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庸》“诚”对青年群体“失诚”现象的启发与借鉴意义
2023-10-30高天王汉卿
高天 王汉卿
【摘要】“诚”是《中庸》的一个核心概念,它不仅仅具有通常理解“诚实”“诚信”“真诚”等道德描述性意义,更为重要的是其具有哲学本体意义。“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便揭示了“诚”具有本体与内在的双重意义,这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诚”对于人的价值,凸显了“诚”可以提供超越性根据的保障,由此可以挖掘出“诚”对于人的道德修养具有强烈的方法论指导意义。而近年来,青年群体中频频爆出抄袭造假等行为不端的“失诚”现象,通过全面了解“诚”的含义与其方法论价值,对于反思以“大学生”为典型代表的青年群体中“失诚”问题、促进高校教育诚信有序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中庸》;“诚”;青年群体
【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16-0012-04
“诚”作为儒家思想中一个最核心、最基础的概念之一,不仅是德性的一个表征,更重要的在于它具有本体超越性意义与内在的规范性意义,其双重含义共同导向了人的道德实践环节。在《中庸》中,“诚”概念的内涵得到了丰富且深刻的阐释,即“诚”既是天道的象征,更是人道的实践路径,“诚”始终伴随着人的道德修养的全过程。这对于我们当今对“诚”的简单化、片面化理解有十分强烈的启发意义和纠正价值。高校是我国人才培养的重要基地,是我国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阵地,在面对“失诚”问题时,必须确保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对“诚”的真正内涵的理解入心、入脑,以此来引导高校教育工作者与受教育者真正做到以诚为本、独善其身,从而构建起新时代教育体系之下的真正的“大学”生活。
一、《中庸》“诚”思想内涵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把“诚”释义为:“信,诚也,从人从言会意;诚,信也,从言成声。”“诚”与“信”一个表会意,一个表形声,二者互为征表,这一用法一直延续至今,现代用语中我们也常用“诚信”一词来表示人信守言诺。而在《中庸》里面,“诚”不是从形声意来进行阐发的,而是从哲学概念的层面来指出其具有形而学的超越本体意义,以及内在于人的本性中的规范意义。“诚”不仅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道德品质,它有着更为深刻、更为根本的根据——“天”;同时还内在于人的本性中提供道德实践的引导,即“人道”。一言以蔽之,诚即为道,有诚之天道和诚之人道之分,前者是从哲学本体意义而言,后者更多地强调人的德性修养的实践功能,并且二者又在根本上具有深刻的一致性。
(一)“诚者,天之道也”
《中庸》说:“诚者,天之道也。”(《中庸》)[1]天之道即天道,这句话从判断句式语法上理解的话,即为“诚=天道”或“天道就是诚”,然其中的逻辑并不能用“=”给化约掉。这是因为,天道是“可一言而尽”的“诚之道”,也就是“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中庸》)[1]的本质属性。由此而言,天道指的是万物生灭变化之规律,因而“诚”则是万物变化的本真属性,那么“诚”是宇宙万物变化动态过程中的一种真实性的体现,在此意义而言,“诚”可以等于“真”,即使得万物保存其真实样态的一种功能。其次,《中庸》讲:“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远所以成物也。”(《中庸》)[1]这就说明,“诚”是万物之起点,“诚”孕育了万物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同时,“诚”不会停息,而是随着万物的发展变化而具体呈现出来的特征。所以《中庸》里的“诚”在哲学层面不仅限于道德层面的品德,更有其深刻本体意义,即维持万物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之本然状态,也就是说,“诚”在最初、最自然层面上表示天地万物“真实无妄”的状态。
(二)“诚之者,人之道也”
儒家向来都是以天人合一论称,故作为天之道的“诚”必然与人之道有着直接而内在的一致性关联。《中庸》言:“诚之者,人之道也。”[1]这里“之”字是有方向感的意味,也就是“于己而诚”,“对自身的自然本性而诚”就是人之道了。也就是说“‘诚之的过程是人性向‘人之道和‘诚的本性复归的过程”[2],杜维明先生把“诚”理解为天人合一的概念,他指出:“cheng,so conceived,is a human reality,or a principle of subjectivity,by which a person becomes true or sincere to himself;in so doing,he can also form a unity with Heaven.”[3]因而,从人道层面上来说,“诚”的天道之本含义就为人性践行德性之学有着极为强烈的要求,这种要求体现在三个维度上面:即“知、仁、勇也”。
