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背景下素质教育的发展

王 建

2021 年7 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双减”意见），要求“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以下简称“双减”）。作为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大教育改革，推进“双减”政策落地成为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的有效途径和有力抓手，促进了中国基础教育的深刻改变。

一、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的目标、内涵与方略

素质教育是我国20 世纪80 年代后期主要针对“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应试教育弊端提出来的教育改革策略，后来被写入国家教育政策法律文件，全面实施素质教育成为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战略主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发展素质教育。2016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北京市八一学校时指出：“素质教育是教育的核心，教育要注重以人为本、因材施教，注重学用相长、知行合一，着力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1]2017 年10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发展素质教育，推进教育公平，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2]2022 年10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再次提出，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发展素质教育，促进教育公平”[3]。从“实施素质教育”上升为“发展素质教育”，不仅仅是话语的转换，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的新内涵新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为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

（一）发展素质教育的历史使命是培养时代新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服务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教育的重要使命，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成为发展素质教育的出发点和落脚点。2018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培养什么样的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明确“我们的教育必须把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作为根本任务”[4]。2019 年3 月，他在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强调，“努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5]。在新时代定位素质教育的价值、内涵和使命，要破除将发展素质教育机械地等同于摒弃应试教育的传统认识，而要与更为高远的目标指向联结起来，即担负起培养时代新人的重大使命。从培养规格来说，是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从发挥的作用来看，是着眼于服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成为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时代新人。

（二）发展素质教育的战略任务是构建全面培养体系

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要凸显育人为本，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努力提高全民综合素质，培养更多对社会有用的人。2018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首次将劳动教育与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并列，强调“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4]。2020 年3 月，在同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时指出，要“深化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改革创新，加强和改进学校体育美育，广泛开展劳动教育”[6]。2021年9月，在陕西绥德实验中学考察时指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字字千金，都是经过多年总结摸索才得出来的。孩子们要全面发展，做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成为国之栋梁”[7]。习近平总书记发展和完善了党的教育方针，明确了全面发展教育所涉及的素质内涵与内容结构，有利于教育工作者更全面准确地把握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的根本任务与策略。

（三）发展素质教育的根本途径是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

发展素质教育，必须全面深化教育综合改革，特别是要以教育评价改革为牵引，统筹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和保障机制改革，支撑教育高质量发展。2016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北京市八一学校时指出，“要深化办学体制、管理体制、经费投入体制、考试招生及就业制度等方面的改革，深化学校内部管理制度、人事薪酬制度、教学管理制度等方面的改革，深化人才培养模式、教学内容及方式方法等方面的改革，使各级各类教育更加符合教育规律、更加符合人才成长规律”[1]。2018 年9月，他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素质教育提出20 多年了，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总的看，各地区成效不够平衡。说到底，是立德树人的要求没有完全落实到体制机制上，教育的指挥棒在中小学实际上是考试分数和升学率，在高校主要是科研论文，关于德育、素质教育的应有地位和科学评价体系没有真正确立起来。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老大难问题”[8]。为此，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必须着力构建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科学评价体系，健全立德树人系统化落实机制。

（四）发展素质教育的重要保障是构建协同育人机制

发展素质教育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离不开良好的教育环境和教育生态。2016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北京市八一学校时指出，“基础教育是全社会的事业，需要学校、家庭、社会密切配合。学校要担负主体责任，对学生负责，对学生家庭负责。家长要尊重学校教育安排，尊重老师创造发挥，配合学校搞好孩子的学习教育，同时要培育良好家风，给孩子以示范引导。各相关单位特别是宣传、文化、科技、体育机构要积极为学生了解社会、参与实践、锻炼提高提供条件”[1]。2018 年9 月，他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明确指出，“办好教育事业，家庭、学校、政府、社会都有责任。家庭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要给孩子讲好‘人生第一课’，帮助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教育、妇联等部门要统筹协调社会资源支持服务家庭教育。全社会要担负起青少年成长成才的责任。各级党委和政府要为学校办学安全托底，解决学校后顾之忧，维护老师和学校应有的尊严，保护学生生命安全”[4]。发展素质教育需要建立健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机制，构建以政府为主导、学校为主体、社会为依托、家庭为基础、媒体为手段，学校、社会、家庭、网络四个方面力量有机结合、紧密衔接的育人共同体。

