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专业性：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效率与民主矛盾的应对

谢 辉

（江西师范大学 教育研究院，江西 南昌 330022）

在当代高等教育中，教师的角色和职责越来越复杂而多样化。随着标准化课程的普及和实施，高等教育领域不断涌现出新的挑战和机遇。一方面，标准化课程的推行旨在提高教学效率，确保学习成果的一致性，使教育过程更加规范和高效；另一方面，民主教育的理念日益引起全社会的重视，呼吁对学生个体需求的关注和尊重。然而，在这两者之间，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效率与民主的矛盾逐渐显现出来。本文旨在深入探讨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教师如何应对效率与民主的矛盾，发挥专业性，在保证教学效率的同时，关注学生的个性发展和需求。

一、教育效率和教育民主

美国课程理论专家博比特在《课程》一书中将商业生产和管理领域的“科学”和“效率”理念及方法应用于学习和课程组织，将“社会效率”作为贯穿课程理论的概念之一。［1］“教育效率”是指教育系统在为学生提供教育服务时所取得的成果与所投入的资源之间的关系；“教育民主”则是指教育应该以学生为中心，尊重学生的个性和需求，使学生成为主动、自主的学习者，参与学习和决策的过程。正如杜威在《民主与教育》中所说的：“现代生活代表着民主，而民主代表着让理智获得自由，进而发挥其独立的功用——将人的头脑视为一个独立的器官并释放其潜能，使之发挥其作用。”［2］

教育效率与教育民主之间的矛盾源于它们所强调的不同价值取向和教育目标。教育效率着眼于最大限度地提高学习效果和资源利用效率，以培养学生的知识和技能为导向，使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取得优异成绩。然而，这种追求高效率的做法可能导致过度应试和功利化的倾向，使学生只关注应试技巧而忽略了学习的深度和思考能力。相比之下，教育民主强调学生个体的全面发展和自主性，注重学生的参与、合作与创新，以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为目标。然而，过度的民主化可能导致教学过程决策烦琐和效率低下，也可能造成学生自主性不足和学习方向不清。因此，在教育中，如何在教育效率与教育民主之间取得平衡是一个重要的课题。

二、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效率与民主矛盾的表征

高等教育标准化是为一定程度上获取最优秩序，对高等教育的实际问题或潜在问题制定可以共同接受与反复应用的条款的过程，也就是对高等教育质量标准的建立、认同和应用的活动。［3］为了实现这种优化的教育秩序，学校或教育机构采取了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的模式，即对高等教育的课程内容、教学计划和教学方法进行统一规范的教育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学校或教育机构根据特定的教学标准和课程设置要求，按照相同的教学大纲和教学进度进行教学，以此获得教学活动的最优秩序，确保学生在不同学校或学院之间获得相似或一致的教育内容和学习体验，使教育质量得到保证，并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和发展机会。然而，这种标准化课程模式在追求效率的同时也面临着民主性缺乏的批评。特别是在课程教学时间有限性与知识的高深性、课程内容标准化与社会及学生需求的适切性、教学方法的规范化和多样性，以及课程评价标准的规定性与教育对象个性发展等方面，效率与民主之间的矛盾愈发凸显。

（一）课程教学时间有限性与知识的高深性

课程教学时间有限性与知识的高深性是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效率与民主的矛盾焦点。一方面，在现代高等教育体系中，课程设置通常是按照标准化的要求进行规划，确保学生在一定学时内完成相应的学习内容，使得每门专业课的授课频率较低，每周可能仅有一次课时，学生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学习掌握大量的知识。这种高效的教学方式虽然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但是限制了学生对知识的深度学习和理解。另一方面，大学课程涵盖了专门化、逻辑化、系统化的高深知识［4］，这些知识作为高等教育的核心内容，对于培养学生的专业素养和创新能力至关重要。事实上，高等教育的核心目标之一正是致力于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和专业素养。为实现这一目标，教育者往往需要将课程设置得更加专业和深入，涉及高深知识的学习和应用。然而，高深知识的学习需要较长的时间和专业教师的引导，而在有限的课程时间内学生可能难以全面理解和掌握这些复杂的知识。因此，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教育效率与民主的矛盾在课程教学时间有限性与知识的高深性方面表现尤为明显。

（二）课程内容标准化与社会、学生需求的适切性

在高等教育中，课程内容标准化与社会、学生需求的适切性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追求效率，希望通过统一的课程设置和教学安排，提高教学效率，实现资源优化配置。这样的标准化课程可以确保学生在规定的时间内获得必要的专业知识，对于大规模的教育体系来说，这种统一的标准化安排也更加便于管理和评估。然而大学课程的内容应该既包括完善的学科知识，同时也包括如何运用学科知识解决社会实际问题，所以课程内容应该被设计成传达人类共同的经验，帮助个体更好地理解自我和社会。［5］