《中庸》说:“知、仁、勇也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中庸》)[1]对此朱子注:“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达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达德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誠,则人欲间之,而德非其德矣。”[4]唯有养成以上三德,才是合乎“诚”的标准,进而才有修身、治人乃至于治天下国家之事。因而,我们可以看出,《中庸》“诚”作为人之道,是需要通过修身来锤炼“知、仁、勇”三德性,进而才能真正彰显天道之诚。对此,牟钟鉴先生所言十分有理:“人道之诚实本于天道之诚,不诚无物,不诚无人,不诚无事。人世间一切有价值的事物,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利用实实在在的物通过实实在在的努力创造出来的,虚假将一事无成,这就是人生诚学的本源和根据。”[5]
我们透过《中庸》文本中对“诚”的界定,可以更加明确“诚”固然有“诚信”“诚实”等描述品德的含义,但绝不是如此简单含义,而是在哲学本体层面上有更深的指向:“诚”是天道最本真的一种状态,而又是需要人通过不断的德性修养、通过慎独、学问思辨等方法,时刻对己、对事、对物怀有“诚”的态度,保证内心的纯粹无妄的整洁,才能真正实现“至诚”的一种纯然且真实的境界。
二、青年群体中“失诚”现象分析
近年来,社会在迅速发展的同时,也展露出诸多问题,这些问题在很大程度上都和“失诚”有关。譬如论文造假、抄袭问题、道德素质有待提高等,实际都是偏离甚至背弃“诚”的表现,究其原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把握:
(一)外界环境的熏染
不得不说,随着市场经济的扩张,人的欲望也随之日益膨胀。市场经济求利、求量的趋势也对青年群体的思想及观念产生了影响。以学术界为例,教师群体每年绩效考核要看论文和专著出版情况,博士毕业要看核心期刊论文数量,这些严格的考核标准虽然对学术有促进,但有些心志不坚的研究人员经不住种种诱惑,而选择为了迎合“标准”而生产一些低质的学术成果,还有一些教师会热衷于有偿的科研活动而忽视本职工作,甚至压榨学生的学习成果,对科研者群体及学术界都产生了极其不良的影响。因而我们在承认市场经济带来的好处的同时,也要时刻警惕它所带来的隐性的威胁,即让本该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具备专业知识的人才逐渐迷失真正的方向,逐渐走向功利化。
(二)主体“求诚”精神的缺失
固然如前一点所说,外部大环境的变化会影响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但这并不能为如此之多的“失诚”现象做出有效的辩护,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哪怕外界环境如何变化,主体都应该有一定的自我反思和理性判断能力,至少在这样较为明显的是非之前可以做出合理选择。然而事实上,很多学者和研究人员还是没有遵从“诚”之道,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诚”的要求,对于道德修养更是给予极大的漠视。看到某位学者曾在朋友圈中感言:“参加某会有感:这个时代吊诡在于,一群企业家聚在一起整天谈心性,一群学者聚在一起整天谈学术概念和课题经费。看看宋明书院的讲会和讲学,汗颜。”由此可以看出,部分学者和研究人员已然偏离了《中庸》中所提出的“诚”的要求,且不说在日常生活中时刻做到慎独,就连最基本的“求诚”之心都已经被物质利益遮蔽,何谈“至诚”境界呢!从事学术研究应以“明德”“修身”为本。而如今很多失诚的现象的确需要我们去反思和做出改变。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高校中的年轻人容易对圣贤所提出的修养德性的要求置之不理,当今众多青年被手机支配、被吃喝玩乐浸染、被各种物质和利益所裹挟,唯独不肯静下心来去细品古人“求诚”修养的真谛。究其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缺少对自身行为反思、省察的意识,仅求表面功夫、实际利益,而忽视自身真正精神生命的涵养与培育。同时,由于社会风气变化带来的影响,这些青年的指导者,也就是“师”的“正蒙”作用没有真正发挥出来。周敦颐在《通书》中指出:“何为天下善?”“师也。”[6]周敦颐非常重视“师”这一身份,他认为真正开启学生觉悟、启发学生心智的最核心的人在于“师”。因而在这里,广大青年在求学进德的过程中,“师者”既是传道授业解惑者,更是培养青年真正道德的引导者和督促者。而在现代教育环境之下,似乎这样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在培养品德方面的作用逐渐黯然失色。如果最基本的“诚”都不能做好,那么所谓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也必然带有一定的虚假与浮躁成分。
三、“诚”对“立诚”教育的借鉴意义
《中庸》“诚”的内涵有了完整而深刻的价值含义,“诚”不仅是有天道的超越根据,还是真正实现人生价值的最核心要求之一,不论何时何地,“诚”学思想对于任何人的生命成长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在现代语境之下,却失掉了“诚”的内在规范而执着于物质利益的满足,此种现象令人惋惜。牟钟鉴先生提倡“诚的哲学”,他指出:“人的生命和生活本来是真实无妄的,但是人类社会长期以来存在着利益的激烈冲突,智能的超长增进和德性的不良发育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纯朴的人性早已离散,发生种种扭曲变异,由此出现了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对立和斗争,出现了在自然界没有而只在人类社会中才存在的作伪和狡诈行为,故《老子》说,‘智慧出,有大伪,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等等丑恶现象充斥着社会生活,毒害着人的心灵,损害着人类的进步事业,痼疾难治,于今为烈。人类要想纯化心灵,使社会臻于健康合理,必须下大工夫与伪善作斗争,这就需要提倡诚的哲学,培植诚的精神,把它向社会生活各个领域推广。”[7]
