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音乐会简评三帧
2023-11-12丛密雨张宝华付莉
丛密雨 张宝华 付莉
2023年7月6日,中央音乐学院首届中国音乐评論比赛决赛在中央音乐学院演奏厅举行。本次赛事入围决赛的选手包括在读学生组16位,社会人士组10位,决赛重要环节与7月5日晚举行的“第十一届中国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作品音乐会挂钩,参赛选手需要现场聆听,当晚撰写乐评,第二天便进行口头宣讲,这对他们的综合素养与写作能力是一次极限挑战。本文将进入决赛的三篇针对“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短评统合在一起,以此记录这次别出心裁的音乐评论比赛。文中“三帧”短评的排序即文章作者排名顺序。
一、厚积薄发,生声不息
2023年7月5日晚,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颁奖仪式及获奖作品音乐会在中央音乐学院演奏厅举行。“Con Tempo”作曲比赛自2007年创办以来,通过与国际音乐节、乐团的互通、合作等方式,不断将中国年轻作曲家和其作品推上世界舞台。从2011年(第四届)开始,该赛事在创作要求中加入民乐编制,并逐年以不同方式,从不同程度上指定和限定了民族乐器的使用条件。在本次比赛中,青年作曲家们围绕竹笛、笙、扬琴、琵琶等乐器,根据规定要求进行创作,经过近一年的投稿与选拔,《戏·五禽》(严杨林)、《湿绿》(赵一儒)、《天风吹过云际》(金怡村)等七部作品脱颖而出。初看七部获奖作品已有不少期待,其缘由不仅是对其中一些屡屡获奖的青年作曲家的好奇,更是对“Con Tempo”作曲比赛,以及当下作曲审美取向和需要的追问。细读音乐会手册,其中的好奇似乎已解大半,每部作品除拥有相对具象的标题外,青年作曲家们都用详细的文字向外“透露”着他们对自我和人生的理解与感悟。这些感悟或是他们对具象事物、形态的感触;或是他们从某处汲取灵感而生发的意象;又或是他们对某些哲学观念模糊的认识;再或是他们对传统、文化和自然辨证关系的思考。或许在这些感悟中,存在着不同的阶段和深度,但不可否认的是,年轻的作曲家们无一例外地在思考,且大多指向了同一个对象——生命。
(一)“心之所想”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对“神思” [1]作出详解,“神思”是艺术创作的思维,它包含了创作的全过程,不仅以意象贯通,且以情感孕育。正如获奖的七部作品,从不同角度和层面阐释作曲家对生命的认知。《记忆里的歌》(胡一轩,佳作奖),将生命视为婴儿从牙牙学语到不断试探、成长,并与外在逐步融合的过程;《斑驳》(万绪佳,三等奖),用音响去构筑从新生、运动到平息的生命轮回;《天风吹过云际》(金怡村,三等奖)用风云的变换来象征自然与生命的二元关系;《湿绿》(赵一儒,二等奖)用充满地域色彩的三个意象,去表达人与自然和社会之间的依存关系;《互搏》(刘博雅,佳作奖)用“外部对立”和“内在变异”隐喻生命的自我勃发。而其中,就其作品说明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生生长流》(毛宇轩,佳作奖)和《戏·五禽》(严杨林,一等奖)两部作品。前者的“灵感来源于……山水画《水图》,‘水’一直是中国文人对于生命的象征,这个‘永远运动’的概念时常蕴含着许多鲜活的世界认知……”,后者“‘戏’——安徽亳州传统戏曲‘二夹弦’,‘五禽’——安徽亳州东汉名医华佗所创编的养生功法‘五禽戏’。作品将戏曲和五禽的不同神韵进行结合,并……选择五种自然意象与之对应。”两部作品从文字表述来看,既有意象的贯穿,又有从意象而生的真实情感和实现途径,最重要的,是两部作品都以传统文化为根基和载体。
(二)“技之所成”
