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票制”改革会影响审计收费吗
——基于医药制造行业的实证分析
2023-11-13吴昊旻博士生导师付玉梅博士
吴昊旻(博士生导师),付玉梅(博士)
一、引言
医药制造行业的发展关乎民生大计、国民安全以及百姓美好生活,是国民经济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长期以来,“多票制”模式主导着药物流通环节,其过程繁冗而低效,药品经多重经销商的层层加价致使药价节节攀升,不仅药厂得益甚微,更重要的是显著加剧了患者经济负担(如图1),背离了“医者为民”的民本宗旨。“多票制”模式下的繁杂流程设计及其营销环节,导致医生收取回扣、过票走票等违规违法行为与腐败风气盛行而政府监管甚难,已俨然成为诸多行业贿赂的庇护伞乃至医患矛盾的一大根源。有鉴于此,2017 年国家正式推动“两票制”改革,首先在一些重点省市、地区及医疗机构试点并最终于2018年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政规定每种药品只允许一至两个一级经销商,生产商仅需开票一次给药品经销商,而经销商再开票一次给医疗机构,省去了多层经销商环节,有效避免了药物反复恶性加价现象,而流通环节的明朗也为政府有效监管提供了便利。
图1 “多票制”与“两票制”改革对比
“两票制”改革的积极影响是多方面的:首先,有利于促进或倒逼——相当于“多票制”模式下的加价利润部分“让渡”给了药企①——医药制造企业更加重视药品的研发创新、生产服务以及公司治理效能,进而推动企业的高质量发展;其次,有利于推动和倒逼行业内立足仿制的低质竞争对手逐渐适应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趋势,从优化企业定位开始不断改进经营模式、强化核心竞争力,最终有利于推动整个医药产业的转型升级(刘斌和江承鑫,2021);最后,有利于显著减轻广大患者的医疗负担,助力经济社会和谐发展。但值得注意的是,“两票制”改革在推动或倒逼药企研发创新的同时,也使得医药制造企业不得不面对新背景下诸多经营或治理难题以及环境不确定性等现实考验②,而创新以及业务不确定性的增加势必也会增加外部审计的风险溢价。诸多研究表明,为应对企业经营不确定性风险,审计师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进而会提高审计收费(张俊民和卜美文,2019;李哲等,2020),而企业经营风险的增加也会加剧审计风险从而引致更高的审计费用(Krishnan 和Wang,2013;Bell等,2001)。为此,2019 年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审计工作文件提醒审计师要时刻留意“两票制”改革下医药行业流通销售环节变动及其引致的潜在审计风险,并重点做好应收账款、资产减值等科目真实性的检查审核。可见,“两票制”改革带来的政策冲击不仅影响医药制造业企业,也会影响其他市场参与主体,而现有研究更多聚焦于企业财务绩效、内部控制、研发活动等方面(陈艳,2017;郑鸿亮,2019;翟志远等,2020;刘斌和江承鑫,2021),尚鲜有涉及审计师等第三方主体行为及其经济后果的相关研究,这正是本文的落点。
本文基于2014 ~2020年我国沪深A股医药制造上市公司数据,实证考察“两票制”改革是否以及如何影响审计收费。将2017年政策试点年份作为政策实施效果的分界点,并以“两票制”改革影响程度大小划分处理组和对照组,运用双重差分法(DID)进行实证分析。对比现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补充和拓展了“两票制”改革之政策影响范围及其效果的相关研究。作为我国现代医疗领域的重要制度变迁,“两票制”改革已实施多年,但鲜少有涉及“两票制”改革如何影响外部审计等其他市场主体的相关研究,研究对象更多的是针对药企且方法更多局限于理论分析及案例分析,故本文在研究的范畴、落点以及方法等方面是对现有研究的有益补充。二是有助于深化对于“两票制”改革之政策效应及其应对方略的认知,为推动医药制造企业应对外部政策冲击及其经营治理转型提供了经验证据。“两票制”改革的实施暴露出不少企业内部管理的缺陷,并导致很多企业陷入财务困境(郑鸿亮,2018),本文关于作用机制以及内部控制质量的相关结论有助于为此困境提供纾解方案,有助于促进或倒逼企业优化完善其经营及治理体系,进而推动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及产业转型升级。三是展现了现代风险导向审计的实际应用场景,为审计(如何)有效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经验证据。“两票制”改革引发或暴露的诸多问题也给审计工作带来了新的挑战,故须顺应发展趋势、结合行业特点,不断提升审计服务国家治理体系以及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专业化能力。
二、文献回顾
(一)审计收费的影响因素
审计收费是审计机构与委托企业、监管机构等多方主体的博弈结果,长期以来由于其复杂的定价机制,一直是国内外学者们讨论的热门话题。Simunic(1980)最早对审计收费影响因素开展研究,后续学者跟进后开启了以Simunic定价模型为中心的拓展与延伸研究,主要围绕外部制度环境、企业特征以及审计机构特征等影响因素展开,一致认为审计收费由审计投入和潜在风险共同决定(Francis,1984;步丹璐等,2020;Sangchan等,2020)。
