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拍乱象探析及其治理

徐 涵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问题的提出

在不断的推搡、拥挤和踢打中，航站楼扶梯的玻璃轰然碎裂，明星被撞倒，粉丝被殴打……近年来，“饭圈”①“饭圈”是网络用语，指粉丝群体因追逐同一偶像而结成的网络社群，“饭”即“粉丝”（fans），“圈”则体现了群体的边界和区隔。参见《深度关注整治“饭圈”乱象》，载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https：//www.ccdi.gov.cn/toutiao/202108/t20210805_247705.html，2022 年10 月16 日访问。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现象，除了互撕谩骂、造谣攻击等线上乱象，代拍产业也在“饭圈”异化的浪潮中逐渐兴起——其基本逻辑是粉丝为了解明星的近况，愿意花钱购买关于明星最新动态的照片、视频。职业代拍就这样在高额利润下应运而生，代拍者专门蹲守明星，并在各类场所对他们追踪拍摄，然后在社交平台发布消息，将图片、视频卖给粉丝们。

无孔不入的跟拍给明星带来了诸多困扰，同时也引发了对社会治理的挑战。在机场、高铁站等重点场所，代拍群体追逐、拍摄明星，致使场所秩序瘫痪；在明星住宿的酒店，代拍群体聚集、围堵在安全通道，严重影响普通住客出行；在商演现场，代拍群体与粉丝发生肢体冲突，扰乱社会治安秩序……频频出现的社会新闻让原本不被人熟悉的“代拍”一词引发公众广泛关注。央视新闻频道以“法眼看代拍”为专题，报道了关于代拍乱象的新闻，明星们也纷纷呼吁抵制代拍，整治追星环境。

因此，研究分析代拍的法律性质、探究代拍经济的产生原因和治理路径对整治娱乐行业乱象、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具有重要意义。

一、代拍性质的法律分析

从行为角度看，代拍是由“代”行为和“拍”行为共同构成的：“代”行为包括了代拍者和购买者两个主体，双方存在买卖关系或委托关系；“拍”行为会侵犯个人合法权益。

（一）“代”行为的主体关系

“代”，字面意思即“代替”，这种代替关系存在于代拍者和购买者之间，是代拍者和购买者基于“买卖合同”或“委托合同”产生的法律关系。买卖合同和委托合同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出卖人转移标的物所有权于买受人，买受人支付价款的合同；而后者则是委托人和受托人约定，由受托人处理委托人事务的合同。由此得出，如果购买者的委托承诺在前，代拍者的拍摄行为在后，即购买者委托他人代替自己拍摄明星的，双方主体就符合委托关系，购买者也应被认定为委托他人代拍明星隐私；反之，如果代拍者的拍摄行为在前，而且事先没有与购买者进行意思联络，即代拍者是向不特定对象出售已经拍得的图片、视频，则双方主体更符合买卖合同关系。此时，需进一步探讨双方的买卖行为是否符合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是否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和公序良俗。

（二）“拍”行为的法律责任

“拍”行为涉嫌侵权甚至可能构成犯罪。一个完整的代拍盈利流程应是：获取明星行程信息—现场跟踪拍摄明星—利用互联网高额变现（见图1）。

图1 代拍流程与盈利架构图

代拍者的拍摄行为会侵犯明星的个人信息和隐私。代拍群体只有获取明星的航班、车次、酒店等信息，才能蹲守明星的行程。因此，代拍行为必定包括了非法买卖明星个人信息。通过互联网查询发现，众多明星的身份证号码、近期航班、家庭住址、微信号、电话号码等信息在网上被公然售卖，甚至有航空公司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大肆出售飞机仓单等明星航班信息②参见《因售卖公民个人信息两航空公司客服人员获刑并被“禁业”》，载央视新闻，https：//content-static.cctvnews.cctv.com/snow-book/index.html ？ toc_style_id=feeds_default&share_to=wechat&item_id=6671488471649843895&track_id=4791799E-6C84-45A5-9472-6A0664A6327D_672597374472，2022 年10 月2 日访问。。而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个人姓名、身份证件号码、行踪轨迹等都属于公民个人信息，特别是在《个人信息保护法》的规定中，行踪轨迹被定义为“敏感个人信息”而受到严格保护。