二、“双减”政策开启发展素质教育新契机

“双减”工作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的生动实践，着眼于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强化学校教育主阵地作用，深化校外培训机构治理，构建教育良好生态，有效缓解家长焦虑情绪，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双减”政策以校内校外双管齐下为工作思路，要求学校教育、校外教育和家庭教育协同改革，全覆盖、全链条综合治理，促进素质教育提速发展。

（一）学校教育减负提质，全面实施素质教育

学校是实施素质教育的主阵地，课堂是开展素质教育的主战场。推进“双减”工作，对于学校教育来说，是减中有增、增中有提、改字为要，“减”的是作业负担，“增”的是课后服务，“提”的是教学质量，“改”的是教育评价。

1.提高作业管理水平，减轻学生过重作业负担

过重的作业负担，占用了学生正常的锻炼、休息、娱乐时间，影响学生的学习兴趣、效率和质量，影响学生的身心健康成长。“双减”意见要求全面压减作业总量和时长，小学一、二年级不布置家庭书面作业，小学三至六年级书面作业平均完成时间不超过60 分钟，初中书面作业平均完成时间不超过90 分钟。发挥作业育人功能，系统设计和布置符合学生年龄特点和学习规律、体现素质教育导向的基础性作业，鼓励布置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如重庆市教委2021 年9 月下发《关于印发义务教育阶段语文等12 个学科作业设计与实施指导意见的通知》，对小学、初中12 个学科作业在控制作业总量、把握作业难度、丰富作业形式等方面作出具体要求，得到广大师生和家长的一致认可。

2.提高课后服务水平，满足学生多样化需求

“双减”意见要求学校充分利用资源优势，有效实施各种课后育人活动，对学习有困难的学生进行补习辅导与答疑，为学有余力的学生拓展学习空间。如河北省教育厅2022 年12 月印发《河北省义务教育课后服务大纲（试行）》和《河北省义务教育课后服务工作指南（第一版）》，提出将课后服务纳入“五育”融合教育体系，课后服务内容分为作业辅导和素质拓展活动两部分，其中作业辅导部分包括自主作业和学业补习与拓展等内容，素质拓展活动部分包括科普类、文化艺术类、体育类、劳动类、阅读类、德育实践类、校外活动类及其他活动等内容，满足学生个性化需求，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3.提高学校教育教学水平，确保学生校内学足学好

落实“双减”政策，最根本的是提升学校育人水平，关键在于构建基于学生核心素养发展的“五育”并举全面培养体系。2022 年4 月，教育部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 年版）》，明确各门课程基于培养目标，以核心素养为统领，九年一体化设计，注重学段衔接，强化课程育人功能。2022 年6 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新修订的《体育法》（2023 年1 月1 日起实施），提出坚持体育和教育融合，文化学习和体育锻炼协调，体魄与人格并重，促进青少年全面发展，规定学校必须“开齐开足”体育课，保障学生在校期间每天参加不少于一小时的体育锻炼。2022 年9 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新时代进一步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意见》，要求学校加强科学教育，将激发青少年好奇心、想象力，增强科学兴趣和创新意识作为素质教育重要内容，建立科学家有效参与基础教育机制。2022 年10 月，教育部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新时代中小学思政课建设的意见》，强调中小学思政课在立德树人中的关键地位，推进学校“小课堂”、社会“大课堂”和网络“云课堂”协同育人，大力提升思政课育人质量。加快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和城乡一体化。2021 年11 月，教育部办公厅下发《关于开展县域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创建工作的通知》，组织开展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先行创建工作，充分发挥创建示范引领作用。2022 年5 月，教育部公布了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先行创建县（市、区、旗）名单，全国共135 个县（市、区、旗）入选，提出了20 条攻坚清单，着力破解重点难点问题，探索优质均衡实现路径和有效举措，形成一批可复制、可推广的典型经验，带动各地加快推进县域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

