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方言对赣南采茶戏作品的影响探析
2023-10-25钟传校陈保如
钟传校,陈保如
(汕尾开放大学,广东 汕尾 516600)
我国幅员辽阔、艺术形式多样,许多地区都有承载区域文化特色的戏曲艺术形态。与此同时,在社会环境、自然环境以及人口分布等多种要素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大量具有地域特色与民族特色的方言。方言与民俗的多样化,促使不同地区的戏曲艺术呈现出了千姿百态的特征,我国社会大众较为熟知的地方戏曲包括京剧、河北梆子、豫剧、粤剧等,这些戏曲形态往往都衍生于地方民间音乐艺术,使用方言作为唱词,被当地社会大众乃至全国社会大众喜闻乐见。赣南采茶戏是地方戏曲中的重要构成,其唱词以客家方言为主,这让赣南采茶戏展现出了鲜明的地域文化色彩与民族文化色彩。
1 客家方言的形成
语言的分化与人类的大规模迁徙以及社会剧变呈现出了紧密的关系,不同地区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等因素共同影响着语言的发展方向,进而促使地域方言、民族方言体系得以成熟。赣南采茶戏以客家方言为语言载体,呈现出别具一格的语言魅力[1]。
客家方言的形成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从原发性因素来看,客家方言的形成与中原古音之间呈现出了紧密的关联。在历史发展中,客家经历了五次大规模的南迁,并在迁徙过程中与沿途土著居民实现了融合。无论是不断南迁的北方汉族人民还是沿途土著居民所具有的语言文化,都对客家方言的形成产生着深刻影响。在此过程中,客家方言不仅对这些主体本身具有的语言文化元素进行了吸收,而且也衍生出了许多新的方言词汇和语法。例如,客家方言中的“食”同普通话中的“吃”,“着”同普通话中的“穿”,“落水”同普通话中的“下雨”等。另外,客家方言中的许多词汇和河南话相似,这也体现出了中原古音在客家方言形成与发展中产生的作用。当然,民族融合过程让许多具有地方韵味的语言要素融入到了客家方言当中,这也是客家方言中的许多发音已经与中原古音展现出明显差异的重要原因。例如,客家方言中的“哭”发音为“jiao”,“玩”发音为“liao”等。另外,在客家方言体系当中,不同地区的客家方言也呈现出了一定差异。例如,在赣南地区,崇义、南康等地的客家方言在发音上较为接近,其发音特色主要体现在韵尾部分。前鼻音“n”在崇义、南康等地区的鼻化音中经常出现,例如,“干什么”的发音为“zuo ma gei”,“吃饭”的发音则为“sei fan”等。相对而言,龙南方言中则多用后鼻音,如“吃饭”的发音则为“si fang”“干什么”的发音为“wu xing gaing”,显然,龙南方的后鼻音“ng”在鼻化音中占据主导地位。
许多艺术形态的形成以及艺术内涵的发展都与方言具有紧密的关系,特别是在戏曲这种语言艺术中,更是呈现方言文化的重要载体。赣南采茶戏是极具地域文化色彩、民族文化色彩的艺术形式,客家方言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也是推进赣南采茶戏产生嬗变的重要因素。这决定了在赣南采茶戏的研究过程中,无法脱离对客家方言的深度剖析,而在对客家方言开展研究的过程中,也可以将赣南采茶戏作为研究视角。
2 客家方言对赣南采茶戏的影响
赣南采茶戏是一种基于客家方言的语言艺术,客家方言不仅使赣南采茶戏中核心的构成要素,而且也是区分赣南采茶戏与其他戏曲的显著特征。在赣南采茶戏中,虽然声腔以采茶调为基础,但是也会因各地方言的些许差异而呈现出一定区别[2]。由此可见,方言既是赣南采茶戏生命力与特色来源,也可以成为研究赣南采茶戏的重要视角。
在赣南采茶戏中,方言文化对艺术领域产生的深刻影响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具体而言,赣南采茶戏的形成以及特色,与赣南地区的地理环境、人文风俗具有紧密的关系,这不仅让赣南采茶戏呈现出了旋律欢快自由、声调高亢嘹亮、情感丰富多彩的特点,而且也让赣南采茶戏在语言方面展现出了鲜明特色,对这种语言特色做出了解,能够更为深入的认知地方方言与地方民间艺术之间的互动关系。
2.1 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语调特色
客家方言具有悠久的发展历史,经历了极长时间的演化过程,在客家生产、生活等多元化的领域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赣南采茶戏起源于民间,使用客家方言的客家人民则是创造赣南采茶戏以及推进赣南采茶戏得以持续发展的重要主体[3]。赣南采茶戏的创作空间、创作动机具有特殊性,即为客家人民在劳动过程中以自娱自乐为出发点创造的艺术形态,这是赣南采茶戏呈现出口语化特征、生活化气息的主要原因。在赣南采茶戏的客家方言中可以发现,客家方言与中州地区的方言之间呈现出了紧密的关系,特别是对其古韵的创新性继承,让客家方言在声调方面展现出了区域文化特征。赣南采茶戏的客家方言包含六种声调,这六种声调又有长短高低的变化。一是阴平。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阴平声调呈现出了从中音向最高音发展的趋势,这种高声调与普通话中的阳平调呈现出了较高的相似性;二是阳平。