在外部环境方面,外部环境与经济政策的不确定会增加企业经营的不确定性(褚剑等,2018),而经营不确定性又会增加企业经营风险。经营风险使审计师感知到较高的执业风险,从而增加审计收费(Houston,2005;李哲等,2020)。赵婷婷等(2021)研究发现《反垄断法》出台后,由于改变了传统的市场结构以及监管环境,垄断势力强的企业会遭遇更大的利润空间压缩压力以及更高的诉讼风险,从而需支付更多的审计费用。李世刚等(2022)实证检验发现,中央环保督察的实施显著提高了上市公司审计费用。外部媒体对企业会计行为的披露与报道,也会影响审计收费(刘笑霞等,2017)。
在企业特征与决策方面,学者们主要围绕公司内部控制、治理结构、盈余管理、研发创新等展开研究。张俊民和卜美文(2019)、步丹璐等(2020)、Zhang 等(2020)以及李哲等(2020)研究发现,公司研发规模、创新投入以及创新新颖度会显著增加企业审计费用。而Krishnan 等(2014)却发现研发支出资本化会降低审计费用。一般研究认为,研发创新导致企业业务复杂程度提高(Kathleen等,1995),故需要更多的职业判断,这不仅会诱发经营风险,亦会被企业管理层利用进行盈余管理等行为,从而加剧会计信息重大错报的风险(何芹等,2020),导致审计收费提高。也有研究发现企业业务复杂程度越高,审计收费越高(Biokdijk 等,2006)。而良好的公司治理、高质量内部控制可以降低审计费用。Raghunandan和Rama(2016)、李百兴等(2019)发现审计费用与内部控制显著负相关。Mitra 等(2017)、张心灵等(2020)发现存在缺陷的内部控制显著提高了审计费用。同时,随着企业改革与市场经济的发展,高管激励机制也引起部分学者重视,李世辉等(2021)研究发现高管薪酬激励与审计定价显著正相关。
在审计机构方面,国内外学者针对会计师事务所规模、行业专长、品牌声誉等对审计收费影响展开了研究。Francis 等(2005)研究发现,大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收费明显高于其他小规模事务所,拥有行业专长的会计师事务所存在审计收费溢价(Ferguson等,2003;周楷唐等2020)。李明辉等(2012)研究发现,无论对象是针对稳定客户还是全体客户,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之后,其审计收费都会显著增加。
(二)“两票制”改革对企业的影响
已有研究发现,“两票制”改革在降低虚高药价的同时,也大大冲击了制药企业的营销渠道(刘斌和江承鑫,2021),进而给部分制药企业带来了经营风险。关于“两票制”改革对微观企业的影响,目前国内外学者主要围绕财务绩效、销售费用、税收管理、研发创新等方面展开规范和实证研究。郑鸿亮(2019)研究发现,“两票制”改革增加了制药企业的销售费用、税务压力以及票据真伪验证等财务风险。企业财务风险的增加,必然会给审计师带来潜在的审计风险。当审计师感知到客户的风险时,会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调查显示,70%原本采用低开发票模式的企业,经历“两票制”改革后,其收入成本结构遭到破坏,处于隐性亏损状态。张芳芳和张秋(2018)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研究发现,“两票制”改革使企业的偿债能力与盈利能力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同时,针对内部控制探讨“两票制”改革对医药制造企业影响的话题也已经展开,有研究发现“两票制”改革改变了企业传统的财务结构,在日后需要企业有侧重地加强相关内部控制建设,才能抵御财务风险以及应对错综复杂的市场变化。也有学者运用案例研究发现,医药制造企业在销售目标、风险评估、推广费用、信息披露等方面存在内部控制缺陷。近年来,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已有少数学者运用实证研究法探析大样本数据下“两票制”改革对企业决策的影响。刘斌和江承鑫(2021)从研发投入的角度,以营销渠道为切入点,开展理论制度以及实证分析,证实“两票制”改革确实能够提升企业的创新研发投入,尤其是深受“两票制”改革影响的企业,其创新投入增长更加显著。在“两票制”改革全面推广下,医药制造企业存在发票管理不统一、税收管理力度不足、隐瞒过多销售费用等诸多问题,会导致企业面临较大的税负风险,同时也给审计工作带来一定困难。另外,“两票制”改革改变了企业传统的销售模式,使得“销售费用”科目的准确性与真实性方面存在较大的审计风险。
(三)小结