标准化课程的内容设置往往缺乏灵活性，难以满足不同学生的个性差异和兴趣特点，导致学习效果不尽如人意。同时，社会和科技的快速发展使得知识更新迭代速度明显加快，然而标准化课程的制定却相对缓慢，落后于社会的需要，导致部分课程内容过时，无法满足社会的实际需求。

（三）教学方法的规范化和多样性

教学方法的规范化和多样性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这是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效率与民主矛盾的又一重要表现。一方面，规范化的教学方法可以确保教学的高效率和统一性，有助于保持教学质量的稳定性，对于一些基础知识和技能的传授是有益的。标准化的教学方法通常会遵循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按照固定的步骤和程序进行，便于教师掌握和实施。然而，过于规范化的教学方法可能会限制教师的创新和发挥。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可能因为要严格遵循教学计划和标准而无法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和需求进行灵活的调整和个性化的教学，导致教学过程缺乏活力和灵活性，学生缺乏主动性和积极性。另一方面，追求多样性的教学方法可以更好地满足学生的不同学习风格和需求。不同学生具有不同的学习特点和兴趣，因此采用多样化的教学方法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增强他们参与和学习的动力。多样性的教学方法还可以培养学生的创造性和批判性思维，培养他们解决问题和自主学习的能力。然而，过于强调多样性的教学方法可能导致教学过于碎片化，教师难以掌握和运用大量的教学方法，而且可能导致教学过程缺乏连贯性和系统性。此外，如果教师在教学中随意切换教学方法而缺乏教学设计的指导，则会导致学生的学习进度不稳定，影响教学效果。因此，如何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既保持教学方法的规范性又兼顾多样性，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四）课程评价标准规定性与教育对象个性发展

在高等教育中，课程评价标准的规定性与教育对象个性发展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课程评价标准通常是由教育机构或相关部门制定的，以确保教育质量和学术水平的一种规范化措施。这些标准往往普遍适用于所有学生，旨在衡量他们的学习成果和能力水平。然而，教育对象的个性发展是多样化的，每个学生都有不同的兴趣、天赋和学习方式。标准化的课程评价标准普遍存在指标数量化、侧重知识传授效果、评价碎片化、忽视课程教学过程中学习成果证据，很难全面考虑到每个学生的个性差异，从而可能忽视学生在其他领域的潜力和特长。如果评价标准过于僵化，教师不得不按照评价标准去展开教学，而对价值塑造和能力培养的重视程度相对不足，就难以满足人才的多维能力的要求和自我价值的实现。此外，规定性的评价标准可能过于注重学生对学科知识的掌握，而忽视了对学生的综合能力和创新思维的培养。现代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不仅是要其掌握学科知识，而且注重综合素质和能力，如创新、团队合作、沟通等，如果评价标准不科学，可能会导致教育过程偏功利化，学生只追求分数和成绩，而忽视了真正的学习目的和个性发展。

三、教师专业性对于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中效率与民主矛盾回应的路径

（一）教师专业性的内涵与构成

教师的专业性是教师行业的根本特征，指的是教师身份和行为的特殊性，并对教师进行规范和规定。［6］在教学工作中，教师的专业性意味着全力以赴地将事情做到最好、最优和最具美感，这恰恰是“专业”的本意。因此，教师的专业性不仅是专业知识和技能的掌握，而且是表现精神状态和价值观念的关键，是教师成长和职业发展的关键。［7］学界对于教师专业性的构成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大致包括专业知识、专业技能、专业道德、专业态度、专业自主、专业判断、专业责任等，各个不同的构成要素有所交叉和融合。教师专业性的构成在不同的教育情景中有不同的侧重，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情景中，应融合教师专业性的各个组成方面以应对“高等教育中标准化课程教学中效率与民主的矛盾”。

（二）教师专业性回应路径

1. 创设较为灵活的课程目标

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有细致的教育目标，以确保每位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高效学习所需知识。然而，这种做法难免忽视了学生个性和自由发展的追求。真正民主的教育应该体现尊重与关爱，充分发挥每个学生的潜能。教师可以在设定课程目标时灵活运用专业知识，根据教学内容和学生特点，调整目标的要求，确保学生在学习中有所收获。此外，教师应强调综合能力的培养，而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让学生具备批判性思维、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创新的能力。同时，教师应鼓励学生参与目标制订，主动参与学习，实现自我发展。教师还应考虑学生的背景和学习需求，设立适应性和个性化的目标，以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可以设立阶段性目标，让学生在每个阶段都有明确的学习目标和计划，提高学习效率，并逐步实现个性发展。综合来看，教师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通过发挥专业性，注重学生的个性发展和全面成长，寻找效率与民主的平衡点，为学生提供更优质的教育体验。

