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朝阳市文祥豪府小区唐代M5发掘简报

朝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

〔内容提要〕 2011年,为配合辽宁省朝阳市文祥豪府一期棚户区改造项目,朝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工程占地区域进行了文物勘探,发现一批唐代墓葬,并进行抢救性发掘清理。其中,M5随葬品不多,大部分均已朽烂,唯墓志弥足珍贵,对唐代职官制度研究及了解唐代东征高句丽时营州道所起到的关键作用皆具有重要意义。

墓葬位于辽宁省朝阳市双塔区文祥豪府东区东侧50米处,东距凌河街620米,西南距离朝阳机场800米,西距朝阳大街230米,东南700米为朝阳市公安局南塔分局,隔河与凤凰山相望,周围可见天富小区、怡盛园、天骄城等住宅小区,地势平坦(图一)。

图一 墓葬位置示意图

一、墓葬形制

墓葬为砖筑圆形券顶单室墓,由墓道、天井、墓门、甬道、墓室组成,墓向190°(图二)。

图二 陈善墓平、剖面图

墓道为梯形斜坡式,位于墓门南侧,长8.1、前宽1.4、后宽1.62、深3.8米。

天井位于墓道北侧,长3、宽1.4、深3.8米。

墓门保存尚好,通高3.71、券门宽1.1、高1.74米,于1.16米处起券拱。墓门两侧壁砖由上而下采用“三平一丁”式砌筑(图三)。

图三 陈善墓墓门正视图

甬道保存较好,长1.97、外口宽1.1、高1.74、内口宽0.87、高1.54米。墓室平面呈圆形,砖筑,墓室东壁大部坍塌,北、西侧壁保存尚好。墓室直径4.4、内高3.36、立壁高1.66米。填土为五花土,墓底平砖铺砌。清理时未见棺痕迹象,仅见1具男性人骨,已朽烂,葬式不清。随葬品所见不多,泥俑均已塌毁,不辨其形。

二、出土遗物

M5随葬品不多,其中泥俑、泥武士俑、残石人头像等,均已朽烂,无法提取,故不详细介绍,仅对墓志进行考证。

墓志 1合(M5∶1)。青色砂岩质。志盖,近方形,盝顶,长66.5、宽65、厚17厘米。志盖阴刻篆书“大唐营州」故仪同三」司陈公之」铭”共13字,地涂黑,四周斜边,素面。志石,方形,长72、宽70.8、厚13.8厘米。志文阴刻楷书,27行,行27字(图四)。

图四 陈善志盖、志石拓片

录文如下:

唐故开府仪同陈公墓志并序」

君讳善字仲良陈国颍川人也原夫楫玉开祯妫汭履桑干之庆钓璜」袭祉太岳膺元辅之勋是知危岫千寻耸层峦而切汉遥源万丈浚洪」波而接天其后云车集门盛傅风宝珠星丛照大启声华属随郊鹿走」晋川龙战达圣辁问津之叹贤人怀避地之谋邑徙家移宅兹营土曾」祖龙周冀州太尉掾迁鹰扬郎将道光三语公超五校鹭涛扬辩挫非」马于词锋隼堞鸣弦落惊鸣于纵镝祖仕伯周徐州刺史转青州刺史」褰帷独坐清论冠于诸侯弃犊留驹雅誉闻于天下父惇随将陵令迁监察御史桑田驯锦亨鲜美于一时槐路浮骢霜简高于千古公降灵」萃绪养德高门宇量贞明风神峻远琼瑶迭润兰桂荐芬东夷小丑时」乖职贡公以良家入选展效辽阳斩将先鸣功多获赏授开府仪同龆」年对曰宄礼乐之精微廿岁参玄达阴阳之隐妙尚平之论雅志彼珍」启期之歌虚心景慕龙山散锦词条与花叶分辉狼水浮钩理辩共风」云间起青田乍往载醇酎以扬功紫陌时游止雨林而结友赤松之寿」倏尔不追黄熊之灾奄然关梦春秋八十有一终于私第夫人彭城刘」氏中馈载陈克修妇德私庭展训凝范母仪岂期湘渚风惊遂摧心于」泪竹崦峰景迫竟销艳于雕梁是知酆匣龙渊必连飞而沉剑水秦台」凤管终合响而去箫楼即以仪凤二年五月十一日与公合葬于柳城」县西南五里之平原礼也嗣子骑都尉大泉次子登仕郎大海等悲切」终天听惊雷而殒息哀缠蹐地睇风树以靡神将恐滕公之马悲对佳」城樗里之坟时当汉阙乃为铭曰」丞相奇谋太丘贤直人宗帅镜邦家羽翼宰社知贤丛星表德门业丕」显载诞岐嶷道帅前哲行成今则器叶卷舒情兼语默霜松饰操雪桂」庄心学穷义窟文檀词林风庭养性月户披襟瞻花置酒对水鸣琴道」高攸尚志立斯尊偃息坟典放旷山门重兹萝薜轻彼輶轩隙驷难留」惊波易度梁摧画感珠盈夕怖晓吹吟松朝云暗路金石可久清风永」固

