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语境下现当代陶瓷艺术的艺术内涵
2023-11-18崔骥龙
摘 要:二十一世纪社会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原有的“新媒体”形态转变为数字化时代背景下依靠终端传输的信息传播媒介形式,现当代艺术作品承载着艺术家的艺术观念和思想内涵成为一种信息的存在,20世纪初西方的美术思潮开始将艺术媒介的概念引入艺术创作中,新媒体的元素在艺术作品中开始崭露头角。现当代陶瓷艺术作为现当代艺术的一支,在组成艺术作品的媒介多元化的语境下,现当代陶瓷艺术诸多诉求开始在新媒体的领域找寻答案。新媒体艺术媒介是完善我国现当代陶瓷艺术语境的重要切入点,通过对现当代陶艺或拥有新媒体元素的陶艺作品的分析,阐述了目前新媒体陶艺的四类艺术语言特征。
关键词:新媒体语境;现当代陶艺;艺术内涵
中图分类号:J5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30-0-03
一、沉浸与想象
一个完整的艺术创作通常要具备艺术家、艺术作品和观者三个部分,在这三个部分中艺术家是艺术创作的主体,艺术作品和观者是艺术创作中的客体。艺术作品承载着艺术家的艺术观念和思想内涵,那这些信息是如何被观者感知的呢?笔者通常会认为,艺术家在作品中的表现形式或者是艺术作品中某一种元素会成为艺术作品与观者沟通的桥梁,这样的理解本身是没有错误的,但是我们时常会忽略观者作为客体自身的思想内涵。在人们回顾美术史时,那些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艺术作品或艺术流,除了艺术家或艺术团体自身的思考外,还有观者本身为自己营造的一个想象的空间且沉浸其中,无论是西班牙、法国的洞穴壁画或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现当代艺术,想象和沉浸的概念一直出现在艺术作品中。在二十一世纪前这两个概念之所以一直模糊地存在,是因为一方面是艺术观念不同,另一方面受艺术媒介的限制,但模糊不代表这两个概念的不存在,最好的佐证就是哥特式建筑里的玻璃镶嵌画,色彩斑斓的玻璃通过太阳光的折射营造出一种迷幻的环境,通过这种视觉效果来营造空间的氛围。二十一世纪新媒体影像技术和编程技术更有利于沉浸性和想象性在艺术语言中的表达,新媒体媒介是丰富现当代陶瓷艺术形式很好的切入点。
陶瓷材料的一些特点与新媒体艺术媒介所能表现的沉浸性和想象性有着许多共鸣。第一,陶瓷材料的质感可以根据釉料、泥料、烧制程度来进行相应的变化,尤其在釉料的使用上可以有细腻的质感也可有粗糙的质感,不同的质感通过光线的映射产生沉浸式的观影效果,这样的沉浸式的场景配合新媒体交互技术手段可以构建出一个由陶瓷艺术作品、新媒体艺术媒介组成的抽象的环境。第二,不同的泥料有着不同程度的可塑性,它可以根据艺术作品的需要来塑造对象的造型,利用新媒体的影像技术、音频技术加以修饰,让影像成为陶瓷艺术品的展示形式,陶瓷艺术品充当影像形式中的内容,这样多种元素的艺术作品会给观者留有更多的想象空间,其作品饱满的叙述性是之前现当代陶瓷艺术所不曾有的。第三,声音是人们感知环境和感知信息的途径之一,我们往往会通过声音来识别一个场景或者是对一个物体进行想象,陶瓷的声音是清脆的也可能是厚重的,通过声音来实现现当代陶瓷艺术的场景的沉浸和想象艺术效果是非常有特点的。在作品《海公子》中,镜头下那种陶瓷细腻的质感和光怪陆离的人物形象营造出一种凄冷、恐惧的气氛,陶瓷碰撞、摩擦发出的“叮叮”仿佛构成作品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独立有生命的个体。张生和女子亲密的那种迷幻,那条令人毛骨悚然饮血的毒蛇,以及张生受到惊吓时那种慌乱的奔跑,整个作品充斥着迷幻、恐惧。正是在虚拟想象和现实沉浸的碰撞中才体现出作品的可贵之处[1]。
二、解构与重组