不得不说的是,在本次比赛的编制限定下,七位年轻作曲家成熟的写作风格和对民族室内乐写作所表现出的游刃有余。他们对民族乐器音色个性的了解和音响手段的灵活运用,正是多年来“Con Tempo”作曲比赛对传统乐器写作不断关注和促进的结果。青年作曲家们用纯熟的技巧描摹出心中的图景,《记忆里的歌》中,简单化的音高材料在音色持续与变幻中不断衍展,表达出作品主旨的内外关联与观照;《斑驳》用核心音高的展开和乐器的特殊演奏法,在线状与点状之间描摹出光影的交错、明暗和颜色的浓淡;以及《天风吹过云际》用异质化音色描画出的风云和天色的变换……。但艺术的超脱就在于重“技”而不止于“技”,若只重视一隅之和的技巧,则会无法观照作品的整体意象,而造成作曲家音乐语言的相似。
而对于一部有明确取材的作品而言,这种观照则更为明显,用什么(或怎样)去承载其中的意象与内涵?《生生长流》的灵感来源《水图》,是中国山水画中“水”形象的转折点,在绘画史“水”形象中处于中心地位。《水图》中虚实相间的线条、或明或暗的光影,将各种水形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一部“翘楚之作”,我们很容易将对原画的期许和遥望影射到音乐作品之中,用什么样的音乐语言,才能表现出其高远的意境?是每一个青年作曲家必要的考量。《戏·五禽》作为本次比赛的一等奖,听过之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窃喜三分,首先,作曲家对音乐说明的详细阐释,无论从其音乐材料,到其织构手段,《戏·五禽》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其次,民间戏曲“二夹弦”的引入、展开,和对“五禽”形象的刻画,反映出了这位年轻作曲家的刻苦与勤勉,以及天赋。第三,作曲家将五禽与自然相关联,用音响的呼应、对置和声部间旋律材料的生动虚实相衬,得以见出作曲家不限于“技”的创作理想。
(三)“性之所向”
作曲家的视野决定了作品的高度,但文化的视野并不在于立意的“高低”,除有娴熟的技术外,更需要有对传统文化的意识和格局。
“生命是潜隐在中国艺术中不灭的精魂。”从本场音乐会七位年轻作曲家的作品来看,小到一个新生命的成长,大到对生命、自然与哲学的思考,大家都从不同层面对“生命”做出观照,这既是年轻作曲家“文化意识”的体现,也是他们逐步走向成熟的标志。而生生不息的生命之道,不仅是青年作曲家知“本”达“至”的求索之路,也是Con Tempo作曲比赛多年来,扶持青年作曲家,并极力促进中国传统乐器创作发展的初衷与意义。
二、音乐言说的自醒、自悟与自觉
感谢“中央音乐学院首届中国音乐评论比赛”评委会的垂青,能在“第十一届Con Tempo作曲比赛”获奖音乐会后的几个小时内完成这篇短评,是对自己前所未有的一次挑战、鞭策和激励。
音乐会前看到节目单中的作品说明时,被七位青年作曲家在作品中想要表达的不同题材和丰富的音乐内容所深深吸引,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从不同的艺术哲学视角,对作品的创作初衷和整体构思进行了或多或少的观照。因此,期待能够在音乐会现场聆听从“音乐文案”到“音乐”本身的精彩“言说”。
期待之一,是严杨林的《戏·五禽》,从作品说明中对于“戏”与“五禽”的音乐内容解读,到两种并列音响素材在音乐发展过程中引申出的五种自然意象(虎—雷,鹿—林,熊—山,猿—水,鸟—风)的音乐内涵引申,再到“作品想要表达“天地人万物合一”的创作思想……”,直至作品最后对“生命虽然短暂,却应当于有限之中热烈绽放的深刻思考”。此种缜密、严谨的音乐构思及发展逻辑,颇具朱践耳、王西麟等老一辈作曲家高度“自醒”的创作说明之“风骨”。在近些年来青年作曲家的作品中,此种细致入微,且有理、有據、有节的创作说明已经很难看到。尽管如此,我似乎还有一些担忧,一部十余分钟的民族室内乐作品,是否能够承载如此“厚重”的文化内涵?在听过现场音乐会后,这种疑虑被打消了。