4.整体构建基础教育评价体系，撬动综合改革纵深推进

健全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质量评价体系，相继出台针对义务教育、普通高中学校、幼儿园、特殊教育的四个办学质量评价指南，明确教育质量评价的重点内容、关键指标和考查要点，部署推动各地各校对标研判、依标整改，持续提升办学质量水平。切实加强考试管理工作，2021 年8 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考试管理的通知》，要求各地各校大幅压减考试次数、规范考试命题管理、实行考试等级评价、合理运用考试结果，切实减轻学生考试压力。2022 年4 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做好2022 年中考命题工作的通知》，指导各地进一步提高中考命题质量，切实做到依标命题、难易适度、学考衔接，坚决不考高中阶段、校外培训和社会竞赛内容，促进“双减”有效落地。完善中小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体系，2022 年11 月，教育部办公厅下发《关于开展信息技术支撑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试点工作的通知》，拟遴选30个左右的区域开展试点工作，探索开展学生各年级学习成长情况全过程纵向评价、德智体美劳全要素横向评价，形成数据驱动的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解决方案。严格规范招生管理秩序，实现义务教育免试就近入学全覆盖，完善基于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结合综合素质评价的高中阶段学校招生录取模式。2022 年，北京市在东城区和西城区的部分普通高中开展登记入学试点，符合条件的学生凭其综合素质评价情况申请，被录取的学生将不再参加中考志愿填报。截至2022 年，全国已有29 个省份启动实施新高考综合改革，新方案赋予学生选科和学习自由选择权，并将综合素质评价作为高校录取的重要参考，从单纯“看分”走向也要“看人”。

（二）校外培训规范运行，转型发展素质教育

按照“源头治理、系统治理、综合治理、依法治理”的思路，教育部单独或会同有关部门密集出台20 余个“双减”意见配套文件，从严治理、全面规范校外培训行为。在政策层面，对培训材料和从业人员管理、实行政府指导价、预收费监管、上市公司清理整治、加强非学科类培训监管等方面明确了具体要求；在操作层面，对学科类培训范围界定、“营转非”“备改审”、查处隐形变异培训、广告管控、强化风险应急处置等方面作出实操性指导，推动校外培训机构转变以往以提分、应试为卖点的经营模式，向非学科素质教育培训转型。

1.规范校外培训时间，切实解决“校内减负、校外增负”问题

“双减”意见要求严格执行《未成年人保护法》有关规定，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线上培训要注重保护学生视力，每课时不超过30 分钟，课程间隔不少于10 分钟，培训结束时间不晚于21 点，充分保证未成年学生的睡眠、娱乐和体育锻炼时间，不得加重其他学习负担。2022 年3 月，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发布的《全国“双减”成效调查报告》显示，83.5%的学生未参加校外学科类培训，63.3%的学生未参加非学科类培训；68.2%的家长认为孩子的睡眠时间明显增加，小学平均为9.3 小时，初中为8.5 小时[9]。

2.规范校外学科类培训，切实解决“扰乱学校正常教育教学秩序”问题

“双减”意见要求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现有学科类培训机构统一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严把培训材料这一育人载体的关口，2021 年9 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中小学生校外培训材料管理办法（试行）》，随后下发《关于坚决查处变相违规开展学科类校外培训问题的通知》，2022 年11 月，教育部办公厅等十二部门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学科类隐形变异培训防范治理工作的意见》，要求加强培训材料编写、审核、选用、备案等全流程管理，强调不得出现超标超前问题，坚决查处学科类校外培训隐形变异问题，严防其“形成国家教育体系之外的另一个教育体系”。

3.规范校外非学科类培训，推动其为学生发展兴趣特长、提升综合素质发挥积极作用

体育（或体育与健康）、艺术（或音乐、美术）学科以及综合实践活动（含信息技术教育、劳动与技术教育）等按照非学科类进行管理。2022 年11 月，教育部等十三部门印发《关于规范面向中小学生的非学科类校外培训的意见》，要求各地要明确非学科类培训主管部门、设置标准和准入流程，各地根据需求可以适当引进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参与学校课后服务。2022 年4 月，山东省教育厅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引入第三方参与校内课后服务工作的通知》，明确能够参与学校课后服务的第三方主要包括机构和社会专业人员两个类型，机构应具有独立法人资格，为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具备进入义务教育学校提供课后服务所需的设施、人员和专业技术能力，如企事业单位的公益组织，社会其他文化、体育、科技、实践类团体机构等；人员应具有进校组织、开展课程教育活动相应专业技术能力，如非遗传承人、民间手工艺人及文艺、体育专业人士、科技工作者等，引入其参与学校课后服务，对学校素质教育实施形成有益补充。

