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当代日用陶瓷设计价值观*

吴 限

(中国艺术研究院 北京 100000)

中国当代设计价值取向呈现多元化特征。多元化取向是随着我国当代设计发展中的冲突而诞生的,现代化发展必然与中国传统设计价值产生冲突,西方国家新设计思潮的渗透与中国本土设计价值冲突。李立新先生曾提出问题:“我们应该选取什么样的价值观,放弃什么样的价值观。”在当下消费主义语境中,设计价值观的矛盾加剧,中国当代设计价值取向需要形成明确的定位。而中国当代日用陶瓷设计亦如此,作品形式空泛、内容浅显等现象影射出当代设计迫切需要新的设计价值观体系来引导未来设计实践。

1 中国当代日用陶瓷设计价值观表现

设计的最高标准是对设计价值和人自身满意度的一种实践,以人为主要设计对象是对设计本质和设计价值主要含义的回归。

当代日用陶瓷设计价值观主要表现出“人性化设计”理念,人性化设计是在人对物质需求这一基础上,强调审美与情感需求的设计。目前,“以人为本”是我们现代社会一直倡导和追求的主题,这为艺术设计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但“以人为本”的人性化设计原则太过宏观,并没有更加细化明确的设计价值取向来引导陶瓷设计实践。消费主义盛行的视域下,设计师需要形成怎样的设计理念,如何引导大众从盲目追求物质满足中解放出来,并能够在物质满足与精神满足之间找到平衡等,这都是由模糊的价值观体系所引起的问题。

2 当代日用陶瓷设计价值观定位

受西方文化的冲击和侵袭,中国当代日用陶瓷设计的价值观尚未明确定位。设计价值观是从宏观上提炼出设计者的职守在通过设计文化制衡设计的无序发展。中国当代日用陶瓷设计在目前消费语境中,设计价值的取向何在? 从根本上说,中国当代日用陶瓷设计同中国当代设计的价值取向一致应把“以人为本”作为核心宗旨,以自律、和谐、节制为准则定位,从而更好的引导未来设计实践。

2.1 设计自律与设计伦理

“自律”属于伦理学领域,康德认为实现自律的道德行为需要以理性为基础,按照事物准则行事,并基于自愿和自由的决策。人实现道德自律的前提是实现自由,而法律保护是实现自由的唯一前提。基于此,新的设计价值观体现无疑需要这样的“自律”。

当代陶瓷设计工作者在设计实践中,应把“自律”意识影射在以实现引导功能为主的设计价值维度上。陶瓷设计中实现引导性的核心在于设计师的创新价值以及前瞻性思维,而重点在于用户通过使用产品感受创新设计的价值,对其思想观念或使用方式产生一定的引导作用,陶瓷设计的引导性体现在设计师本我的自律要求以及对用户群体的关怀上。

说到陶瓷设计的情感关怀,其本质是设计师通过陶瓷设计这一媒介表达对用户的情感关怀,这种设计到体验环节的背后则对设计师提出了更为“自律”的要求,设计师需要保持对社会的高敏感度,拥有超前的设计意识,对设计价值的认知也应上升到哲学高度,时刻保持对时代文化、社会环境的思考。在应用到设计实践中,设计师应该把陶瓷本身与使用者发生情感联系的可能性作为切入点,这种联系并不仅仅体现在使用过程中,器物造型、结构、装饰等都会成为情感交互的载体。设计师的“自律”,器物本身的审美价值、功能效用以及用户的使用体验反馈,这样有情感关怀的陶瓷设计才能稳步发展。

2.2 和谐设计与生态和谐

和谐是指人、事物与客观之间相互配合得当、协调。“天人合一”的和谐观在当代设计呈现出人、社会、自然与设计之间的和谐。和谐化设计,即设计实践在处理人、物和自然的相互关系时,将具有差异性、矛盾性的因素互补融合,最大化地满足人们之于功能、审美、情感等多重需求。

在当今消费主义视域下,陶瓷设计作品表现出内容空洞、形式陈旧等现象,和谐化设计理念并没有应用其中。日用陶瓷设计是介于工业设计和纯艺术形式之间,有自身特定的功能属性。它强调以用户为中心,同时将纯艺术的美感融入设计,达到功能与美感的和谐有序。

设计的和谐性在设计实践中,可从多个维度来体现。首先是作品功能性的和谐,设计作品具有基础实用功能,还要兼具社会和文化审美的教育功能,将生活功能最大化才是设计的最高价值目标。

其次用户的审美与设计产品的美感和谐统一,环境、职业、需求层次的不同,对美的接受也存在差异性。在设计实践中换位思考,充分考虑用户的审美需求。再者它必须迎合时代进步的步伐,当今人们追求高品质生活的同时也在重视自然、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绿色设计、可持续设计也正是倡导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设计方式,这种“节制”设计理念在下面做详细阐述。

最后是作品也要体现出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设计实践中需要考虑融合人体工程学的概念应用,考虑用户在使用时的方便性,满足多种使用场景需求等,整体围绕设计作品是否与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相和谐。所以未来的设计应以“人—社会—自然”的生态架构为中心,在设计中不仅关注到人的需求,同时也要侧重到设计对自然、对社会的良性发展。用“和”的思想、“以人为本”理念引导具体的设计实践;协调好人、社会、自然的对立关系,共创“和”境。

2.3 节制设计与良性持续

环境问题是一直是全球发展的持续性高热话题。上文提到“天人合一”讲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节制设计倡导“物无美恶,过者为灾”。设计要节制、适度,追求本真之美。把环境属性作为设计中的主要考虑因素,这也是设计师道德和社会责任的一种体现。陶瓷材料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对不可再生资源如何节制设计、利用及回收,是当下人们的共性问题。从设计价值观的视角来审视陶瓷设计的各个环节,如何解决设计与生态保护的和谐以及如何节制设计,实现人与自然与社会良性持续发展是设计者的责任所在。

