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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观照、人民立场与时代精神:茅盾文学奖改编电影的人民性建构

2023-11-22黄筱玥

百家评论 2023年5期
关键词:电影改编茅盾文学奖人民性

黄筱玥

内容提要:茅盾文学奖是中国目前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之一,由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通过影像转码,为人民群众与经典文学之间搭建了沟通的桥梁,让经典文学进入了更为广阔的传播领域。改编电影的产生和热映,一方面反映了中国文艺创作深耕精进的向好趋势,是人民群众现实生活的艺术表现;另一方面这些改编电影也客观记录了社会文化的变迁,是民族精神的抒发映现;同时也凸显出在不同时代背景下,优秀文艺创作的丰富形式,以及人民群众的艺术审美和心理表达的多样性。以人民性视角对茅盾文学奖改编电影进行考察,从现实观照、人民立场与时代精神三个维度,总结这类电影的美学风格和文化内涵,作品中呈现出对社会变革和时代变迁的独特思考,进一步肯定了文学影像化的有效建构和内在文化生产逻辑。

关键词:茅盾文学奖 电影改编 人民性

1981年由中国作家协会设立的茅盾文学奖是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奖项。迄今为止,历经十一届,共评选出53部获奖作品。由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共有13部(除戏曲片外)。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凝聚思想性与艺术性,是电影创作的重要灵感来源,为中国当代电影拓展了提质增量的创作空间。原著小说基于创作时代的现实关照,改编电影在表现原著小说现实关照、人民立场与时代精神等的基础上,与历史时代互文,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这些改编影片融思想性与艺术性于一体,蕴含着强烈的现实观照和时代精神,在影像中无不展现出人民性的特质,充分尊重人民群众主体地位和创作精神,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与人民同向同行。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改编电影既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同时表现出深刻的历史价值和当代意义,彰显了人民性的文艺思想生生不息、永葆生命力。

一、现实观照:思想性与艺术性的互融

茅盾文学奖对于现实的关注是与生俱来的,茅盾先生自身倡导现实主义道路,在他个人的文学创作如《子夜》《春蚕》等代表作品关注社会现实题材、反映出复杂的社会面貌。在文学思想上,茅盾先生也“主张文学创作必须以社会生活为本,必须真实地揭示社会真相”a,提倡“为人生而艺术”的创作方法,强调创作要正视现实生活,倡导创作者在广阔社会中去感受和体验人民群众的日常经历。继而以“茅盾”命名的茅盾文学奖遴选出的获奖作品,更是面向社会现实进行创作,扎根社会现实土壤,以文学的方式对于现实进行重构与超越,表达出深广的人文主义关怀。由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作品,通过影像方式对著作内核和时代脉络进行有机结合,通过电影媒介的叙事表达表现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折射现实百态生活,激荡出多元的美学面貌。这些改编电影将人民现实生存图景进行提炼,与时代发展同频共振,体现了创作者深沉的社会责任感,反映出对社会变革和时代变迁的独特思考。

在这些电影中,对现实的审视不仅作为创作方法,更是一种创作精神。1987年首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芙蓉镇》由导演谢晋改编为同名电影,影片延续着原著中的主题思想和人文意蕴,关注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底层个体幽微生命,对社会客观现实进行直面关注。通过跌宕坎坷的人物经历,呈现出大时代下小人物的命运悲剧。用影像对社会灾难和历史创痛投以审视,对精神创伤和苦难记忆进行书写,作品中蕴含着现实批判意识和强烈的人道主义关怀,人们惺惺相惜的情感作为苦难风景中的装嵌,极具穿透力和艺术表现力。在记录和表现的基础上,真实再现了社会乐观现实,同时直面并揭露反思社会现实,引人深思。《芙蓉镇》原著文本故事跌宕曲折,矛盾纠葛繁复,为影像阐释提供了足够发展的空间。影片在国内外获奖众多,成为中国第三代导演的代表之作。遵循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深入展现矛盾冲突、深刻挖掘到生活的本质也是第三代导演的整体风格特征。

