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学龄前孤独症儿童的干预有效性研究

庾晓萌,马瑞敏,罗 滔,郑禹英,陈 晓

(1.昆明学院学前与特殊教育学院,云南昆明,622202;2.岳阳市妇幼保健院,湖南岳阳,414021)

一、引言

孤独症是一类发生于儿童早期的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以社交沟通障碍、兴趣狭隘、行为重复刻板为主要特征,严重影响儿童的社会功能和生活质量。[1]大多数孤独症儿童伴有严重程度不一的语言障碍,语言发育迟滞是孤独症儿童的核心症状之一,表现为语言表达和理解能力受损。研究表明,虽然目前没有治疗孤独症的特效药,但科学有效的康复训练和教育干预均能有效改善孤独症儿童的语言和社交沟通等能力的发展。[2]早期干预和语言康复训练可以帮助孤独症儿童尽早建立正常的语言沟通方式,提高社交互动能力,为社交沟通能力发展奠定功能基础。在现有的临床干预中,康复干预疗法尚不足以完全满足孤独症儿童的语言康复需求,存在康复效率低、速度慢、方法匮乏等问题。孤独症儿童的神经发育存在渐进性特征,因此,语言康复的成效依赖于长期持续的治疗和干预。但家庭和社会等环境因素的变化,都有可能对孤独症儿童的语言康复进程和效果产生负面影响。针对不同症状和需求的孤独症儿童,还需要进一步探索更有效和更具针对性的语言康复方法。

可视音乐是一种新兴的疗法,通过将音乐与视觉艺术结合起来,将视觉、听觉、运动觉有机结合起来,实现多通道刺激的综合性干预。该方法综合运用数字信号处理技术和声控动画技术,基于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通过调节听觉的节奏、旋律、和声等元素与视觉的图像、灯光等元素,对特定情绪状态的儿童产生诱导、宣泄、安抚与转移等作用,以达到治疗疾病、缓解压力、改善干预对象情绪状态等目的。[3-4]

可视音乐在传统音乐治疗方法的基础上将视觉刺激与听觉刺激结合起来开展干预,既是对传统音乐疗法的创新,也是对音乐治疗理论的补充。[5]可视音乐在视听双通道的多重刺激下,分别采用了音乐(正性、负性和中性)、画面(现实和虚拟)和灯光(暖色、冷色和中性色)三种手段综合开展干预治疗。[6]在作用机理方面,首先,音乐可以产生心理效应,通过调整情绪、缓解焦虑、放松身心等作用,改善个体的心理健康状况。其次,音乐还可以产生生理效应,通过调节自主神经系统、改善血液循环、提高内啡肽水平等,缓解疼痛、改善身体状况。最后,视觉信息也可以对个体的心理和生理产生影响,通过调整情绪、改善认知功能、增强自我意识等,达到治疗疾病、缓解压力、提高情绪等目的。可视音乐的效果图像画面经特殊视觉处理,依据视觉交叉感应原理,双屏同时显示刺激,将物理图像和效果图像分别投放在显示器的左右分屏上。多感官刺激可促进神经细胞功能修复,使脑功能得到有效代偿。研究显示,可视音乐可改善儿童的认知、运动、语言、社交、注意力等情况。[7-8]

目前,对孤独症的研究仍然存在很多未知和争议,可视音乐作为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和手段,能为孤独症儿童康复提供一种新途径,为科学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切入点,具有重要的意义。已有研究者将可视音乐运用到孤独症儿童的康复干预中。金野的研究发现,可视音乐对孤独症儿童的异常情绪有改善作用,能够降低其不良行为。[9]李丽君等人的研究发现,可视音乐治疗后孤独症儿童可在目光接触、情感示意、刻板动作、动作模仿四个方面获得一定进步。[10]还有研究发现,可视音乐治疗能够提高精神发育迟滞幼儿的智能发育水平和社会适应能力,也能对注意力问题儿童的选择性注意力和持续性注意力起到有益作用。[11-12]

基于前期研究基础资料,本研究假设,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孤独症儿童干预较单纯语言康复训练可能具有更佳的康复成效。本研究拟通过随机对照实验比较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和单纯语言康复训练对孤独症儿童的干预疗效,以评估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孤独症儿童干预的有效性,以期探索更有效的综合性康复方案,为孤独症儿童的康复干预决策提供实证资料。

二、研究设计

(一)被试筛选标准

参与本次研究的被试均符合《美国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第5版)中关于孤独症的诊断标准,具有明确的诊断证明,年龄均在2—5岁之间。被试的排除标准如下:(1)抽动症等引发异常发声的疾病;(2)已知的遗传综合征;(3)严重疾病(如脑炎、脑震荡、癫痫发作);(4)严重的感觉障碍;脑室内出血史;(5)已知接触神经毒素(包括酒精、药物);(6)父母为非汉语母语者;(7)被试参加了其他的语言沟通康复项目,且干预时长超过本研究项目的干预时长。