随着“两票制”改革的持续推进,大部分研究围绕企业销售费用、研发支出、税务管理、内部控制等方面展开,一般采用案例分析、问卷调查、实证检验等方法探讨“两票制”改革对医药制造企业的影响。总体可知,“两票制”改革确实会给医药制造企业带来较大的冲击与转变,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推动企业转型升级,实现企业内部建设优化,对于整个行业有促进作用。改革同样会对审计产生影响,审计准则要求注册会计师在执行审计业务时,应当考虑被审计单位所在行业的业务性质或监管程度是否可能导致特定的重大错报风险③。然而,现有“两票制”改革在审计领域方面的相关研究较少,主要以单个医药制造企业的审计风险、内部绩效等案例研究为主,缺乏实证方面的讨论。同时,审计风险又与审计收费密切相关,但目前未出现针对整个医药制造行业审计收费的相关实证研究。基于此,本文将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以及影响机制。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审计收费主要由审计成本和潜在风险构成,故与企业的经营风险密切相关(Simunic,1980;Houston 等,2005)。在审计成本层面,审计人员会根据被审计单位财务重大错报的风险进行判断,针对性地调整审计范围与审计程序,进而影响审计费用。“两票制”改革改变了医药制造企业传统的开票模式,使得企业转变原有重营销的观念,将重心放在产品研发上,从而产生了更多的研发支出(刘斌和江承鑫,2021)。随着研发投入的增加,一方面,企业研发支出是否有按照会计准则规定如实准确予以资本化或费用化,会直接影响到企业的经营利润与外部人的投资决策。企业可能会利用这一手段进行盈余管理,操纵企业利润(张俊民和卜美文,2019),此时“研发支出”科目会成为审计师的工作重点,审计师也将重点判断这一科目带来的财务重大错报风险,直接增加审计程序,从而增加审计投入,提高审计收费(李哲等,2020)。另一方面,企业研发投入加大了业务复杂程度、经营不确定性,审计在缓解其研发投入导致的经营风险和财务风险的同时,也会增加审计失败的概率以及审计机构面临的赔偿概率。为了弥补审计风险,审计机构将向这些企业收取较高的审计费用(Zhang等,2020)。
从潜在风险层面考量,审计人员会依据其业务所承担的风险水平差异而进行审计定价,即通过审计溢价来补偿自身所可能面临的诉讼或声誉风险(李哲等,2020;Wang和Chui,2015)。由于“两票制”改革出台时间尚短,相应的发票管理机制不成熟,导致企业应收账款回收滞后等诸多问题,给医药制造企业的经营绩效带来影响,使其处于随时被收购、被市场淘汰等境地。根据舞弊三角理论,财务舞弊行为的发生是由压力、机会、借口三要素组成。首先,当企业面临融资、IPO退市,破产或是职业经理人面临业绩不达标等诸多压力时,就会形成企业财务舞弊的行为诱因。其次,当企业内部控制制度或内审制度存在较大缺陷,以及外部监管薄弱、政府对违规违法行为惩处力度小时,也会为企业财务造假提供内外部机会因子。最后,舞弊人员为达到目的会为自身寻找正当理由美化财务造假行为,即强调目的行为为正义、善意的。当三大要素同时触发时,很大程度上会刺激企业内部管理层出于企业或个人利益考虑而选择财务舞弊。这时,面对企业可能存在的财务舞弊风险,出于缓解、避免自身遭遇诉讼或声誉风险需求,审计人员一方面会针对重点科目及领域投入更多的人财物力去搜集证据,设计与实施更多程序,确保审计质量无误,以降低审计风险;另一方面,审计人员会通过增加审计溢价以弥补未来可能遭遇的风险。综上所述,“两票制”改革的实施显著影响了医药制造企业的生产、营销及其经营行为或策略,进而引发会计师事务所基于其审计成本和潜在风险等考量而调整审计收费。因此,本文提出H1a:“两票制”改革的实施会增加审计收费。
然而,由文献回顾可知,外部环境的改善也可能有助于降低审计费用。“两票制”改革从传统开票七八次锐减成如今的两次,传统医药流通渠道更加透明化,以及政府相关机构监管力度加大,严厉打击流通交易环节中存在的违规违法行为,出台完善了相应的规章制度以整顿规范医药制造行业经营活动。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外部监管以及相关法律制度的完善有利于规范或制约企业的内外部行为,进而抑制企业盈余管理、谋取私利的动机,促使企业的生产运营过程趋于规范化、合法化,财务信息披露质量也得到更高程度的保障。此时,审计人员在执业过程中投入的时间、精力、物力等也将适度缩减,潜在风险与审计成本的降低也可能对应较低的审计收费。因此,本文提出H1b:“两票制”改革的实施会降低审计收费。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4 ~2020 年我国沪深A 股医药制造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由于“两票制”改革于2017年试点并且之后在全国全面实行,以及本文采用的研究方法要求政策前后年份对称,因此以2017年为节点先后截取3年,保证了数据的连续性以及时效性。同时,为了保证数据的可靠性,本文对样本按照如下标准进行筛选:(1)2017年为“两票制”改革正式实施之年,为方便前后政策效果对比,因此剔除2017年公司数据;(2)由于新公司刚上市,期初的经营情况相对不稳定,容易受市场等外部因素影响,因此本文剔除2012 年1 月1 日后上市的公司;(3)剔除2014 ~2020 年中途变更为医药制造行业或由医药制造行业变更为其他行业的上市公司;(4)剔除关键指标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5)剔除ST 的上市公司。根据以上标准进行筛选与整理后,共得到504个样本。本文所使用的财务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
(二)变量的选取与定义
1.被解释变量:审计收费(Fee)。关于审计收费的衡量,本文参考李百兴等(2019)、李哲等(2020)的研究,采用上市公司当年的审计收费总额加1之后再取自然对数。
