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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呈现、发扬:1946年广西石刻展览研究

2023-11-21

广西地方志 2023年4期
关键词:石刻桂林广西

王 琼

(广西师范大学图书馆,广西 桂林 541006)

国家高度重视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十四五规划提出“深入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强化重要文化和自然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系统性保护、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1]。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推动中华文明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由于广西多山多石的地形地貌资源,广西石刻历史悠久、数量众多、分布广泛,是具有地方特色的文献资料和文化资源。1946年9月9日至12日,广西石刻展览在桂林王城国立桂林师范学院举行。1946年至1947年又先后在国立广西大学、柳州、南宁、梧州、广州巡回展览。1946年10月,广西省政府秘书处编译室编辑出版了《广西石刻展览特刊》和《广西石刻展览出品目录》。这种专门性质的历史文献学术资料展览,是“爱护地方文物,发扬前代学术,光大未来文化”[2]之举,引起了社会各界重视。在石刻这一广西特色文化资源的宣传和展示中,彰显了广西的文化自信。广西地处南方,人文寥落,石刻是广西特有的文化资源,是陈列在广西大地上的重要文化遗产,石刻资源如何“活起来”,如何发掘石刻在广西旅游和文化传承方面的作用,可以从1946年广西石刻展览得到一些启示。

一、展览筹备

广西丰富的石刻资源是广西石刻展览得以举办的前提,政府重视是展览顺利进行的保证。在此基础上,展览经过长期的酝酿和充分的准备,包括系统搜集整理广西石刻文献、成立专门组织机构、征集学术研究文章、广邀文化名人参与、报纸宣传报道等。

学者早在宋代已经开始整理著录广西石刻,清代以前已有诸多广西石刻整理成果。宋王象之《舆地碑记目》卷三著录广西石刻。明张鸣凤《桂胜》录桂林山川名胜相关诗、文、题名等,题名即石刻。清王昶《金石萃编》、清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等文献有收录广西石刻。谢启昆《粤西金石略》,杨翰《粤西得碑记》是专门整理广西石刻的著作。前人的整理成果让广西石刻得以流传,为之后的整理奠定了基础。但这些整理成果存在收录不全、著录简陋等诸多不足。[3]这些著作较为专业,一般只有研究金石的学者才会关注,流播不广。广西石刻多以史学视角进行研究和著录,其独特性和价值在社会层面未能彰显。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诸多政要、文化名人到广西参观访问期间关注到了广西石刻的独特价值。1935年1月11日至25日,受广西当局邀请,胡适到广西讲学游览。游览期间,胡适发现广西唐宋元明题名石刻数量多,且因石灰岩石坚固耐久,很多保存完整,如龙隐岩上的狄青等《平蛮三将题名碑》字迹完好。部分石刻较为珍贵,如《元祐党籍碑》全国各地多被损毁,“现今只有广西有两处摩崖刻本,一本在融县的真仙岩,刻于嘉定辛未(一二一一);一本即是桂林龙隐岩附近的摩崖,刻于庆元戊午(一一九八),这两本是南宋翻刻的。桂林此本是用蔡京写刻拓本翻刻的”[4];舜山摩崖《舜庙碑》距今已有1555年。胡适还指出很多石刻未被关注,如栖霞洞有范成大、张孝祥等大文人的题名,“都在路旁茅草里”。就此,胡适提出整理广西石刻的建议:“此类古代名人题记,往往可供历史考据,其手书石刻更可供考证字画题跋者的参考比较。广西现有博物馆设在南宁;我们盼望馆中诸公能作系统的搜访,将各地的古石刻都拓印编纂,将来可以编成一部《广西石刻文字》,其中定有不少历史的材料。”[4]1938年,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郑天挺等人南迁昆明期间经过广西,对广西各地石刻尤为关切,且有同行者购买《元祐党籍碑》拓片[5]。这些名人学者对广西石刻的关注,可能促使广西当局系统开展石刻整理工作。

