDGs审计方案

我国审计署不仅是全球治理的引领者，更是践行者。2015 年以来，全国审计机关继续扎实推进扶贫审计、资源环境审计、民生审计、疫情审计、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财政审计和农业农村审计等各领域审计工作，为SDGs审计和全球治理提出了中国方案。

第一，聚焦基本民生问题，着力提升民生福祉。开展扶贫审计（涉及SDG 1、2、3），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坚持“教育优先发展”（涉及SDG 4）的基本战略，努力推动中国教育事业朝着更加包容、公平、优质的方向前进；将“坚持男女平等基本国策，保障妇女儿童合法权益”（涉及SDG 5）作为党的施政纲领、治国理念和执政方略的重要内容，中国政府始终高度重视推进男女平等和妇女全面发展；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加强人权法治保障，中国人权和法治（涉及SDG 5、16）事业得到全面可持续发展；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中小微企业快速发展。坚持就业优先政策，失业率持续保持在较低水平（涉及SDG 8、11）；中国坚决贯彻协调发展和共享发展理念（涉及SDG 10），保障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统筹推进高质量发展，使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增加获得感、幸福感。城乡发展差距逐步缩小，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成效显著，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不断完善。持续加大对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进一步提升基础设施（涉及SDG 9、11）的可及性、可靠性和抵御灾害的能力。

第二，建设生态文明，共谋绿色低碳发展。坚持“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的治水思路，推动水资源（涉及SDG 6、12）节约、保护和管理；坚持新发展理念，全面推进能源（涉及SDG 7、12）消费方式变革，构建了多元清洁的能源供应体系，不断深化能源体制改革；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不断提高，提前完成向国际社会承诺的碳强度降低目标（涉及SDG 12、13）；坚决打好海洋综合治理攻坚战（涉及SDG12、14），加强海洋生态系统修复和保护，提升海洋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系统治理，深入推进大规模国土绿化行动，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持续增强，生物多样性得到有效保护（涉及SDG15）。

第三，抗击新冠疫情，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新冠病毒疫情期间，国民主要健康指标稳步提升，居于中高收入国家前列，医药卫生体系经受住了新冠肺炎疫情的重大考验，妇女、儿童等重点人群健康水平持续改善，全人群健康权、生命权（涉及SDG 3、5、11）得到充分保障；中国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成为2020年唯一实现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并为全球经济恢复（涉及SDG 11、17）做出了积极贡献。

（三）中国的SDGs审计对全球治理的重要意义

在中国政府网上查阅国务院发布的白皮书发现，自2016年以来，国务院共发布了61部白皮书，其中与SDGs相关的有52 部，涉及了法治、人权、绿色、减贫等相关题材。中国政府积极践行国际承诺，共同推动“全球发展倡议”落实，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为人类可持续发展、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较大贡献，推动全球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

审计是国家治理和全球治理的重要力量，国家审计在促进国家治理方面呈现出自己的特色和优点，提高了审计的地位作用，提升了国家治理效率（王颖和牛泽昊，2022）［14］。在未来我们应当讲好中国审计故事，加大SDGs审计宣传力度，加快中国审计走出去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