2. 对课程内容做出专业判断和建构

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教师在课程内容方面需要做出专业判断和建构。标准化课程虽然有一定的规定性，但并非毫无空间和余地。学生大多处于认知发展时期，对专业知识充满好奇心，并渴望深入学习。教师在规定的课程教学时间内不仅需要满足学生的基本知识学习要求，还要对学生的深入学习给予专业性的回应。这对教师的专业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首先，教师需要对所教授的课程知识有全面深刻的理解。只有深入了解知识的本质和内涵，教师才能够将知识传递给学生，并引导他们正确地理解和应用。教师应该不断提升自己专业知识的广度和深度，以保持与学科前沿的接轨。其次，教师应该发挥专业自主，运用自己的专业性知识对课程知识进行建构。在教学过程中，教师不仅是知识的传授者，而且是知识的解构者和再构建者。针对不同的课程类型和不同的教育对象，教师需要有针对性地选择课程内容，进行重构和组织。教师的专业性在于能够从学生的学习角度和教师的教学角度出发，选取最具有专业性和人文性的教学要素，达到最佳的教学效果。

3. 创造性选择课程教学方法

在标准化课程下，教师的专业性不仅体现在知识传授方面，而且体现在对教学方法的灵活运用和个性化指导。传统的“讲授法”在标准化课程中较为常见，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效率要求，但过于单一的教学方式会使学生处于被动接受的地位。专业化的教师应该有能力迅速辨析问题、灵活应对，选择与特定教育情境相适宜的独特教育方式和方法。教师可以运用多媒体形式进行演示教学，利用网络信息的发展扩大教学空间，使得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能够以生动形象的方式呈现。此外，结合实际案例进行教学，能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和运用知识，增加教学的实用性。研讨式学习方式也是一个有效的方法，教师可以在课程中引入研讨式学习，鼓励学生参与讨论和主动思考，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和主动性。通过创造性选择课程教学方法，教师可以将学生的被动接受转化为主动学习，增强他们的学习兴趣和动力。同时，这些多样化的教学策略也能更好地展现学生的个性特点，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

4. 开展及时性反馈与多元民主评价

教师在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发挥专业性，应该注重及时性反馈与多元民主评价。课程教学是一个连续的过程，涉及制订教学计划、实施教学以及接受反馈等步骤。同时，学生在接受教师的课堂授课和课外实践学习时，也会发生持续的心理和行为变化。［8］而教师是在这个过程中与被教育者直接接触，是有能力做出专业判断的人，所以在评价过程中要充分发挥专业性。

首先，教师应在课堂中及时对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观察和反馈。通过观察学生的学习表现、参与程度和问答等，教师可以及时发现学生的学习困难和问题，并进行针对性的指导和帮助。此外，教师还可以鼓励学生提出问题和意见，促进学生与教师之间的积极互动，形成更加开放和民主的学习氛围。其次，教师可以采用多元民主评价的方式来评估学生的学习成果和发展。除了传统的考试和测验，教师可以借助项目作业、小组讨论、演示展示等多种评价方式，更全面地了解学生的学习状况和能力发展。此外，教师可以让学生参与自我评价和同伴评价，让学生在评价中发挥更主动的作用，在教学和评价中给予学生更多的自主权和选择权，提高学生对自己学习的反思和认知能力。

四、结语

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效率与民主的矛盾是教育界长期面临的挑战。本文从教师的专业性出发，提出了一系列应对路径。教师作为教育的主体和学生的引路人，在课程教学中发挥着关键的作用。通过创设灵活的课程目标，教师可以更好地满足学生的个性需求，提高教学效果。教师对课程内容进行专业判断和建构，能够将知识传授转化为知识解构，激发学生的思考和创新能力。创造性选择课程教学方法，使教学更加生动有趣，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开展及时性反馈与多元民主评价，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得到更充分的关注和支持。教师的专业性回应路径为高等教育标准化课程下的教学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教师的专业性回应路径，可以更好地平衡效率与民主的矛盾，实现高等教育的综合发展目标。教师应当不断提高自身的教学能力和专业水平，不断探索适应标准化课程的教学策略，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