“思想性与艺术性统一的原则”是茅盾文学奖终始如一的评选标准,以号召文艺创作者在社会实践中以更开阔的写作态度,从现实生活中凝练出有意义的人物和故事,创作出更多文化内涵丰厚的文艺作品。“提炼生活蕴含的真善美,从而给人以审美的享受、思想的启迪、心灵的震撼”b。经由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承载着深刻的内涵意蕴,具有思想引领性和艺术表现力。在原著基础上通过影像转码,以人道主义悲悯情怀审视人生和生活,直面社会现实,体现出对人民真实生存状态的关注。这些影片不仅有对人性真善美的讴歌和赞颂,更是体现了对现实人性复杂程度的探讨。改编自周大新同名小说的《湖光山色》(于向远,2009)将处于历史巨变中的乡村作为叙事基点,在客观真实地反映生活的同时,对现实生活中的素材进行艺术提炼和概括,对乡村世界风情画的呈现中,并没有选择回避发展进程中必然会面临的阻碍和困难,而是揭示了客观存在的种种矛盾,从而深刻地阐明生活的本质特征,实现批判甚至超越现实,让观众获得更加理性而深刻的思考。

视觉性是视觉文化的核心,人们对日益丰富的视觉形象的追求,是原著改编成电影的极大推力。不管是《湖光山色》中描绘的春种秋收乡村世界,还是《芙蓉镇》中营造的湘南青石板街,都以视觉化特点为电影改编奠定了基础。现代电影编剧理论奠基人悉德·菲尔德在《电影剧本写作基础》指出小说改编电影在本质上是一种调试的能力,通过恰当的变化,将一种媒介改变为另一种表现形式。c凝重的文学原著为电影的呈现夯实了牢固的基础,这种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电影,将丰富的文化内涵与电影媒介相融合,不只对电影品质具有显著提升作用,同时对原著的转译与传播具有良好的互动效用。电影作品带动原著小说热销,通过电影该改编让文学作品进入了更为广阔的传播领域,构建更为广阔的接受空间。在影片的口碑积极作用下,会对原著小说的销量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正如恩格斯提出的精辟论断——“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艺术实践和社会实践结合使得影片的思想性与艺术性和諧统一,影像的直观性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由同名小说改编的《长恨歌》(关锦鹏,2005)、《额尔古纳河右岸》(杨明华,2012)均为思想性和艺术性兼备的高峰之作。两部原著同为女性写作,前者原著作者王安忆立足于上海女性视角挖掘时代变迁带来的影响;后者正如颁奖词中所言“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作者迟子建的笔下生动展现了鄂温克族文化的生存现状和百年沧桑。深谙女性表达的关锦鹏导演将《长恨歌》呈现为大时代背景下女性成长和艰难生存的故事,将主角王琦瑶的传奇人生与社会生活变迁联系起来,抵达个人情感的纵深处,充满个体生命感悟,深入女性意识的表达。《额尔古纳河右岸》则是通过对鄂温克族人民顽强生存精神和历经苦难遭遇的刻画,从文学到影片,对民族演变和时代转型做出了进一步补充。以人道主义关怀为现实,向社会现代化进程中的普罗大众甚至是被人遗忘的个体生命投以深切的关注,这比任何空洞的称赞和讴歌都更加具备直抵人心的力量。

