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丛刊》研究综述
2023-10-30赵聪聪
赵聪聪
【摘要】创办于20世纪30年代的《东北丛刊》,作为东北学社创办、辽宁省教育厅编译处发行的大型文史类综合刊物,其所刊载文章内容丰富,涉及文史、经学等类别,主要收录东北籍学者的著作和非东北籍学者有关东北研究的论著,极具地域特色。丛刊刊载的大量东北史研究论著,较早关注了东北史研究亟待解决的地理范围、主权归属、民族属性等问题,有力地回击了俄国尤其日本“满洲学”混淆视听的言论,为后世东北史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史料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东北丛刊》;东北史;综述
【中图分类号】K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9-011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9.038
近代日俄履侵东北,除政治、军事等手段外,还企图通过文化侵略之先导,以“学术研究”来证明“满蒙非中国论”,以实现吞并东北的目的。尤其日本,组建体制健全的各种“学术”团体和“研究”机构进行所谓研究,大肆宣扬“满蒙非中国”的谬论。为抗衡此局面,金毓黻等爱国学人产生了组建研究东北学术团体的想法。1929年,辽宁省教育厅编译处开会时,金毓黻提出组建此学会,获一致通过。1930年,东北学社正式成立。学社以发扬东北文化,倡导学术研究,促进思想交流为旨归,定期进行讲演会及旅行。
学社发行会刊《东北丛刊》,第一期出版于1930年1月,共发行二十期,“九一八”事变后停刊。该刊设有学术、文苑、插图等多个栏目,刊发了史学家吴廷燮、金毓黻、卞宗孟,古文字学家黄侃,经学家王树楠、高亨等人的文章,极具地域特色。丛刊刊载的大量东北史研究论著,内容丰富,涉及民族史、历史地理学、学术史及地方文献的整理与研究等领域,为后世东北史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对于《东北丛刊》,时人已有所介绍,但迄今为止,学术界尚未有以《东北丛刊》的内容作专题研究的论著和学术论文。这对于一个反映20世纪30年代东北历史文化面貌,促使东北地区的史学界形成共同体并推动东北史地研究的刊物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下面,就目前学术界对《东北丛刊》及其关涉问题的研究状况进行一番梳理,以期为《东北丛刊》的深入研究准备条件。
一、收藏情况
《东北丛刊》被多处图书馆收藏。其中,大连图书馆藏第2—6,9—11,13—20各期,精装合订本三册。北京国家图书馆藏第1—19期,辽宁省图书馆收藏第1—20期。另外,新刊《中国少数民族旧期刊集成》(中华书局影印,2006)76至78册收录了《东北丛刊》1—4,9—11,13—17各期。最全的是抗日战争与近代中日关系文献数据平台,其收录了《东北丛刊》第1—19期,这些为研究该杂志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二、对《东北丛刊》创办机构东北学社的研究
关于东北学社,目前学界主要围绕着其创办背景、过程、宗旨、学术活动进行研究。金毓黻的《静晤室日记》[1]对东北学社有所涉及,记载了学社的创办背景、规章制度、创办宗旨、定期举行的活动等内容。
赵太和的《东北学的兴起——东北学社的史学研究》[2]以东北学社作为专题,全面分析其产生背景、活动、学术成绩及其会刊《东北丛刊》。文章指出学社以会刊《东北丛刊》为园地,在东北学之民族史、历史地理学、学术史等领域发表了大量论著,促使各分支学科的形成和发展,取得颇多成绩,力图与日本“满洲学”相拮抗。