“解构”一词是后结构主义提出的一種批评方法,是解构主义者德里达的一个术语。“解构”概念源于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中的“deconstruction”一词,原意为分解、消解、拆解、揭示等,德里达在这个基础上补充了“消除”“反积淀”“问题化”等意思。德里达从语言观念的分析入手,对西方形而上学传统思维方式的反思,指对有形而上学稳固性的结构及其中心进行消解,每一次解构都表现为结构的中断、分裂或解体,但是每一次解构的结果又都是产生新的结构。将“解构”的概念带入新媒体陶艺主要是采用“每次解构的结果又都是产生新的结构”这层含义。我们传统的陶瓷艺术创作都是要经历塑形、上釉、烧制、展示等过程,单看这些过程,烧制和上釉在陶瓷手工艺的范畴内是必不可少的,但对于现当代陶瓷艺术作品而言,这些过程就应该重新地去审视。陶瓷材料在新媒体陶瓷艺术中的主体地位还是不变的,但釉料、烧制等工序在现当代新媒体陶瓷艺术的范畴内应该被理解为一种陶瓷艺术语言的扩充,解构就是要将陶瓷材料从原有创作过程中抽离出来,产生新的陶瓷艺术的制作形式和表现形式。
重组则是将原有构成陶瓷艺术的部分进行符合艺术观念的排列与整合。解构和重组对于陶瓷材料来说不是自发的,而是要借助其他艺术媒介得以表现,如果我们不将陶瓷进行烧制,将原有的创作手法进行解构,将泥性语言进行重组,强调它干裂、破碎泥性语言,将这样的作品带到美术馆里当作一种观念极强的观念艺术进行展示,但是缺少了它破碎的过程,因此作品终究是不完整的,那这样类似的过程该如何完成?借助新媒体是个不错的方式。在新媒体现当代陶瓷艺术的语境中,解构和重组应该如何理解,我们通过几个案例来进行解释。秘鲁陶艺家卡洛斯·拉恩西·塔那卡的《空的空间》,在形式上利用计算机编程重组虚幻的光影效果充分与陶艺融入一起,营造了一种切身的视觉艺术的既视感,那种抽象、时间、激情的元素在抽象的艺术观念下架构出来,这是对一种陶瓷艺术理解上的解构和对解构以后艺术语言的重组和添加[2]。
三、局限与自由
陶瓷材料有着自身局限性,除了上文我们讨论的一些问题外,泥性语言的掌握是现当代陶瓷艺术不可忽略的,在对一件艺术作品进行创作时我们除了要考虑艺术作品的表达效果外还要考量陶瓷的泥性语言是否能支撑起这件艺术作品的重量,复杂、繁密的陶瓷艺术造型需要建立在对泥性语言高度的了解和对陶艺技法熟练的操作上,这往往会成为陶瓷艺术创作中的难题和展开丰富想象的枷锁。在编程技术和对材料充分了解的背景下,3D打印技术在化解陶瓷艺术造型方面的问题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3D打印技术跟以往我们造型的方法不同,以往我们都是以从整体到局部的逻辑对一个物象进行的描述,是一种“减少”式的造型方式,而3D打印技术则是一种“增加、重复”的造型方法,在材料一层层堆积后再对造型的表面进行打磨处理。目前最常见的3D打印材料是一种光敏树脂,它的精度能达到0.05mm。现下所能见到的3D陶瓷打印,主要是在各大高校和科研院所。打印机可以直接把数字模型用陶瓷泥浆打印成形,然后通过修坯、上釉到烧制。3D打印技术对泥料有着较高的要求,先要能通过极细的孔眼均匀地被挤出,且能够快速地固定,泥浆还要能承受叠加在上面的泥料重量压力而不变形,这个过程类似于陶艺技法中盘泥条技法,由下往上,逐渐塑形。目前3D陶瓷打印的精度在0.5-3mm之间,成形表面呈细密均匀的条纹。打印用泥浆比拉坯含有更多的水分或黏合剂,在脱脂和烧结之后会更大幅度收缩形变。收缩形变也是对器型的一种制约,厚薄变化幅度越大会造成干燥程度不一,产生干裂的破坏性结果。陶瓷材料的3D打印技术虽然还不是非常完善,但是已经略显头角,这会给现当代陶瓷艺术创作带来新的思路。
3D打印技术在陶瓷艺术上的使用不仅仅是“打印技术”带来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一种艺术观念上自由的表现,之所以称之为“自由”是因为一方面它确实突破了陶瓷材料对艺术作品的局限,另一方面,3D打印技术让一种非常规的陶瓷艺术创作方法有了话语权,或是说在陶瓷材料主体不变的情况下允许其他客体在陶瓷艺术中的介入。它让艺术家重新审视自己的创作思路和创作手法,是陶瓷语言的一种拓展和扩充,表现了一种现当代陶艺对新媒体艺术媒介的诉求,一种对传统陶瓷艺术创作方法的提问,一种现当代语境下陶瓷艺术作品的构想。在一定的范围内解构传统陶瓷艺术的创作逻辑,结合时代特征对陶瓷语言进行恰当的重组。通过计算机对模型理性的构建然后在真实的空间内表现出来,这个行为本身就具有现代性和当代性的概念。我们不否认甚至是敬佩地看待艺术家通过手和脑创造出朴素的陶瓷语言,但是通过新兴技术对现当代陶艺换一种阐释的方法也是合理的,不论是传统的陶艺造型方法还是新媒体背景下的3D打印都是对现当代陶瓷艺术语言的一种探究、一种阐释和一种扩充(见图1)[3]。
四、即逝与重现
