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州长：我反对“零和博弈”

刘潇

2023年10月25日，正在访华的美国加州州长加文·纽森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

他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长，领导着“全球第五大经济体”。加州的GDP总量达3.12万亿美元，远超第二名得克萨斯州的1.77万亿美元，是美国妥妥的“最强州”。硅谷、好莱坞、斯坦福大学，都在加州。

在美国的州长中，他以“高颜值”著称，人气十足，被视为民主党的“明日之星”。下个月，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峰会将在加州举办。

无怪乎，56岁的加州州长纽森这一趟访华之旅，受到的媒体关注度异常高。

10月23日起，纽森开启了为期一周的中国之行。他的第一站是香港，然后是广东、北京、江苏、上海等地，一路行来，谈谈气候合作，促进经济发展，加强文化交流。

10月25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纽森。习近平愉快地忆及曾经访问加利福尼亚州的情形，介绍了中国绿色转型以及有关地方发展情况。习近平指出，发展好中美关系，需要汇聚各方力量。中美关系基础在民间，希望在人民，未来在青年，活力在地方。我高度重视并支持中美各界交往和地方合作。希望你此訪增进双方相互了解，为扩大中国同加州合作、推动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发挥积极作用。中美在绿色发展、应对气候变化等领域合作潜力巨大，双方完全可以加强这方面合作，将其打造成中美关系发展新亮点。

从香港到上海

10月23日，纽森到访香港大学。港大气候及碳中和研究中心举办了“加州气候之旅：对香港的启示和启发”研讨会。纽森和港大副校长宫鹏来了场“炉边对话”。

纽森说，气候危机是一场全球性危机，需要全球共同应对。加州在与中国的“合作和竞争”中，港口电气化、大气污染治理、技术创新等都取得显著进步。而这次访问提供了“分享成功经验和相互学习的机会”。

进入广东，纽森看起来有点小兴奋，在社交媒体上更新了动态。10月24日，他参观了深圳巴士集团安托山场站，对当地发展电动公交车很感兴趣，并当场试乘了比亚迪电动汽车。他说，比亚迪的“原地掉头”黑科技是跨越性技术，自己“一上手就想要买两辆”！

他对电动汽车感兴趣是有原因的。加州电动汽车销量在全美首屈一指，拥有50多家与电动汽车相关的制造业公司。在纽森看来，加州推动电动汽车发展不但对环境有好处，也对经济有好处，可以促进创新与竞争。旧金山湾区与中国大湾区有不少相似之处，可借鉴后者的经验。

加州州长办公室的社交账号上写道：“中国大湾区——一个千万级人口的超级大区，证明了当雄心变为行动后，人们能做成什么：迅速转向全电动公交车和出租车，并提供相关基础设施支持。在我们将汽车排气管变为历史的努力中，我们非常骄傲地拥有广东省这样的伙伴。”

在北京，纽森代表加州政府与中国国家发展改革委签署了关于加强低碳发展和绿色转型合作的谅解备忘录，还与中国生态环境部及多个地方负责人共同出席“长城气候对话”。他还前往江苏参观海上风力发电设施和湿地保护区，了解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风力发电国所做出的努力。最后，他前往上海。

2023年10月25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纽森。图为纽森一行抵达人民大会堂。

2021年10月，纽森宣布采取防疫措施，要求加州中小学生和教职员工接种新冠疫苗。

2023年4月25日，纽森到被洪水包围的汉森牧场察看灾情。

上海对纽森有着特殊意义。他是旧金山人。1980年，他13岁那年，上海和旧金山缔结为姊妹城市，成为中美两国建交以来缔结的第一对姊妹城市。2005年底，身为旧金山市市长的纽森和时任参议员范士丹一起访问上海，庆祝两地结为姊妹城市25周年。

上海之行，纽森计划参观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今年年初，他与特斯拉CEO马斯克会面。马斯克宣布在硅谷的原惠普公司总部设立特斯拉全球工程总部，还透露纽森是特斯拉的首批顾客，2007年就买了特斯拉的跑车。纽森则说，加州是“美国未来的吸引力所在，未来（科技）首先会在这里出现”。

从酒商到州长

1967年10月，纽森出生于旧金山。他父亲是律师，后来担任上诉法院法官。5岁时，纽森的父母离婚，他和妹妹跟着身兼数职的母亲生活。由于严重的阅读障碍，纽森读书很辛苦。不过，他在体育方面很有天赋，后来靠棒球奖学金进入圣克拉拉大学，并一直担任学校球队的投手，直到大二时手臂受伤，结束了他的体育梦。

1989年，纽森获得了政治学学士学位。3年后，他遇到了第一个贵人戈登·盖蒂。戈登是石油大亨保罗·盖蒂的儿子，他家和纽森家是世交。他和其他投资者一起，帮助纽森在旧金山开了一家商店，专售酒水，利润丰厚。纽森后来把生意扩大到酒吧、酒厂、餐馆和酒店，很快成为百万富翁。

1995年，威利·布朗竞选市长，纽森当了布朗竞选的助选志愿者。布朗当选后，成为纽森涉足政治的导师。1997年，他任命纽森为市政监事会成员。在那个职位上，纽森成功处理了无家可归者问题。他的办法是，减少对无家可归者的现金帮助，改为给他们提供住房。

