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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全珍:习近平两次接见,亲切地叫她“老阿姨”

2023-10-19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3年10期
关键词:甘祖昌老师

“龚全心啊龚全心,你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在日记中,她曾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一个字时刻检视自己的内心

“老阿姨走了!”2023年9月2日晚,一则龚全珍去世的讣告,看哭了无数人。龚全珍是甘祖昌的妻子,也是江西省萍乡市南陂小学原校长。甘祖昌回乡务农后,34岁的龚全珍以丈夫为榜样,全心全意投入山区教育事业。她先后获得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最美奋斗者”荣誉称号,习近平总书记先后两次接见过她,并亲切地叫她“老阿姨”。

日行百里,“去日军还未践踏过的地方”

1923年,龚全珍出生在山东烟台。中学时,她看到侵华日军残害中国同胞,内心深受触动、寝食难安,“他们要我们学日语,我就不学,日语得了个零分回来”。

1938年初,日军侵占烟台。龚全珍的三哥参加了八路军。还在读小学五年级的龚全珍拉着三哥的手,央求说:“哥,带我去吧,我也要当八路打鬼子。”“你还小,好好读书,再过三年我回来领你参加革命。”三哥说完,背上包就走了。

三年后,龚全珍考上烟台市立女中上高一,可三哥依然杳无音信。那时,日军只要占领了一处地方,就会下令叫学生集合开庆祝会。学校校长指定龚全珍当市立女中的代表,她很不情愿。散会后,教育局的官员又带着中小学生代表去给日本兵送慰问金。进了宪兵队的大门,龚全珍看到这些杀害中国同胞的刽子手,还有用中国人的血肉养活的狼犬狂吠着,她感到头皮发麻,全身发抖。从宪兵队回到家后,龚全珍彻夜难眠,她不想当亡国奴,下定决心离开烟台,去日军还未践踏过的地方,“如果打听到三哥的消息,我就有机会当八路,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18岁的龚全珍剪短头发,从烟台步行到济南,再辗转安徽阜阳、河南淅川直至落脚陕西城固,一天最多能走100多里路,她说,这是流亡路上练出来的本领,“沿途的人把我们当成叫花子”。龚全珍一路流亡,一路求学。那时,西北大学南迁至城固。龚全珍报考了该校教育系,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

陕西省档案馆至今保存着一份龚全珍入学时填写的《国立西北大学新生调查表》。其中,“思想”一栏“对于国家现状之感想及将来希望”中,她填写道:“政治紊乱,国民教育至今不能普及,希望国家能树立一个真正为人民福利着想的政府,希望提高教育水平。”

1949年,龚全珍即将毕业,恰在此时,时任西安军管会主任的贺龙来到西北大学,他号召同学们参军建设西北。龚全珍很受鼓舞,当即报名参军,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被分配到新疆军区八一子弟学校当老师。当时,新疆还潜伏着一些国民党特务,这些特务不仅千方百计破坏新疆的生产建设,危害军区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还把黑手伸进了八一子弟学校,绑架学生,制造恐慌。为了保护学生,龚全珍和其他老师没日没夜地守在学校里,跟学生同吃同住。

回忆这段经历,龚全珍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的一生像棵小树,童年在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统治下虽幸得保住生命,但先天不足无力长成参天大树,却也能在森林中保持绿色直到回归自然。”

一个连“龚”字都写不出,一个是钟爱《简·爱》的大学生,他们能有共同语言吗

1952年的一天,龚全珍正在给学生上课。课上到一半,校长李平匆匆赶来,打断龚全珍的课说:“龚老师,先停一下,军区后勤部甘部长来调研,让你赶紧去汇报工作。”

“甘部长为什么要听她的汇报?”龚全珍带着疑问走出了教室。

甘祖昌参加革命后,多年音讯皆无,原配妻子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便改嫁了。担任新疆军区后勤部部长的甘祖昌,仍然是个单身汉,这引起了军区代司令员王震的重视,他委托李平帮甘祖昌介绍一个对象。李平反复斟酌,觉得龚全珍最适合,所以精心策划了这次见面。

初次见面,甘祖昌把一杯水端了过去,瞅了瞅低着头的龚全珍说:“小龚,在这儿工作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龚全珍腼腆地红了脸,但说起工作就忘了一切。她从学生的学习,讲到他们的生活,还有烈士遗孤的生存状态……说起这些,龚全珍头头是道,话语里透出对英雄的敬意和对革命后代深深的爱。龚全珍后来回忆说,那一天,她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那年放寒假,龚全珍和老师们到后勤部子弟家家访。甘祖昌和大伙儿一道用餐,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一米七多的個子,因为瘦,所以显得高;方脸,满脸严肃;眼睛不大,却很锐利;身板笔挺,标准军人姿态。饭后老师们返校了,甘祖昌和龚全珍进行了长谈。

