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播种”:全国会议视角下的少年儿童 政治教育认知变迁(1950—1962)
2023-11-08刘捷
刘捷
[摘 要]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共产党召开了五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对这一时期从萌芽、发展到偏离的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工作起到了重要指引作用。通过对这五次会议的分析可知,中国共产党的少年儿童观随着形势和时代发展逐步进行了调整,导致了对少年儿童培养教育目标的变迁,而具体实践这个目标任务的主体范围也随之变化,并进一步反馈到具体内容的展开。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工作,总体方针和根本指导思想基本上是正确的,从而使少年儿童工作得到健康发展,但其中的经验教训仍值得今天的少年儿童工作者思考和借鉴。
[关键词]少年儿童工作;政治教育;共产主义精神;社会主义新人
[中图分类号] D2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23)04-0039-08
“培养少年儿童是一项战略任务,事关长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少年儿童真正成为了新中国的小主人,少年儿童工作成为建设新社会最根本、最基础的工作,关系到整个旧社会的改造和新社会的建设。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共产党始终注重引导少年儿童运动和全民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结合起来,促进少年儿童全面发展。这其中,对少年儿童进行政治方面的教育、共产主义的教育,被放置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目前,学界对新中国成立初期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历史阶段的梳理,以及从政治史、社会史、文化史的角度对具体问题进行的探讨。这些研究涉及政治语言传播与习得、少先队荣誉文化形成、小学教师思想改造、校外教育工作的发展和儿童观的重塑等领域,丰富了对新中国初期基础教育发展的理解。但对这一时期少年儿童政治教育最具直接导向意义的全国性会议未见专门研究。本文拟围绕1950—1962年召开的五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就中国共产党对少年儿童开展政治教育的整体思路、方针政策、目标手段等方面进行概括提炼,以期反映少年儿童这一特殊群体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是如何被“播种”的。
一、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和
五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中国共产党针对少年儿童开展的政治教育,主要是由党的助手和后备军——团组织来实现的。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团中央就明确了要在团领导下建立少年儿童自己的组织,来团结和教育少年儿童。“作为党的助手的青年团,就要善于协助党以共产主义精神教育少年儿童,将新的一代培育成为社会主义的新人。”从1950年开始,团中央作为少年儿童工作的领导者,结合少年儿童工作的实际情况,陆续召开了多次全国性的少年儿童工作会议,为少年儿童事业的持续发展奠定了基础。
(一)“正确地进行政治思想教育”:第一次全國少年儿童工作干部大会。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中国少年儿童队在全国范围内迅速建立起来,党的少年儿童工作也掀开了新的篇章。1950年4月23日至27日,青年团中央在北京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干部大会(下称“一少”,后续同)。会议的主要任务是总结自1949年10月发布建立中国少年儿童队决议以来,全国各地少年儿童工作的开展情况。青年团中央书记冯文彬在会议的总结报告中,用专门的篇幅谈到了如何对少年儿童开展正确的政治思想教育。他首先批驳了那种认为对少年儿童不必进行政治思想教育的错误观点,同时也反对用不适当的过重的抽象的政治八股的政治内容,以形式主义与强迫命令来对待少年儿童,强调要贯彻一种正确和适当的政治思想教育。这次会议的工作报告同样强调,少年儿童队应该从少年儿童的实际出发,尽量培养少年儿童的积极、创造、勇敢向上的品格,进行各种贯穿思想政治内容的教育,反对搬用成人教育的方式方法。总的来看,“一少”明确提出了必须要对少年儿童进行适当的、区别成人的政治教育的指导性原则,但具体内容、方式等方面并未提出清晰具体的要求。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同新中国建设一样,尚在探索之中。