此外,现实观照的创作具体路径除却对现实人生的百态勾描,还有对历史中国想象的建构书写。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中,多部优秀的历史题材原著均被改编为电影,以影像的方式让人们重返历史现场,探寻历史认知和文化肌理,真切感受人性光辉。根据首届茅盾文学奖作品姚雪垠《李自成》改编的影片《双雄会》(陈怀皑,1984),立足于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劝说张献忠重举义旗的故事,不仅是讲述农民起义事件本身,更是展现出历史上农民顽强品质和抗争精神,通过历史回溯的方式进行精神探询,具有独特魅力。《白鹿原》(王全安,2012)改编自陈忠实的长篇小说,选取田小娥、黑娃、“白家”和“鹿家”的主要人物和部分支线进行影像叙事,探索了乡村中国的隐秘世界,呈现了历史中国的广阔社会生活图景,通过艺术想象和银幕构思,对影片中人物形象的表现刻画、民族精神的文化塑造,生动构筑了历史想象与神话奇观。能够促进电影的思想内涵和艺术审美的深度融合。

历史题材的纵深维度为电影提供了广阔无垠的展现空间,历史题材获奖作品的改编,通过对现实的观照超越时空限制进行历史书写,是对现实世界的审美观照与关切反思,运用电影的话语形式表达出历史主义精神中的文化性,立足于现实的认识高度和审美上进行叙事,彰显出鲜明的现代意识。历史题材的文艺作品展现特定时期的历史面貌,通过想象再现历史境况和社会概况,同时充满着神秘驳杂的丰富性,充满着浓厚的历史文化寓意、兼具思想性与艺术性的影像作品,对受众具有较大吸引力。历史演进与当下发展产生的情感共鸣,敢于指出现实的矛盾,这也是对人民性思想的创造性阐释,令观众的视觉和心灵都受到强烈触动,获得精神滋养。

二、人民立场: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d。人民作为社会变革与进步的决定性力量,是社会历史的主体。遵循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必须实现人民的主体性与客体性的有机统一。

首先,从主体性视角看,必须需要厘清电影的服务对象是谁,即电影为谁而拍,随之而来的是电影的表现内容。1981年周克芹长篇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被北京电影制片厂的王炎导演、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李俊导演同时改编为电影,原著以农村生活为背景,叙述了十年动乱时期的农民所经历的风雨和苦难,展现了作者对乡村生活的独特生命体验及对农民命运的关注和思考。两部影片在原著的基础上,对情节设置、人物关系的建构和选择上各有侧重,但均是以农民的实践和劳动奋斗作为表现对象,将许茂老头和他的几位性格不同的女儿及女婿作为中心人物进行刻画,对特定时期农村的生存景观和人性景观进行观照。两部影片都是以农民群众为主体开展创作、进行主体性表述,真切地关怀他们的生存境况和生命状态,体现出厚重的人民情怀和深刻的共通价值。这就准确回答出了电影应该为人民而拍,需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人民群众的历史主体和价值主体地位,坚持人民群众集体主体的原则,是党的文艺人民性思想的一个最基本的特质。”e

其次,从客体性视角看,人民群众既是电影的表现对象和服务对象,同时也是具备教育意义的客体角色。在电影传入之初,中国电影人便强调电影要承担社会启蒙和教化的重任,著名剧作家洪深曾提倡电影“以普及教育表示国风为主导”,主张电影对社会的教育作用。基于茅盾文学奖改编的优秀电影,不仅可以提高人民的审美素养,能够引导和启发人民正确的价值观念,提升人民的思想素质,积极指引人们向好向善,促进社会稳定发展。“坚持人民性,就是要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坚持以民为本、以人为本。”f通过影像人民现实生存状态的观察和反思,展现普罗大众的悲欢人生和对人性的肯定,是对现实关注的具体呈现,能够真切让受众感受到人的存在与价值。

