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和异化视角下孔繁森精神的跨文化翻译研究
2023-10-20赵立霞史晓玲
赵立霞,史晓玲
(1.聊城大学,山东聊城 252001;2.聊城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山东聊城 252001)
近年来,党和国家领导人一直强调我国要加快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中国共产党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这也是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关于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1]。在党中央的精神引领下,越来越多优秀的中国故事被译介到海外。孔繁森的援藏事迹就是众多值得跨文化译介的中国好故事之一。
1 孔繁森事迹跨文化翻译的意义和研究现状
1.1 意义和价值
孔繁森生前事迹曾感动无数国人,他本人也先后被授予多项荣誉称号,如2009年被评为“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之一,2018年入选100名改革开放杰出贡献对象,后又被党中央、国务院授予“改革先锋”称号,2019年被评为“最美奋斗者”。国内众多官方媒体、网站对其事迹报道上百次,如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共产党员网、新华网、中国青年网、中国文明网等。在实地宣传方面,其家乡山东省聊城市专门建立了孔繁森同志纪念馆,在东昌府区堂邑镇五里墩村孔繁森同志故居设立了孔繁森精神党性教育基地。
他的事迹不仅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敬业爱民、牺牲奉献精神,也蕴含了丰富的中国儒家文化思想和对西藏传统文化的尊敬与保护。讲好孔繁森的故事有助于贯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讲话精神,有助于用良好的政党形象回应国际社会的期待,传播中国精神和中国正能量,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也有助于弘扬山东红色文化与儒家文化,彰显山东人的精神和齐鲁文化的精髓。
1.2 研究现状和问题
目前,中国学术期刊网上以“孔繁森”为主题的学术论文2 500多篇,官方主流媒体和地方政府刊发的相关主题文章达100多篇,以孔繁森为题目的著作多达60多种,各类文献多从党风建设、价值意蕴、时代背景、文化价值、道德伦理等角度分析,学术性和理论性强。总体来说,以孔繁森精神传播为主题的研究均已取得一定成果,但有关对外传播涉及的跨文化翻译却缺乏关注。
孔繁森事迹对外宣传的重要路径之一是跨文化翻译,其本质是用其他语言把汉语所表现的以孔繁森为代表的红色精神、蕴含的儒家文化底蕴和文学修养,以及援藏经历涉及的藏族文化表现出来,而在跨文化翻译中,因为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和民族传统,孔繁森的这些优秀文化特质与译文读者之间存在一定的文化鸿沟。因此,优化翻译策略,才能更好地扫除跨文化沟通障碍,进一步提升孔繁森精神的对外传播效果。
2 跨文化翻译中的归化和异化之争
2.1 归化、异化内涵
翻译有策略、方法和技巧之分。总体来说,翻译策略是翻译具体文本过程中为实现特定的翻译目的所依据的原则和所采纳的方案集合[2],即语码转换时实施的某种宏观层面的方案。在翻译实践中,常常会遇到源语和译语之间存在明显的文化特异性。针对两种语码的文化不对等,依据翻译活动中对源语文化和译语文化接受的取向不同,译者会选择归化或异化翻译策略。归化是在翻译过程中采用符合译语文化语境的原则,即Schleiermacher所言的“译者尽量不要打扰译文读者,而是把原作者带向读者”;而异化是在翻译过程中把译语读者带入原语文本的文化语境,即“译者尽量不要打扰原作者,而是把译语读者带向原作者”[3]。
2.2 归化和异化之争