2.解释变量:“两票制”改革(DID)。本文采用是否处于时间窗口与是否属于处理组的交互项(Time×Treat)作为解释变量。其中,Time反映的是“两票制”改革政策实施时间,因为2017 年开始在全国实行,同时2021 年是“两票制”改革的第五年,选取时间越长越能体现改革的效果,越能保障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因此本文以2017 年为节点,将受到政策冲击前的2014 ~2016年设为0,受到政策冲击后的2018 ~2020 年设为1;Treated 反映的是“两票制”改革实施背景下的对照组与处理组,但是由于“两票制”改革是覆盖整个医药制造行业,因此本文参考刘斌和江承鑫(2021)的衡量方法,采用公司在“两票制”改革前后三年销售费用的差值来反映“两票制”改革的效果,计算出样本的中位数,从而划分对照组与处理组。销售费用差值若大于中位数则为处理组,设为1;同理,销售费用差值若小于中位数则为对照组,设为0。
3.控制变量。为确保研究结果的客观可靠并与主流研究保持一致(步丹璐等,2020;李哲等,2020),本文选取公司规模(Size)、财务杠杆(Lev)、业务复杂程度(IR)、公司成长性(Growth)、市账比(Bmr)、经营活动现金流(Cfo)、净资产收益率(Roa)、是否亏损(Loss)、是否两职合一(Dual)、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产权性质(Soe)、会计师事务所规模(Big4)、审计意见(Opinion)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与说明
(三)模型设计
双重差分模型是检验政策冲击较为适合的模型之一。因此,为了研究“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文章主要采用双重差分法,以2017 年“两票制”改革运行作为准自然实验,构建如下双重差分模型:
其中:Fee表示审计费用;Treated表示是否属于处理组;Time 表示政策是否实施的虚拟变量;Control 表示的是一系列控制变量。Year 为年度固定效应,Firm 为公司个体固定效应。主要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五、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 为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从统计结果可知,审计收费的均值为13.86,最小值为12.61,最大值为14.98,其统计结果与步丹璐等(2020)的统计结果基本一致。由于本文选取样本是按照前后三年销售费用变换的中值划分处理组与对照组,各为50%,样本数量均匀分布。从表3 单变量检验的统计结果可知,在对照组企业中,审计收费的均值和中位数为13.71 和13.753;而在处理组企业中,审计收费的均值和中位数为14.01 和13.998,且其T检验和Z检验结果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对照组和处理组的审计收费(Fee)存在显著差异。即相较于不受“两票制”改革影响的公司,受“两票制”改革影响的公司需要承担更多的审计费用,这一结果初步支持了本文的H1a,也为多元回归分析奠定了基础。
表2 描述性统计
表3 单变量检验
(二)相关性分析
由Pearson 相关系数检验结果可知④,“两票制”改革(DID)与审计收费(Fee)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两票制”改革显著增加了审计收费,基本验证了本文H1a。这一结论只是简单的相关性检验结果,为了得到更严谨的结论,后文将继续进行多元回归分析。此外,各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不超过0.5,说明控制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从而保证了回归结果的可靠性。
(三)平行趋势检验
使用双重差分模型评估政策有效性的重要前提假设是处理组样本和对照组样本满足平行趋势条件。即在实施“两票制”改革前,处理组样本和对照组样本的审计收费应该具有一致的变动趋势。由平行趋势检验结果(见图2)可知:在“两票制”改革前,实验组与控制组的审计收费大致保持相同趋势;而在“两票制”改革后,实验组与控制组的收费平均趋势存在明显变化。因此,采用双重差分模型来检验“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结果符合平行趋势假设的前提条件。
图2 平行趋势检验
(四)基准模型回归结果
表4为“两票制”改革与审计收费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列为未加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第(2)列为加入控制变量后的回归结果。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以及年度固定效应和个体固定效应,DID的系数均为正数,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两票制”改革显著增加了审计收费,验证了H1a。这一结论表明,“两票制”改革导致医药企业面临更大的行业竞争和不确定性,倒逼企业进行更多的研发创新投入,使企业创新风险增加。这些增加了注册会计师错误风险,同时提高了注册会计师面临的损失程度,最终提高了客户的审计收费。