三、小 结

此墓出土了有明确纪年的墓志,为墓葬的断代提供了准确的依据。墓葬年代为仪凤二年(677年)合葬,应为唐代早期墓葬。

(一)世系

据墓志可知,墓主陈善,字仲良,祖籍陈国颍川,官至开府仪同。

志文共提到其家族谱系人员7人,其家族谱系如下:

曾祖(陈龙)—祖(陈仕伯)—父(陈惇)—墓主人(陈善)及墓主人妻(刘氏)—子(陈大泉、陈大海)

关于陈龙事迹,在《周书》《北史》等文献未见有载,不敢妄断。

(二)祖籍

“君讳善字仲良陈国颍川人”,关于陈国所在的位置,《汉书·地理志下》:“陈国,今淮阳之地。陈本太昊之虚,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①另外,志文载:“丞相奇谋太丘贤直”,这里太丘是指因陈寔在太丘任过职,故名。“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也……复再迁陈太丘长。”②许县今属许昌。“太丘,县,属沛国,故城在今亳州永城县西北也。”③“颍川郡旧置颍州,东魏改曰郑州,后周改曰许州。统县十四,户十九万五千六百四十。”④因此,其族源可以追溯到东汉陈寔,应为颍川陈氏,朝阳龙城区七道泉子M1⑤墓主陈英亦来自颍川陈氏,为陈氏族谱的构建又增添了新的资料。

(三)迁徙

“晋川龙战达圣辁问津之叹贤人怀避地之谋邑徙家移宅兹营土”,东晋末年,战乱纷争,中原地区更是主战场,墓主人陈善逃避战乱由河南迁徙到营州,至于何时到营州已不可考。

(四)官职及建置

墓志载“斩将先鸣功多获赏授开府仪同”,开府仪同三司及特进不带职事官者,朝参禄俸并同职事,仍隶吏部也。⑥又以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⑦由此可见,“开府仪同”隶属吏部管理,享受从一品的待遇,没有实际职务。

志文载“夫人彭城刘氏”,“徐州上 隋彭城郡。武德四年,平王世充,置徐州总管府,管徐、邳、泗、鄫、沂、仁六州。徐州领彭城、萧、沛、丰、滕、符离、诸阳七县……天宝元年,改徐州为彭城郡……彭城 汉彭城郡治也……”⑧就已掌握朝阳地区出土资料,刘祖亦是彭城人⑨。

“曾祖龙周冀州太尉掾迁鹰扬郎将”,“信都郡,旧置冀州,统县十二,户十六万八千七百一十八。”⑩“太尉,司徒,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已上秩万石……品并第一。”信都郡为中郡,且太尉掾为太尉的助理,可见,其职位并不高。汉代王莽时期,“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另外,根据郡设置:“郡,置太守,丞,尉。”“中郡尉,为正九品上阶”。中郡太尉掾应为正九品上阶偏下,因此,其官秩开始应为九品或偏下。“十二卫各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总府事,并统诸鹰扬府。改骠骑为鹰扬郎将,正五品;车骑为鹰扬副郎将,从五品。”因此,其曾祖陈龙由冀州太尉掾擢升为正五品鹰扬郎将。在朝阳地区,发现的墓葬,见鹰扬郎将还有韩暨的世子。