归化和异化两种翻译策略各有其优劣,两者之争自古至今贯穿于整个中国翻译史。两汉、魏晋时,就有佛经翻译的“文”和“质”之争,当时的佛经译者为受众能接受佛教,理论上往往倾向于先采用归化原则,但这并不等于翻译实践中完全弃用异化策略。汉语中大量的佛教外来词如“佛”“沙弥”“阎罗”等就是异化策略的文字证明。近代以来,翻译领域常有“信”与“雅”、“形似与神似”之争。严复认为翻译只求信则不如不译,信达之外更求其雅;傅雷将翻译比作仿画,求其神似;朱生豪强调译文应“神似”原文;钱钟书则提出化境说。与之相对,鲁迅曾提出翻译“宁信而不顺”“保存洋气”;瞿秋白也主张直译。20世纪90年代后西方译论传入中国,延续了归化与异化之争。例如国内有的学者接受奈达(Eugene Nida)观点,强调译文的可接受性,以英美文化为代表的强势文化语境为主;也有学者支持韦努蒂(Venuti)的异化论,强调译文的充分性,以保留源语的文化风味为主[4]。在实际的翻译活动中,虽然近现代较古代科技交通有所发展,但中西方文化接触并不如现在频繁,彼此对陌生文化抵御大于认同,至20世纪70年代,文学翻译常以归化为主。进入21世纪,手机等媒体数字化、智能化程度飞速提升,沟通渠道多样化,交通发达,使得国家、民族和文化之间交流频繁,语言翻译逐渐倾向异化。不过近几年,我国重要政治文献的翻译也越来越强调文化协调和传播效果,注重在忠实原文精神的前提下,提升译语读者的接受程度,翻译策略由过去的异化原则为主逐渐发展为现在的兼顾原文精神和译语读者的混合原则[5]。跨文化翻译一直以来都在随着时代的变化和受众的变化而改变。
总之,文化的不对等性程度越高,翻译时越倾向于采用归化;文化交流融合程度越高,翻译时异化的接受度越高。然而,异化和归化不是相互孤立排斥的范式,而是相辅相成的,具体采用归化还是异化策略,应视具体语境而定,有时为了更好的翻译效果,也会采用两者混合的原则。无论采用哪种策略,译者须具备跨文化意识,兼顾原文精神和译语读者的接受度,才能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中国共产党人故事,达到对外传播效果。
3 孔繁森事迹的跨文化翻译
孔繁森事迹的跨文化翻译本质也是一种文化交流,而文化之间的交流总是存在或大或小的不平衡和障碍[6]。针对跨文化翻译必然存在的这种文化不对等性,《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者之一徐明强曾说“首先我们必须要吃透精神,再用适合的英文来表述”,具体至中国特色词汇,他还提出“我们的做法是尽量采用解释性的翻译。……避免直译,有必要时还要加注释介绍背景”;从讲好中国故事、做好对外传播的角度出发,黄友义则提出了“外宣三贴近”原则:“贴近中国发展的实际,贴近国外受众对中国信息的需求,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7]。因此,在英译孔繁森事迹时,既要结合其本人的精神和文化内涵,注重异化原则,将朴素真实的叙事风格融入中国文化特质;又要从译语受众的角度出发,注重译本的可读性,使其符合地道英语的语言特征。接下来本文以语言实例分析孔繁森事迹的跨文化翻译问题。
3.1 特色名词英译
3.1.1 “孔繁森”的英译
大部分图书和官媒在宣传孔繁森精神和讲述孔繁森故事时,通常直接以人名“孔繁森”作为标题或者标题的一部分,因为“孔繁森”这个名字在国内已经成为共产党楷模的代名词之一而家喻户晓,所以这样的标题在国内宣传时醒目易懂,达到政治宣传的良好效果。然而,在外宣翻译中,像“孔繁森”这样的人名和生平事迹,对于外国读者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这类中国人名按照汉语拼音直译,很容易让外国读者迷茫继而失去继续关注的兴趣。如何处理好标题中“孔繁森”名字的翻译问题,《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本就提供了很好的参照,如汉语原文题目“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译为 “Be a Good County Party Secretary”[8]。汉语原文中“焦裕禄”的名字是直接作为标题的一部分,在正文中则是高素质县委书记的重要性论证,出现于列举一系列历史上著名县级官员(如北宋的王安石和清代的郑板桥)之后[9],汉语原文将标题和内容相互照应,突出了主题,也强调了焦裕禄像中国历史上的名人县官一样具有革新的勇气和为民谋利的责任担当。不过,英译本并没有采用异化原则用汉语拼音的方式音译,而是采用了归化原则,将原文的人名“焦裕禄”在译文中用评价性形容词“good”替换,从而提高外国读者的接受度。有鉴于此,在翻译孔繁森事迹的题目时,也应注意人名英译的归化与异化问题。如果以译语读者的接受度为倾向,适宜采取意译或转换为主的归化策略,例如“a good county party secretary in Tibet”,“ a glorious example for Party members and county Party secretaries in China”。不过,类似题目中的人名也非必须省略,在人名音译后加以简短解释也是可行的,如“Kong Fansen--a good county secretary in Tibet”, “Kong Fansen—a glorious example for Party members and county Party secretaries in China”。中国与西方不同的政治话语体系造成了一些交流障碍和心理隔阂,所以在人名后面以附注的方式增译,目的也是柔化政治色彩,使外国受众能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孔繁森其人其事。