甘祖昌笑着跟龚全珍说:“你姓龚,这个‘龚字我都写不好,我的文化水平很低,只念了一年半私塾,现在大概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他接着说:“我今年四十八岁了,比你大十八岁。我身体也不好,有脑震荡后遗症,还有气管炎、肺气肿,这些李校长都跟你说过了吗?”面对如此诚实的首长,龚全珍感动又羞涩地小声说:“这些都不要紧,我会照顾你的。你的身体会慢慢康复的。”“还有件事,得讲清楚。我有儿子、孙子、儿媳、侄子,加上你和两个孩子(龚全珍与前夫的孩子),我们要是结婚,是个大家庭。我们要精打细算,勤俭节约,还要存下点钱支援国家建设……”龚全珍听完甘祖昌的这几句话,被他耿直实诚的性格和心胸开阔的气度打动了……龚全珍心想,要为这位震撼了她灵魂的老革命付出余生。

1953年3月23日,两人的婚礼在一个小会议室举行,只摆了两桌简单的饭菜,大部分客人是同事。起初,有同事担心,一个连“龚”字都写不出,一个是钟爱《简·爱》的大学生,他们能有共同语言吗?一天饭后,夫妻俩一起坐在树荫下学习《毛泽东选集》。甘祖昌给妻子介绍起《井冈山的斗争》,解释什么叫主观主义,教她读懂革命这本无字书。龚全珍则给丈夫讲解某个字词的读法、词义、用法。

对于自己和甘祖昌的爱情,龚全珍在日记中这样评价:“在我的脑海中,爱情有三种境界:最高境界是有共同理想和目标,愿为之奋斗终生,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生命的爱。我和祖昌共同生活33年……我感到生活得充实幸福。”

“我们有共同之处,为理想可以贡献出一切”

1957年6月,甘祖昌决心回江西老家当农民,龚全珍决意相随,她说:“我们有共同之处,对生活要求不高,为理想可以贡献出一切。”

经过长途跋涉,一家人终于回到甘祖昌的江西老家——莲花县坊楼镇沿背村。甘祖昌举家回乡,给沿背村吹来了一股希望之风。“甘将军回来啦!”“他老婆是个大学生!”“他们一家子都回来了!”“听说甘将军要回来当农民呀!”甘祖昌刚回到家的那天下午,村民们奔走相告,纷纷拥进了甘祖昌和他几个弟弟共住的房子。大家热情地围着甘祖昌,甘祖昌笑容满面,亲切地和乡亲们有说有笑。可是,乡亲们具体在跟甘祖昌说些什么,龚全珍几乎一句也听不懂。沿背村的方言,对她来说,简直是一门她完全不懂的外语。在这里,她仿佛成了一个“外国人”。

晚上,甘祖昌的弟媳烧了一桌菜,热情地招呼龚全珍吃菜。龚全珍筷子伸出去,夹住的全是辣椒,而她压根儿吃不了辣。乡村的夜黑黢黢的,只有煤油灯微微摇曳出几星豆大的灯火。与远远近近的蛙声呼应着的,是四处肆虐的蚊子。虽然已是九月了,但到了晚上,成群的蚊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围着她和孩子们嗡嗡乱叫。面对群蚊的攻击,看到丈夫泰然处之,龚全珍问:“你怎么不怕蚊子呀?蚊子为什么不叮你啊?”甘祖昌幽默地说:“蚊子只叮陌生人嘛!我是蚊子的老熟人喽!”对于这样的新生活,龚全珍太不习惯。她面临着实实在在的三大关:语言关、饮食关、劳动关。

龚全珍从小生活在城市,没有干过农活,思来想去,对甘祖昌说:“我劳动效率低,不能剥削人家,在新疆我是老师,到了莲花县,我还可以去教书。”对龚全珍的想法,甘祖昌全力支持。

于是,龚全珍背上行囊,徒步走了20来公里,来到莲花县教育局,向局长介绍自己的情况,希望继续任教。局长听后说道:“好哇,正好九都中学缺老师,你能去那里吗?那是个新办的农村中学,条件很艰苦。”“我去,我去,我不怕吃苦!”龚全珍立刻爽快地表态。很快,她就背着铺盖卷去了九都中学。