同时，代拍者的拍摄行为还会侵犯明星的肖像权。不少明星都曾公开谴责代拍人员，体现了明星对代拍现象的抵触心理和对个体权利的维护意识。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未经当事人同意，将当事人的照片发布到网络社区、公众平台，只要当事人主张，都属于侵权行为。此外，虽然明星作为公众人物，在公开行程中出镜是其职业要求，但在其不愿公开、且与公共利益无关的私人生活中，明星享有和普通公民一样的个体权利。因此，代拍者在明星未公开的行程中对其追踪拍摄，已经属于违法行为。

由此可见，代拍行为本身侵犯了明星的隐私权、肖像权，代拍行为背后还隐藏着一条非法获取、售卖明星个人信息的灰色产业链。因此，公安机关对代拍产业及其从业人员应当具有管理和处罚的权力。

二、代拍成因的法经济学解读

代拍经济无序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天价的利润和庞大的市场。法经济学试图将经济学研究方法引入法学领域，从而使以正义、公平为核心的法学价值判断也能体现出效率的价值③周海林：《代写论文的“理性”选择和防范体系构建——法经济学的视角》，载《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 年第6 期，第105 页。。在成本—收益分析（又称“本益分析”）的理论研究中，法经济学家认为，市场活动主体为了降低成本、获得更大的利润，往往会采取多种手段实现利己目的；此外，法经济学家还强调，消费者不经意间加入和分享集体利益的“搭便车”效应，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助长主体的利己行为。

（一）本益分析下的粉丝经济异化

代拍经济是粉丝经济异化的产物。粉丝经济是指利用粉丝对被关注人的迷恋、崇拜心理进行经济创收，在传统发展模式中，主要表现为贩卖明星、偶像的娱乐作品，包括演唱会门票、唱片和影视作品等④参见王首杰：《粉丝经济的法律规制》，载《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21 年第3 期，第93-105 页。。当前，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粉丝经济产业链不断扩张，印有明星照片的海报、台历等周边产品被大量销售，粉丝超强的情感迷恋使这些周边产品的价格远远高于其本身价值，“万物皆可赚钱”的巨大商机使粉丝经济逐渐异化，并催生出了代拍经济。

代拍经济背后是高额利润的驱动。在新浪微博、抖音、小红书等多个平台都可以查询到代拍者发布的交易信息，职业代拍会根据明星的流量热度、拍摄的难度、图片和视频的清晰度等予以定价。所谓“顶级流量明星”的图片、视频普遍定价在3000 元以上。笔者在不同社交平台分别联系了几名职业代拍，以粉丝名义向代拍者询问了图片、视频的价格，发现代拍者首先会给有意向购买的人发送预览图（即打码图），和买家确认图片的质量后，再提出明确的要价。而且职业代拍在售卖图片时，普遍以50 张或者100 张起卖，顶流明星的图片要价非常高，50 张为一组，定价都在千元以上。

代拍产业的成本远低于收益。最主要的是资金成本，包括相机设备费用和往返拍摄地点的交通费用。代拍者一般选择离家较近的机场、车站固定蹲守，以此减少交通、住宿成本。除了资金成本之外，还有查处成本。虽然近年来我国对网络空间的治理力度不断提高，互联网平台开始自查整改，但代拍交易的查处机制仍然存在漏洞。以新浪微博平台为例，该平台上存在诸多“超话”⑤指新浪微博上拥有共同兴趣的人集合而成的“超级话题”。笔者在调查时发现用户最多的“代拍”交易超话主要有“收图超话”“图包超话”“收图包超话”，为逃避平台监管，后还发展出不少如“pek 超话”“中转超话”等隐语。社区为代拍者提供交易渠道，平均每小时有数十名买家或卖家发布交易信息，这些信息主要包括被拍摄明星的姓名、拍摄地点和图片价格。而且，目前新浪微博平台对这些“超话”社区的管理效果甚微，虽然平台方可以利用关键词来查找代拍交易信息，但代拍群体也在利用行话逃避关键词检索（见表1），最终导致平台查处“治标不治本”。

表1 部分代拍交易行话梳理

由此可见，在巨额利润的驱动下，代拍者往往会采取多种手段降低成本、逃避查处，致使代拍乱象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二）普通粉丝的“搭便车”心理

