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抒情诗的发展与浪漫主义时期音乐的联系

文学与音乐，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且始终有着密切的联系。音乐作为人类文化现象和精神食粮的艺术门类，它们不仅真实而深刻地反映出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与精神面貌，更是劳苦人民的切身利益和思想追求的代表。纵观俄罗斯的历史，结合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活动，艺术与人民生活的密切联系。17—19世纪初是俄罗斯获得全方位发展的重要历史阶段。这一时期，俄罗斯的科学、文化、艺术领域以学习西欧先进文化为主导，主动吸收西欧的音乐文化并开展积极的实践探索，为19世纪中后期音乐艺术走上新的高度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俄罗斯浪漫主义时期音乐以其民族性和抒情性而闻名，与俄罗斯浪漫主义时期独特的历史背景和文化抒情诗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俄罗斯浪漫主义时期的形成与特点

俄罗斯的浪漫主义与西欧不同，因其有着不同的历史背景和不同的文化传统。法国大革命不能算作其出现的原因之一，因为革命的结果于俄罗斯而言是令人失望的。19世纪俄罗斯的人民解放运动，艺术以其特殊的方式，从小型规模逐步扩大影响力，慢慢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并获得广泛的支持，通过这种方式统一了大家的思想并吸引越来越多的群众参加，为消灭封建阶级统治做出了贡献。文学艺术正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横空问世发挥其作用，大批文豪的作品分别以手抄本和刊印的方式进行传播。文学一跃成了其他艺术思想传播的范例，各种艺术门类均以文学为榜样，通过引用其主题来丰富自己的内容[2]。

在俄罗斯，浪漫主义并不与启蒙运动对立。启蒙意识形态虽有所削弱，但并没有像欧洲那样崩溃。启蒙君主的理想也并没有穷尽。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平行发展，经常与古典主义交织在一起。

浪漫主义的曙光与茹科夫斯基（1783—1852）和巴丘什科夫（1787—1855）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些诗人的创造力和世界观很难在一个时期用相同的框架进行比较，因为他们的目标、愿望都是不同的。在两位诗人的诗中，仍然可以感受到过去“感伤主义时代“的强大影响，但茹科夫斯基仍然深深地扎根于此，而巴丘什科夫则更接近于新的趋势。

俄罗斯浪漫主义是由19世纪上半叶的诗人发展起来的，每个诗人都贡献了新的东西。俄罗斯浪漫主义得到了广泛的发展，获得了独特的特征，并成为文学的一个独立方向。在亚历山大·普希金（1799—1837）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就有这样的句子“有俄罗斯的精神，就有俄罗斯的味道”，俄罗斯的浪漫主义也可以说是如此。对理想的追求是俄罗斯浪漫主义的主要特征。这在茹科夫斯基、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作品表达中非常明显。他们引入了新的概念、新的人物和新的理想，并對自由是什么、现实生活是什么给出了完整的描述。他们每个人都提出了自己的理想之路，这是每个人的正确选择。

二、俄罗斯诗歌的发展

俄罗斯诗歌与其他民族诗歌流派大不相同。俄罗斯文学在获得其独特的民族特征之前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诗歌化的发展是矛盾且不稳定的。俄罗斯诗人不仅创造了俄罗斯诗歌化的历史，更在理论上证实了它的概念。

古俄罗斯的学者认为个人的情感实在太渺小且短暂，他们认为只需创作那些宏大的、“值得”的主题，例如宗教、君主、国家政治等主题[3]。在17世纪，俄罗斯诗歌描述了许多时代特征的事件过程。巴洛克音乐的风格渗透到俄罗斯，诗歌和音乐开始分离。诗歌和散文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文化，写作和书籍生产的发展，使文化日益变得世俗化和专业化。17世纪诗歌逐渐大众化，不仅可以在宫廷中传播，也可以在各个阶级群体中传播。诗歌领域的新经验开始为发展俄罗斯国家诗歌学派的理论概念提供机会。当 18 至 20 世纪的俄罗斯诗人出现在这股浪潮中时，俄罗斯文学逐渐发展成一门学科，并确定了这一时期诗歌技术的具体特征。各种已有的批评文章和历史文学著作中分析这一点，改进和发展诗歌科学理论的愿望导致了整个诗化的改革。

因此，在这种不稳定和冲突的变化中，俄罗斯诗歌以其民族特色，动态地爆发了中世纪诗歌运动的规范时期。一个新的诗歌时代已经到来——俄罗斯诗歌时代。

17世纪初在俄罗斯，诗歌的标志特点是引入了社会精神生活的形式。俄罗斯诗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语音，包括诗歌的成对押韵，以信息和祈祷的风格描述宗教、日常生活、历史和哲学主题，以及使用不等的音节创作诗歌。

但这种发展在部分阶段中发生了分歧。在诗歌语音带着其独创性发展的同时，出现了一种相反的发展，俄罗斯诗歌与其他诗歌形式并行时，创作的诗句显示出刻意从音乐性和韵律中抽出来的现象，它们以口语语调作为基础，故意创造一种不同于音乐韵律的口语日常诗句，同时延续了古俄语朗诵的传统，并辅以响亮的押韵文本[4]。同一时期诗人对押韵的态度出现了很大的差异，要么对韵律的发展表达赞扬和广泛使用韵律，要么拒绝并将韵律排除在自己的创作之外。