茅盾文学奖评奖工作明确强调“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电影同文学一样的能够反映出时代社会现实,在作品中能够体现出特定历史时期的整体风貌。影片《生死抉择》(于本正,2000)改编自张平小说《抉择》,原著作为20世纪90年代重要的官场小说之一,作者张平秉持着“人民需要面对现实的文学,我们不要忘记了人民”g的创作观念出发,对现实生活给予深刻关注,选取了90年代企业改制出现的腐败问题进行小说创作。在此基础上改编的电影“在送审3个月之后终于获得通过,首轮在上海各大影院放映就创下1200万元的票房收入,打破了上海原有的最高票房纪录。”h影片将宏大的社会历史改革浪潮作为时代背景,揭示出国有企业转型进程中的困难矛盾和人性困境,塑造了李高成、杨诚等性格鲜明的领导干部形象,角色的塑造能够生动勾勒出人物身份性格和内心境遇。人们在观影的同时能够深刻感受到党和政府反腐倡廉的信心和魄力,体会到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忧患意识。除了厂制改革面临众多纠葛情节之外,同时还有许多细腻温情的生活细节,对人物性格展现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且也拉进与观众之间的距离。通过光影魅力传达出的审美观念和情感认同,用生动的故事和鲜活的人物加深着人们对改革的理解和共鸣。在不断增强观众审美水平的同时,“服务群众”也在“教育引导群众”。在电影叙事学中“画面空间有着不受创作者控制的意外性内容和偶然性因素”i,深厚的文化内涵和艺术影像于潜移默化中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的同时,能够提升受众的审美素养与精神面貌。

同时,主体和客体之间是对立统一的,无论茅盾文学奖改编电影的题材是否直接书写人民生活,都具有鲜明的人民立场,都秉持着“以人民为中心、以观众为本位,定位于观众需求”j。《月落玉長河》(谢铁骊,1993)改编自少数民族题材小说《穆斯林的葬礼》,生动讲述了回族三代人的命运起伏和家族变迁兴衰,以抗战背景下回族玉器匠人韩子奇为中心的三代起伏为主线,演绎着生命哀歌与爱情悲剧。影片对家族命运的兴衰走向和人性人情的展现,呈现出个体在大时代背景下遭到命运的捉弄,优美却又悲哀的境况足以感知人类共通情感。《听风者》(麦兆辉、庄文强,2012)改编自麦家的谍战小说《暗算》,从内容呈现上打破以往谍战主题电影主人公无所不能、无欲无求的完美形象,而是将时代英雄塑造为日常普通男女,他们也有极普遍的日常情感。把历史事件转化为日常生活情节,通过个体境遇表达了广阔时代,注重表现人物之间的内在情感和勾连,以普通人的性格特点化解以往的谍战电影的人物形象建构。尽管这两部影片无论是在原著题材类型,还是在影像改编后的风格表达方面,都迥乎不同,但相同之处在于都是对历史进程中不同经验个体的书写,这是鲜明人民立场的具体表现。

正如电影《听风者》中“最后一镜并没落在歼敌成功、战争胜利等政治歌颂意味浓郁的动作或是‘红旗、‘国徽等意识形态色彩强烈的物品之上,而是选择了何兵与沈静在草地上安静地执手”k,正是通过人民视角和个体经验,着眼处于时代转折点中个人,更拉近影像与现实的距离,观众的自觉能动性地位更加凸显,自觉探询故事背后的深层逻辑。“坚守人民立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不仅把人民作为作品的主角,而且把自己的思想倾向和情感同人民融为一体”l,尽管商业大片、奇观题材确实能够轰动一时,但更为重要是对现实的表现、传递人文精神,丢失现实关怀与人文精神,影片只会空泛虚无,只有具备鲜明人民立场、艺术精神和文化底蕴的电影,才能够长久留存、历久弥新。

三、时代精神:与人民同向同行

根据2013年3月修订的最新版《茅盾文学奖评奖条例》明确指出:“对于深刻反映时代变革、现实生活和人民主体地位,书写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作品,尤应予以关注。”m茅盾文学奖改编电影始终坚持与时代同步伐,自觉切进时代脉络,坚持与时代同呼吸、与人民共命运,以符合人民和时代的审美需求。《白鹿原》《穆斯林的葬礼》《长恨歌》等影片都是兼容宏阔社会视野和历史跨度的作品,“以人民为中心”的电影创作,体现了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在影片中呈现出的个体话语和社会环境之间的勾连,使人们能够敏锐感知到文化氛围和社会结构的变化,生动地直观地观察到广阔多面的社会人文环境。基于茅盾文学奖的改编影片对现实和历史以更新颖的角度进行切入,在题材、内容和形式上不断开拓创新,有效实现对现实生活进程进行艺术反映。

