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和草戒指

童鹿

在你的里面讨论金字塔，讨论我是否

坐在塔尖：轻如陨石的心脏——

摇动，或摩擦的瞬间，几乎同时，

我们被双重诗意弹劾。

当你说起孤独的绕口令

“当我能够走出孤独看着孤独的人，

更能看到孤独”，我几乎触摸到了

诗歌的皱褶处，那里阴暗潮湿，

上帝的手指不停敲击并带节奏的叩问。

被催眠的中东咖啡馆

人们深陷锚定效应，生意好得过分，

你说。另一种人生叙述中的你，

深谙催眠、魔术、金融、咏春……

还有社会工程学：一种

违抗不可能的艺术。我们吃着苹果，

切开了梨，我们舔舐梨的伤口，

这回甘的凌厉如同举起白旗的吻。

今天我走在阳光中

迎来走来一位老头

手臂砌成一个城堡

城堡里有一个婴儿

露着月亮般的大腿

和胳膊，我的眼睛

骤然针刺般的剧痛

没停下脚步一直走

——然后

是鱼鳞吗？劈头！不，

是雪崩，阳光是雪崩，

碎成长满倒刺的纸片，

（不，更像是冰封的镜片）

飞旋，每一片都飞向我，

我看到无数个我在

躲闪、哭喊、掩面……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婴儿

他也有无数个他飞向他

来自未来的他凶吉未卜

我宁愿相信他做成好人

我愿意他有个美好前程

雨水落上去，木耳膨开

疤痕体质者似哭非哭地

耽溺在柔软泥骨上。

凝视——

一种长久的凝视

千万个长条形跳板

万千个自成系统的小宇宙——

关押的春色被阳光拽起：

青泥苔、水棉刚毛藻、

各种叫不出名的水生植物

堆积成青果色的岛屿。

白垩纪沉积火山岩上的

地层分界线清晰可辨，

水面上的光影看向镜中的

另一个光影，难以指认

究竟谁为谁的替身。

阳光如碎屑，

岛屿葱郁闪烁，

岩石下的阴翳神色可疑地

密谋着什么。

四月的岸边开满鲜花：

小野菊、婆婆纳、

粉紫波点蝴蝶兰……

玉色樱花伶仃脚尖——

（圆规般的，跳水！）

在那要命的阳光下

闪耀如钻石喷泉！

还有更多的，回归——

欢乐被打散又重新装订。

生者仰视这明媚春光，

只一瞬间灿烂，

就足够抵消春天所有的不堪。

——记在插画师飏凛家喝茶兼撸猫

这个下午，我们一起喝茶聊天

在猫的虹膜上留下倒影——

八岁的猫不惑——似龙卷风

它睡——世界就在它体内。

我们无法分辨，瞳孔内的幻影

孔外的人影哪个更为真实，正如我

无法分辨对称失焦的图形如何互为

因果。十五年光阴仅是戈壁上的

一粒黄沙——它奔走，后撤或翻越

或一股脑儿向前滚动，无人问津——

落在眼中，像一枚落日将你灼烧，

此时，我们被扔进猫时空里——

来到放学回家的路上，年幼的你

攥紧口袋里的一枚钢镚儿

抠银色头像，

将手指嵌入体内的鱼鳞。

万物陈旧亦不温柔，你早知晓。

清风替你向我传达在野党般的善意。

记忆如无人机，如高空飘下的碎片

（可能撕碎的某种宣言）——

当你说出名要趁早，

当你把裙子隐匿于

裤子，猫醒了。

【责任编辑 黄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