1946年广西石刻展览的前期石刻搜集整理由当时的广西省政府主席黄旭初授命林半觉完成。广西石刻展览的基础是广西石刻的系统搜集整理。广西石刻的系统搜集整理是一个系统工程,在民国战乱频仍的环境下,需要政府的支持才可能持续开展。石刻搜集整理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需要专家来完成。林半觉作为广西石刻整理和研究的代表性人物,被誉为广西石刻的“活字典”。[6]他曾师从黄宾虹学习汉印技法,参加过郭沫若举办的考古训练班,具备了石刻整理研究的知识和技能。1940年,任广西省政府秘书处文物专员的林半觉在政府支持下开始进行搜集整理广西石刻。他曾言:“从一九四〇年起,尝访拓古刻于崖谷榛莽之间,校录于孤灯小窗之下,得拓本数千余纸”[7]“回思抗战期间,空袭为患,文物损毁,时有所闻。主席黄公,于政务纷繁之余,尤注重于文物之护持。民国二十九年命半觉搜讨全省石刻拓本,筹编广西石刻志,冀存粤西一部史迹。”[8]1940年至1946年,林半觉搜集广西石刻拓片1800余种,3000余帧,编《广西石刻志稿》。据《广西文献名录》著录,此书九册,收录石刻共计806则,为稿抄本,现存广西桂林图书馆。《广西石刻志稿》依据地域分别排列,“首书石刻名称,次列正文,文末注明石刻所在位置,间书石刻字体尺寸。碑刻,书其高度宽度”[9]。

桂林抗战文化城期间,很多知名学者避居桂林,因此种便利条件,协助指导广西石刻展览的准备工作。1941年广西省政府即开始筹办广西石刻展览,原计划当年征集石刻研究稿件,1942年进行展览。林半觉当时已完成石刻特刊编纂,特刊征集到何遂、陈颂洛、唐伟、易声伯、陈志良、夏孟晖、梁岵庐、龙积之、白鹏飞、李任仁等学者的石刻研究文章,多为考据文字。在特刊交付印刷厂准备出版时,因空袭频繁,印刷厂被炸毁,文稿几乎损失殆尽。后因战局紧张,石刻展览筹备工作中止。日军入侵桂林期间,林半觉致力于保护石刻拓片,“遣人回融安老家召来十多名青壮年,用肩挑,将所藏三千余种广西石刻拓本分成十几担,日夜兼程运返融安”[10],全部拓片被转移至融县(今融水苗族自治县)代安乡保存。

1946年6月,广西石刻展览再次开始筹备。在已搜集整理的广西石刻拓片基础上,广西省政府主要进行了编目、宣传、遴选三项准备工作。一是“列目编号,缮制标签,校录碑文,撰拟说明”,编纂《广西石刻展览出品目录》。二是在1946年7月,以黄旭初名义发函征文,并随函赠送元祐党籍碑、范成大桂林鹿鸣宴诗摩崖、颜真卿逍遥楼等拓片作为礼物,“请海内学者,论著提倡,计划出版特刊,以广宣传”[8]。有知名学者胡适、朱家骅、傅斯年等,艺术家徐悲鸿、马衡等,政府官员彭汉怀、姚宝猷、林素园,广西学者雷沛鸿、冯振等回函,并撰写文章或题词作诗,共襄盛举。三是聘请广西石刻展览评议委员(见表1)。石刻展览评议委员除政府官员外,还有封祝祁、梁岵庐、谭丕模、阎宗临、黄现璠、陈竺同、林半觉等文史专家。封祝祁长于书画,林半觉专攻篆刻金石,唐现之、曾作忠是学者和教育家;马卫之、欧阳予倩是戏剧家。多元化的人员构成,保证了展品的学术性和艺术性;社会各界人士参与,扩大了展览的影响力。

表1 广西石刻展览评议委员表[8]

1946年9月4日,广西省政府举行首次评议会,陈寿民任主席,欧阳予倩、黄现璠等十余专家出席。评议会审订展览拓本,并决定编印出品目录以分发观众、在日报上刊出副刊、以省政府名义在各报发布通告,加强展览宣传。9月6日至8日,在国立桂林师范学院、广西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广西省立艺术馆协助下,进行展览布置工作。9月5日至12日,《广西日报》头版发布广西石刻展览通告;9月11日,《广西日报》就广西石刻展览发表专题社论《从本省石刻展览说起》;9月9日至12日,《广西日报》第四版专门刊登广西石刻展览相关文章。广西省政府充分的宣传准备工作保证了展览的顺利进行。