（三）家庭教育依法而行，履行素质教育责任

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承担对未成年人实施家庭教育的主体责任。“双减”意见强调，“引导家长树立科学育儿观念，理性确定孩子成长预期，努力形成减负共识”。2021 年10 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家庭教育促进法》（2022 年1 月1 日起施行），推动家庭教育由“家事”上升为“国事”，规定“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应当与中小学校、幼儿园、婴幼儿照护服务机构、社区密切配合，积极参加其提供的公益性家庭教育指导和实践活动，共同促进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应当加强监督管理，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畅通学校家庭沟通渠道，推进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相互配合”。2023 年1 月，教育部等十三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健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机制的意见》，明确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责任，强调完善社会家庭教育服务体系，提高家庭教育水平，形成学校积极主导、家庭主动尽责、社会有效支持的协同育人机制，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

（四）“双减”工作扎实推进，助力素质教育破局

推进“双减”工作是贯彻落实新时代党的教育方针的必然要求，是教育发展理念的回归、教育服务供给格局的调整和教育生态的重塑，促进基础教育去功利化、回归公益化，去应试化、回归素质化，去焦虑化、回归理性化，让孩子全面发展、健康成长[10]。2022 年10 月28 日，教育部部长怀进鹏受国务院委托就“双减”工作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汇报时指出，经过各方不懈努力，校外培训市场“虚火”大幅下降，野蛮生长现象得到有效遏制，校内减负提质受到普遍欢迎，全社会支持和认可“双减”改革的良好氛围逐步形成。一是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有效减轻。87.8%的学生认为作业量明显减少，90%以上的学生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书面作业；课后服务基本实现“5+2”全覆盖，92%以上的学生自愿参加了课后服务，88.3%的学生表示喜欢学校的课后服务；义务教育阶段线下学科类培训机构数量由原来的12.4 万个压减至4932 个，压减率为96%，线上学科类培训机构由原来的263 个压减至34 个，压减率为87.1%，绝大多数学生校外培训时长较“双减”前减少了50%以上。二是家庭教育支出和家长相应精力负担有效减轻。学科类培训收费在政府指导价标准出台后平均下降四成多，非学科类培训价格总体平稳。三是教育观念正在发生积极转变。广大教师更加注重实施素质教育、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广大家长更加关心孩子身心健康成长，“健康第一”的育儿理念逐渐深入人心，盲目报班趋势得到扭转[11]。

三、新时代发展素质教育的困局与路向

当前“双减”政策实施正在走实走深，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发展素质教育具有长期性、复杂性、艰巨性。当前，“双减”所创造的公平学习环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家长教育焦虑，但面对升学压力，家长仍担心减少校内作业、不上校外培训班影响孩子学习成绩，补习愿望和需求仍然较强。由于学科类校外培训受到严格限制，校内提质增效还存在差距，课后服务质量还不够高，供需矛盾突出导致出现校外学科类培训隐形变异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发展素质教育面临的困境。

（一）发展素质教育面临的困境

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课业负担、实施素质教育既是我国基础教育界反复提及的政策议题，又是长期以来收效不彰的改革实践。事实表明，学生负担过重和家长教育焦虑不仅是一个教育问题，更是一个有着复杂历史与文化根源和现实经济考虑的社会问题，它并不源自教育系统本身，它是由教育系统外部的劳动力市场就业竞争压力、收入分配差距过大和社会用人制度不完善等系列社会问题传导到教育系统所引发的，显然需要加快劳动人事、收入分配和社会保障等诸多方面的制度改革，为发展素质教育创造条件。当然，“双减”政策实施和专项治理为从源头上减负提供了时间和空间，就教育内部来说，更需要消除对素质教育存在的认知误区和实践偏差，力求在教育系统力所能及和有效作为的范围内取得实质性突破。