首先从“悟性”说起。从硕士研究生才开始学习作曲的严杨林,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与专业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作曲专业学生比肩高低,除了与其主教老师的循循善诱有着直接关系外,更与严杨林自身的努力和“悟性”不无关系。“悟性”虽然是一个很玄妙的词,但在艺术创作中,它又显得弥足珍贵。朱良志将传统艺术哲学中“悟性”的特殊内涵概括为三种样态:“一、悟性是‘本来有的样子’;二、悟性是人‘应该有的样子’;三、悟性是‘自己之独特的样子’。”[2]在《戏·五禽》的音乐中,我们能够清晰地捕捉到“二夹弦”可听性音乐素材的真实存在,它与“五禽”音色-音响意向的“遥相呼应”,体现了音乐言说从开始便是质朴、真诚且极具代入感的,同时,也是《戏·五禽》“本来有的样子”。另外,严杨林的音乐言说会给听众以一种“温度”,即人对待艺术创作所应该有的真诚与炙热,这从作品第二部分,对五禽“拟人化”的丰富音响设计便可见一斑。最后,严杨林以“安徽人”的地域文化视角,将“二夹弦”与华佗“五禽戏”相互关照,成就了这部作品“自己独特的样子”,这也是“文化自觉”的重要体现。
期待之二,是金怡村在《天风吹过云际》中,怎样表达“内心对于自然世界带来的原始生命力的感悟”;万绪佳《斑驳》“受道家哲学启发……构筑由新生、运动到平息的斑驳之象”;刘博雅如何在《互搏》中表现其“感悟到事物发展中的‘一元性’与‘二元性’可相互转化的哲学观点”。这三部作品都从某种程度上体现了青年作曲家感悟生命,沉思哲学的命题取向。
可能是题材相似的原因,三部作品无论是开始音色-音响主题的进入,还是随后音乐的展开与收束,都有着某些相似之处。例如开始处笛虚、实音色的对比,琵琶与古筝深沉、阴郁的明暗色调铺陈,打击乐器时紧时密的跟进等,给人以一种压迫之感。值得肯定的是,三部作品对民族乐器的特殊演奏法谙熟于心,对于民族乐器多声部音色-音响组合的可能性也进行了一定的探索。例如《天风吹过云际》中对于风云变幻莫测和云际变化多端的胡琴滑奏震音及颤音的细腻处理,以及作品最后一部分竹笛在高音区“响彻云端”的持续刺耳音响等,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再比如《斑驳》在相对凝练的E-A-B音高材料下,以相对传统的音色-音响“轮转”和变奏手法,将月光下树影婆娑的斑驳之感描绘得淋漓尽致等。但作曲家们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标题背后的深层主旨及内涵是否能够真正与音乐言说做到高度的“艺术化契合”。音色-音响的技术化堆砌和推进过程并不代表“哲学命题”本身,完成此类命题,不仅需要高度自醒的创作态度,更需要长期的艺术积淀和哲理思辨过程。哲学思辨是音乐艺术高阶发展的永恒命题,这是最令听众期待,对于音乐言说者来讲又是最难于把握的。
期待之三,是毛宇轩在《生生长流》中,如何以音色-音响描摹、刻画“‘水性’的生动”,尤其是作品说明所强调的“遵从直觉‘自在生长’的‘原生感’……”;胡一轩在《记忆里的歌》中,对“婴儿的初语,在回忆中学会的寂静声音……满心欢喜,不断地重复,试图创造出一首歌来”。赵一儒《湿绿》中以三种意象:“菜心绿”“木棉红”和“早茶黄”,来分别呈现北方人眼中的广东自然气候、人文特色与生活气息。
首先来看《生生长流》,直到两天前看到节目单推送,才得知该作品取意于南宋马远的《水图》,兴奋不已,这也是我在本场音乐会中最期待的作品之一。在中国民族室内乐曲目中,专门以“水”为题材的作品并不多见,马远的《水图》共十二部分,毛宇轩取水“恒动”之蕴,引申至生命、自然的奔腾长流,生生不息。作品在前三部分极尽所能地描绘水之动态音响,在第四部分,颇具古风遗韵的旋律齐奏部分,是本场音乐会中少有的“可听性”旋律,好似在吟诵水之深沉及浩渺之感,这与之前几部分动态音响的造型式写法形成强烈反差,堪称该作品的画龙点睛之笔。