个体成员对集体不做贡献或者做出的贡献比他人少，却能够通过某种机制分享其他成员为集体创造的利益，这种现象被称为“搭便车”或“搭便车行为”⑥参见周燕、张麒麟、付丽娜、杨一字、孙桂英：《信息公开机制控制搭便车行为的效果——实验证据》，载《管理科学学报》2014 年第4 期，第86 页。。在代拍经济中，粉丝普遍具有“搭便车”心理。代拍图片、代拍视频的主要买家是明星“站姐”。“站姐”是指在明星的粉丝群体中具有较大影响力，甚至帮助明星管理后援会的大粉。为了吸引普通粉丝跟随并参与追星应援活动，“站姐”们或是亲自跟拍，或是向职业代拍购买甚至高价买断（即不能再卖给第二人）明星最新的照片、视频。通过发布精美的照片和视频，“站姐”得以成为普通粉丝关注明星动态的媒介。此时，追星群体间出现了一个怪圈：普通粉丝明知代拍可能侵犯明星权利，却享受着通过关注几名“站姐”就能在互联网上实现轻松追星的便利。不幸的是，这种“搭便车”心理正在被职业代拍利用，助长了代拍经济的畸形发展。

三、代拍乱象线下治理的呈现

治理的本质是引导、规范社会活动。塞纳尔克伦斯认为，社会责任并不是政府独立运用并垄断权力，一些社会机构和组织也有维护秩序、参与社会调节的责任⑦田显俊：《社会变革中的治安治理：内涵、现状与特征》，载《人民论坛》2016 年第17 期，第163-165 页。。因此，在代拍乱象的治理过程中，除公安机关对代拍失序行为负有责任之外，相关场所的经营者也承担着一定的安保义务。

（一）重要公共场所的治理

机场、车站是社会治理的重要单位，也是代拍群体围堵明星的主要场所。目前，公安民警在治理实践中，采用的是视频监控和人防巡逻相结合的勤务模式：一旦通过视频监控发现可疑人群聚集，就及时出动警力，驱散代拍群体；同时，加强警力巡逻，如果发现买卖公民个人信息、冒用居民身份证件等违法犯罪行为，就依法予以打击。这种勤务模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据报道，仅2021 年上半年，首都机场公安局就办理了17 起涉违法违规追星案件⑧参见刘苗：《民航局严打粉丝追星中违法违规行为！明星机场代拍背后存灰产》，转引自南方都市报，https：//www.163.com/dy/article/GCALRES605129QAF.html，2022 年10 月14 日访问。。但是，当前公安民警对代拍者的管理，仍属于“猫抓老鼠”式的被动警务，被驱散的代拍群体在公安民警离开后便会再次出动，同时，个人信息买卖行为具有较强的隐蔽性，不易被查处，因此治理实践中依旧存在不少治安问题。

第一，代拍群体围堵、追逐明星，严重扰乱了机场、车站等重要场所的公共秩序。某高铁站曾发生过明星被两三百名拍摄者围堵，导致车站秩序瘫痪的事件；某机场还出现过数十名拍摄者在通道内追逐明星，撞碎机场玻璃的事故⑨参见《民航公安严打追星扰乱机场航班安全秩序行为》，载法制网，http：//www.legaldaily.com.cn/government/content/2021-06/18/content_8532221.htm，2022 年10 月6 日访问。。由此可见，代拍群体会严重扰乱重要场所的公共秩序，堵塞安全通道，影响正常运行。

第二，代拍者与他人发生肢体冲突，严重危害社会治安。某机场就曾发生过职业代拍在航站楼的传输电梯上和粉丝发生冲突并大打出手，导致人员受伤的事件。可见，无序的聚集拍摄容易造成人员的互相冲击、推搡，甚至有可能引发拥堵、踩踏事故。

由此得知，为有效应对代拍乱象带来的治安风险，公安民警应优化勤务模式，将事后查处转换为事前预防，构建起一套有力的治安防控体系。

（二）经营场所的治理

近年来，不少酒店、商场和影视基地等经营场所深受代拍乱象的困扰。据媒体报道，有代拍群体为了围堵明星，故意在走廊门禁处多次输错密码，将酒店大门锁死，致使其他住客无法正常通行，酒店经营秩序因此遭到严重破坏。这种行为不仅侵犯了明星个人权利，而且破坏了市场经营秩序，干扰了其他旅客的正常生活。