1.理论研究不足导致实践指导力缺失

素质教育是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中国特色的教育思想，最基本内涵是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面向全体学生，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多年来，国家教育部门与各方教育人士作出了很多努力，在不断阐释素质教育时代含义的同时，也筹划着实施框架和推进策略。但总的来说，有关素质教育的理论研究还不够成熟，现有理论观点大部分建立在经验判断和定性分析的基础上，改革实践仍处于探索阶段，许多改革方法也存在较大争议，理论说服力和实践指导力相对欠缺。素质教育的提出自然同应试教育有关，随着素质教育讨论的深入，学界对应试和素质教育的关系也有一些不同认识，对素质教育的理解出现了浅表化、细碎化和片面化现象：一些人紧抓“实施素质教育就是反对应试教育”这一逻辑，从表面上把素质教育理解为不考试的教育，导致了浅表化理解素质教育的问题；有的把“素质”当作一个大筐，把只要是看起来有助于学生从事实践活动的内容都放进去，这样的做法只能导致认识的细碎化；还有的把素质教育理解为淡化传统考试科目内容、重视非传统考试科目内容的教育，这种认识在很大程度上缩小了素质的内涵与范围[12]。事实上，素质教育并不是没有考试的教育，重视素质教育并非轻视学科知识教育，素质教育不等同于艺体教育等各种认知亟待澄清和说明，素质教育总体上说是一种教育模式，一种教育理念、教育思想，抑或就是当今时代的教育方针本身，对这些基本问题也需要深入研究和厘清。

2.功利主义取向的应试教育顽疾

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为党育人、为国育才，其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但是，我国现行中小学教育受到应试教育的严重干扰，“唯分数”“唯升学”，陷入“短视化、功利化”教育的困境。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义务教育最突出的问题之一是中小学生负担太重，短视化、功利化问题没有根本解决”[13]。“教育，无论学校教育还是家庭教育，都不能过于注重分数。分数是一时之得，要从一生的成长目标来看。如果最后没有形成健康成熟的人格，那是不合格的”[7]。在短视化、功利化应试教育的驱动下，中小学教育围绕升学考试科目，大量增加学生的上课、作业、考试和校外培训时间，导致学生单一的考试升学负担日益沉重，严重影响了学生的身心健康和学习、生活质量[14]。事实上，我国中小学生学业负担并不是全面过重，问题是在与考试升学直接相关的语、数、外等学术性科目方面，学时长、课时数多、知识难度高、家庭作业量大、课外拔高班多；而像艺术、体育及社会综合实践等科目，几乎没有学习负担；作业中重复机械性的书面练习任务偏重，实验、动手与探究性活动任务偏轻[15]。考什么，就教什么、学什么，学生学习时间分配不均衡和学习任务结构不合理导致片面发展、畸形发展。

3.教育评价偏差与传统考试方式的惯性思维

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推进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教育评价体系改革，关键是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改变简单以考分排名评老师、以考试成绩评学生、以升学率评学校的导向和做法。虽然中考和高考的考试内容和方式在不断变革，考试作为评价、衡量教育和人才的有效方法，却并未根本改变“分数至上”“一考定终身”的高风险测试和单一的总分录取模式。社会上有些人认为中考和高考无论有多么不科学，但依然是相对最公平的制度，而发展素质教育只会是“锦上添花”地助力“上层精英”或城市孩子，“堵死了贫寒子弟上升的唯一通道”。同时，近年来，为强调重视学生素质的全面培养，部分地区探索将体育、美育评价的“软要求”变成“硬指标”，将体育和艺术科目纳入初中、高中学业水平考试范围等，但有的地区为确保公平性和选拔性，测试内容简单、方式单一，且分值或权重不断加大，忽视了加强过程性考核和注重对学生运动习惯和艺术素养培养的要求，“考考考，教师的法宝”“一考就灵”，把本不可量化的素质教育也拉到考试中来，结果可能会制造新的教育焦虑，诱使学生和家长被动参加校外培训导致负担增加。

（二）新时代新征程发展素质教育的路向

党的二十大报告对加快建设教育强国、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作出全面而系统的部署，发展素质教育成为推动新时代新征程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战略主题，需要不断推进素质教育理论与实践创新，推动将党的教育方针落地落实落细。