(二)“以共产主义精神教育少年儿童”:第二次、第三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一少”召开后,党领导下的少年儿童工作在抗美援朝、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等运动中得到逐步展开,广大少年儿童在队组织的领导下,通过参与慰问军烈属一件事运动、参加控诉会、开展“三要三不要”活动等,受到了深刻的思想教育。1953年6月,青年团中央正式把“中国少年儿童队”改名为“中国少年先锋队”。同年11月2日至10日,为了总结“一少”召开以来少年队工作,并根据国家过渡时期总路线和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基本任务确定少年儿童工作在建设时期的方针与任务,青年团中央在北京召开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会议充分认识了培养教育新一代是共产主义的根本事业之一,明确指出,“我们的方针,就是要将今天的儿童培养成社会主义优秀的建设者”。少年儿童工作的基本任务,则是“以共产主义精神教育少年儿童,培养他们成为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财财物、健壮、活泼、勇敢、诚实的新中国的优秀儿女”。同时,会议继续强调了应当以符合儿童身心发展的要求来开展正面教育的基本原则。和“一少”相比,本次会议无疑在推进少年儿童工作上有了明确的指导意义,从少年儿童工作的方针任务到少先队的工作内容方法都更加具体化,强调了少年儿童教育工作的政治性指向。
“二少”引起了社会各方面对少年儿童工作的重视。会后,各地少年儿童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最为突出的就是少先队的发展过于缓慢,不少人把少先队当作成人的政治组织。因此,正确地认识和看待少年儿童,成为青年团亟待解决的问题。1955年3月3日至12日,第三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这次会议确定了今后少年队组织应采取积极地大量地发展的方针,“让更多的少年儿童戴上红领巾”。少先队的任务就在于培养儿童的集体主义思想和感情,帮助儿童立定为共产主义和祖国的伟大事业而奋斗的志向。需要指出的是,会议在讲到如何让少先队的活动更加活跃起来时,强调要从“和阶级敌人进行争夺青少年的剧烈斗争”的高度来认识,“不好好重视这个工作,就会出乱子”。这说明,党对领导少年儿童工作始终是保持着高度的政治警觉。总之,“三少”继承了“二少”的基本要求,只是对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做了及时修正,突出了少先队组织在少年儿童政治教育中的主体位置。
(三)“大力地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第四次、第五次全国少先队工作会议。“三少”召开后,少先队组织有了较大发展,“小五年计划”“植树造林”等活动的开展,使广大少年儿童增强了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的思想感情。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全国上下开始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为了让少年儿童和全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相结合,1958年6月,团的三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关于改进少年先锋队工作开展共产主义儿童运动的决议》(下称《决议》),确认了少年兒童的基本培养途径之一就是要经常开展政治思想教育活动,把读书和参加少年儿童运动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从《决议》开始,少年儿童的政治教育工作不可避免地随着整个国家和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种影响也体现在接下来召开的两次全国会议上。1960年4月14日至29日,共青团中央在北京召开第四次全国少先队工作会议。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总结对少年儿童进行共产主义教育的情况和经验。大会报告特别强调少年儿童要坚持社会教育为主的原则。要实现少年儿童教育的社会化,使他们在更广泛的集体中得到共产主义教育,可以“更好地培养我们事业所需要的人”。