霍明琨在《20世纪上半叶的东北学术团体》[3]中,阐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先后成立的东北学社、东北青年学社、东北研究社、中国边疆文化促进会等东北学术团体及其创办的刊物。其中,详細叙述了东北学社的创办背景、创办过程、创办人员、学社宗旨、学社活动、学社影响等内容,认为东北学社的成立和所进行的活动,加强了东北地区的学术交流,堪称20世纪上半叶东北史地研究的重镇。
赵太和在《1911年至1945年间的东北史学研究》[4]一文中,从学术史的角度考察当时从事史学活动较多、影响较大的东北学社,评论其成就、得失和影响,并用表格详细列举了学社的历次演讲和《东北丛刊》的撰文者,进而分析史学学术共同体的形成及对史学近代化的影响。他认为,东北学社具有鲜明宗旨、章程、固定的会所和稳定的经费来源,定期举行讲演会及旅行,又发行会刊,具备近代学术团体的基本要素。截止1930年,以东北学社的组建为标志,东北史学团体基本实现制度化。
20世纪20年代,为对抗日人“满蒙研究”的文化侵略,以金毓黻为代表的东北学人挺身而出,创办东北学社,发扬东北文化。姚洋洋在《金毓黻的家国情怀与东北史研究》[5]一文中指出,东北学社定期组织活动,邀请上海学者陈彬龢进行演讲。陈彬龢在演讲中,揭露了日本文化侵略的本质,认为日人试图从歪曲的文化层面将东北地区从中国领土中割裂。东北学社的一系列活动,使得人们对东北局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激发了国人的爱国爱乡之情。
三、对《东北丛刊》作者群的研究
《东北丛刊》主要收录东北籍学者之著作和非东北籍学者有关东北研究的论著,其作者多为东北学社成员,成分复杂。从职业看,囊括当时东北学界、教育界、政界及军界等。主要有史学家金毓黻、吴廷燮、卞鸿儒、方国瑜等;文学家吴闿生、高步瀛等;古文学家黄侃;经学家王树楠、高亨等。本文主要对涉及论文内容的史学家进行综述。
(一)金毓黻
金毓黻,亦称毓绂,原名金毓玺,字谨庵,后改为静庵,号千华山民,辽宁省辽阳市灯塔县人,东北学社的发起人,《东北丛刊》的编辑,是近现代东北地区最具影响力的学者之一。他精通史学、文学、文献学,一生致力于东北史地研究,著述丰富,编撰史学专著16部,丛书和史料书共八部,在期刊杂志上发表了百余篇史学论文,是东北史研究的奠基者,中国史学史草创时期的代表人物,被赞誉为“辽东文人之冠”。
李春光的《金毓黻赴日搜求东北史地文献考略》[6]探讨1936年金毓黻在日本访问学者、进行访书活动的收获,提出三点值得注意的地方:其一,他看到了许多在国内罕见或已亡佚的地图和舆地典籍,如《混一疆理历代国都之图》《方舆纪要图》《盛京程站图》《圣朝混一方舆胜览》三卷、《群书类要事林广记》《大元一统志》残本二册写本;其二,看到了一些元明时期北部边防和北方少数民族的典籍,如:《筹边篆议》八卷、《名臣宁攘要编》《残元世系考》,这些典籍因被清朝统治者禁毁所以国内没有保存下来,是金毓黻东北史研究不可缺少的重要文献;其三,搜集到了关于辽东史事的珍稀书籍,如《栅中日录》《辽海丹忠录》,还发现了比国内董氏刊本更加精良的《乘轺录》。
朱慈恩的《金毓黻与〈东北通史〉》[7]以《东北通史》为例探析金毓黻研究东北史的特色,认为金毓黻的史学研究虽然并没有跳出传统的方法与路径,但是也受到了新史学的影响。《东北通史》的编纂,继承了晚清学人对史实考证校勘的传统,他将具体的史实考证成果加以融合,成为一部通史,同时金毓黻全面地收集各种史料,包括正史、杂史等地上材料和出土文物这样的地下材料乃至于域外史料。
姚洋洋的《金毓黻的家国情怀与东北史研究》通过论述金毓黻的求学和入仕途背景,以及介绍他的东北史三部代表作,认为在金毓黻的东北史研究中带有浓厚的家国情怀,并总结出金毓黻东北史研究的三个特点:爱乡重邦之情、学术报国之意、博彩其他民族之长的开放性。