1.加快补齐短板，探索“五育”融通整合

人的全面发展是素质教育的根本指向，在党的教育方针中，全面发展的直接内涵被确定为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五育”并举、“全面培养体系”是素质教育内涵与实施方略的新发展。但是，德智体美劳“五育”不是相互割裂、机械叠加的关系，而是辩证统一、相辅相成的关系。“五育”并举即全面发展、不可偏废，尤其是对过去不太重视的体育、美育、劳育，必须加大投入，补齐短板，在师资配备、资源拓展、课程建设、教材开发、教学创新、评价改进等方面进行重点探索实践。在此基础上，围绕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对“五育”进行深层次联结和有机整合，促进“五育”融合成一个全方位、全过程的育人体系，进而更有效地把学生培养成全面发展的人，成为合格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成为能够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16]。

2.聚焦核心素养，引领育人方式变革

发展素质教育作为党的教育方针的贯彻落实机制，重要的是要落实到人才培养过程中的操作层面，即通过培育学生使其核心素养落地。2020 年和2022 年教育部颁布的《普通高中课程方案（2017 年版2020 年修订）》和《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 年版）》，涉及普通高中20 科和义务教育16 科的课程标准，各科课程标准均基于基础教育阶段时代新人培养的目标要求，将党的教育方针具体化细化为本课程应着力培养的学生核心素养，进而建构起以学科核心素养为纲的“目标一族”——课程目标、内容要求与学业质量，从而为教材编写、教学实施、考试评价等提供依据。认真落实国家新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让学科核心素养“从课标到课堂”，引领教学实践及教学评价从核心素养视角来促进和观察学生的全面发展，推动育人方式深度变革。

3.促进教育公平，提供适合的教育

素质教育强调面向全体学生，以学生的全面发展为旨归，注重以人为本、因材施教，让每个学生都能接受公平而有质量的、适合自己的教育。在基础教育进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从“有学上”到“上好学”，教育公平内涵和实现机制需要升级，即追求有质量的教育公平，实现学生的差异化发展。在尊重学生个体差异的前提下，创造和提供适合学生个性化发展的教育场景、教育资源和教育方式，既要为满足弱势群体的特殊需要提供补偿性教育，如为贫困儿童、随迁子女、留守儿童提供特别帮助等，做到“补偿性公平”；又要基于个体差异尤其是先天差异区别对待，如为身体残疾、智力低下、智力超常等儿童提供个性化教育，做到“差异性公平”[17]。基础教育阶段特别是高中阶段是创新素养培养、创新人才成长的关键时期，要大力推动高中阶段学校多样化办学、特色化发展，重视拔尖创新人才的早期发现和培养。适合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引导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成长成才路径，需要构建政府、学校、社会、家庭多方联动的格局[18]。政府要落实好教育优先发展战略，提供丰富和多样化的教育资源；学校要积极探索符合规律和富有特色的办学之路，推进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教学改革；家长要从子女的兴趣、特长出发，引导和尊重其选择；全社会有效参与和支持，提供和创造人人皆可学、人人能成才的资源、平台、环境和氛围，服务于立德树人、服务于素质教育。

4.注重科技赋能，推进教育数字化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尤其是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信息化、智能化已逐渐渗入教育领域。围绕数字中国建设，教育部加快实施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大力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改变教育生态、学校形态、教学方式，以教育信息化支撑和引领教育现代化。发挥数字化助学、助教、助研、助管作用，在智慧课堂、双师课堂、智慧作业、线上答疑、网络教研、个性化学习、过程性评价等多场景为教师和学习者赋能，完善教育教学过程性大数据采集和分析，服务精准分析学情、因材施教，支撑教育评价改革和教育治理方式变革。创新测评方法与技术，贯彻落实幼儿园、义务教育、普通高中和特殊教育办学质量评价指南，深入开展信息技术支撑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试点工作，进一步完善德育评价、体育评价、美育评价和劳动教育评价，建设中小学生综合素质发展基础数据库，形成数据驱动的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解决方案，并将综合素质评价作为招生录取的重要参考或依据。中考和高考改革要由传统的“知识立意、能力立意”评价向“价值引领、素养导向、能力为重、知识为基”综合评价转变，将素质教育目标与考查内容对接，将素质教育评价维度与考查要求对接，促进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传统考试的融合应用，包括在智能题库、智能语言测试、智能化机考、智能评卷、智能化考试管理等场景中的应用，形成考试治理的新业态新生态[19]，助力发展素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