在 17 世纪下半叶，诗歌和音乐原理的融合再次发生：宗教与民间艺术相结合，口头形式与书籍文学融合，欧洲和俄罗斯民族的诗歌形成了共同的结构。与此同时，宗教诗篇通过特定的诗歌技巧逐渐转变为适当主题的世俗颂歌体裁。欧洲的诗歌化原则加入了很强的俄罗斯民族特色，进而蔓延到俄罗斯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俄罗斯诗人以追求非审美的艺术任务而著称，旨在照亮国家的精神和社会生活。在这个时期，俄罗斯诗人的生活方式和工作的时代促成了诗歌的变化，根据实践经验发展了俄罗斯诗学基础，在创作诗歌时使用新的内容方法和表达手段，在他们的诗歌中从理论上发展并纠正了节和韵律、诗歌及其节奏的概念[5]。例如早期的A.P.苏马罗科夫，M.V.罗蒙诺索夫，A.D.坎特米尔和V.K.特雷迪亚科夫斯基;18世纪下半叶，19世纪初：Ya.波隆斯基，E.巴拉廷斯基，A.拉季谢夫，A.托尔斯泰，V.茹科夫斯基，A.普希金，A.费特等诗人。尤其特雷季亚科夫斯基，在他早期的创作中已经结合了诗学、修辞学基础、民歌创作和 18 世纪初俄罗斯诗歌的特点，但在详细研究M. V. 罗蒙诺索夫（1711—1765）的诗歌韵律格式与风格并前往德国旅行研究了德语诗歌化的细节之后，开始创造自己的“创作”新俄罗斯诗歌的方式，出版了《俄罗斯诗歌创作新而简洁的方式》 。

17世纪后期俄罗斯文化教育相对欧洲而言较为落后，宗教思想在思想文化的领域占了绝对主导的地位，虽开办了一些学校，也是以宗教性为主，当时的教会对非宗教的知识传播采取敌视态度[6]，18世纪初期的彼得一世改革，教会限制于国家的管辖之下，建立了管理教会的宗教委员会，大力引进西方文化，简化俄语字母，鼓励翻译西欧的著作，国家选派优秀青年到法国、德国等西方国家留学，同时聘请外国学者到俄国大学执教，加速俄罗斯文学人才的培养，在世俗艺术作为启蒙美学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影响了19世纪初广泛存在的浪漫主义哲学的风格[7]。同时18世纪俄罗斯成立了许多民族文学机构，例如莫斯科大学文学专业、俄罗斯文学研究院等，俄罗斯有了自己专业的文学语言，民族文学发展迅速。俄罗斯诗歌学被古典主义的诗学所丰富，包括感伤主义的元素，诗歌在启蒙现实主义对当时人们生活的影响中形成了新的题材：公民、哲学、道德、爱情，从而诞生了新的流派体系。随着心理主义的加入，俄罗斯诗歌开始使用修辞手法。诗歌民族化的一些问题也在这个时期存在更多争议，不同的流派形成了诗歌作品艺术形式的多样性[8]。

18世纪下半叶诗歌的特点开始是悠扬的和真正抒情的。这条路并不容易，充满了怀疑和不同风格流派间的冲突，与音乐的统一也并未完全改变诗歌体裁。富有创新精神的诗人渴望以诗意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感受，俄罗斯诗人很少为诗歌的主题而苦恼，苦恼的多半是艺术表现上的创新，他们认为只要是出于心灵的主题，或者听命于艺术直觉创造出来的作品，无论是激情的呐喊，还是细腻的轻语，只要艺术上是独创的，就会得到读者的认同[9]。

俄罗斯抒情诗的鼎盛时期出现在19世纪。尤其是爱情歌词，这种体裁在当时非常抢手。爱情歌词是19世纪抒情诗中最引人注目的环节之一，但它也有其独特的差异——诗人本身的经历和性格使他们的作品在风格上大相径庭。对一些人来说，诗歌的表达充满了激情、暴风雨般起伏但快乐的经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一种胆怯的感官和沉思的兴奋。这个时期在俄罗斯出现了许多伟大的古典诗人，例如：阿波罗·格里戈里耶夫、叶夫根尼·巴拉廷斯基、费多尔·秋切夫、阿法纳西·费特、米哈伊尔·莱蒙托夫，当然还有伟大的亚历山大·普希金和许多其他人。他们的诗歌，以其深刻丰满的韵律和意义，多年来已成为俄罗斯和外国抒情诗的标准。