二、展览内容

广西石刻展览是一次广西省政府举办的专门性质的历史文献学术资料展览,是一项综合性历史性的学术工作。其由政府主导、专家主理,包含石刻文献整理和遴选、拓片展览、学术研究、专刊出版等丰富的内容。

1946年9月9日至12日,展览在国立桂林师范学院靖江王城举行,分陈列室十六间。展览所选展品319种①《广西石刻展览出品目录》著录319帧,编号317号。《从本省石刻展览说起》言出品319帧。林半觉《广西石刻展览始末》述展出四百余种。此处以《广西石刻展览出品目录》为准。,兼具广泛性和代表性,其中文字三百幅左右、刻像十余幅、画数幅。《广西石刻展览出品目录》著录了参展的展品。目录以地区分类,地区下以刊刻年代为序,包括号数、作者、名称、年代、地点、附记六个著录项目。从时间来看,展出石刻覆盖了唐至民国各个朝代;从地域来看,包含了广西20个市县(见表2),主要集中在桂北地区,桂林最多,基本上反映了广西各地区石刻的分布情况。所展出石刻具有代表性,多为官员宦游桂林时留题,如唐代李实《造像记》、颜真卿《逍遥楼》、孟简题名等;宋代《元祐党籍碑》、狄青《平蛮三将题名》、范成大、张栻、张孝祥、陆游、黄庭坚、苏轼、米芾等题诗题名。在展品遴选中,不只重视石刻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更重视其中所蕴含的精神内涵,如清张联桂《栖霞寺落成诗》除记栖霞寺落成外,还祀瞿式耜、张煌言;民国孙文题额、胡汉民记《蒋翊武纪念碑》。此类石刻入选当有表彰先烈之意,进一步彰显了石刻的文化价值。

表2 广西石刻展览展出品地域分布情况表[15]

1944年,日军轰炸桂林,碑刻损毁严重,仅展品中就有18种碑石因轰炸被毁(见表3),只剩拓片留存。所存拓片不仅具有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且能见原碑文之大小,使后人可依拓片重新刻石,以还原史迹,光大文化。试以被毁石碑中有唐《孟简读书岩题名》和清袁枚《独秀峰》诗、张联桂《栖霞寺落成诗》三例析之。唐孟简题名内容为“元和元年三月三日刑部员外郎孟简”[11]。此石碑刻于桂林独秀山读书岩,高九寸,阔五寸,真书径一寸。孟简其人史料记载较为简略,此石刻明确了孟简在任刑部员外郎及游览桂林的时间,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清袁枚《独秀峰》诗:“来龙去脉绝无有,突然一峰插南斗。桂林山形奇八九,独秀峰尤冠其首。三百六级登其巅,一城烟火来眼前。青山尚且直如弦,人生孤立何伤焉。简斋袁枚。”此摩崖在独秀峰麓太平岩,高九寸,阔一尺四寸,行书十行,行七八字不等,径八分。[12]此诗是1784年袁枚69岁游桂林时所作,既是写独秀峰独自屹立,景冠桂林的奇特风光,也“表达了人应当持身正直,如果暂时孤立,也应像独秀峰那样不为所动、兀然屹立的人生哲理”[13]。“青山尚且直如弦,人生孤立何伤焉”体现了袁枚晚年的心境,将独秀峰的孤直与人的正直相比拟,生发出山水之外的意境。清光绪十八年(1892)张联桂《栖霞寺落成诗》碑有二石,嵌于桂林栖霞洞前栖霞寺壁间,每石高一尺,阔一尺五寸。真书径五分。此碑既述栖霞寺落成之事,又祀瞿式耜、张煌言。林半觉言:“前年倭寇祸桂,墙倒碑碎。甚为可惜,现拓本仅存,宜谋重勒,不特保存抗战期间一段故实,亦藉以表扬先烈为国死节之事迹,传之不朽。”[14]