同时,这些影片在改编过程中切实关注人的生存境遇,着力表现时代转折中的个人,肯定个体生存意义及生命的价值。影片中的人物并非是寓言化、粉饰化的,而是现实生活深刻性的具象表现,是能够生动反映出特定社会状况的真实性典型人物。“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n透过个人性格能够挖掘出人物性格背后蕴藏的社会内容,人物背后所承载的价值观念和逻辑体系,更是时代精神和个体意识的集中体现。《生死抉择》中张高成在反腐过程中遇到现实困难和犹豫踟蹰,市长、丈夫、父亲三重身份的叠加与冲突,在党和国家的利益与家人亲情之间的徘徊,他的人物塑造是通过反复纠结选择和挣扎犹疑完成。也正是如此丰满的人物形象,充分显示了人物形象的复杂性和丰富的人性特点,破除了以往主旋律电影“高大全”形象塑造的桎梏,准确把握了民众情感经验,深刻复杂的人性刻画更加获得观众的认可。

与人民同向同行,既是与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一脉相承,又包含了丰富的时代内容。对“人”和“人生形式”的关注的影片自然是能够打动人心的,对社会生活和时代进程审美观照的同时,不断提高人民群众的审美水准,洞悉生活本质、领悟人民心声,正视社会变迁和时代改革浪潮中的人民现实需求与社会问题。正如电影《湖光山色》没有回避比乡村改革中遇到的阻力和复杂程度,而是通过影像呈现矛盾,反映出真实转变过程中会遇到的障碍问题,突破和的推进任重而道远,人们也由不理解不愿意改变固有思维,逐步转变原有观念,也体现出人民群众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正是由于“新时代的中国,实现美好生活不仅要满足人民对物质生活资料的需求,而且要满足人民对精神生活的需求”o,不断提高的物质生活水平带来的文化审美要求的提高,是创作者们需要着力关注的重点,只有这样才能够创作出深入人民生活、抒发人民心声的优秀电影作品。改编自刘震云同名小说的《一句顶一万句》(刘雨霖,2016)秉持着对小人物境遇和命运的关注,深入生活的本真面貌,呈出现普通民众日常人生状况。以为牛爱国为代表的主人公,尽管是缺乏远大理想、困于市井生活的小人物,却永不停息地寻找精神上的寄托,在平庸和凡俗的日常生活里体现了人物的真实性,对人们的情感和人生价值进行探讨,深刻洞见现实生活中人的精神困境。同小说一样“在《一句顶一万句》中,说话是小说的核心内容。这个我们每天实践、亲历和不断延续的最平常的行为,被刘震云演绎成惊心动魄的将近百年的难解之谜”p,影片就“说得着”“说不着”这两句的日常话语为核心落点,将生活中的微小现实冲突放大至生命意义,记录着人的生命體验与苦闷情感,表达了普通人的平凡、抑郁、孤独压抑的百般况味,尽管影片在叙事上略显单薄,但是对现代人精神苦闷的真实展现,足以在观众的内心深处引起共鸣。