“龚老师不仅是我们的老师,还是我们的慈母”

当时,九都中学只有一个班,五十多名学生,连她在内,仅有三位老师。比起新疆军区八一子弟学校的规模,相差太多了,但龚全珍依然兴致勃勃地拾起教鞭,全心全意地投入新的教学工作之中。当时学校的劳动任务特别多,孩子们在干活时,难免受伤。龚全珍就自己出钱准备了一个医药箱,主动当起了学校的保健医生。

“龚老师不仅是我们的老师,还是我们的慈母!”学生朱颂岭每次想起龚全珍,都会跟人这么念叨。他有一回生了重病,是龚全珍将他送进了医院,还在病床前为他端水喂药、擦身喂饭。别的病友见此情景,都说:“你妈妈真疼你!”朱颂岭便骄傲地回答:“是的,她是我的老师妈妈!”

龚全珍全心全意地扑在工作上,生三女儿甘公荣那天,她还带着学生在山上采挖铁矿石。为了能住校专心教学,四女儿甘吉荣出生三个月后,龚全珍便将她送给了三叔抚养。学校的同事都说:“龚老师上课、备课、改作业时,常常任孩子在床上哭。做她的孩子,还不如做她的学生受她疼爱呢!”九都中学离沿背村只有几公里路,但龚全珍依然坚持住校,只有星期六下午,才回家去看看丈夫和孩子。对龚全珍的儿女来说,她是名副其实的“星期六妈妈”,因为星期天一早,她又从家里消失了,去学生家中家访,或去学校备课、学习。

在九都中学任教三年后,龚全珍调任南陂小學校长,兼语文老师。当时,龚全珍的儿子甘新荣就在南陂小学读书。有一天,龚全珍正在儿子班里上课。因为妈妈是老师,甘新荣很放松,不禁低头看起了连环画。儿子的小动作被龚全珍发现了,她严厉地冲他大声说:“甘新荣!”“妈妈,什么事?”甘新荣抬起头,很自然地喊了一声。“这里是课堂,只有老师,没有妈妈!”龚全珍教育儿子。

一天,孩子们忍不住悄悄问甘祖昌:“爸爸,为什么妈妈一点儿也不像我们的妈妈呀?你看,我们说方言,她说普通话。她天天住在学校里,一回家,还像一个老师一样检查我们的作业。”“因为你们的妈妈是学生的妈妈呀!就像爸爸是农业社的爸爸一样!”甘祖昌笑着回答女儿们。

“龚全心啊龚全心,你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在日记中,龚全珍曾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一个字,时刻检视自己的内心。

“老伴,你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我的征程”

1975年,甘祖昌的老毛病——气管炎和肺气肿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夜里常常咳得不能睡觉,白天也无力气下田和乡亲们一起劳动。为了照顾好老伴,龚全珍忍痛提前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退休回家,当起了丈夫的家庭护士。

有一次,甘祖昌夜里发病,组织上要求他在上海住院三个月,结果,他只住了三十五天就出院回家了。对丈夫的决定,龚全珍很理解。她陪丈夫回到莲花县,悉心照料着他。丈夫爱吃面食,她就常常为他包饺子、蒸馒头、擀面条。丈夫喜欢看农作物的长势,她就陪着他在乡村小路上散散步。看见稻子结穗多,甘祖昌笑了,她也笑了。

1986年,甘祖昌逝世,这比当初大家设想的“争取活过60岁”,多活了21年。甘祖昌有两句话,龚全珍念念不忘。一句是他在婚礼上说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句是他晚年说的“我能活到八十多岁,与老伴对我的关怀分不开”。

龚全珍常常对着他的照片,在心里跟他呢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这一生得到的,比一知己还多,我遇到了你。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语言,你也不像知识分子那样浪漫,可你爱得深沉、真挚、灼热。我对你的尊敬多于爱恋,我钦佩你的人格品质,虽然有时也感觉你对儿女、亲戚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在一起的三十三年是美好而纯真的。这样说来,我的一生也是幸福的。虽然两袖清风,但你给予的精神财富十分充足。”

龚全珍还时常想起甘祖昌曾与她约法三章:衣食住行和普通农民一样;不图安逸,不讲排场,不图享受;时时、事事、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这些约定,早已成为他们共同的守则。如今,甘祖昌走了,但守则还在。想到这里,她从悲伤里走出来,继续坚持走和甘祖昌约定的路:“老伴,你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我的征程。”