大会报告也提出了以革命领袖、英雄模范进行榜样教育等加强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具体方法。“四少”会议正逢三年困难时期,各条战线都忙于贯彻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会后的少年儿童工作一度有所放松。面对这个问题,党团中央专门召开多次会议,研究青少年的共产主义道德教育问题。1962年11月26日至12月8日,共青团中央在北京召开第五次全国少先队工作会议。会议总结了1958年以来的少先队工作,讨论了进一步对少年儿童加强共产主义教育问题。会议要求对少年儿童大力地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培养少年儿童成为共产主义事业的可靠接班人。会议报告指出,几年来对少年儿童进行了革命传统教育、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教育、劳动教育和品德教育等,都贯穿了阶级教育的内容,今后要继续加强和阶级、阶级斗争的观点联系起来。显然,这次大会把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教育放到了不恰当的位置,以它作为少年儿童工作的指导思想是根本错误的。
通过回顾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五次全国少年儿童会议,细数其围绕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做出的有关指示、提出的具体方法等,大致理清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对开展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在认识上呈现出“萌芽—发展—偏离”的基本过程。
二、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少年儿童
政治教育的推进与转向
实施和加强政治教育、宣传党的意识形态与执政理念,以凝聚人心、稳定社会,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乃施政的题中应有之义,执政伊始尤其如此。而与国民党统治时期相比,我们党在政治教育问题上的重视程度和所取得的成效远远超过前者。但对于少年儿童这有别于成年人(包括青年)的特殊人群来说,因自身独特的成长特点,以及接受能力和知识储备尚处于初级阶段,导致了共产党在对其开展政治教育时展现了与成年人不尽相同的思路和方式,并且随着时代形势的变化而不断调整。这一特点充分展现在五次少年儿童工作会议之中。
(一)党的儿童观的政治意涵日趋浓厚。1949年以前中国的主流儿童观,是强调儿童个体、本真的五四“儿童中心观”。而我们党所开辟的新民主主义话语及实践体系,即试图争取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征用一切有利因素以完成反帝反封的革命任务,逐渐在修正儿童教育要“以儿童生活为中心”的观念,开始注重儿童的政治教育,以培育出适应社会发展之需的儿童。特别是抗战时期,党通过抗战动员,成功激发了儿童的爱国之心,强化了其国家认同感和民族认同感,使之义无反顾地投身抗战洪流,奋力抗击日本侵略者。儿童的社会化与成人化成为抗战时期儿童群体的一大特征。新中国成立后,少年儿童虽然从“小战士”转变为“小主人”,但政治教育的传统仍然得到延续。1950年召开的“一少”就强调,必须从少年儿童的时代起就贯彻一种正确和适当的政治思想教育,要使少年儿童真正担负起未来的国家主人翁的责任;同时也表达了对“成人本位”的警惕,不能把战争时期解放区办短期干部培训班中改造思想的一套做法,机械地搬用到长期教育的小学校里和少年儿童中。
随着国际国内的政治形势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变化,党所建立的新的政治体系需要与之相适应的人、事、物来支撑维系,需要培育有明确意识形态归属的新儿童作为“接班人”,即培养少年儿童的出发点是维系政权、建设国家。这一点从“二少”开始,在每次大会上对少年儿童工作的根本意义进行的阐述中都有清晰展现。“一少”召开前后,正值新中国建立初期,以《共同纲领》为依据、以除旧布新为主题的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的全面展开。因此“一少”更多强调了少年儿童工作是“建设新社会最根本、最基础的工作”,是为了培养“新中国的优秀儿女”,相对来说政治意涵还是比较模糊的。到了“二少”时,朱德在大会祝词中特意对担负少年儿童工作的同志们强调了“要把总路线的精神贯彻在自己的工作中”,引导少年儿童做优秀的劳动者。胡克实作的大会报告进一步阐明了为把我国建成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让儿童“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旗帜撑持到最终的胜利”。