在此以高校这一聚集了数量众多的青年群体的特殊环境为例,毋庸置疑,倡导和推广“诚”的哲学具有深远的意义。
首先,相关机构应根据各学科、各专业人才培养要求制定适宜的考核评价标准,尤其是道德标准。通过建立健全的诚信监督机制,设立独立的诚信监察部门,严查学术不端行为和违规操作,加强对科研伦理的培训和管理,确保科研过程的诚信和透明,避免数据造假和论文抄袭等违规行为。在监督过程中,对违规者依法进行处理,对表现出色、积极参与诚信活动的青年人给予认可和奖励,激励更多人遵守诚信规范,从而营造良好的科研文化氛围,倡导诚实守信、公平正义的价值观,使诚信成为共同追求的美德。在建立评价体制过程中,应充分尊重科学规律、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真正做到能够激发青年人的潜力与创新精神,以此来促进其发展。
其次,重温经典,启发“诚”之精神。在新时代的背景下,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最基本的一步便是研读传统经典文献,古代圣贤早已在深刻体会人性的基础上指出了我们经世致用的方法和路径,并且是在不违背人性同时还培养德性的前提之下的,因而我们不能因为古文晦涩难懂而拒而远之,而是要真正地走进经典中,寻找安身立命的根本方法。《中庸》中说“诚则明矣”,也就是说,真正做到了“诚”,那么也就会变得豁然明智了。因而,在浮躁虚荣的背景之下,我们很需要为内心最真诚的本性寻一个安静空间,以来时刻省思自我、提高德性修养。借此,高校可以开设一些经典导读类课程,学生可以自行组织相关读书会等活动来真正吸收优秀传统文化之精华。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勇于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久弥新,在当代仍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无论是《中庸》中的“诚”思想,还是其他中华优秀传统思想,都对当代青年群体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引导作用。因此,当代青年要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随着时代的变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创新也将永无止境。
最后,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群体作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应增强慎独、省思意识,提高自我规约、自我评价能力。在科学精神盛行的当下,我们实际上并不缺乏理性精神和反思能力,但是对于自身道德的体悟和反省意识仍是处于相对蒙昧的状态,这需要我们个体自身在日常学习、工作和生活中,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追求,坚守道德底线,远离不良影响,做出符合自己良知和原則的选择;定期对自己的学习、工作和生活进行客观评估,发现问题和不足之处,并设定改进的目标和计划;主动参与各类学习和社交活动,发展个人兴趣和才能,勇于尝试新事物、新方法,不畏失败,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和能力;面对学习、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问题,要学会独立思考解决方案,寻求必要的帮助和指导,但不过分依赖他人。慎独、省思需要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培养自主性、独立性和责任感,通过不断的实践和经验积累,逐渐形成良好的慎独习惯和素养。从每一件小事、每一个言行中反思自身是否真正“诚于自己”“诚于天道”,通过慎独修养方法来提升自身的道德能力。
参考文献:
[1]王国轩,译注.中庸[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李卫美.论《中庸》之“诚”[J].铜仁学院学报,2008(02):9-12.
[3]张景龙.论《中庸》“诚”的思想及其特色[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0.
[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1.
[5]牟钟鉴.儒学价值的新探索[M].济南:齐鲁书社,2001.
[6]周敦颐,撰.徐洪兴,导读.周子通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作者简介:
高天(1996-),男,硕士研究生,河北经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方向:伦理学。
王汉卿(1997-),男,硕士研究生,河北经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方向:中国古代伦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