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阳平调式一种低声调,表现为从起点的次低音向音尾中音过渡的特点;三是上声。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上声同样属于低声调,和阳平一样的是,上声同样是使用次低音作为开端,但是在音尾产生差异,降低为最低音;四是去声。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去声属于高声调,相对于北京话而言,起点声调较北京话更低而音尾声调较北京话更高;四是阴入。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阴入属于低短降调,音低短促是这种音调具有的主要特征;五是阳入。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阳入属于高短降调,虽然阳入与阴入共同具有短促的特点,但是不同的是阳入音调更高。客家方言中的这些音调在赣南采茶戏中的呈现,促使赣南采茶戏呈现出了强烈的方言化色彩。
2.2 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语音特色
不同地区、不同民族具有的方言呈现出了差异化的语音特色,而客家方言具有的发音特点,则同样在赣南采茶戏艺术中得到了呈现。通过对客家方言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客家方言的语音特色主要体现为发音在唇齿之间且发音位置靠前。了解客家方言的这一语音特征,可以更为直观、深入的了解客家方言为赣南采茶戏咬字发音带来的影响[4]。在此过程中,可以从客家方言的声母与韵母两个方向,对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语音特色进行分析。从声母来看,客家方言包含21个声母,相较于北京话来说,客家方言中的发音呈现出了明显的差异。例如,在“会”字的发音中,北京话的声母为“h”,在咬字上则为舌根阻音,清擦音。而在客家方言中,“会”字的声母为“w”,在发音口型上为竖型。再如,在“海”字的发音中,北京话的声母为“h”,在咬字上则为舌根阻音,清擦音。而在客家方言中,“海”字的声母为“f”,在咬字上为唇齿音,嘴型为小圆形。在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这些特色得到了继承,这则让赣南采茶戏的语音特色展现出了地域特征;从韵母来看,客家方言包含34个韵母。同样以“会”为例,北京话中的韵母为“ui”,在发音时需要让双唇向后拉开。客家话的韵母则为“ei”,发音时则需要向上提起面颊。诸如此类的差异在客家方言、赣南采茶戏中广泛存在,甚至在一些字中,客家方言的韵母发音不能使用汉语拼音进行标注与呈现。这种差异化的特点,是赣南采茶戏客家方言展现出鲜明特色的主要原因。
2.3 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词汇特色
基于客家方言的赣南采茶戏艺术,不可避免的会使用客家方言中的俚语,而赣南采茶戏中的大量衬词,则体现出了方言文化与艺术文化之间的这种关联。衬词的使用,不仅让赣南采茶戏具备了浓郁的客家文化风采,而且也能够展现出独特的美感,让受众体现到与其他艺术文化不同的、个性鲜明的艺术魅力[5]。
从赣南采茶戏中经常出现的客家方言常用词汇来看,具有方言特色的人物称呼词使用十分频繁。例如,在赣南采茶戏中,“f(ngái)”与北京话中的“我”同义,“f格”与北京话中的“我的”同义,“佢”则为客家方言中的第三人称。另外,“XX鬼”这种客家方言称呼在赣南采茶戏中也经常出现。在很多情景中,这种称呼都往往带有亲切情感。例如,在《茶童哥》中,朝奉妻骂茶童哥“砍头鬼”,这种具有嗔骂色彩的词汇体现的并非紧张的人际关系,而是承载着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情感。与此类似的还有“鬼妹子”、“鬼女子”等词汇,这些词汇中的“鬼”在我国许多地方方言中都存在,意为机灵精怪。这些人物称呼词反映着客家人民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在赣南采茶戏地方风格的形成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人物称呼词之外,赣南采茶戏中的其他许多词汇也同样具有地域方言特征,如“打白话”指的是说谎,“跌苦”指的是倒霉等。
在我国很多民间音乐艺术当中,都具有许多的拟声词、语气词等,这些词汇被称作衬词。赣南采茶戏由采茶歌这种山歌小调衍生而来,具有客家方言特色的衬词在赣南采茶戏中随处可见。这些衬词虽然没有具体的意义,并且与句子中的其他词汇没有紧密关联,但是却成为了赣南采茶戏语句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更是彰显赣南采茶戏地域文化色彩、客家方言韵味的重要构成。在赣南采茶戏中,衬词具有外衬、里衬的区别,其中,外衬指的是出现在句首的衬词,而里衬则指的是出现在句中的衬词。还有一些句子完全由衬词构成,这种句子则为衬句。从衬词的作用来看,首先,衬词能够发挥出扩展句子结构的作用,在润色行腔的过程中展现出意犹未尽的妙趣;其次,衬词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却能够更好的传递情感,渲染氛围。例如,在《卖杂货》中,一段词表现出了王茂盛的悲伤,“(白)哦嗬,走了……全都走掉了,啊哈哈……害来害去是害自己,啊嘿嘿嘿哈哈哈……啊……”其中,“哦嗬”这一衬词展现出了人物的错愕,“啊哈哈……”这一衬词则表现出了人物的癫疯状态。这些衬词共同呈现出了人物的情绪,展现出了人物矛盾的心理,促使人物塑造展现出更为丰满的特点;再次,衬词也是赣南采茶戏演唱者炫技的方式与表现。例如,在赣南采茶戏中,有很多模仿动物声音、生产劳动场景声音的衬词,这种衬词则如同口技一般,能够展现出演唱者具有专业技巧,为吸取带来更为丰富的元素,进而促使受众获得更好的审美体验。