胡耀邦在总结报告中更将少年儿童工作提升到是“共产主义的根本事业之一”的高度,指出教育儿童是具有巨大的国家意义的任务。可以看到,党的儿童观中“国家立场”的意涵已初步彰显,开始成为少年儿童工作首要考虑的前提。“三少”基本上是遵循了“二少”的方针。到了20世纪60年代,少先队组织开展了蓬蓬勃勃的少年儿童运动。因此,“四少”对少年儿童工作的认识又有了巨大的变化。王伟在大会工作报告提出“共产主义已不是遥远的事情了”,因此培养“既有共产主义觉悟又有文化和科学知识的新人,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五少”更进一步地指出“能不能把下一代培养成革命的一代,这是关系到我们革命事业成败的重要问题”。新的一代要成为共产主义事业可靠的接班人,必须要大力加强共产主义思想教育。
党的儿童观的聚焦中心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经历了“个人—国家(社会)”的变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随着环境形势的影响和国家大政方针的调整,党的儿童观呈现出政治性倾向越来越鲜明直白的特征。
(二)少年儿童教育目标呈现政治化、革命化的倾向。每一个人在少年儿童时代都有很大的可塑性,像一团粘土似的,要想塑成什么样就可塑成什么样。人的少年儿童时代是人的春天,应在春天抢着播种,加强少年儿童工作。中国共产党儿童观的显著变化,一个最直接的体现就在于它希望收获什么样的“果实”,即把少年儿童培养成什么样子的“成年人”。这个目标定位,在五次会议中都有所涉及。
“一少”会议关于培养少年儿童的目标,即“要把新的一代培养成为具有正确的思想意识与革命的气质、具有文化科學的基础知识和健康的体魄,即德智体兼全的新社会未来的主人,新中国优秀的儿女”。它定位在“新社会主人”“新中国儿女”这么具有普适意味的愿景上,突出的还是与旧社会儿童作比较,以展现新中国在对待少年儿童上的重视和进步。郭沫若在“一少”还提出了“建设者”的概念,即“今天的少年儿童就是明天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乃至共产主义社会的建设者”。这同样也是这一阶段少年儿童队反复强调的目标之一。新中国成立伊始,在“儿童中心”观占主导、尚未完全转变为“国家立场”观的背景下,党对少年儿童的培养目标在政治性上是比较模糊的,缺少对目标内容的具体表述。这样的情况在“二少”召开时出现了变化。大会报告开宗明义地点名了党对少年儿童的培养目标,就是把少年儿童培养成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新型的人物。作为社会的建设者和革命事业的继承人,新中国的少年儿童应“以共产主义精神教育”,长大后应成为“全面发展的人,必须具有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产的道德品质,必须是健康的、活泼的、勇敢的和诚实的”社会主义社会新人。“五爱的社会主义新人”的提出,更具教育的可操作性。同时,这样的“新人”被强调是属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它比“新中国”“新社会”的表述更明确、更泛政治化。“三少”延续了“二少”的判断,并明确提出“宣传培养社会主义新人的教育思想是做好少年儿童工作的基础”。1958年6月,团的三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议》明确,少年儿童要通过共产主义少年儿童运动,“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成为敢想敢说敢做、敢于革新创造、敢于坚持真理的具有共产主义风格的一代新人”。相较于“二少”的“五爱”新人,这里的新人界定明显在政治性上走得更远。基于这样的培养目标,就自然“要把儿童的活动和党的政策、路线、全民的社会活动、革命斗争和生产斗争紧密地连系起来,把孩子们引到社会生活中去,让他们做力所能及的工作,通过社会活动从各方面影响、培养和教育儿童”。不久之后召开的“四少”,延续了这一目标定位,要使少年儿童“成为既有共产主义觉悟又有文化和科学知识的新人”。什么是“共产主义觉悟”?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王伟在“四少”结束后不久,就在《人民日报》发文表明,“我们的教育事业,是要造就无产阶级战士”。1962年的“五少”继续提出了“共产主义新一代”的目标,实际上就是“要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去武装少年儿童,使他们成为共产主义事业的可靠接班人”。概言之,五次会议所体现的少年儿童教育目标的政治性是步步增强的,这当然与儿童观的政治意涵逐渐浓厚密切相关的。
