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

潘经韬，陈池波，李 平

（1.湖北工业大学a.经济与管理学院；b.湖北农村社会管理创新研究中心；c.湖北农业装备制造产业发展研究中心，武汉 430068；2.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武汉 430073）

0 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并强调扎实推动乡村产业振兴。作为乡村产业振兴的重要抓手，农产品加工业连接工农、沟通城乡，是延伸农业产业链条、提高农产品附加值的关键[1]。推动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是培育乡村特色产业集群和推动农业转型升级的重要途径[2]，推动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得到了高度重视。2023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引导农产品加工企业向产地下沉、向园区集中”，对推动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提出了新的要求和任务。在新的现实背景下，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农业经济增长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点话题，已有文献从土地产权制度[3]、财政支农[4]、农村金融[5]、农业产业集聚[6]、农村人力资本[7]、科技创新[8]、基础设施[9]等维度探究了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因素。学术界对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测度及时空特征分析[10,11]；二是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形成机制与驱动因素[1,12]；三是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行业发展效应与地区经济效应[13—16]。

已有文献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因素进行了诸多有益探索，也对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时空特征、形成机理、影响效应等进行了深入研究，农产品加工业与农业有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但鲜有文献系统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基于此，本文借鉴已有研究成果，充分考虑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空间特征，将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及其空间效应与农业经济增长纳入分析框架，从理论层面厘清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并利用2011—2020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和空间计量模型实证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以期为推动农业转型升级和乡村产业振兴提供参考。

1 研究假设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一是产品稳销效应。农产品是加工业必要的原材料[17]，农产品加工业集聚会增大加工业对农产品原材料的需求，稳定了农产品的销售渠道，为农业经济增长创造条件。二是产品增值效应。伴随着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程度加深，产业链从传统生产环节逐步向加工、流通等环节延伸，农产品附加值不断提高[18]，农业效益也大幅提高。此外，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有助于农业特色品牌的形成，促进农产品品牌价值的提升[16]。三是技术引入效应。农产品加工业集聚会提高对原材料农产品的质量标准，倒逼农业生产技术的广泛应用以提升农产品质量。同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会加速农业生产分工的形成，推动先进技术应用于农业生产[19]，进而推动农业经济增长。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

假设1：农产品加工业集聚能显著带动农业经济增长。

产业集聚是一种空间经济现象，在地域封闭条件下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会降低研究结论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因此，揭示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农业经济增长效应，既需要考虑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空间特征，同时也要尊重农产品、农业技术跨区流动的客观事实。农产品加工业所需的原材料不仅来源于本区域内，也可来源于周边区域，这为农产品加工业集聚通过产品稳销效应和增值效应带动邻近省份农业经济增长创造可能。基于技术要素的可扩散特性，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可以通过技术引入效应带动邻近省份农业经济增长。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

假设2：农产品加工业集聚不仅能带动本地农业经济增长，还能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带动邻近省份农业经济增长。

2 研究设计

2.1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的测度方法

本文借鉴陈池波等（2019）[1]的做法，选用区位熵来衡量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

式（1）中，lq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的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y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的农产品加工业产值，P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的生产总值，Yt为全国第t年的农产品加工业产值，GDPt为全国第t年的GDP。

2.2 空间计量模型的构建

2.2.1 基准面板回归模型的构建

本文聚焦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基于生产函数构建基准面板回归模型，见式（2）。

式（2）中，agrgdpi,t为第i个地区第j年的农业产值（农业经济增长的代理变量），lq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的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Z 为农业生产过程中机械、劳动力、土地、化肥、财政支农资金等投入要素，μi,t为随机扰动项，β0、β1、β2、β3为待估参数。需要说明的是，在实证过程中将农业产值和农业生产投入要素进行对数化处理。