此外，户外场所的代拍乱象严重危害了社会安全。在巨额利益驱动下，职业代拍不再满足于对明星出行、住宿的拍摄，而是试图蹲守影视基地等户外场所。例如在某综艺录制场地，曾发生过数名代拍者不顾民警和场地工作人员劝阻，攀爬至几十米高的岩壁强行拍摄的事件⑩参见《买行程、蹲酒店、卖照片……明星“代拍”为何常态化？揭秘背后的产业链》，载央视网，http：//m.news.cctv.com/2021/09/03/ARTIluroZpgFMHiA1nHbdPLb210903.shtml，2022 年10 月3 日访问。。某地影视城的知情人员也表示，有的影视制作方为了防止拍摄内容被泄露，会使用巨幕绿布包围拍摄场地，而职业代拍为了拍到明星照片，往往爬到附近山林等制高点，甚至租用铲土车，利用铲斗将人升至高空拍摄。这些行为都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由此可见，虽然经营场所的管理者提供了相应安保，但是经营主体的治理手段远不及代拍群体的“作案”手段，因此，需要提高场所运营主体维护秩序的能力。

四、代拍乱象治理新路径

依据对代拍性质、成因和治理困境的分析，可通过法律规制、行业自律和国家强制形成对代拍乱象治理的合力。其中，规制个人信息买卖是治理代拍乱象的前提；整顿失序的粉丝经济是治理代拍乱象的基础；建立线下治安治理体系是整治代拍乱象的重点。

（一）依法整治个人信息买卖

如前所述，非法获取明星信息是代拍的前提，所以，首先要对买卖明星个人信息的行为进行法律规制。说到底，明星个人信息在网上被大肆售卖，不过是当前个人信息泄露现象的一个缩影。而治理个人信息泄露的难点在于，当前能够接触到公民个人信息的主体十分广泛，并且在许多关口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监管失守。因此，整治明星个人信息买卖问题，需要多元主体协同，并建立配套的行业规范体系。

1.多元主体协同治理

只有多元主体协同配合，才能全面打击个人信息非法获取、非法出售、非法提供、非法利用的庞大产业链。一方面，国家网信部门、公安机关应积极履行保护公民个人信息的职责，加大对泄露公民个人信息行为的打击力度；另一方面，航空公司、铁路集团及酒店旅馆等信息处理者应履行义务，确保其收集、存储的个人信息安全，防止信息泄露，在信息安全管理过程中一旦发现监管漏洞，应立即采取有效应对措施，并向主管部门报告。

2.出台配套规范性文件

娱乐行业的有关部门、协会可以出台配套规范性文件，明令禁止代拍者和黄牛利用明星个人信息牟利的行为。虽然目前因缺少法律依据，无法从法律性质上区分“正常追星拍照”和“请人代拍”，但娱乐行业的监管部门可以出台文件，在行业内部对二者划分界定。当然，不论是正常追星拍摄，还是请人代拍，一旦发现存在买卖、泄露明星个人信息的行为，就必须追究行为人的法律责任。

（二）行业合力重塑粉丝经济

代拍经济的产生根源是粉丝经济的异化，因此，必须从源头治理代拍产业的滋生土壤，使粉丝经济和粉丝文化重回理性轨道。

1.净化网络环境

通过明星发声、行业倡议、粉丝参与等多种形式，在整个行业形成一种反对代拍的良好氛围。具有影响力的明星及其经纪公司应积极呼吁粉丝，严格抵制扎堆聚集、围观盗摄等不良行为；平台方应自查整改，取缔、关停经营代拍业务的网络社区，整治为代拍提供交易渠道的社交群、公众号等；普通网民在网络平台发现代拍交易，应该向平台方及时反馈并投诉这类信息。

2.重塑追星价值观

粉丝应树立正确的追星价值观。当前，整个娱乐行业都被“流量为王”这一错误价值观念所裹挟，从而助长了畸形的代拍经济。因此，明星及其经纪公司应该承担起社会责任，将经济利益放在社会公共利益之后；大众要警惕“饭圈”不良风气侵蚀主流价值观，防止“饭圈”二元对立思维、个人中心论的不良影响，重塑正确的追星价值观。

（三）构建线下治安治理体系

在治理代拍乱象引发的社会治安问题中，公安机关起着主导作用，公安民警应当积极优化治理方式，同时，场所运营者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安保义务，共同构建起线下治安治理体系。