2003年，纽森竞选旧金山市市长。当时，这座城市仍处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后的余波中。纽森喊出了亲商口号，被视为温和派，得到时任市长布朗等人的支持。最终，他以6%的优势胜出。次年上任时，他是旧金山一个多世纪以来最年轻的市长。2011年，他提前一年结束市长任期，转任副州长。在市长任上，他最被商界称道的是提供税收优惠来吸引企业到旧金山落户，并支持开发各种项目。

2019年1月，纽森正式宣誓就任加州州长。他卖掉了旧金山的豪宅，搬到首府萨克拉门托。

2020年3月，美国正式宣布因新冠疫情进入紧急状态。纽森在加州率先实施严格的防疫措施，对全加州大多数居民下达居家令，后来又逐步调整措施。

加州疫情吃紧时，政府要求民众保持社交距离。葡萄酒庄旅游是葡萄酒产地纳帕谷的重要经济来源，纽森的酒庄也在那里。虽然自家生意会遭受巨大损失，纽森还是要求酒吧、夜场、酒庄等采取暂时关闭等防疫措施。

纽森当州长的第一个任期，可谓考验不断。加州经历过一系列野火和干旱灾害打击。2022年连任后，他又忙于应对强大风暴带来的水灾。今年2月，紐森正式宣布结束新冠疫情紧急状态。

或许正是这些体验，让纽森对气候合作格外重视。并且，他把在加州推广清洁能源、推进电动汽车产业发展联系在一起。两年前他就宣布，加州将在15年内停止销售汽油汽车。面对一次次破纪录的野火和热浪，纽森说：“我们拥有的车辆不应该给孩子带来哮喘，不应该使野火变得更糟，不应该制造更多充满烟尘的天气。”加州监管机构制定法规，确保到2035年该州销售的新车都是电动汽车。

“中国越成功，世界就越成功”

在纽森看来，过去几十年来，中国发展取得非凡成就，特别是近年来在新能源领域取得的成就令人赞叹。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国家关系比美中关系更加重要，美中关系事关美国的未来，也关乎人民的幸福。地方交往是美中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上华人为加州建设作出过重要贡献，加州一直是美国对华合作的重要门户。

2022年9月，纽森签署了一项法案。加州成为全美第一个将农历春节列为法定假日的州。

与中国隔海相望的加州，是美国最大的华裔居住地。全美三成华人华侨居住在加州。旧金山的华人数量占总人口的20%以上。中国是加州最大的贸易伙伴，加州则是美国进口中国商品最多的州。

纽森2005年以市长身份访华后，“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中国”。他认识到中国发展的速度必将越来越快，而美中合作对美国、对加州都有好处。当时，他成立了旨在促进中国和旧金山湾区企业合作的旧金山驻华办公室。2008年和2010年，他又两次作为旧金山市市长访华。

也是在2005年，时任加州州长施瓦辛格访问中国，在清华大学演讲。2008年，施瓦辛格再访中国，考察了中国高铁。当年，加州高铁委员会完成设计方案，计划建造总长826.8公里的高铁系统，连接洛杉矶、萨克拉门托、旧金山等加州重要城市。

不过，由于国情不同，加州高铁建设阻力重重。经过十几次修改，原本850公里的高铁改成1300公里，预算则从330亿美元增加到1000亿美元，其建设处于半停滞状态。纽森担任州长后，务实地将加州高铁计划缩到191公里，并在其他领域加强与中国的务实合作。

纽森访华前，美联社报道称，从共和党人施瓦辛格到民主党人布朗和纽森，几任加州州长任上，这个州同中国在气候变化领域一直保持长期合作。布朗和施瓦辛格都曾访华开展气候合作，布朗卸任州长后还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发起设立了加州—中国气候研究院。去年，加州与中国生态环境部签署了合作谅解备忘录。报道称，气候问题被视为中美之间仍有可能也有必要开展合作的一个领域。

2005年，时任加州州长施瓦辛格访华。

今年9月22日，《上海港—洛杉矶港绿色航运走廊实施计划纲要》在上海发布。这条航线是全球最具活力的海运航线之一，2022年两港往来箱量超过130万标准箱。10月16日，共建“上海港—洛杉矶港绿色航运走廊”工作交流会在加州的洛杉矶结束。

不久前，纽森曾这样表示：“加州和中国的伙伴关系意义非凡，它建立在文化交流、经济机会和解决当今时代最紧迫问题的共同愿望的基础上。加州这个黄金州因为华裔的巨大贡献而强大，他们的贡献使我们的生活方式更加美好，我们与中国领导人的接触更加紧密。”

10月25日，纽森在北京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有人从稀缺性的角度看待世界，（主张美中）‘零和博弈。我从一种‘富足的角度看待世界，中国越成功，世界就越成功。在竞争之下所有人都必须提高自己，但我完全不同意 ‘零和博弈的观点。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观点。”

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执行院长、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执行主任朱锋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中美关系的关键在民间交流。纽森从州省级层面与中国互动，继续发展因疫情而停滞的合作，有不少积极意义。”

朱锋补充说：“2023年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峰会将于11月15日在美国旧金山举行。作为‘东道主，纽森对中美关系也是非常重视的。只要中美之间持续交流与合作，就是一种成果。”

加文·纽森

美国民主党籍政要。1967年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市。早年经商，2005年任旧金山市市长，2019年任加州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