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局”背景下中国竞技体育发展:形势分析、现实困境与创新方略
2023-10-10彭国强
彭国强
(1.南京体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4;2.江苏省运动与健康工程协同创新中心,江苏 南京 210014)
新发展阶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两个大局”相互交织、相互激荡,赋予了国家各项事业新的发展机遇,同时也带来了严峻的风险和挑战。竞技体育作为体育事业的核心组成部分,在“两个大局”背景下面临复杂多变的国内国际形势,将进入发展任务更重、发展质量要求更高的改革攻坚期和创新驱动期。一方面,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的趋势下,竞技体育面临国际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裂变动荡的冲击,世界大赛训练备战和参赛工作存在风险性和不确定性,提升竞技体育为国争光能力面临新的挑战;另一方面,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随着新发展格局加速构建,竞技体育面临被动应对国家战略调整和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新挑战,竞技体育融入经济社会新发展格局存在现实困境。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促进群众体育和竞技体育全面发展,加快建设体育强国”,对竞技体育高质量发展提出新的要求。在全面开启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中,科学研判“两个大局”背景下我国竞技体育发展面临的新形势,统筹构建均衡协调、开放创新、融合联动、实力强劲的竞技体育发展新格局,对于加快推动体育强国建设,科学引导竞技体育全面融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大局具有重要意义。
1 “两个大局”背景下中国竞技体育发展的形势分析
1.1 中国竞技体育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
1.1.1 国际政治形势
随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国际政治环境日趋复杂,单边主义、霸权主义、“退群主义”、“甩锅主义”等深度影响世界和平与发展,世界多极化进程和全球化逆流快速演化(鲍明晓,2020a)。俄乌战争加剧了大国博弈,未来大国之间可能进入长时间对抗状态。在当今世界以人民为中心与以资本为中心的制度博弈下,西方大国可能不断对我国实施多方围堵,竞技体育将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1)竞技体育领域可能成为大国博弈的替代性“战场”。当前世界大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竞争不断升级,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奥运会等世界大赛名次是大国实力的象征,竞技体育领域可能成为综合国力较量和国际政治博弈的无烟战场。在大国博弈日趋激烈的格局下,西方国家可能进一步强化竞技比赛的“热战场”效益,未来世界赛场中的竞技博弈将更加激烈,我国备战奥运会、世界杯、世锦赛等可能遭遇更多挑战。2)新冷战思维将干扰我国的参赛办赛秩序。未来一段时期,国际动荡形势影响下的世界体育秩序和治理体系可能发生深刻变革,体育单边主义和集团政治回潮,美欧等西方国家以意识形态划线,频繁干预国际体坛的事件可能增多(鲍明晓,2020b)。我国竞技体育未来参赛办赛面对的挑战将更加复杂化和多元化,我国运动员在世界舞台可能遭遇更多非公平的竞争风险。3)我国竞技体育的国际话语权可能遭遇更多压制。随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实施,尤其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成功举办,促使我国体育的国际地位不断上升。但未来我国的参赛环境将发生重大变化,例如2024年巴黎奥运会、2026年米兰冬奥会、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等世界大赛多集中在欧美国家举办,很长一段时间我国乃至整个亚洲将进入奥运会办赛休眠期,这为西方国家主导国际体育事务提供了契机。并且,国际单边主义横行,我国有效融入国际体育发展的渠道受到挤压,对我国训练备战和参赛工作带来巨大挑战。
1.1.2 国际经济形势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全球经济复苏乏力。近年来,世界经济圈层化、慢全球化以及全球化变道导致社会经济乱象纷呈,经济全球化陷入逆流漩涡。俄乌冲突促使经济制裁成为新常态,国际贸易战、金融危机、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政治化切割频发。联合国发布的《2023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指出,俄乌冲突、能源危机、通货膨胀等重创全球经济体,2023年世界经济增长将从2022年的3%降至1.9%,2024年也只能回升至2.7%(新浪财经,2023),这会对世界体坛发展、大型赛事举办、体育跨国运营和赛事经济等产生重大影响,国际体育赛事产业链承受内外双重压力,深度影响竞技体育发展效益。1)对竞技体育科技创新自主化提出更高要求。世界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对体育领域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提出新的期待,而我国竞技体育科技相关产业处于全球产业链的中低端,一些应用于运动训练智能化的新科技、新材料产品对国外依赖性较大(鲍明晓,2020b)。在大国博弈日趋激烈的形势下,美国等西方国家对芯片、生物科技、人工智能等核心技术实施战略收缩,竞技体育领域的高新尖技术国际贸易壁垒可能增厚,我国竞技体育的数字化、智能化发展将受到贸易保护主义牵制。因此,集聚资源在运动训练、科技助力、智慧参赛等方面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降低科技助力的对外依存度,提升竞技体育领域的科技转化和自主创新能力面临新挑战。2)竞技体育领域的国际人才流动可能受到限制。