2.4 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语法特色
客家方言的语法习惯在赣南采茶戏中也有体现。从词义结构方面来看,客家方言语法对赣南采茶戏唱词的影响十分明显[6]。例如,客家方言中的词义结构呈现出了四种特征,一是词义相同而音节不同。例如,客家方言中的“冇”同普通话中的“没有”;二是词义相同而语素差异。例如,客家方言中的“日头”同普通话中的“太阳”;三是词义相同而顺序不同。例如,客家方言中的“欢喜”同普通话中的“喜欢”;四是词义相同且语素部分相同。例如,客家方言中的“天光”同普通话中的“天亮”。当然,词义结构方面的特点不止于此,只是以上特点极具代表性,体现出了客家方言在赣南采茶戏语法体系中留下的深刻烙印。在句法特点方面,虽然赣南采茶戏中客家方言的句法特点和普通话体系基本相同,但是也有一些值得一提的个例。例如,在疑问句层面,客家方言中的“么”同普通话中的“什么”,其中,“什”字被省略且在疑问中以“么XX”的形式出现。“么人”同普通话中的“什么人”,“么事”同普通话中的“什么事”等。再如,在被动句中,客家方言中的“拿”具有“被”的意思,这也与普通话体系呈现出了一定差异。由此可见,在语法层面,客家方言为赣南采茶戏带来了深刻影响,而了解这种影响,则能够对赣南采茶戏中的语法特点进行掌握,进而更好的发现赣南采茶戏具有的独特意蕴。
3 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保护工作的联动
多元化的地域文化是我国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中的瑰宝,推进地域文化传承发展,则是保护地域文化、提升文化软实力的有效路径。当前,方言文化的保护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而以方言与艺术的联动保护为视角探索方言文化或者艺术文化保护路径,则可以为相关工作提供新的思路。
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的的联动保护具有可行性。在客家方言的保护中,以客家方言为核心要素的赣南采茶戏可以成为重要载体,而在赣南采茶戏的保护中,则绕不开客家方言保护问题。为此,相关主体需要认识到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之间的紧密关系,看到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联动保护的重要价值,为二者协同发展创造条件。
从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保护工作的联动实践来看,首先,文化主管部门需要树立联动保护观,重视客家方言保护工作项目与赣南采茶戏保护工作项目之间的相互融合,基于资源共享共享,为二者联动保护提供有力支撑;其次,拓展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的传承发展阵地,对于提升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的发展活力至关重要。例如,依托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艺术进校园活动,促使客家方言、赣南采茶戏艺术传承发展工作与新时期的育人工作紧密结合起来,在发挥二者育人价值的基础上,提升二者受众数量、为二者带来更强的生命力;最后,抓住互联网、新媒体发展为二者联动保护工作带来的机遇,提升二者传播成效,能够有效提升二者传播力与影响力。互联网、新媒体在文化信息的传播方面呈现出明显的优势,为此,在推进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传承发展的过程中,有必要充分发挥出互联网、新媒体优势,促使更多的社会大众接触、了解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为二者协同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4 结语
综上所述,赣南采茶戏是一种具有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戏曲艺术,从赣南采茶戏的语言特点来看,客家方言对赣南采茶戏产生的影响体现在了语调、语音、词汇等多个方面,促使赣南采茶戏呈现出了浓郁的客家色彩。在客家方言与赣南采茶戏的未来发展中,有必要着眼于二者联动保护价值的构建,从而发挥出二者在传承实践中的相互推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