贾红霞的《金毓黻东北史研究中的日本因素与学术诉求》[8]阐述了金毓黻在面对“满蒙学”愈发紧逼的压迫之下,与日本学术界从初步接触到深受影响再到构建起本土化的东北学的三段发展,作者认为其客观汲取“满洲学”部分成果以为己用,驳斥了日本“满洲学”歪曲东北地区分属与民族的历史事实,同时也应看到为和日本学者争夺学术领地,金毓黻重点关注的焦点多局限在政治、史地领域,也存在有成书过快稍显粗糙的不足,但总的来说,金毓黻东北史研究这一行为,寄寓了历史学家发展本国史学的爱国情怀。
(二)卞鸿儒
卞鸿儒,字宗孟,辽宁盖平(今盖州)县人,东北著名历史学者,与金毓黻共同创建了“东北学社”,并在《东北丛刊》中发表《历史上东北民族之研究》《日本刊行满蒙丛书叙录》《写本明实录提要》等文章,在东北文献、东北史地、东北民族、文物考古及辽庆陵石刻研究等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
闫海、闫雅涵的《卞鸿儒与中国东北历史考古研究》[9],该文作者多次踏访卞鸿儒的家乡故里,在掌握了许多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对卞鸿儒在东北史研究、东北文献、东北史地及文物考古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做了详细介绍。作者认为卞鸿儒提出的“三大族系”理论梳理清晰了复杂的东北古代民族,对学术界做出了重大贡献。
李俊义、李彦朴的《卞鸿儒对辽庆陵石刻研究的学术贡献》[10]主要阐释了卞鸿儒对辽庆陵石刻研究的学术贡献。文中指出,1930年,任东三省博物馆常务委员的卞鸿儒与梁思永联合赴热河林东、林西等处,进行学术考察。他在提交的《考察热河古物报告书》中《辽代遗迹之闻见》的部分,记述了新发现的辽庆陵石刻。后又撰写文章介绍了在林西获得的出土于庆陵的契丹字哀册文拓片的始末。在卞鸿儒等人的推动下,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辽庆陵石刻。
(三)吴廷燮
吴廷燮,近代史学家,原名承荣,字向之,号次夔,又号景牧。吴廷燮一生笃好史学,著述活动延续达半个多世纪。他参与了近代几次重大文化活动,如修清史、撰《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修纂民国史等,贡献颇多。在《东北丛刊》中刊载《元行省丞相平章政事年表》《唐方镇年表卷一之一》等文章。
杨书元的《吴廷燮写本〈明实录〉》[11]对吴廷燮写本《明实录》做了简要介绍,并叙述了吴本《明实录》的确认及收藏经过,指明吴本《明实录》多数抄自清内阁明清档案,是一部近于内阁原本一体完整罕见珍本。
吴振清的《吴廷燮及其在补史表上的成就》[12]中,以时间为线,将吴廷燮的生平分青少年、北京任职、沈阳讲学、“九一八”事变后留居北京和南京家居五个时期,并分别介绍。作者将其史表编纂的成就概括为补旧、创新、编撰方志表三个方面。最后介绍了吴氏推崇南宋史家李焘和李心传,史学上深受二李的影响,著述力求翔实,撰述《清十三朝纪年要录》和《明通鉴长编》的情况。
李新钰在《吴廷燮〈新疆大记补编〉研究》[13]一文中,对吴廷燮《新疆大记补编》一书的成书过程、内容及体例、史料来源和价值进行了系统的阐述。在第二章中,详细叙述了吴廷燮的生平著述和学术活动,并阐释了吴廷燮不同时期的学术思想。
四、对《东北丛刊》内容的研究
《东北丛刊》是大型文史综合刊物,其较早注意到对中国东北史的研究,其内容有关东北民族史、历史地理学、学术史及地方文献的整理与研究等,刊载了30多篇东北史的论文。较早关注东北史研究亟待解决的地理范圍、主权归属、民族属性等问题,开创性地弥补了传统史地学“多详于中原而略于边省”的遗憾。《丛刊》对东北史的研究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故本文主要对《东北丛刊》所涉及的东北民族史内容进行综述。