(二)被试基本信息

本研究采用随机对照试验设计,选取132名孤独症儿童作为被试,其中男孩96人,女孩36人。采用随机数发生器,将被试随机分为两组,观察组被试66人,对照组被试66人。两组被试控制了性别比和年龄范围:在性别比方面,两组被试的男女比例均为24∶9;在生理年龄方面,两组被试的月龄均值无显著差异,t=-0.43,p=0.67>0.05。参与本次研究的被试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试验为单盲设计,被试分组情况对干预的执行者和结局评定的评估者设盲,以保障研究的信度。

表1 被试基本信息表(M±SD)

三、研究过程

(一)干预措施

对照组被试仅接受语言康复训练,干预目标包括词语理解能力训练、词语命名能力训练和词语表达能力训练,干预内容借鉴了李孝洁的研究[13],选取了儿童语言早期发展核心词语50词。

观察组被试除了接受与对照组被试相同内容的语言康复训练,还接受了可视音乐治疗。康复师依据被试情况,遵循可视音乐同质性原则,采用可视音乐治疗系统3.0版趣味视听中的童趣篇为被试制定了不同的干预方案。具体方案内容如下:外倾型被试采用正性音乐处方,训练全程共20分钟,训练开始的前5分钟选择正性音乐搭配红色灯光,之后5分钟选择中性音乐搭配绿色灯光,接下来的5分钟选用负性音乐搭配蓝色灯光,最后再一次选择5分钟中性音乐搭配绿色灯光;内倾型被试采用负性音乐处方,训练全程共20分钟,训练开始的前5分钟选择负性音乐搭配蓝色灯光,之后5分钟选择中性音乐搭配绿色灯光,接下来的5分钟选用正性音乐搭配红色灯光,最后再一次选择5分钟中性音乐搭配绿色灯光。画面效果设置为左侧屏显示真实画面,右侧屏交替显示速写、镜像、卡通、虚幻效果画面。

控制两组被试在语言康复训练中的日常干预频率、干预手段和干预时长。两组被试的干预频率均为每周5次,每次30分钟。试验共持续4个月,两组被试分别接受88次干预。

(二)数据收集

在研究过程中,研究者通过线上或线下的方式每周开展一次家长访谈,为家长提供针对性的家庭康复和家庭教育引导知识,并评估被试在本研究之余接受的所有干预措施的数量和类型。研究者在干预训练开始前以及最后一次训练结束后,对所有被试进行测量与评估,收集相关数据。为保障研究效度,所有被试身份的记录统一用编号代替。研究数据的管理和分析由同一位数据处理员负责。前后两次评估之后,研究者向所有被试的家长提供了一份关于儿童当前发展情况的书面报告,并为家长提供综合性、概括性的家庭干预指导建议。

(三)数据分析

对两组实验数据进行分析,比较两组被试在干预前和干预结束后在Gesell发育量表、婴幼儿语言沟通及象征性量表父母筛查问卷、孤独症儿童行为量表和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中的测试情况。其中,前两个量表用以确认被试的语言能力情况和总体发育情况,后两个量表用以确认被试的孤独症程度情况。

研究完成后,将试验数据录入Excel,排除缺失、登记错误的数据,将筛选后的数据导入SPSS 23.0进行统计分析。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两组被试在不同测试项目中的得分差异情况。

四、研究结果

两组被试干预前和干预后的各项测验得分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训练前后两组被试的测试结果

依据t检验结果,在干预前,两组被试在四个量表中的得分情况均无显著差异。因此,可视为两组被试在参与本研究前的能力水平接近。经过为期4个月的干预后,在孤独症倾向方面,两组被试的孤独症儿童行为量表(t=-3.13,p<0.05)和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t=-5.04,p<0.05)测试得分均出现了显著差异,其中,观察组被试得分低于对照组,且统计差异显著。在婴幼儿语言沟通及象征性量表父母筛查问卷得分中,观察组被试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t=4.47,p<0.05)。Gesell发育量表测试结果显示,两组被试的适应行为发育年龄(t=4.17,p<0.05)、适应性行为发育商(t=3.76,p<0.05)、语言发育年龄(t=2.19,p<0.05)和语言发育商(t=2.58,p<0.05),均表现出显著差异。