三、抒情诗与浪漫主义时期音乐之间的联系

17—19 世纪的音乐歌词与诗歌间的联系经过了几次分离到再次结合的漫长且崎岖的道路。音乐艺术是在与诗歌文本的诠释密切合作下形成的，包括歌剧和室内声乐体裁（浪漫曲），将对用词、诗歌结构、诗歌文本的音节和意义的谨慎态度，与音乐组合成一个整体。人们思想中的革命趋势为“新的美学”和“音乐与歌词的节奏和谐发展”这样的概念创造了肥沃的土壤[10]。诗人创作时，使诗歌文本中体现的抒情性与俄罗斯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风格更容易结合，同时，作曲家们也在努力使音乐的节奏与诗歌中的用词和诗歌的主要结构相结合。

虽然俄罗斯抒情诗特点中的音乐性不在于对音乐的模仿，而在于语言和民族特点，但俄罗斯诗歌“最大程度使用抒情性” 的这一特征，与艺术体系中最感性的音乐艺术形式更接近。因此，俄罗斯抒情诗与通过音乐表达的亲密内心体验的形式最为接近。

俄罗斯音乐的“语言”饱含着民族发展的特征，并以其自身的特色而著称：在俄罗斯文化中，音乐语言的独创性与俄罗斯社会的精神和道德生活方式有关，以不同于同时期世界趋势的独特方式促进了音乐流派的发展。因此，在俄罗斯音乐中形成了新的器乐流派、复调风格、谐音-和声结构和音乐技巧系统，使作曲家的创作方式更加丰富，更加促进了诗歌和音乐流派的融合和相互丰富[11]。在19世紀，俄罗斯抒情诗与音乐互动的特征越来越明显，音乐用其丰富的表达各种感受和愿望的能力，使得人们在作品中更能感受作曲家和诗人的情绪和感受。从主题、新形象的出现和意识形态潮流的动机开始，俄罗斯歌词在其诗歌内容中与音乐性在心理上联系在一起。抒情诗和音乐的融合证实了大量歌曲和浪漫类型的新作品的出现。

俄罗斯浪漫主义时期作曲家大量的使用诗歌作为歌词填充作品，例如普希金的诗歌被使用在格林卡浪漫曲《欲望之火在血液中燃烧》《我记得一个美好的夜晚》、克尤伊浪漫曲《愿望》《燃烧的信件》、拉赫玛尼诺夫浪漫曲《别唱吧美人》中，托尔斯泰的诗歌被使用在柴可夫斯基浪漫曲《那是早春》、利姆斯基-科萨科夫浪漫曲《高处无风》中，莱蒙托夫的诗歌被使用在达尔戈梅斯基《我很难过》，等等。而抒情性也在19世纪成为诗歌和音乐共同特征的象征。

四、结语

音乐与文化在历史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俄罗斯的音乐在历史上对中国音乐的发展也有着很深的影响。如今，无数俄罗斯优秀的音乐家活跃在世界的舞台上，更多的中国音乐学子前往俄罗斯学习他们的音乐技术、文化和风格。俄罗斯抒情诗的历史发展对俄罗斯音乐的发展起到很重要的推进作用，为了更好地演绎俄罗斯作品，对其历史和文化的研究显得格外重要。了解俄罗斯抒情诗的文化特点和情感走向，把握抒情性这一特点是演绎好俄罗斯作品这一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步，从而在专业上得到更好的学习和发展。

注释：

[1]汤汉炜，彭程：《俄罗斯17—19世纪初音乐文化发展探索》，《音乐生活》2023年第1期，第34—41页。

[2]Вишневский К.Д.：《Русский стих XVIII — первой половины XIX века.Проблемы истории и теории》，       《Автореф. дис. … д-ра филол. Наук》，1975， 32 с.

[3] 杨雷，朱翠梅：《特列佳科夫斯基与俄罗斯爱情抒情诗的起源》，《俄罗斯文艺》2002年第6期，第63—65+89页。

[4]Берневега С. И.：《Лексический повтор в русской лирической поэзии XIX века，《В. Жуковский， Ф. Тютчев， Я. Полонский， А. Фет： Автореф. дис. … канд. филол.      наук.》1995，20 c.

[5]Гаврилова Н.К.：《Реформа русского стихосложения XVIII века： теоретические и исторические аспекты     изучения》，《Автореф. дис. … канд. филол. наук.》1992，16 c.

[6]徐稚芳：《俄罗斯诗歌史》，《俄罗斯文艺》2002年第1期，第59—61 页。

[7]李显荣：《论彼得改革及其评价》，《史学月刊》1985年第1期，第111—117页。

[8]Баевский В.С.：《Типология стиха русской             лирической поэзии》，《Автореф. дис. … д-ра филол.        Наук》1974，35 c.

[9]朱宪生：《透视俄罗斯诗人的“美学宣言”》2005年第4期，第103—108页。

[10]Борисова И. Е.：《Интермедиальный аспект         взаимодействия музыки и литературы в русском              романтизме》，《Дис. … канд. Культурологии》2000，256 c.

[11]Асафьев Б. В.：《Русская музыка. XIX и начало XX века [Текст]. - 2-е изд. -Ленинград》， 《Музыка.         Ленингр. отд-ние》1979，341c.

陈闻起 博士，俄罗斯格涅辛音乐学院

（责任编辑 于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