2.2.2 空间自相关分析

本文采用莫兰指数来检验农业经济增长是否存在空间自相关性，lnagrgdp的莫兰指数的计算过程见式（3）。

式（3）中，I为lnagrgdp的全局莫兰指数，wij为空间权重矩阵元素，lnagrgdpi为第i个省份的农业产值的对数值，lnagrgdpj为第j个省份的农业产值的对数值，为省域农业产值对数值的均值，S2为省域农业产值对数值的方差。本文借鉴卢珊（2023）[20]的方法，选取地理距离权重wij构建空间权重矩阵，wij的计算过程如式（4）所示。

式（4）中，dij表示第i个省份和第j个省份省会城市之间的距离。

2.2.3 空间计量模型构建

本文借鉴已有研究选择空间杜宾模型实证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及空间溢出效应，具体形式见式（5）。

式（5）中，agrgdp为农业产值；lq为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Z 为农业生产要素变量；wij为空间权重矩阵元素；α和λ为待估参数；μi,t为随机扰动项。

2.3 变量选择

被解释变量。本文聚焦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因此以农业产值（agrgdp）为被解释变量，具体选用农林牧渔业生产总值来衡量。

核心解释变量。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lq）是本文进行实证研究的核心解释变量，其计算方法见式（1）。

控制变量。农业土地投入（land）选用农作物播种面积来衡量；农业劳动力投入（labor）选用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数来衡量；农业机械投入（machinery）选用农业机械总动力来衡量；农业化肥投入（fertilizer）选用农用化肥施用量来衡量；财政支农投入（financial）选用财政农林水事务支出来衡量；农业受灾程度（disaster）选用农业受灾面积与农作物播种面积之比来衡量。

2.4 数据来源与说明

本文选择的研究数据是2011—2020年我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西藏和港澳台由于部分数据存在缺失，暂未纳入考察范围）。各省份的相关数据来源于2012—2021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份统计年鉴。农产品加工业产值数据参考邓宗兵等（2014）[10]的处理方法，选用农副食品加工业等12 个行业的主营业务收入之和来衡量，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和各省份统计年鉴。部分省份少数年份存在的缺失值通过均值法予以补齐。农林牧渔业生产总值和财政农林水事务支出分别按GDP平减指数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折算为2011年的可比数据。需要说明的是在计量分析过程中，除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和农业受灾程度等相对值变量外，本文将所有绝对值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的测度结果

根据式（1）的计算方法，本文利用2011—2020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计算得到各省份的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限于篇幅，本文仅汇报2011 年、2015 年、2020 年和10年间均值的结果，见表2。由表2可知，2011—2020年我国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较高（lq均值大于1）的省份主要有福建、山东、河南、吉林、浙江、江西、湖北、四川、安徽、湖南。除福建和浙江外，其他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较高的省份主要集中在粮食主产区。

表2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水平的测度结果

3.2 空间相关性分析结果

本文选用地理距离权重矩阵和全局莫兰指数对lnagrgdp进行空间自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3。2011—2020 年lnagrgdp的全局莫兰指数在0.150～0.200 波动，且均通过了5%统计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从全局来看，lnagrgdp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自相关性，表明农业经济增长存在一定的空间集聚特征，也说明有必要从空间维度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除了分析全局莫兰指数外，本文还对lnagrgdp进行局部空间自相关性分析。限于篇幅，本文仅给出2011 年和2020 年lnagrgdp的局部空间自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4。不难看出，2011 年和2020 年呈现“高-高”和“低-低”集聚特征的省份有19 个，意味着超过60%的省份的lnagrgdp存在正向空间自相关性，再次验证了选用空间计量模型来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影响效应的合理性。

表3 地理距离权重矩阵下的全局莫兰指数

表4 2011年和2020年的局部莫兰指数

3.3 基准回归估计结果

下页表5 汇报了未考虑空间因素的面板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表5 中的列（1）和列（2）为未纳入控制变量的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的估计结果。LM检验表明随机效应优于混合效应；Hausman检验表明随机效应优于固定效应，即表5 中列（2）的估计结果优于列（1）。表5 中列（3）和列（4）为纳入控制变量后的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的估计结果。LM 检验表明随机效应优于混合效应；Hausman检验表明随机效应优于固定效应，即表5中列（4）的估计结果优于列（3）。表5 中列（2）的估计结果表明，lq对lnagrgdp的估计系数为正，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表5 列（4）估计结果显示，在加入控制变量后，lq对lnagrgdp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并未发生变化，再次验证了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表5 基准回归估计结果