表4 “两票制”改革与审计收费
(五)稳健性检验
1.动态效应分析。利用事件研究法,首先生成年份虚拟变量与处理组虚拟变量的交互项,将这些交互项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回归。交互项的系数反映的就是特定年份处理组和控制组之间的差异,为避免完全共线性问题,本文选择将2014 年作为参照组,检验过程中drop 掉了2014年数据。表5结果表明,2017年(current)前的回归结果多接近于0,且不显著,这满足政策发生前处理组和控制组拥有相同趋势的假设。2017年之后的处理组显著增加,验证了基础回归结果。其变动趋势与不加入控制变量时的变动趋势一致(见图3),均表明2017 年前处理组与控制组拥有相同的发展趋势。
表5 动态效应检验结果
图3 政策动态效应
2.安慰剂检验。虽然在基准回归分析中发现,“两票制”改革与审计收费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且对于样本选择偏差而导致内生性问题可能造成的估计偏差进行了控制,但由于在研究设计及模型设定过程中存在未观察到的其他政策或者随机性因素的影响,导致基准回归分析结果呈现的正相关关系可能仍是一种安慰剂效应,并没有对审计收费产生影响。因此,本文采用安慰剂检验方法对这一可能进行排除。通过随机筛选医药制造上市公司并随机产生改革时点,据此构造了改革时间—企业两个层面随机进行500 次回归。检验结果如图4 ~6 所示。图4 和图6 中的实线是基础回归估计出来的真实系数。图5 中的两根短虚线分别代表T=-1.65 和T=1.65,实线为真实T 值。图6 中水平短虚线是P=0.1,散点位于该虚线以下,说明系数至少在10%的水平上显著,反之则不显著。由图4和图5可知,绝大多数系数和T值均集中分布在0附近,均值与真实值的距离较远,且绝大多数估计系数并不显著,这表明“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没有受到其他未被观测因素的影响。这一结论可进一步从图6中得知,如散点集中分布在0附近,且远离其真实值,多数散点都位于虚线以上,说明系数在10%的水平上不显著。三种结果充分说明,本文基准回归结论不受研究样本中未观察到的其他政策或者随机性因素的影响,进一步支撑了核心结论。
图4 系数的核密度估计图
图5 t值的核密度估计图
图6 P值-系数散点图
3.PSM-DID 检验。为了克服“两票制”改革试点企业和其他企业的变动趋势存在的系统性差异,降低双重差分法估计偏误,本文进一步使用倾向得分匹配与双重差分法相结合的估计方法即PSM-DID 进行稳健性检验。使用公司规模(Size)、财务杠杆(Lev)、业务复杂程度(IR)、公司成长性(Growth)、市账比(Bmr)、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Cfo)、净资产收益率(Roa)、是否亏损(Loss)、是否两职合一(Dual)、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产权性质(Soe)、会计师事务所规模(Big4)、审计意见(Opinion)作为协变量,通过建立企业是否为“两票制”改革试点企业的Logit 模型,分别使用1∶1 邻近匹配法和核匹配法对两类企业进行匹配,从匹配前后的倾向得分值可以发现④,经过匹配,“两票制”改革试点企业与非试点企业观测值差距得到有效缩减,匹配后的控制组能更好地作为处理组的反事实结果进行因果推断。
在匹配样本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构建PSM-DID模型对政策效应进行再估计,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表6结果说明,在利用PSM-DID方法检验之后,“两票制”改革显著增加了审计收费。该结果与前文双重差分结果保持一致,进一步验证了本文实证结论。
表6 PSM-DID检验结果
4.更换被解释变量。参考步丹璐等(2020)对审计收费的定义,对企业每年支付给境内境外会计师事务所的合计审计费用取自然对数(Fee1),进行回归检验,结果如表7第(1)和(2)列。此外,为了避免公司规模所产生的测量偏差,本文借鉴李哲等(2020)的研究,根据公司规模对审计收费进行标准化处理(Fee2)后进行检验,结果如表7 第(3)和(4)列所示。从DID 与Fee1、Fee2 的回归系数可知,“两票制”改革显著增加了审计收费。检验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保持一致,进一步验证了本文实证结论。
表7 被解释变量的替代性度量
(六)作用渠道检验
