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故事的力量

李相文

人间值得，好故事更值得。好故事的力量，就像春日里那枚被风吹落的叶子，被我随手拾起，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救赎，并让少年的我从此懂得了助人与渡己，从而拥有了生命中的阳光。

很多年前，我还是懵懂少年，和姐姐一起在家里的一畝多薄田里插着秧。姐姐插完了她的那一厢，便提前回家了。

我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把秧苗，思考着是否先回家休息一下，却在不经意的一瞥中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生命在水田里挣扎，一串水纹扩散在绿色的秧苗中。这时候，天蓝蓝的，风悠悠地吹着。不远处，有几棵树站在田野里，风吹得叶子沙沙地笑着。我转着酸疼的腰身，把手里的秧苗扔在田角，准备离开。

一阵风吹过，把一枚绿叶吹到我的脚边。在我即将从叶子上踏过去的时候，又下意识往后望了望，那小小的黑色的生命还在水田里挣扎，荡起一串涟漪扩散在绿色的秧苗中——那是一只黑色的蚂蚁。小小的水田对它来说就像无边的大海，它不知岸在哪儿。

我的心突然一动。我拾起脚边的这枚绿叶，心形的叶面上有些不规则的小黑点，这是一枚病叶，是风让它脱离了生机勃勃的母体。

我站在田埂边，看着那小小的黑色的生命还在挣扎着，力气似乎就要耗尽了，便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扔在蚂蚁的旁边，它过了好一会儿发现了身旁的叶子，就像溺水者发现一只漂浮的小船，它奋力攀了上去。

攀上叶子的蚂蚁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开始在叶面上爬行，那叶片也借力划动了起来，向田埂边漂来。叶子在绿色的秧苗中穿来穿去，仿佛一叶扁舟在碧蓝的海上滑行。有时叶子偏离了航向，我就用手指划动水来导航。我似乎听见了“船上水手”的笑声。船终于靠岸了，勇敢的“水手”爬上岸来，它停了一会，似乎在感激地喃喃自语。它爬近我的脚边，然后钻进草丛不见了。

这是我记忆里一个小小的片段。我清楚地记得，那个风中的少年在做完这一切后，快乐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再一次拾起田埂边的那枚病叶。这枚病叶在完成一次生命的救助之后变得更加葱绿。后来，风把他手掌上的叶子吹走了，他追着这枚叶子在风中跑着，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阳光下一枚快乐的叶子。

这是我记忆里的一个故事。我写下这个故事后，在最后作了一个注脚，那是孔子的一句话：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