3.4 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

为进一步探究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空间效应，本文运用空间杜宾模型进行实证分析，估计结果见表6。表6汇报的是地理距离权重矩阵下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由表6可知，Hausman检验结果显示，卡方值为-33.540，小于0，随机效应优于固定效应，因此本文仅给出空间杜宾模型随机效应的估计结果。空间自回归系数ρ为0.285，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需要指出的是，表6 中列（1）（即空间杜宾模型的主回归估计结果）并不能反映lq对lnagrgdp的直接影响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为更加科学地刻画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本文参考李婕妤和王兆军（2023）[21]的处理方法，将空间杜宾模型中各变量的影响效应分解为直接影响效应、空间溢出效应和总效应，分别见表6中列（2）、列（3）和列（4）。

表6 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

表6 的列（4）显示，lq 对lnagrgdp的总效应估计系数为0.275，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在考虑空间因素的情况下，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再次验证了研究假设1。表6的列（2）显示，lq对lnagrgdp的直接影响效应的估计系数为0.068，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本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表6 的列（3）显示，lq 对lnagrgdp的空间溢出效应的估计系数为0.207，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邻近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综上所述，农产品加工业集聚不仅能带动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本地直接效应），还能带动邻近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空间溢出效应），这验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2。

从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农业受灾程度对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具有一定的负向影响，农作物播种面积对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lnmachinery 对lnagrgdp 空间溢出效应的估计系数为0.405，并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可能的解释是由于农机跨区作业现象的存在，本省份的农机装备可以通过跨区作业带动周边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进而实现农业机械化的空间溢出效应。财政支农投入不仅能促进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还能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带动周边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

3.5 稳健性检验

3.5.1 替换空间权重矩阵后的估计结果

本文将空间权重矩阵由地理距离权重矩阵替换为空间邻接权重矩阵进行稳健性检验，空间邻接权重矩阵的计算方式见式（6），需要说明的是广东和海南视为相邻。

替换空间权重矩阵后得到的估计结果见表7。对比表6和表7的估计结果，不难发现，在替换空间权重矩阵后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效应、空间溢出效应和总效应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均未发生明显变化，表明估计结果具有一定稳健性。

表7 替换空间权重矩阵后的估计结果

3.5.2 替换解释变量后的估计结果

除替换空间权重矩阵外，本文还选取lqrei,t来替换原有解释变量lqi,t进行稳健性检验，lqrei,t的计算过程见式（7）。

式（7）中，ioutput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的工业增加值，Ioutputi,t为全国第t年的工业增加值。

替换解释变量后的估计结果见表8。对比表6 和表8的估计结果，不难发现，在替换解释变量后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效应、空间溢出效应和总效应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均未发生明显变化，再次证明了实证结果的稳健性。

表8 替换解释变量后的估计结果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11—2020 年我国30 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运用面板数据模型和空间杜宾模型实证探究了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得到如下结论及建议：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带动作用。面板固定效应和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均显示，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应充分发挥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联农带农作用，因地制宜推动农产品加工业集聚，打造特色农产品加工产业集群，依托农产品加工业集群带动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

农产品加工业集聚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空间溢出效应，不仅能带动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还能带动邻近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在更换空间权重矩阵和解释变量后，这一实证结论依然稳健。为充分发挥农产品加工业集聚的空间经济效应，建议构建农产品加工业的区域协同分工机制，推动农产品原产地与加工业集聚区有效衔接，增强农产品加工业集群的空间辐射作用，推动区域农业经济协调健康发展。

由于跨区作业的存在，农业机械总动力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带动周边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财政支农不仅促进本省份农业经济增长，还能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带动周边省份的农业经济增长。应重视财政支农资金、农业机械等生产要素流动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利用好财政支农资金的外溢效应，合理引导农机装备开展跨区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