从前文分析可知,“两票制”改革可能通过增加企业研发创新投入来提高企业不确定性风险,导致审计诉讼风险增加,从而增加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收费。企业的研发创新动力主要来源于企业外部压力与内部动力,刘斌和江承鑫(2021)研究发现“两票制”改革能引导医药制造企业开展研发创新活动。外部压力方面,“两票制”改革取缔了原有多层经销商,使得药物流通环节变得更加透明,政府监管打击力度加强,制约了企业原本的违法违规活动。借助外部媒体的报道,企业的信息透明度提高,部分医药制造企业的创新短板也悉数暴露出来。同时,目前我国会计准则规定研发费用科目需要单独在利润表中列出,让外部投资者能够直观地获悉该企业的创新投入与营业收入之比以及未来发展能力,了解到企业真实的研发创新情况,进而评判企业的经营现状与未来发展前景,做出投资选择。外部政策的变动以及人员的关注,能增加企业的危机感,激励企业更多地聚焦于自主创新活动,提高自身市场竞争力。内部动力方面,在“两票制”改革的推行下,部分医药制造企业传统依靠同质低价产品占据市场的道路已经行不通,为了实现经济利益最大化,契合市场需求,企业开始主动开展研发创新活动,通过自主研发降低成本、提供优质优价的产品、获取更高利润,这成为企业持续创新的内在动力。综上所述,“两票制”改革的外部压力与内部动力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共同驱动医药制造企业开展研发创新活动,加大研发创新投入。
然而,在研发投入增加的同时,研发创新内生的财务风险及经营风险也将传递到审计师,进而影响审计费用。一方面,研发投入增加导致公司业务复杂度增加,进而增加审计师工作复杂性(步丹璐等,2020;李哲等,2020)。审计师将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实施更多的审计程序,以披露企业真实的研发投入信息,确保审计工作质量,规避风险,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增加了后续审计成本,提高了审计收费。另一方面,创新活动具有的投资大、周期长和风险大等特点将消耗企业大量现金流,容易出现企业资金链断裂,造成企业经营困境与财务危机,为规避研发活动带来的收益不确定性与风险,企业更可能进行盈余管理。通过多计研发投入资本化、延迟研发投入确认时间等手段削减财务运营风险,从而增加审计师的风险(张俊民和卜美文,2019;Zhang 等,2020)。根据“深口袋”理论,一些企业管理者利用信息优势,以支付审计费用的形式,将可能存在的舞弊风险转移给审计机构,审计人员若不能及时发现存在的问题,则将成为企业风险的部分承担者,随时面临信誉和诉讼风险,其预期赔偿概率增加,将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作为补偿(李哲等,2020;Park 等,2021)。因此可以预见,“两票制”改革势必引发或促进医药制造企业对于研发创新的重视,而伴随着更多的研发投入,经营不确定性以及企业盈余管理的动机也可能加剧,进而会增加审计风险、影响审计费用,即“两票制”改革可能通过增加企业研发投入和企业盈余管理来增加审计风险、影响审计收费,逻辑如图7所示。
图7 “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影响的机制框架
本文参考Cheng等(2021)、Feng等(2022)的做法,采用两步法检验“两票制”对审计收费的影响渠道:
第一步检验“两票制”改革对企业研发创新投入和企业盈余管理的影响,第二步检验企业研发创新投入和企业盈余管理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其中,第一步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研发创新投入和企业盈余管理程度。参考步丹璐等(2020)的研究,以公司每年研发投入总额除以年末总资产来衡量企业研发创新投入(RD);企业盈余管理方面,参考陈德球和陈运森(2018)的研究,利用Roychowdhury(2006)的研究模型,从企业异常经营现金净流量、异常酌量性费用和异常生产成本三个方面构建真实盈余管理衡量指标(RE)。其他变量与前文保持一致。
表8的第(1)和(3)列为第一步检验结果,即“两票制”改革对企业研发创新投入和企业盈余管理影响的检验结果。可知,“两票制”改革(DID)与研发创新投入(RD)、企业盈余管理(RE)的回归系数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两票制”改革显著提高了医药制造企业的研发创新投入和真实盈余管理行为。表8 的第(2)和(4)列为第二步检验结果,即企业研发创新投入(RD)、盈余管理(RE)对审计收费(Fee)的检验结果。可知,企业研发创新投入(RD)与审计收费(Fee)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企业盈余管理(RE)与审计收费(Fee)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公司研发创新投入和盈余管理可以显著增加审计收费。综合第一步和第二步的检验结果可知,“两票制”改革通过增加公司研发创新投入和盈余管理影响审计收费。
表8 作用渠道检验结果
六、进一步研究
(一)治理环境的调节效应