表3 1944年广西石刻展览展出品被日军损毁情况表

三、展览影响

广西石刻展览准备和实施的过程,是广西石刻保护、整理和研究的过程,也是广西石刻文化影响力逐步扩展的过程,充分展示了广西石刻的地方文献特色。

(一)巡展盛况

此次展览盛况空前,参观人数达24000余人,教育文化界(包括学生、公务员)约占60%,军人约占20%,普通人约占20%。[7]展览期间,下雨两天,观者仍络绎不绝。展览反响较好,应国立广西大学教授黄现璠之邀,1946年10月10日广西大学成立十八周年纪念日,在广西大学将军桥校本部展览;10月20日,在广西大学良丰分部展览。1946年底至1947年初,展览先后柳州、南宁、梧州各地举行。展览在梧州举行时,“参观人士,自朝至暮,不绝于途”[6]。1947年2月21日至23日,广西省政府派遣林半觉到广州考察文献事业。林半觉携带拓片三百余张,受广东文献馆邀请进行公开展览。[16]除在各地巡展外,很多报纸报道了此次展览,广西省内报道就达61篇[17]。上海的《民国日报》也发布了题为“桂省府主办历代石刻展览会定本月九日至十二日在桂林举行”的通讯,充分肯定了广西石刻展览的意义:“桂省府为倡导社会爱护地方古迹,发扬前代文荫,除积极纂编广西碑记录一书外,并定于本年九月九日至十二日在桂林皇城国立师范学院举行全省历代石刻展览会,已饬各县凡有石刻尚未搜拓者切实调查搜集,限于八月底以前寄到桂林,省府本身历年搜集之广西石刻拓,凡千数百种,均为历代名贤之留题,原有题刻,遭敌寇祸后,损失颇多,现仅存拓本,诚为不可多得之国宝,闻省府以此种展览有关学术价值,为提供研究兴趣,将于展览期间出版特刊,经已函请省内外学术界名流撰稿题词。”[18]广西石刻在广州展览期间,广州《和平日报》云:“半觉衔命蒐讨粤西石刻,六年于兹矣,中经丧乱,阻碍殊多,迁徙流离,幸存拓本,弥足珍贵。”[6]

(二)学术研究

广西石刻展览之所以能够产生巨大影响,重要原因在于,其不仅是单纯的文化展览,更是广西石刻研究的学术性活动。此次展览筹备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征集广西石刻研究论文,并编成《广西石刻展览特刊》(以下简称《特刊》)。

《特刊》关于广西石刻总体研究包括石刻溯源、石刻与文化、桂林石刻体例、广西石刻历史和分类等。陈竺同《石刻文字之创作》溯石刻之源头在秦,而周代石刻之文字,皆后人伪作。根据《史记·秦始皇本纪》及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考得秦时刻石七次,并分别叙述七次刻石过程及流传情况。七处刻石均已不存,而只存拓本或史志记录。陈竺同此文溯石刻之渊源,说明石刻悠久历史和重要价值。黄朴心从近代敦煌文献发现为切入点,论古文物之重要价值;从中国悠久历史入手,梳理了中国金石学发展;从而说明金石之学与文化、历史、学术、艺术、文学、雕刻等学问都有密切关系。黄朴心作为广西教育厅厅长,说明了政府古文物保护措施,成立专门机构中央古物保存委员会,拟订古物的范围及类别大纲,颁布市县文献委员会组织大纲等。从文化层面说明了广西石刻展览的意义“引起大众对于文献之注意与研究金石之兴趣,弘扬既往之风规”[19]。陈寿民《桂林石刻体例论略》一文,从文体学角度来研究石刻,以桂林石刻为例,从碑、记、题名等文体角度展开论述,在方法上具有开创意义。雷震将广西石刻分刻石、碑碣、造像与浮图、摩崖等数类[20]。而周鼐《广西石拓记》和梁岵庐《粤西稽古录》通过史料考察了广西石刻发展的历史,是对广西石刻的全面考察。罗香林《与林半觉论金石文字书》强调了碑刻对历史研究、校勘群经、补辑佚事等方面的作用,从碑刻与艺术、文化教育关系的角度对石刻的学术和文化功能进行论证。上述研究充分肯定了广西石刻的价值,梳理了广西石刻的历史,建立了广西石刻研究的理论框架,为广西石刻研究奠定了基础。