五、研究讨论

孤独症儿童伴有语言发育迟缓的概率较高,而语言发育迟缓又会进一步加重该群体儿童的核心障碍——社会交往障碍。因此,孤独症儿童的语言康复一直是临床康复工作者和相关领域研究者的关注点。目前在孤独症儿童的语言康复中,学界达成的共识是并不存在唯一有效的,或者是完全有效的干预方法。在同一干预方案中,不同儿童在干预后取得的干预成效不完全相同。语言康复涉及多学科合作,提高康复效果需采用综合性康复措施,如言语训练、认知康复、情绪行为干预等。孤独症儿童存在异质性强,语言障碍程度和障碍特征差异性较大等特征,因而孤独症儿童语言康复更为复杂和困难。可视音乐作为一种新型音乐治疗方法,借助现代化技术,以音乐作为媒介,通过听觉系统与视觉系统输入多感官综合刺激,具有良好的潜在应用价值。因此,本研究立足孤独症儿童早期干预的临床需求,围绕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在孤独症儿童康复中的干预效果展开研究,旨在为孤独症儿童语言康复决策提供依据与参考。

首先,本研究结果显示,两组被试在Gesell量表中的语言发育年龄和语言发育商在不同的干预方案下产生了显著差异。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相较于单纯语言康复训练对提高孤独症儿童的语言理解能力具有更好的促进作用,可提高其语言表达能力。与本研究结果类似,一些学者的研究发现,在常规训练基础上叠加可视音乐,能提高孤独症儿童的语言能力并缓解孤独症症状。[14-15]该方面的疗效可能与可视音乐提供的多感官通道刺激有关。周丽等人提出,在语言训练的基础上给予可视音乐,能从听觉、视觉方面反复给予儿童刺激,有助于形成新的语言神经通路,更好地改善语言障碍儿童的语言功能,从而逐步提高语言障碍儿童的语言能力。[16]

其次,本研究中,观察组被试在婴幼儿语言沟通及象征性父母筛查问卷量表中的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显示可视音乐对孤独症儿童社交功能的改善具有促进作用。与本研究结果类似,有研究证实,长期的音乐治疗可使孤独症儿童增加与人的目光接触的时间与次数,使其在提要求、沟通能力方面得到发展,主动语言表达能力得到提升,并逐渐增加参与社交活动的次数。[17-18]这可能与音乐治疗的情绪调试作用有关。作为音乐治疗的一种形式,可视音乐的节奏、旋律、和声等元素可以与视觉图像、灯光等元素相结合,形成一种具有治疗作用的综合艺术形式。这种形式可以激发孤独症儿童的兴趣和积极性,使其情绪状态得到改善。有研究表明,可视音乐可以有效减轻孤独症儿童的焦虑、抑郁和愤怒等负面情绪,增加其快乐和放松的情绪状态。[15]本研究认为,可视音乐可以通过调整孤独症儿童的情绪状态达到干预成效。可视音乐通过调整与调动孤独症儿童的感官和情感状态,可有效降低孤独症儿童的焦虑和压力,改善其行为问题和社交困难,促进其与他人的交流和互动。

最后,本研究中观察组被试在孤独症儿童行为量表和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中的得分改变情况反映出,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观察组被试的孤独症倾向程度可以起到良好的干预效果。孤独症症状严重程度随核心症状的发展而变化,孤独症的核心症状主要表现为社交沟通障碍及重复刻板行为。本研究认为,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降低被试的孤独症倾向严重程度的作用可能同时来自以上两个方面。在社交沟通技能改善方面,已有研究显示,音乐治疗可逐渐减少孤独症儿童非交流性语言的次数,改善其孤独症症状的严重程度。[19]可视音乐相关研究结果则更加直接地表明,可视音乐能够有效促进孤独症儿童社会互动的发展,并且经过可视音乐干预后的孤独症儿童可在目光接触、情感示意、动作模仿等方面获得一定进步。[20-21]另外,已有研究也显示,可视音乐也有助于减少孤独症儿童的重复与刻板行为。[20]

六、结语

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学龄前孤独症儿童的干预具有较为突出的有效性。本研究结果初步显示出可视音乐治疗在孤独症儿童康复有效性研究中的价值与意义。与单纯的语言康复训练相比,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可以更好地提高孤独症儿童的适应性和语言能力,增强孤独症儿童的社交沟通功能,对儿童的孤独症障碍严重程度有一定改善作用,对促进孤独症儿童的总体发展有积极效果。未来还需要研究者在进一步的研究中,以更多的实证研究验证可视音乐结合语言康复训练对学龄前孤独症儿童干预的长期效果。此外,可视音乐的适用范围还值得研究者进一步探索与分析。对于如何将可视音乐与其他治疗方法结合使用,以进一步提高学龄前孤独症儿童的康复效果,还有待更多的循证实践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