完善的公司治理机制可有效抑制管理者的机会主义行为和提高公司信息透明度,增强企业抵御外部环境的冲击,进而弱化“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因此,本文进一步考察公司治理对上述影响的调节效应。选取公司治理水平(Gov)和内部控制质量(Icq)衡量公司治理环境,其中:对于公司治理水平,借鉴胡楠等(2021)的主成分分析法,对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监事会会议次数、管理者持股比例等8个公司治理因素进行主成分分析,最终取第一大主成分作为度量公司治理水平(Gov)的指标;对于内部控制质量,采用迪博公司的内部控制指数衡量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该指数越大意味着内部控制质量越高。为了检验治理环境的调节效应,本文在模型(1)中加入了治理环境指标(Gov、Icq)与“两票制”改革(DID)的交乘项。表9报告了治理环境对“两票制”改革影响审计收费的调节作用,第(1)列为公司治理水平的调节效应,第(2)列为内部控制质量的调节效应。Gov、Icq 与DID 交乘项的系数均显著负相关,说明良好的治理环境显著降低了“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
表9 治理环境的调节效应
(二)异质性检验
“两票制”改革可能对不同特征企业的审计收费产生不同影响。为了进一步考察这些差异,本文主要从公司产权性质、公司规模及企业成长性等三个企业特征角度分别检验“两票制”改革对不同类型企业审计收费的影响。
1.产权性质的异质性影响。相比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实际控制人为政府机构。一方面,由于国有企业从事的活动带有政治色彩,会受到更多的内外部监管制约,减少管理层盈余动机,进而提高信息透明度与披露质量,削减审计费用。另一方面,相比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内部管理制度完善、业务流程把控严格,重视人才的培养,招揽更多优质人才投入企业建设中,一定程度上优化了企业的管理环境,能减少审计风险。由此可知,“两票制”改革对非国有企业的审计收费影响更大。表10第(1)和(2)列展示了“两票制”改革对不同产权性质企业审计收费的影响,由第(2)列的回归结果可知,DID 的系数为0.151,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验证了上述推断。
表10 异质性检验结果
2.公司规模的异质性影响。大规模的上市公司一般拥有更高信誉、更健全的管理制度,其信息透明度也更高,这在一定程度上会降低审计风险。从融资约束的角度来说,小规模企业受到严重的信贷歧视,有更强的动机进行盈余管理,从而增加审计师评估的风险。从抗风险能力来说,大规模企业的抗风险韧性强,其外部政策冲击影响相对较小,审计师认为其经营稳定性强,因此审计师评估的风险相对较低。据此,“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可能因公司规模不同而不同。为此,本文进一步根据公司规模的中位数将样本划分为大规模公司和小规模公司进行分组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0的第(3)和(4)列所示。由结果可知,在大规模分组中,DID的回归系数为0.037 且不显著,但在小规模分组中DID 的回归系数为0.148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仅在小规模公司中显著。
3.公司成长性的异质性影响。已有研究发现公司成长性会对企业会计稳健性产生影响,成长性好的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更高。相对于高成长性企业,低成长性企业成长机会少,盈利能力弱,为应对外部环境冲击,更可能进行盈余操纵。因此,“两票制”改革对低成长性企业的审计收费影响可能更大。为此,本文以营业收入增长率衡量公司成长性,按照其中位数进行分组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0的第(5)、(6)列所示。从检验结果可知,“两票制”改革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在低成长公司中更为显著。
七、研究结论与启示
医药价格问题始终是老百姓治病养病的心头坎,2017年“两票制”改革的实施无疑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抑制了药品乱涨价现象,但与此同时,这项改革也使得医药制造行业不得不面对销售成本的压力以及更大的经营不确定性,并推动甚或“倒逼”医药制造业企业更加重视研发创新。值得注意的是,“两票制”改革的影响不止于医药制造业企业,对于审计师而言,如何准确判断企业的真实状况以准确识别风险、保证审计工作有效开展,也将面临新的挑战。本文以2014 ~2020 年我国沪深A 股医药制造上市公司为样本,构建双重差分模型,实证检验“两票制”改革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收费,并得出如下结论:(1)“两票制”改革的推行显著增加了审计收费,且该结果在经过平行趋势、安慰剂检验以及PSMDID 检验之后仍然保持稳健;(2)机制检验表明,“两票制”改革是通过刺激研发投入、增加企业盈余操纵进而导致了审计收费的增加;(3)进一步研究还发现,“两票制”改革对于审计收费的上述影响在非国有企业、小规模企业和低成长公司中更为显著,而治理环境的改善有助于缓解这种加剧作用。