“即逝”是一种变化的美,在消逝的过程中每一个环节都存在一定的美学概念,消逝的物象在大脑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也正好映衬出含蓄的意味,这种“此情可待成追忆”的视觉效果在新媒体陶艺的创作手法中显得尤为独特,重现便是将这种逝去的艺术内涵保留下来,然后经对这个过程整合并修饰完成不断变化的陶艺作品。美国陶艺家沃尔特·麦康奈尔在他的《旅行者》作品中通过塑料薄膜配合灯光效果营造一个模糊的物象,在这个作品中,艺术家从泥性语言出发,将未烧制的泥坯放在透明的塑料薄膜中,使之成为一个密封的环境,在灯光发出的温度下蒸发泥坯中含有的水分,水蒸气笼罩在薄膜上形成模糊的艺术形象,泥坯则因为水分的抽离一点点破碎,整个作品都是在一种变化中展现自己的艺术语言,人物形象一点点瓦解,视觉效果逐渐开始朦胧,作品中所蕴含那种时间、消逝的概念在这种即逝的视觉效果中展现出来,反复出现在观者脑海里的是艺术家对时间、价值、消逝的思考。即逝与重现是之前陶瓷艺术所少有触及的一种美学效果,之前的陶艺作品我们更喜欢那种将一个抽象或具象陶瓷物象直白地表现在观者面前。这种即逝感和逝去后作品思想内涵在大脑中的重现,就是艺术家、艺术作品和观者一次深入的交流。在上述的作品中新媒体元素支撑着整个作品的始末,无论是沃尔特·麦康奈尔光影下的虚无还是陆斌黑白镜头下的破碎,都显现出新媒体艺术媒介在现当代陶艺创作中价值。逝去的是我们挽留不住的现实,重现的是我们诉求里的珍贵[4]。
五、新媒体陶艺的跨界尺度
新媒体陶瓷艺术实际上是一个艺术创作中材料跨界的范畴,现当代艺术强调作品的观念性、强调艺术作品和观者的沟通,单一的一种材料或是静态的材料很难满足这些艺术诉求,这种跨界并不是生硬地将一种纯粹的新媒体元素加入陶艺创作中,而是认真地打量自己的艺术观念是否需要新媒体的介入,不是说一件作品中运用了影像技术或是其他新媒体媒介就可以谓之为新媒体陶艺,而是要看新媒体在整个作品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如果新媒体媒介和作品所表达的艺术观念没有联系,那就不能称得上是新媒体陶艺,这只是一种展现手法,换句话说新媒体陶艺不仅要有陶瓷艺术语言的出现还应该有新媒体的艺术内涵,在这两者的合力下完成艺术观念的表达,两者在作品构成中都是必要的都有其本身存在的价值。所以新媒体陶瓷艺术不只是单纯地用了新媒体的表现形式,而是借助新媒体的艺术语言完成对陶瓷艺术语言的扩展,不是所有的陶瓷艺术观念都可以与新媒体结合,多种艺术媒介跨界时,我们必须斟酌各个媒介参与艺术作品的必要性,才不会显得方枘圆凿。当然,现当代陶瓷艺术并非只有通过新媒体才能完善自身语言对现当代性的表达,只是新媒体是现当代陶艺跨界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艺术媒介。那么,在新媒体陶艺中,新媒体艺术语言和陶瓷语言都是制作作品不可缺少的成分,在对作品的概念上该如何划分,即它究竟是一种新媒体艺术还是陶瓷艺术的变体。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就躲不开艺术语言的准确性问题,如果说一件影像艺术的作品中,组成影像内容的单位可以没有限制的替换,且影像拍摄的手法涵盖艺术观念,那这个作品应该规定为一种影像艺术。但如果说,组成影像内容单位有着暗喻和其他,不能被其他单位代替,则需要看它在这件作品的艺术观念的比重另当别论。规定一个艺术作品的类型是有必要的,但笔者认为这不是研究或解析一件艺术作品的重点,一件艺术作品的艺术观念最本质表达或者是为什么迫切需要这种艺术媒介才是问题的重点。任何成功艺术作品向来是站在艺术观念的高度上挑选贴切的藝术媒介和艺术表达方式,而不是先给自己画一个类别的圈子,然后一筹莫展。
参考文献:
[1]常举科.新媒体艺术形态及其美学意义初探[D].南京大学,2018.
[2]朱强.现代陶艺新形态——新媒体陶艺探析[J].艺术生活-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学报,2017(02):56-59.
[3]赵一安.数字语境下的当代陶艺[J].上海工艺美术,2019(03):61-63.
[4]白明.关于中国现、当代陶艺的思考[J].中国陶艺家,2005(02):46-59.
作者简介:崔骥龙(1997-),男,陕西渭南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公共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