3.1.2 “精神”的英译
宣传孔繁森精神,其实就是宣传红色精神,这种精神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它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蕴含着马克思主义的人本思想和中国儒家以民为贵的民本思想,还代表着中国共产党人长期援藏建藏、艰苦奋斗、一心为民的奉献牺牲精神[10]。单“精神”这一词的英译涉及一词多义、哲学、文化等多方面的问题,很显然,将其直译为“the old-Tibet spirit”既不能准确解读该词所蕴含的光辉思想,也不能使译语读者准确理解。“精神”一词古已有之,并且随着历史发展,词义和词性均经历多次演变,成为一个词性灵活、意义多样的词语。在以往各类政治文献中,“精神”一词以名词和形容词的词性出现为主,它作名词使用时蕴含丰富的意义,既可以表达人的意识、态度或典型品质,也可以表达某一群体的理想或在理想、态度上体现出的心理特质,甚至也可以表达文本要义等,因此,其对应的英语词不止有 “spirit”,还有 “ethos”“character”“intellect”“ethics”“mind”“guiding principle”“gist”等,甚至还有以“-ism”“-ship”等为词缀的对应词,具体译为哪个,应以该词在具体语境中的含义为依据,不能随意翻译。如果是讲述孔繁森个人事迹,彰显他的人生境界和个人精神,最常用的英译词是“spirit”,如译为“the spirit of Kong Fansen in Tibetan reconstruction”;如果是突出其人格魅力,也可以用“Kong's personality”“Kong's great personal chrisma”等;如果是强调以孔繁森为代表的群体精神,宜选择有宏观视角的“ethos”,译为“the ethos of Tibetan officials”或者 “the time-tested Tibetan ethos”;如果是体现孔繁森的儒家思想,译为“Kong Fansen's spirit of Confucianism”。由此可见,在非常具体的文本语境中,归化和异化之间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无论采用哪种译法和对应词,目的都是确保译文通顺,使译语读者易懂,同时彰显源语文化。
3.1.3 佛教词语的英译
在宣传孔繁森援藏经历的报道或新闻中,经常会出现他与当地农牧民进行话语交流的描述,这些话语中时常包含具有当地宗教(藏传佛教等)色彩的言语。例如,孔繁森为一位藏族老爸医治脚伤,并把自己的衣物和仅有的30多元钱留给老人,被老人亲切地称为 “活菩萨”。“活菩萨”就是带有鲜明佛教色彩的词语,它不仅涉及佛教的教义,也涉及佛教进入西藏后被藏族文化吸收同化的复杂历程。“菩萨”是佛教“菩提萨埵”的简称,梵语音译“bodhisattva”,菩提在佛语中意指“觉”,因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萨埵”在佛教里的本义是“有情”,菩萨本义是“觉有情”,意指那些将自己和一切众生一齐从愚痴中解脱出来而又彻底觉悟的人。佛教自汉末传入中国以来,逐渐与中国本土人文思想相交融,其教义不断丰富,“菩萨”逐渐泛指那些有慈悲心、乐善好施、能救民水火、解民之困、善良正直之人。因此,孔繁森被称为“活菩萨”,不宜逐字直译为“living buddha”,这样很可能导致国外读者产生文化和宗教上的理解障碍甚至误解。然而,此类文化承载词也不适宜删减或省略不译,否则无法显示藏族特有的宗教文化特征;更不适合仅为了向西方译文读者靠近,以语义转换的方式找其他词替换,如霍克斯英在译《红楼梦》时用“god”一词来替换原文中的“人在做天在看”中的“天”,须知一个“天”字蕴含了中国三千年来儒、佛、道等多家思想,对自然法则、道德境界等的各种理解,这种悠久的文化内涵是不能用基督教色彩的“god”简单替换的。然而,跨文化传播或翻译的目的首先是要让译语读者看懂,因此,为了既保留佛教色彩又使译文读者易于理解,此处宜采取归化与异化混合的原则。