(三)开展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方式和途径愈发多元性、群众性。为了实现少年儿童的培养目标,开展对少年儿童的政治教育,就需要有途径和载体。少年儿童组织是“儿童们学习共产主义的学校”。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党的认识中,承担少年儿童政治教育重任的,主要是学校中的少年儿童组织。“一少”提出,少年儿童队组织要担负起“给少年儿童以新的革命的、科学的教育,使旧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思想意识和观点,不再残留在少年儿童的头脑中”的教育责任,扩大少年儿童的政治眼界,使“少年儿童能够更多地接受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准备知识,能够更好地养成‘五爱’国民公德的优良品质,并称为青年团的后备”。少年儿童队组织开展的活动,发挥了补充学校教育的作用。“一少”后,中央教育部、青年团中央就联合发布了《关于加强教育行政部门与少年儿童队联系的决定》,进一步明确了少年儿童组织在学校中的职责和配合作用。这一时期,苏联教育理念引入后学校偏重于教学与升学,对少年儿童的政治教育并没有放到特别重要的位置,因此对其开展的途径和渠道还比较单一。
到了“二少”召开期间,随着“少年先锋队是学校实施新教育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形成共识,大会工作报告对少年先锋队开展政治教育工作的途径进行了进一步细分,而且还从加强少年儿童工作领导的角度拓展了政治教育的渠道。一是强调培养训练辅导员,这不仅仅是做好政治教育工作的关键,而且是做好少年先锋队工作的主要关键。二是办好少年儿童的报纸刊物,并很好运用儿童的报刊读物教育儿童。因为儿童报刊“善于通过儿童所易于接受和理解的、生动具体的事实和优秀的范例,去教育和培养儿童的共产主义思想品质”。三是逐步建立儿童校外教育机关和开展儿童夏季活动。儿童的校外教育机关如少年宫、少年之家、少年儿童剧团、儿童图书馆、广播电台的少年儿童编辑部等,以及他们所举办的各种活动,是儿童政治教育在学校之外重要的教育渠道。除此之外,对学校教师、少年儿童工作干部也提出了具体要求。随后的“三少”也强调了要充分运用和适当建立儿童校外教育机关和活动场所,帮助学校和少先队对儿童进行共产主义教育。“三少”认为,少年儿童工作是一个全民的事业,和社会、和学校、和家庭、和各个方面都有关系。从“二少”到“三少”,对少年儿童开展政治教育,不再是少年儿童组织自己的事情了,已经成为是全社会共同来参与的重要功课。
1956年底,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已经基本上建立起来。在上述历史背景下,1958年通过的《决议》在继续倡导发挥社会各方力量对少年儿童开展共产主义教育外,还突出强调了“形成了一个空前活跃的群众性的共产主义少年儿童运动”。之后不到2个月,党中央就转发了共青团中央关于改进少先队工作的报告,强调少年儿童运动要走群众路线,在党的领导下,靠少年儿童自己带队(这一点实际上是“一少”时所反对的);还提倡要根据多快好省的精神,发行儿童读物,迅速发展校外教育场所。比如,上海市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一千五百多个里弄建立起各种形式的儿童校外教育组织。到“四少”时,继续提倡“大搞少年儿童运动是对少年儿童进行教育的最好办法”。“五少”进一步深化了这一方式,提出少先队培养教育少年儿童的基本途径,是引导少年儿童去接触社会,接触大自然,到革命斗争中去锻炼。总之,群众性和运动性成为这一时期,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突出特征。
(四)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内容日渐具体化、阶级化。少年儿童的政治教育到底包含哪些内容,在五次会议上或多或少都有所提及。“一少”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正确”培养少年儿童,但怎么进行、如何进行,几乎未有着墨。真正提出具体的政治思想教育内容,还是在“二少”。“二少”的大会报告对政治教育的具体内涵,做出了明确的规定。首先,它延续了“一少”对问题的批判方式,对政治思想教育中存在的缺点,如把儿童当成人看待,内容贫乏、方式简单,“像中苏友好月、朝鲜停战和鞍钢建设等这样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对儿童进行必要的教育。接着,报告从少先队这个主体入手,提出了对儿童进行教育的具体内容:一是对儿童进行爱国主义思想政治教育和培养儿童的道德品质。通过生动形象的活动,了解祖国的历史、伟大的建设事业和社会主义前途,了解苏联和各人民民主国家的历史;熟悉领袖的生平事迹,以他们的英勇斗争的范例教育年轻一代;重视组织革命纪念日的儿童活动,通过活动和具体事例熟悉并热爱青年团。二是加强少年儿童的劳动教育。在不妨碍学习和健康的条件下,适当地组织一些如慰劳烈属军属、培植校园、整理修补图书等,提倡城乡儿童适当联系、互相服务,教育儿童在家里要帮助家务,以培养他们的集体主义思想和对劳动的热爱。“三少”并没有在内容上有更多拓展,这一情况在1958年左右开始有了改变。