新时代以来,茅盾文学奖改编电影对人民群众的表现更为深入且全面,也更明显体现出电影艺术的审美要求和精神铸追求。影片《推拿》(娄烨,2014)从平等视角展现盲人群体的爱恨情仇,通过影像让观众更直观地感受到了盲人群体的世界。在人物塑造上,导演选用了很多非职业演员,通过即兴表演来淡化的虚构和现实的界限,增强影片的纪实性,使故事在呈现上更加自然。同时对盲人群体生命本能和欲望之间的呈现,凝滞而沉郁的氛围也带给观众更多哲思。反映时代发展、关怀个体成长,深刻揭示人物命运,表现出对更具普通意义的人类情感的高度关注,这也是对人民性的跨时代阐释。“艺术离不开人民,真正的文艺精品、艺术经典之作,无不与时代和人民息息相关”q,影片中人物形象内涵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丰富,展现出更加细腻的内心世界,增强了情感的张力和厚度,同时也是人道主义的呼唤,是人民群众的真实生活境遇和精神需求的投射。

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发展,电影人民性的内涵也在不断地建构和延展之中。以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作为风向标,紧扣时代脉搏,聚焦社会变迁,融会贯通不同媒介形式的艺术文化,牢筑更为丰富的人文底蕴。改编的电影作品关注社会现实,

在不同的时代历史环境下,呈现出不同的生活风貌和人性刻画,具有与时俱进的时代意识。“电影能够最终脱胎于杂耍的命运,与剧本的介入,通过电影文本再现时代的生活,表达作者个人理念,阐述复杂的哲学内涵密不可分。”r尽管面对体量庞大、思想内涵深厚的原著内容,电影改编的选取及凝练会存在挑战,但是借助好了这方基石,完成从文学语言到电影语言的转译,深入对时代的探询和人性挖掘,刻画出广阔的社会时代背景中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民,展现人生的独特认知及审美意趣,将会为受众带来深远的审美影响。

结语

茅盾文学奖至今评选四十余年,由获奖作品改编的电影坚持原著作品的思想和价值引领,人民性的建構贯穿整个创作发展过程,且与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和时代发展紧密结合。尽管这些影片在商业上的表现可能不具备即时效应,在票房成果的取得或许会不如其他商业热映电影,但是影片中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深度对人民群众将会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在新时代发展历程中,充分尊重文学和电影两种艺术媒介异同的前提下,理应在原著的基础上推出更多不同媒介形式的精品力作。通过跨媒介创作,着力呈现出反映社会现实、回应时代呼声、倡扬人性之美的优秀作品,不断延展和拓宽影像的边界,满足人民群众对于电影艺术的新期待。

注释:

a温儒敏:《茅盾与现代文学批评》,《文学评论》1996(3),第11—23页。

b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12月1日002版。

c(美)悉德·菲尔德:《电影剧作者疑难问题解决指南》(鲍玉珩,钟大丰译),中国电影出版社2002年版。

d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10月15日002版。

e马建辉:《人民性:党的文艺思想的灵魂》,《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3),第5—7页。

f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

g张平:《法撼汾西·后记》,群众出版社1993年版。

h逄格炜,裴永忠:《当代中国反腐电视剧发展述评》,《艺术广角》2004(1),第4—9页。

i李显杰:《电影叙事学:理论和实例》,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年版。

j陈旭光:《绘制近年中国电影版图:新格局、新拓展、新态势》,《中国文艺评论》2021(12),第4—14页。

k叶航:《〈听风者〉:从改造“经典”到涂抹“红色”》,《电影艺术》2012(06),第47—49页。

l李霆钧:《中国电影坚守人民立场 奋力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中国电影报》2022年9月21日002版。

m茅盾文学奖评奖条例(2023年3月14日修订),中国作家网络http://www.chinawriter.com.cn/n1/2023/0315/c403937-32644335.html。

n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12月1日002版。

o王淑荣,杨金铎:《满足人民文化需求与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相统一》,《思想教育研究》2020(12),第18—22页。

p孟繁华:《“说话”是生活的政治——评刘震云的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文艺争鸣》2009(08),第43—45页。

q范玉刚:《“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习近平文艺思想的人民性研究》,《文学评论》2017(04),第5—9页。

r杨远婴:《电影概论》,中国电影出版社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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