墨子提出“看得见的“物”要节用”,节用的目的是要避免资源的过度挥霍与浪费。陶瓷生产本就是高消耗、重污染的行业,在后工业语境下,矿土原料过度开采、无节制的烧造导致碳排放量增加,过度包装运输以及残次品的回收处理等都会产生生态失衡。再加上科学技术以及消费需求的加持,产能只增不减。所以,在当代陶瓷设计和生产中,提倡绿色节制设计和可持续设计意识极为重要。

物需尽其用且用之有度,陶瓷原料节制开采固然是一个解决方案,但将原料资源充分利用才是设计者需要考虑的。从陶瓷生产的工艺流程角度来讲,从开采到烧成都需要形成可持续利用的节制意识,包括产品的包装和运输,甚至在设计前期对陶瓷产品结构的合理构思,都是较佳解决途径。人对产品是使用最好的阅读表达,然而使用物品的人不是孤立存在的,他们都是社会和群体的一部分。同时,物品本身与周围其他物品形成了一个新的人工环境。因此,当代日用陶瓷设计必须考虑社会和人工环境的因素,以适应使用者的需求。构建和谐社会是当今社会中每个人的共同愿望,而陶瓷作为一种媒介,其设计也应该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

3 新设计价值观实践意义

清华大学李砚祖教授在其文章《从功能到伦理——设计艺术的境界与哲学之道》中提出了关于设计的3种境界:一是功利的境界,设计需有实用功利性;二是审美的境界,设计要带有感性的精神美;三是伦理的境界,造物或设计以实用为目的,同时考虑人与人、社会、自然和谐发展因素。它与人的伦理道德相关联。将自律、和谐、节制3种设计价值观与3种设计境界互为结合,对中国当代陶瓷设计提出3点期许。

3.1 设计是职业,也是责任

当设计仅仅是手段或艺术思潮导向时,它就失去了真正的核心价值。设计师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份公民责任。因此,设计师必须注重设计伦理,形成自律精神,树立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好的陶瓷产品设计既要满足用户的实用要求,又要适应用户的审美标准,更强调物品与人的交互性。所以设计师应深入思考人的生理学和人机工程学,针对不同用户群体做到换位思考。比如,在陶瓷饮食器砂锅的设计中,烫手是一大难题,这就要求设计师考虑如何防止烫手的设计,同时功能与审美兼具。

造物和设计都是人为了满足自己生活需要的手段和方式,而不是目的。需要是发明之母,也是设计之母。从设计的角度而言,设计的对象是产品,但设计的目的不是产品,而是满足人的需要。这一点可以说是设计的自律,是设计师的道德自律、职业自律,也是设计最基本的伦理追求和道德取向。

3.2 和谐需要设计,设计必须和谐

基于陶瓷设计,和谐化设计不是简单的造物,而是设计出用户的使用习惯、审美标准以及情感需求和谐整体,形成一个产品—材料—意境—情感对立统一的设计系统。设计最终是“物”的形态,如果只研究“物”而不研究使用“物”的“人”,则会本末倒置。比如设计一款陶瓷茶杯,只追求造型装饰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产品设计是人的主观意志的体现,它一方面基于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另一方面基于对人的使用需求、审美需求、精神需求的认识。随着这种认识和实践的深入,设计实践不再是一味追求物的功能、经济和美的设计,而是全面创造和谐的主客体关系的设计。由此,和谐作为中国当代陶瓷设计的一种思维方式,能最大化地体现出客体的特质,使人的功利目的和理性思维与客体的特质得到升华,从而达到和谐共生的意境。因此设计需要和谐,和谐需要设计。

3.3 绿色节制与“至善”境界

李砚祖教授提出设计的伦理境界属于更高层次的、超越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之上的“至善”境界,即通过设计价值观的引导,使全人类构建一个富有人文情怀和自然关怀的生态环境。陶瓷生产从本质讲是一种高消耗、高污染的行业,消费需求导致大量生产使得环境愈加恶劣,所以将绿色节制、可持续发展应用到未来设计与社会环境协调是设计师的义务和责任。从陶瓷生产的视角来看,陶土原料经过高温烧结变成瓷器,而陶瓷残次品在自然界中难以降解。基于此,陶瓷设计从业者必须在设计之初就应考虑好产品的“节制”价值,包括生产及回收利用,将节制、可持续意识凝固其中。这不仅是设计师,强调人—产品—环境-社会之间和谐共生的关系,这也是人们的共同愿望以及未来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将节制设计、人性化以及和谐化设计等设计理念贯穿在未来的设计实践中,最终趋达理想化的伦理境界。

4 结语

价值观是随着社会环境、时代文化、科学技术等不断发展和演变,呈现出与时俱进特质的认识观念。从深层次视角看设计,反映出设计在伦理境界层面上一直处于矛盾对立的状态,即“资本逻辑”与“生活逻辑”对立的矛盾。设计项目成立,资本无节制生产,破坏生态环境;而高品质的生活,并不是以消费的量而是以品质作为标准,当环境遭到破坏,它将根本性地影响到人的生活质量,这就形成了矛盾。关乎陶瓷设计,将明确的设计价值观引入设计实践,对于设计师而言更应在矛盾对立中明确自身责任,用价值观优化设计理念,平衡协调动态发展中的各个对立因素,并将具有差异性、矛盾性的因素兼容并包,最终趋达中国当代陶瓷设计的“至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