在胡一轩《记忆里的歌》中,有二胡模仿婴孩的啼哭之声,甚至能够感受到颤音琴如梦如幻般的回响,精致的打击乐器构建的零散音响,仿佛在悄然开启着孩童感知世界多彩音响的潘多拉魔盒。在这部作品中,没有迟滞、阴郁的色彩,能够感知到的是色彩斑斓的声响世界和作者童心未泯的声音记忆。
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很希望在赵一儒的《湿绿》中,领略到广东的人文气息和风土人情。但作品中多样化的特殊演奏法,在精妙的配器下营造出丰富的音响,青年作曲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抽象的地域文化表达方式,让笔者有一种望洋兴叹,无从下手的感觉。
回到本文的主题,本场音乐会中“音乐言说”的主体不仅是作曲家,更有北京现代室内乐团的优秀的指挥家和演奏家们。他们与作曲家们是同等重要的“音乐言说”者,与此同时,他们同时又肩负着“言说音乐”的双重职责。笔者对该场音乐会评论的初衷和尚不成熟的标准,即青年作曲家应时刻对自己的创作道路和风格取向保持自醒(省),对艺术的追求应该持之以恒且孜孜以求地在“悟己”之路上前行。最为重要的是,艺术家的创作需要文化自觉,它是主观能动的,不是被动贴标签式的。对于音乐评论者来讲,言说音乐与音乐言说对于自醒(省)、自悟与自觉的准则应该是相向而行的,这是不分年龄、不分国别,且容不得半点虚假的。
三、新时代青年作曲家笔下的民族现代音乐之声
在休养生息三年之后,“第十一届中国Con Tempo作曲比赛”终于在2022年11月重新启动征集,经过投稿、评选等环节,获奖结果于2023年6月揭晓,并于昨晚(2023年7月5日)在中央音乐学院演奏厅举行颁奖仪式,七部获奖作品由北京现代室内乐团首演。
“中国Con Tempo作曲比赛”自举办以来,曾设定过多种编制形式,总结起来大体可归为三类,即:西方室内乐、中西混合室内乐和中国民族室内乐。本届比赛是继2014第七届比赛之后,第二次采用纯民乐的编制形式,所限定的乐器涵盖了中国民乐的吹拉弹打四大类,同时要求编制规模在六重奏至九重奏之间。近年来,中国民乐蓬勃发展,国内许多作曲赛事都将关注点聚焦在中西混合或纯民乐的室内乐与乐队编制上。“Con Tempo作曲比赛”自第五届(2012)起就侧重这一方向,至今已连续七届将民乐器作为比赛编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之所以如此規定,其一方面意在呼吁中国青年作曲家关注并了解我国传统民族乐器,激发其创作热情;另一方面则旨在继承中西传统音乐的基础上,再结合现当代音乐的作曲技法、音乐理念、创作思维和审美追求等,以此推动中国民族现代音乐的发展,树立中国青年作曲家的文化自信。
音乐会以刘博雅的《互搏》开场。顾名思义,其创作灵感源于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左右互搏术”。该曲通过乐音与噪音、音调与音响、慢速与快速、多声与合奏,以及强弱力度等音乐素材的对比与交融,意在诠释出“左右互搏”的音乐意象。对此,乐团的表现格外出色,其以极强的控制与协作能力将乐曲各声部间的交流、互动、对抗及融合表现了出来。
除从武侠小说中寻找创作灵感外,青年作曲家们还将目光投向了中国绘画、自然风景、传统哲学、地方戏曲和中医功法等方面。毛宇轩的《生生长流》取材于马远的山水画《水图》,作品由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以缓慢安静的音响为音乐主要特征的;第二部分开始发展,其音乐在音响的不断涌动下推进至第三部分,从而有层次地描绘出水从涓涓细流到暗流涌动,再到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的音乐形象。在此期间,作曲家还运用笛子和板胡的高音来表现水的清冽,运用琵琶、阮和筝的泛音、滚奏,以及其它非常规演奏技法来描绘水滴的清透和波涛的湍急;第四部分是全曲的再现,其音乐回归于缓慢安静的音响,至此完整展现出该曲“起承转合”的音乐发展脉络,建构完成其三部性(呈示—展开—再现)的结构布局。