《特刊》关于广西石刻的个案研究大多涉及重要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石刻,如柳州龙城石刻,桂林唐宋平蛮石刻,桂林华盖庵贯休、应真像,李少室范石湖桂林诗刻,元祐党籍碑,唐景崧奎光楼石刻等,通过石刻文献考订历史事实。如结合李渤、范成大桂林诗刻,考察李渤、范成大的生平及与桂林的关系。余维炯《李允简故里访碑记》通过到李允简故里实际考察碑刻,搜集整理归有光“李允简墓志铭”,并将其与归有光文集中所存进行对比,起到了校勘文献的作用。同时发现了马平王尚学撰“李君墓志铭”一篇,以此文献为基础,考察了李氏家族兴衰成败过程。值得注意的是盛成《阮文达公岭西宦游述略》,是以石刻文字与历史研究相结合的范例。

学术研究是对展览的进一步阐释,拓展展览的文化广度和深度。广西石刻展览不只是关注展品本身,而是以展览为契机,推广具有特色的地域文化。学术研究与文化展览两者相辅相成,学术研究推动了广西石刻研究进展,加深了广西石刻的文化内涵,而石刻展览能推动更多学人关注和研究广西石刻,同时为石刻学术研究提供了文献依据。

(三)文艺创作

文学艺术创作是广西石刻展览中的重要内容。广西石刻相关的文学艺术创作包含书法、诗歌、韵文、序、题词、书信等诸多形式,且通过多种多样的创作方式,进一步拓展了广西石刻的影响力和文化内涵。从书法角度言,石刻本身具有书法价值,如《孟简读书岩题名》“楷书中兼带隶意”[21]。黄旭初、于右任、胡适、朱家骅等人为广西石刻展览题字,如朱家骅所题“思古幽情”意蕴深远,石刻之古意、幽趣,今人研习之思、发扬之情,均蕴含其中。黄旭初、傅斯年、龙志泽、简又文为《广西石刻展览特刊》作序,弘扬石刻展览之重大意义。封祝祁、徐悲鸿、雷沛鸿为广西石刻展览题词,徐悲鸿题曰“美哉粤西,代聚名贤,惟石严严,民俱尓瞻”[22]。刘侯武、姚宝猷、路一匡、林素园、雷震、吴彦文、林咏荣、胡绿蕖为广西石刻展览会作诗。诗作充分肯定了广西石刻的意义和价值。刘侯武题诗“唐碑宋碣见羹墙,片羽吉光森一堂;文物宜扬关国运,桂山无恙固金汤;贞珉字字精神在,盛会煌煌意义长;早晚收京齐奏凯,纪功刻石遍遐荒”[23]。此诗是1941年所作,当时正处抗战艰难时刻,然诗歌不仅阐明了石刻的文化内涵,更表达了抗战胜利刻石纪功的乐观主义精神,揭示了石刻的功用和价值。广西省政府曾以政府主席黄旭初名义发函征文,各界人士多有复函,有胡适、朱家骅、傅斯年、徐悲鸿、马衡、彭汉怀、姚宝猷、林素园、雷沛鸿、冯振等,皆为当时国内或广西知名学者,这些书信述展览之事,抒支持之意,见证了广西石刻展览举办的历史,亦有重要史料价值。知名学人关于广西石刻文艺创作不只在《特刊》中留存,还会进入学人文集而广为传播。如《特刊》所载马衡《为广西石刻展览会进一言》充分肯定了广西石刻展览会的意义,2012年之前,马衡各类文集均未收录,2020年收入《马衡文存》[24],得以更进一步传播广西石刻文化。

广西石刻展览的顺利举办,目录及特刊出版,邀国内文化名人共襄盛举等一系列举措,彰显了广西石刻的意义和价值,使石刻成为广西文化的一张名片。1944年桂林大轰炸之后,桂林诸多石刻被毁,使得留存的石刻拓片抢救保护利用迫在眉睫。展览的顺利举行也是文化交流的结果。1946年石刻展览能够得到国内诸多学者的大力支持,与他们抗战期间在桂林生活、游览密不可分。广西石刻展览的举行,是广西文化成果的展示,意图“倡导社会,爱护地方文物,发扬前代学术,光大未来文化”[2];也是抗战胜利后,百废待兴,提升广西文化影响力的尝试。广西省政府希望借助石刻展览,吸引社会关注和研究广西,进一步发扬地方文化和民族文化。广西石刻展览的筹备和进行过程,对于今天广西石刻及地方文化的宣传,仍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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