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鲜明的政策启示:(1)“两票制”改革对于抑制药品乱象、维护民生具有显著的治理效应,亦有助于推进医药制造企业的高质量发展,但其影响却是“两方面”的且不止于医药行业,即其在激励或“倒逼”药企加大研发创新的同时还会间接引致审计费用的增加,而这又可能“挤占”创新资金,故在宏观层面还须强化并落实其他制度如更好治理环境(如融资环境等)的协同配合,才能达到供给(创新生产)与需求(兼顾负担)侧的“双赢”,从而进一步夯实这项“惠民利企”型改革的积极政策效应,并逐渐促生系统性的治理效应和协调共生的行业生态环境,最终助力夯实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环境基础。(2)改革措施的出台会或多或少增加环境的不确定性,“两票制”改革亦不例外。医药行业流通销售环节变动及其引致的潜在审计风险使得“两票制”改革也具有刺激和推升高质量审计有效供给的积极效应,审计师会更自觉地落实风险导向审计,从而能更有效地识别改革带来的不确定性风险,不断提升审计质量及效率,最终助力企业经营及创新策略设计。(3)“两票制”改革在惠及并改善需求侧的同时,实际上为我国医药制造业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长期利好”,而其对于供给侧——企业的创新动力、审计质量与效率以及其他治理环境的改善等——的刺激或倒逼,势必有助于系统性地缓解企业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从而最终推动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
【注 释】
①这相当于为医药制造企业的研发创新间接提供了资金支持,在中宏观层面有利于释放资本空间、缓解融资约束,促使更多企业主动投入研发创新阵列、带动高质量发展。同时,制度环境的变迁也会倒逼更多企业为了生存竞争而不得不专注于研发创新,增加研发投入(刘斌和江承鑫,2021)。
②与其他投资活动相比,创新研发投入不仅会增加企业的业务复杂程度,也使企业面临着更大的经营不确定性和风险(步丹璐等,2020)。
③《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211号——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并评估重大错报风险》要求注册会计师在执行财务报表审计业务时,应当考虑被审计单位所在行业的业务性质或监管程度是否可能导致特定的重大错报风险。
④由于版面所限,表格结果省略。如若需要,可联系作者获取。
【 主要参考文献】
步丹璐,吴霞,连军等.企业创新与审计定价[J].审计研究,2020(4):102 ~112.
陈艳.“两票制”医改的税收治理模式探析[J].税务研究,2017(8):116 ~118.
陈德球,陈运森.政策不确定性与上市公司盈余管理[J].经济研究,2018(6):97 ~111.
李百兴,王博,卿小权.内部控制质量、股权激励与审计收费[J].审计研究,2019(1):91 ~99.
李哲,黄静,孙健.企业创新新颖度与审计收费——基于上市公司专利分类数据的证据[J].会计研究,2020(8):178 ~192.
刘斌,江承鑫.“两票制”改革能促进制药企业创新吗?[J].南开管理评论,2021(5):54 ~66.
翟志远,魏民,邢悦等.“两票制”背景下医药企业销售费用税收管理分析[J].税务研究,2020(6):126 ~129.
赵婷婷,郭小敏,纪宇等.竞争政策与审计费用——基于反垄断法实施的经验证据[J].审计研究,2021(5):86 ~97.
Mitra S.,Jaggi B.,Al-Hayale T..The effect of managerial stock ownership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terial internal control weaknesses and audit fees[J].Review of Accounting and Finance,2017(2):239 ~259.
Park S.J.,Lee S.W.,Lee B.B.,Kim H.T..Corporate innovation and audit fees[J].Pan-Pacific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21(2):1 ~24.
Sangchan P.,Habib A.,Jiang H.,et al..Fair value exposure,changes in fair value and audit fees:Evidence from the Australian real estate industry[J].Australian Accounting Review,2020(2):123 ~143.
Wang Y.,Chui A.C.W..Product market competition and audit fees[J].Auditing:A Journal of Practice & Theory,2015(4):139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