金怡村的《天风吹过云际》是有感于自然风云与生命而作。若就音乐形象而言,无疑其全曲都在刻画风云变幻的景象,例如作品之初的快板合奏就将律动鲜明的节奏音型与滚奏、滑奏及和声性长音等音乐材料结合在一起,从而生动地诠释出狂风席卷时的呼啸嘶鸣。如果就这一点来观察整首作品的创作即会发现,由于该作品的每个声部都承担着重要的音响职责,所以其更为注重多声部间的协作与交融,进而对演奏家们提出了更高的音响平衡要求。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写法也存在一定的弊病,那就是不同民乐器自身的音乐性格被忽略或削弱,这是当前中国青年作曲家民乐创作上的共性问题之一,暴露出其在民乐个性展现上的不足和对音乐表现的片面。
受道家哲学启发的作品是万绪佳的《斑驳》,三音动机贯穿全曲始终,而由其发展而来的各种材料则通过多声部叠合形成纵横交错的立体音响。与上述三首作品相比,可以说,《斑驳》不仅兼容了《互搏》的声部互动和《天风吹过云际》的音响化写法,而且还如《生生长流》一般采用了发展再现的三部性结构布局。从这一点上来看,能够发现本届决赛的作品(包括胡一轩的《记忆里的歌》和赵一儒的《湿绿》在内)存在共性创作的特点,最为典型的是音响化写法的趋同,纵览可见,7部获奖作品都采用了音响化的写法,而且多数作品是全曲以音响表现为主的。另外,作曲家们还习惯使用动机来发展音乐,少用主题旋律音调,重视以不协和和弦为主的和声配置,以及注重音色与非常规演奏技法的运用。当然,共性创作并不代表作曲家的写作是错误的,但更需要注意的是,共性创作不应掩盖音乐个性,换言之就是,作曲家的取材和创作手段可以是相同,但所呈现出来的音乐要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和魅力,不可人云亦云。
严杨林的《戏·五禽》是从传统戏曲“二夹弦”和华佗的养生功法“五禽戏”中获得灵感的,在此基础上,他还将作品设定为“戏”“五禽”“合一”三部结构,在音乐材料上强调使用戏曲元素,同时根据结构来进行音乐表现,以表达“天地人合一”的中国古代哲学思想。除此之外,在整部作品中,其戏曲风格的旋律音调是最夺人耳音的,它为这场以音响化为主要特点的音乐会增添了一抹别样色彩,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整场音乐会听下来,可以说,它既展露了七位青年作曲家的创作优点,同时又暴露了他们的缺点,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优缺点并不仅存于这7位作曲家的创作之中,它们还是当前众多青年作曲家的创作共性。“中国Con Tempo作曲比赛”正是以比赛的形式见微知著地将我国青年作曲家们的创作优势与问题展现了出来,其不单要通过比赛来选拔优秀的作曲人才,鼓励青年作曲家创作中国现代民乐作品,奏响我国民族现代音乐之声,更要借助比赛来反映教学问题,指引青年作曲家们进行自省,从而辅助教学、刺激创作。
注释:
[1]“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刻镂声律,萌芽比兴。结虑司契,垂帷制胜。”
[2]朱良志:《惟在妙悟》,安徽文艺出版社2020年1月,第49—50页。
丛密雨 博士,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
张宝华 博士,沈阳音乐学院副教授
付 莉 博士,沈阳音乐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李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