日本学者稻叶君山著、杨成能译的《满洲发达史》[14],运用大量史料,从所谓的学术角度,歪曲中原与东北的关系,企图证明汉人是未经满洲人邀请而来的入侵者,主张“东北与中原本土分离论”。此外,又阐述了“东北诸民族”同日本民族的关系,主张“满蒙不可分离”,从日本国防的角度“经营满蒙”,强调对东北的“支配权”。以此来蛊惑民众,煽动舆论,为日本吞并东北做准备。为驳斥日本满蒙学派的谬论,卞宗孟在《历史上东北民族之研究》一文中,按照东北古代各民族的源流及分合,把东北民族划分为东胡、貉及肃慎三大族系,每个族系又包括若干部族,对东北民族理论进行了梳理,明确东北民族属性,有力地回击了各种歪曲事实的言论。
金毓黻的《东北通史》中,在继承卞宗孟划分的东北族系的基础上,又补入汉族(华夏族),构成东北四大族系,即东胡族系、濊貊族系、肃慎族系和华夏—汉族族系,比较完整的划分了东北族系,为后世研究东北民族史奠定了基础。
佟冬主编的《中国东北史》一书中,基本沿袭了金毓黻在《东北通史》中将东北古代民族分为“四系”的观点。他在书中将东北地区的古民族分为辽西古商族(燕族、孤竹与古朝鲜)、西部的山戎(东胡)、南貊与北秽、东北部的肃慎四系。
五、研究的评述
综上所述,笔者将从以下两个方面表达对《东北丛刊》研究的看法:从《东北丛刊》刊物自身研究来看,学界研究较少,主要是金毓黻在《静晤室日记》中对《丛刊》创办宗旨、文章来源等内容的阐述。其次是赵太和对东北学社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并简略提及《东北丛刊》。由此可见,学界对《东北丛刊》的发掘和利用,仍处于起步阶段,只有一些零星的、点式的研究。从《东北丛刊》刊物价值来看,《丛刊》呈现了许多史学家早年的思想文化,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东北历史文化面貌,极具地域特色和历史价值。但就目前学界研究成果来看,这与《东北丛刊》刊载了多篇东北民族、文化研究论文,其对东北史研究的开创性的地位并不相符。因此,需要更多学者的加入,开拓新视角,结合新的研究方法,进一步完善研究。
参考文献:
[1]金毓黻著,《金毓黻文集》编辑整理小组校点.静晤室日记(全十册)[M].沈阳:辽沈出版社,1993.
[2]趙太和.东北学的兴起——东北学社的史学研究[J].历史教学问题,2017,(05).
[3]霍明琨.20世纪上半叶的东北学术团体[N].光明日报,2010-07-04.
[4]赵太和.1911年至1945年间的东北史学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17.
[5]姚洋洋.金毓黻的家国情怀与东北史研究[D].长春师范大学,2017.
[6]李春光.金毓黻赴日搜求东北史地文献考略[J].辽宁大学学报,2007,(06).
[7]朱慈恩.金毓黻与《东北通史》[J].兰州学刊,2008, (11).
[8]贾红霞.金毓黻东北史研究中的日本因素与学术诉求[J].历史教学问题,2020,(06).
[9]闫海,闫雅涵.卞鸿儒与中国东北历史考古研究[J].东北史地,2016,(03).
[10]李俊义.卞鸿儒对辽庆陵石刻研究的学术贡献[J].辽金历史与考古,2019,(10).
[11]杨书元.吴廷燮写本《明实录》[J].社会科学辑刊,1984,(04).
[12]吴振清.吴廷燮及其在补史表上的成就[J].史学史研究,1998,(03).
[13]李新钰.吴廷燮《新疆大记补编》研究[D].新疆师范大学硕,2014.
[14]稻叶岩吉.满洲发达史[M].东亚印刷株式会社,1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