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天（组诗）

在秋天，所有的藍

都被天空收回

云朵远避人间烟尘，脸庞明净

偶尔，会有鸟儿拍着翅膀飞过

它们好听的叫声，刺穿寂静

幕布似的天空，霎时间更加开阔

更加高远

信号塔在楼顶一路高拔

所有向上的事物，仿佛都沿着

塔尖攀升。当我把自己卸空，整个世界

都变得轻盈。仿佛

正从塔尖离去，像鸟儿一样

振翅飞翔

而大地落叶纷纷。灵魂枯槁之物

向来控制不住身形。飘落

飘落像一片片

用旧了的刀片

六把河

我说不清六把河的源头

正如我说不清

自己的来路

六把河弯弯绕绕，从高处下来

有时欢唱，有时低咽，有时

变得平静。她就这样

灌溉着父亲的稻田、母亲的菜地

看我的祖辈、父辈，像播下又收割的稻菽

一批一批走下田地，又一批一批

从地里上来，上了山冈，成了

新添的土堆

春水暖融融，冬水寒浸浸

雁声把天空抬高，河水低下身姿

二百年阡陌和老祖屋，宿命里的凝望

割不断。在我的图画簿里出现过的

都是老风湿侵入骨头的痛

一根羽毛，在墙角的蛛网上飘荡

一根羽毛，在墙角的蛛网上

轻轻飘荡，我分明看到了一场

辽阔的飞翔

一根羽毛是寂寞的，一只飞鸟

才会让你感到温暖

当优美的弧线划过，天空和大地

顿时都生动起来

而当鸟鸣的碎片，随一根羽毛跌落

在暮色中溶化

谁也握不住，转瞬即逝的美丽

郑成雨：有作品在《星星》《扬子江》《草堂》《飞天》《诗潮》《诗探索》《诗选刊》等报刊发表、转载。入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6卷》《中国2022年度诗歌精选》等年度选本。著有诗集《流水穿过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