“祖仕伯周徐州刺史转青州刺史”,“上上州,置刺史,长史”。“上州刺史,为正三品。……中州刺史,为从三品……下州刺史,为正四品。”“彭城郡,旧置徐州,后齐置东南道行台,后周立总管府。开皇七年行台废,大业四年府废。统县十一,户一十三万二百三十二。”徐州刺史其官秩应为正四品。“北海郡,旧置青州,后周置总管府,开皇十四年府废。统县十,户十四万七千八百四十五。”青州刺史其官秩应为从三品。可见,其祖父陈仕伯先做从三品徐州刺史,后任正四品青州刺史,官秩相当。

志文载“父惇随将陵令迁监察御史”,“平原郡,开皇九年置德州。统县九,户十三万五千八百二十二……将陵,开皇十六年置”。“三等上县令……为第六品……三等中县令,为第七品……三等下县令,为第八品。”因此,将陵县令其官秩应为六品或偏下。“监察御史十五人,正八品下。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焉;知朝堂左右厢及百司纲目。”因此,其父陈惇做过将陵县令和监察御史,其官秩均不大,六品以下。

“嗣子骑都尉大泉”,“骑都尉,从第五品上阶,勋官。旧有太公庙令,武德年七品下,永徽二年加从五品上,开元二十四年省也”。由此可见,其大儿子陈大泉在唐代做过骑都尉,根据年代关系,应该遵从武德年品级,应为七品官衔,职位并不大;“次子登仕郎大海”,“登仕郎,文散官,正第九品下阶”。其次子陈大海在唐代做过登仕郎,文散官,正九品下阶。

(五)唐太宗征高句丽史实述略

“贞观十九年(645年),太宗将亲征高丽……”,668年灭高句丽。志文载“东夷小丑时乖职贡公以良家入选展效辽阳”,“十九年春二月庚戌,上亲统六军发洛阳……夏四月癸卯……癸亥,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英国公李勣攻盖牟城,破之。五月丁丑,车驾渡辽。甲申(农历五月十七日),上亲率铁骑与李勣会围辽东城,因烈风发火弩,斯须城上屋及楼皆尽,麾战士令登,乃拔之”。辽东城即今辽阳,墓志提到:“以良家入选展效辽阳”就是这个史实,645年(农历五月十七日)打败占据辽阳一带的高句丽人,取得辽阳战争胜利。从朝阳出土的唐代墓葬,除陈善外,还有朱寿、刘祖、鲁善都、王君、王德、杨律、左才、张狼、孙则等均参加过征辽东之役。墓志载“东夷小丑时乖职贡,公以良家入选展效辽阳……功多获赏,授开府仪同。”“开府仪同”一职当为征高句丽立功授勋。诸多征高句丽墓志弥足珍贵,对了解唐时营州建制、职官制度及唐征高句丽史实等方面的问题具有重要意义:营州道是隋唐时期征伐高句丽的陆路行军的必经之路,在此囤积军粮,集结兵马,营州在镇抚诸少数民族和防御高句丽侵扰发挥了关键作用;另外,营州道还处于东北与中原地区交流的交通要冲,也是草原丝绸之路东端起点,在古代东北亚交通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营州道在充当交通枢纽、促进民族融合及南北文化交流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地位不可忽视。

附记:参加发掘清理工作的人员有朝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蔡强、于俊玉、尚晓波等;线图由蔡强绘制。

执笔:白燕培

注 释:

① 《汉书》卷28《地理志第八下》,中华书局1962年,下同,第1653页。

②③《后汉书》卷62《荀韩钟陈列传第五十二·陈寔》,中华书局1965年,第2065、2066页;第2066页。

⑤ 朝阳市龙城区博物馆:《辽宁朝阳七道泉子唐墓发掘简报》,《文物》2018年第6期。

⑧ 《旧唐书》卷38《志第十八·地理一》,第1447、14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