1958年2月,教育部副部长董纯才在第一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上发言指出:“过去几年我们曾经一度忽视了思想政治教育,这是个错误,应该引以为戒。在1957年我们学校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有所改进和加强的,但是还很不够,还有进一步加强的必要。”紧接着《决议》就提出培养教育少年儿童的基本途径,即经常开展政治思想教育活动和组织少年儿童参加生产劳动。具体来说,组织少年儿童参加社会政治生活,可以引导少年儿童阅读革命领袖、革命斗争故事的书籍,纪念革命节日,祭扫烈士陵墓,和英雄模范会见等。“四少”进一步归纳到“参加全民斗争”这一概念中,一方面是选择为全民斗争所需要,又是少年儿童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开展活动,例如种植、除四害、讲普通话三项活动,例如勤工俭学,学习徐学慧、刘文学等;另一方面就是组织九岁以上的儿童适当参加劳动,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地普遍建立小工厂、小农场、小饲养场。这两方面实际上也都是属于大搞少年儿童运动的范畴。“五少”认为应采取各种适合少年儿童特点的方式去教育少年儿童逐步懂得什么是阶级,什么是剥削和压迫,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具体来说,要用劳动人民在旧社会经受剥削和压迫的事实、我们党领导全国人民进行革命斗争的可歌可泣的事迹来“长期地、反复地、不断地”教育少年儿童;要引导少年儿童关心国内外大事,用当前的阶级斗争的事实来教育他们;要引导少年儿童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社会活动和生产劳动,学习用自己的双手为社会造福,为人民服务。会议还对如何在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形势教育、人民公社的教育、品德教育时,贯穿阶级教育的内容进行了具体指导。
透过五次全国少年儿童工作会议的分析,可见党的儿童观随着形势和时代发展渐次进行了调整,这直接体现在了少年儿童培养教育的目标变迁,以及具体实践这个目标任务的主体范围的变化上,并进一步反馈到了政治教育的具体内容上。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在这一时期总体上展现出了积极正面的效果,对少年儿童形成基本的政治观念、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时,由于受全国环境和党的大政方针影响很深,许多适用于成年人的政策和运动都照搬过来,对少年儿童工作的正常展开带来了一定影响。
三、对新中国少年儿童
政治教育认知变迁的思考
历史告诉我们,由于少年儿童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对旧社会知道得很少。为了使少年儿童成为可靠的“接班人”,采取合适的形式与内容进行政治教育是完全必要的。将少年儿童培养成具有共产主义精神的社会主义新人这一核心要义,推动了这一时期的政治教育采取了多种多样的方式,总体上起到了积极的教育效果,培养了一代新人。
坚持理論联系实际的原则,紧密围绕社会政治、经济的形势和任务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这一时期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的一大特点。从五次会议看,无论是目标、途径或内涵,无一不和当时政治、经济的形势和任务密切相关。可是,由于跟着政治运动亦步亦趋,导致了少年儿童参与的政治活动过多,也一定程度造成了对少年儿童思想的误导。因此,今天的少年儿童政治教育一方面要结合形势任务,不能脱离社会政治生活的实际;另一方面也不能跟着成年人的政治活动转,要保证教育内容的系统性和一贯性。
还要看到,即使是在强调阶级教育的“五少”上,依然明确指出必须从少年儿童实际出发,充分照顾他们的年龄特点。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应该要防止简单粗暴、单调枯燥和照搬成人的做法,这些内容在每一次全国会议的报告和总结中都会被作为反面典型来批评。今天的少年儿童政治教育必须警惕成人化、简单化倾向,遵循教育规律和成长规律,充分考虑思想状况和认知水平,让少年儿童逐步提升思想政治素养。
培养教育少年儿童是全社会共同的任务,政治教育必须充分发挥家庭、学校、社会的合力作用,这一点共识从五次大会对政治教育途径渠道的拓展和延伸可见一斑。今天的少年儿童政治教育,理所应当需要各方互相配合、互相支持、互相协调,以此形成合力,保证少年儿童思想品德的健康成长。
作者系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征编处副处长
(责任编辑:白璇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