如果是书面文本外宣,此处宜采用加附注的方式对该词的文化内涵作简略解释,如“he is such a living buddha”,在后文或者脚注加以解释:“‘a living buddha’is used as a metaphor for Kong Fansen’s warm and kind-hearted character”, 以平衡源语语境与译语语境在宗教思想上的交流障碍。如果是电影等影视传播,增译和转换为主的归化策略则更合适,如“What a Buddha-like kindhearted man he is!”,此处英译将原文的名词词组转换为感叹句的形式,“活菩萨”中的“活”在此处英译中虽然没有直接译出来,但是感叹句里的动词“is”的现在时第三人称单数的语法形式就明示孔繁森在当时的语境中是“活着的”人,“Buddha-like”揭示当地牧民的宗教信仰,“kindhearted”解释了“菩萨”的民俗意义,从而在保留汉语文化的前提下,淡化文化和宗教隔阂,获得译语读者的文化认同。
3.2 孔繁森诗词的英译
孔繁森事迹的跨文化翻译还涉及他本人的中华传统文化底蕴。孔繁森自幼在鲁西故土的风土人情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滋润中成长,作为孔子后人,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因此他不仅才华横溢,还深悟修身立德之道,常怀仁爱之心。他对父母、妻儿至真至爱,至朴至淳,然而,一旦党和人民需要,他毅然以小家服从大家。援藏期间,他曾作诗数篇,以抒发家国情怀。例如,援藏时他曾作诗寄思亲人:“夜静四无邻,犬声扰我心,思乡思亲友,更思老母亲。”[11]翻译此类诗词时,译者依然要审慎处理好归化和异化的关系,既要努力再现原文风貌,也要考虑读者的接受度,努力减少跨文化交流障碍。
虽然汉诗和英诗在表达风格、句式结构等诸多方面有很大差异,两者依然有很多相通之处,如都通过简洁的语言和特定的节奏和声韵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这也是人类所有诗歌共有的特征。诗词翻译不仅要注意词句及语篇不同语言层级的对应转换,也须注重音、形、意的表达,同时寻求文化之间的融合。所以诗词翻译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呈现出来的译文效果也截然不同。长久以来,汉诗英译也一直存在归化和异化之争,无论采用归化还是异化策略,汉诗英译史上都留下很多精彩译作。然而,在具体的诗词翻译时,通常的译法还是灵活使用归化和异化混合策略,以寻求两种语言诗歌在创作上的相通之处,最大程度地传达原文作者的思想感情。
上文提到的孔繁森诗作“夜静四无邻,犬声扰我心,思乡思亲友,更思老母亲”,在翻译时如果严格遵照原文措辞,按照逐字翻译法译为“The night has no neighbors,the dog sounds disturbing my heart,miss home,miss relatives and friends,more think of the old mother”,这样译没有改变原文的词汇和句法特征,但是过于注重形式的一一对应,死扣原文字面意义,使译文结构过于生硬而晦涩难懂,毕竟汉诗与英诗因各种差异,不可能做到形式和意义完全对等。如采用异化和归化相融合,可以兼顾形式和声韵,也能忠实表达原文作者的思念之情。例如,采用意译加直译的方法,译为“When emptiness prevailed in the silent darkness,some dog barked with suddenness,so disturbing that wakened my homesickness,and missing my mother into deepness”,保留原文的声韵特征和思乡之情,也可增强译文的可读性。第二种译法灵活使用归化和异化混合策略,淡化了汉诗和英诗的特征差异。
4 结束语
本文分析了孔繁森事迹的跨文化翻译,这既是归化与异化两种翻译策略之间的衡量,也是一种文化之间的碰撞与交流。总体而言,无论采用归化还是异化,抑或是混合原则,目的都是让微观译述承载宏观意义,树立文化自信,同时,实现汉语文本和英译文本之间语码转换,讲好中国人的真实故事与朴素情感,让世人了解中国共产党人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了解中国共产党人如何保护西藏、服务西藏人民,了解真实的西藏,包括那里的历史传承、风俗习惯和民族特性,努力消除文化差异带来的误解和障碍,缩小海内外受众的心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