1.健全风险防控机制

机场、车站的公安民警可以依据明星行程信息，提前进行风险研判，健全风险防控机制。例如，机场公安民警可以收集明星起、降航班信息，根据舆论热度和粉丝关注度进行研判，标记可能引发代拍聚集风险的相关明星。然后依据该明星以往被代拍围堵的情况，预测本次聚集拍摄的人群规模及人群状态变化（包括代拍群体的心理状态和移动状态），将“人群密度”“人群状态”“人群构成”⑪参见谢振华、孙超、杨琳：《大型活动密集人群的风险分析与管理》，载《中国公共安全（学术版）》2006 年第4 期，第40-43 页。等列为重要参考因子，充分考虑各种可能的偶然因素和情况变化，最后制定一套科学的风险应急预案⑫参见寇丽平：《群体性挤踏事件原因分析与预防研究》，载《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 年第4 期，第16-22 页。。同时，对于有可能会引起大量代拍聚集的明星，公安机关可以要求其提供行程计划，并密切关注他们在机场、车站内的活动、停留情况；公安机关也可以建议这类明星申请VIP 通道或警力协助，确保场所内不会发生代拍拥挤、踩踏等事故。

酒店、商场等经营场所的运营主体应提前完成风险评估。如果发现即将到达的明星存在关注度较高或多次被代拍围堵的情况，运营主体需要做好应对拥堵、踩踏事故的预案工作；对场地的出入口、安全通道等重要位置应进行可视化监控；运营主体应配备一定的安保力量，对重要出入口进行风险排查。

2.提高现场处置效率

机场、车站等重要治安场所一旦发生大规模聚集拍摄，公安机关应迅速组织警力到达指定区域，并对聚集性人群进行疏散，对于多次劝离无果的职业代拍，民警可以依法采取措施将其带离，并做好现场执法全过程的视、音频记录。处置过程中如果发现存在聚众扰乱民用机场、车站秩序的行为，公安民警应当根据《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法律法规对当事人进行相应的处罚。

酒店、商场、影视基地等经营场所如果出现了聚集拍摄，或者出现了重要通道拥堵的情况，造成现场秩序混乱的，运营主体应及时按照预案疏散人群。遇到代拍人员与他人发生肢体冲突的，运营主体应立即向公安部门寻求帮助，并积极配合后续处置工作。

3.合理运用预测式警务

预测式警务作为新的“执法理念”,主要是指通过数据采集、分析及警方干预而形成的一种业务流程⑬参见吕雪梅：《美国预测警务中基于大数据的犯罪情报分析》，载《情报杂志》2015 年第12 期，第16-20 页。。然而，大数据的预测工作必然会涉及公民的个人信息和隐私，所以，预测式警务不能被用来限制普通粉丝追星，而是只能被用来干预那些多次破坏治安秩序并造成恶劣影响的职业代拍。

其一，应当对职业代拍和普通粉丝作出区分。职业代拍具有以下特征：第一，有过多次“先买票再退票”（机票或车票）的反常行为；第二，短期内跟拍过不同明星（这是因为职业代拍以盈利为目的，尽可能拍摄更多的明星，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第三，携带专业的设备，相机设备普遍体积大、镜头长。

其二，应当对职业代拍及其帮助者采取“黑名单”制度。第一，针对曾因扰乱公共秩序而被公安机关依法处理的职业代拍，主管单位应将其列入“失信人员名单”，并在一定期间内，限制他们乘坐航空器或高铁、动车。第二，针对职业代拍多次“先买全价票再退票”的行为，主管单位可以将行为人列入“严密监测名单”，一旦发现行为人进入机场、车站等场所，就予以重点关注或严密监测。第三，针对内部工作人员将信息泄露给职业代拍的行为，主管单位应将泄露或盗取明星信息的内部工作人员列入“行业禁止名单”，对其进入航空公司、酒店等信息处理行业工作进行限制。

结语

机场跟拍致使航班延误、贷款支持明星代言产品、网络骂战诋毁他人……此类事件在近年来频频发生，昭示着粉丝文化中的不良因子正在不断危害社会秩序，“重视粉丝文化乱象”“整治网络生态”等已成为社会重要议题。而本文所研究的代拍，正是不良粉丝文化“出圈”的一个典型缩影。通过对代拍法律性质的分析和对代拍成因的法经济学解读可以看出，只有将法律约束、行业自律和国家强制三者有机结合，才能有效治理代拍乱象。同时，笔者期冀本文关于代拍乱象及其治理的探讨，能够应用到“网络骂战、打榜刷票、青少年不良追星”等其他“饭圈”乱象的相关研究中，为我国“加强网络文明建设”这一重要社会议题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