龚全珍得知每年开学全县都有好几百个学生没能按时去学校报到,学生流失现象比较严重,心里很着急,倡议开启“希望工程”,并在全县的教育工作会议上表达了愿意为“希望工程”出力的决心。在龚全珍的多方奔走之下,莲花县成立了“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简称关工委)。为了帮助贫困学生重返校园,龚全珍陪着关工委的工作人员四处“讨米”——走访县里各个机关单位,这个单位讨一千,那个单位讨两千,磨破了鞋子,费尽了口舌。龚全珍曾在日记里感叹道:“今天上午,刘、孙两位主任和我一起去‘讨米。走了几个单位,多数答应千把块。我想假如我自己有十万八万,我就全包了。”

为了让失学孩子重返课堂,龚全珍不仅四处奔走,也把自己有限的工资贴了进去,还把别人来看她给的慰问金都一笔笔地交给关工委。龚全珍的退休金并不高,可她退休十几年后,用于捐资助学、扶贫济困的资金,就已经接近二十万元。

快70岁时,龚全珍主动提出住进莲花县幸福院,去照顾比自己年长的老人;她着手做社会调查,到各乡镇调查青少年失学情况;她成立龚全珍工作室,捐资助学,扶贫济困,服务社区……“我舍弃了物质生活,去追寻精神世界。”龚全珍说,她从未停下过奉献的脚步。

“我不能庸庸碌碌过日子,应以战斗的姿态向死神挑战;我不能在日常生活中沉沦,要抽出主要时间来工作。”这是龚全珍1997年4月10日在日记中的一句话。2013年,她又在日记中写下:“一个共产党员要为实现中国美好的梦做点儿事,为社区的建设尽点儿力,不能等死。”

后来,即使躺在病床上,龚全珍也总会督促儿女们下乡走访,去了解谁家有人生病看不起、谁家孩子上大学缺学费,要求他们一家一家上门,把关心送到对方手中。几十年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去过多少学校,帮助过多少人。

最后的心愿:“全捐,只要有用的都捐”

2013年秋,江西省委号召全省广大党员干部向龚全珍学习,一时间,龚全珍成了莲花县、萍乡市、江西省乃至全中国的大名人。就连几个女儿,有时也笑着喊她“明星妈妈”。这让龚全珍很不习惯,她严肃地对几个女儿说道:“你们别忘了,你们的父亲生前就说过,生不扬名,死不立碑。我和他的个性是一样的。我们相濡以沫几十年,我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已经融为一体,须臾不分了!”

2013年9月26日,龚全珍被评为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全国助人为乐模范,在北京受到习近平亲切接见,习近平亲切地喊她“老阿姨”,并饱含深情地向大家介绍:“这位老前辈是老将军甘祖昌的夫人龚全珍,她今年90多岁了,我看到她以后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2016年2月,在井冈山慎德书屋,习近平再次与龚全珍亲切交谈,还是称呼她“老阿姨”。那时,全国各地都在宣传报道龚全珍的事迹,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希望时间快点过去,还一再跟记者们说:“其实我不过是一名普通教师、平平常常的老人。”

早在1999年11月5日的日记里,龚全珍就为自己草拟了一份“遗嘱”:

首先,还清欠公荣他们的5000元(两年伙食费)。其次,我是一个公民,一个共产党员,死后一切从简,不需任何仪式。死后火化,骨灰撒在玉壶山上,不要坟,不要碑,不必麻烦亲友吊唁。第三,我没有什么遗产。手头有2万元存款是为治病用的。如有余,留给后代作为他们读大专院校的补助,或捐献给县关工委资助优秀的贫困学生。

后来,一篇报道触动了龚全珍的心弦,她悄悄做了一个决定——捐献遗体。儿孙知道后,舍不得龚全珍这样做。她却说:“人一闭眼,身体就作废了。为什么不能把自己身上有用的东西捐献给有需要的人呢?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是我能够为社会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你们理解啊!”她还笑着开导孙女:“我可以捐献眼角膜,还可以捐肝。我的肝太好了,它对甲肝、乙肝都有抵抗力,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肝了。”龚全珍反复跟子女和孙辈们解释着最后的心愿。

2015年3月17日,龚全珍终于如愿以偿,欣然在遗体捐献志愿书上签下名字。“全捐,只要有用的都捐!”龔全珍一边在遗体捐献志愿书上签字,一边朗声说道。

(责编/张超 责校/陈小婷 来源/《开国将军甘祖昌:枪杆见情怀,锄头映初心》,甘守义/文,《党员文摘》2021年第4期;《从将军夫人到“老阿姨”,她走完传奇一生》,佚名/文,《环球人物》2023年9月3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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