因新冠疫情、世界经济下行和国际贸易战影响,体育相关产业和关联企业遭受国际市场打压,跨国体育企业出现供应链断裂和债务危机,跨国公司的体育投入或赞助面临被动下滑。表现在世界工厂的跨国劳动力供应不足,体育领域的国际高水平教练团队、高水平外援人才、复合型训练团队等技术人才的流动受阻,将制约国际体能、科技、康复、运动表现等领域专门人才的引入,影响我国训练备战“引智工程”的深入实施。面对国际体育劳动力市场的收缩风险,当前亟待建立竞技体育优秀人才内循环体系,提升竞技体育相关产业链、人才链深度融合的活性。3)世界大型赛事的办赛参赛成本不断提升。随着全球经济下行、国际贸易战、恐怖主义事件等频发,国际大型赛事和职业联赛的组织难度和办赛成本不断提升。全球主要职业体育联盟、联赛将步入运营收缩期,可能出现观众锐减、票房下降、赞助商流失、赛事活性下降、运营风险增加等问题。举办大型赛事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增加,因地区冲突、地缘政治博弈等延期或取消的世界赛事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赛事效益,造成全球体育营销和办赛成本增加,未来国际形势的不稳定性也会大幅提升办赛参赛难度。
1.1.3 国际社会形势
随着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交织叠加,人类社会进入一个变动不居的高风险时代。除了面临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的传统安全风险外,极端气候、传染病、非自愿移民、网络攻击等非传统安全风险也不断涌现,国际社会发展的不稳定性增加。在西方单边霸权影响下,未来一段时间国际社会持续动荡的主旋律可能不会改变,全球地区间冲突与合作相伴而行(鲍明晓,2022b)。国际体育组织将承受更多源于国际政治、经济、文化动荡的冲击,对全球体育的掌控力可能下滑,国际环境的不稳定必然波及竞技体育领域。1)我国参与全球竞技体育治理面对新挑战。当前,尽管全球体育治理主体呈多元化态势,但治理过程难以同时满足所有利益攸关方和参与者的诉求,全球体育治理赤字日趋严重。同时,国际体育善治标准相对模糊,全球体育治理秩序依然由综合实力强劲的大国主导,治理理念带有浓厚的等级化色彩。如美国、英国、德国、法国等西方大国往往凭借在国际体育组织中占据的高势能优势攫取更多利益,大国博弈日趋激烈的态势下西方主导的霸权秩序可能被进一步强化,短期内我国难以改变国际体育治理格局,竞技体育的全球化进程将受限于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不高的制约。2)西方主导的国际体育秩序短期内难以改变。随着国际社会霸权主义横行,以美欧为轴心的西方发达国家占据国际体育话语优势,主导着国际体育组织运行和奥林匹克治理体系。无论是国际体育组织任职的官员数量、职位数量,还是国际竞技体育议程设置的项目数量,发展中国家都处于弱势。在西方社会单边主义影响下,短期内我国可能难以掌控国际体育领域中的固有秩序和规则惯性,随着大国博弈日益深化,我国竞技体育在世界舞台可能遭遇更多西方价值观和游戏规则的约束和牵制(陆海林 等,2021)。3)我国竞技体育的社会责任面临更高的国际期待。世界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使人类对健康安全、和平发展、命运与共的认知更加深刻,世界各国对人类健康和经济社会稳定发展的关注不断上升,人类更加注重体育对健康促进、生态环境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多元价值,“运动是良药”“运动是疫苗”等理念不断深入人心,通过竞技体育引领生态体育、绿色赛事、低碳体育发展以及对人类健康、休闲娱乐的促进功能备受期待。中国式现代化要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倡导打造人类物质、政治、精神、生态文明统一的命运共同体。作为负责任的世界大国,我国竞技体育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角色被国际社会所期待,在和平发展、健康促进、全球治理、国际体育援助等方面将被赋予更多责任,可能被动承受更多不合理的国际愿望和舆论风险。
1.2 中国竞技体育面临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国内形势
一是经济社会改革对竞技体育提出新要求。新发展阶段,我国经济将由高速增长不断向高质量发展转变,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将助推社会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对各项事业转变发展方式、转换增长动能提出新要求(皮书网,2021)。新形势下,体育事业要积极顺应经济现代化改革大潮,加快创新发展理念,提升发展效能。1)开放性发展。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竞技体育发展方式变革提出新要求,需要竞技体育更加主动地加强与经济社会联动,全面提升发展活力。一方面,亟待打造竞技体育内循环体系,畅通国内大循环、构建循环经济体系对赛事产业和赛事经济提出新诉求,要求加快发展竞技运动项目产业,提升体育竞赛表演业、职业体育等比重,需要竞技体育尽快升级运动项目产业链,降低自身循环耗能成本,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主体作用,从而激活竞技体育发展的内生动力。另一方面,需要构建更加开放的竞技体育外循环体系,外循环市场需要竞技体育加强对外合作,更加深入地融入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倡议,利用我国在制造、科技、人才等方面的资源,构建开放包容的体育外交格局,深度融入世界竞技体育大循环体系。2)融合性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强调各项事业交融联动和结构升级,面对双循环经济体系建设,社会各行业跨界整合和业态重构对竞技体育与经济社会的融合发展提出新要求,立足“体育+”打造“大竞技”融合发展新业态,推动竞技体育与教育、文化、旅游、卫生、生态、民生、健康等领域跨界整合成为新趋势,竞技体育服务国民经济体系转型、助力产业结构升级的诉求将不断提升。3)集约化发展。新发展理念强调优化发展动力和发展方式,加快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和动力变革。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就要加快提升竞技体育发展效益,实现更有效率、更加均衡、更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提高单位资源投入竞技体育的产出率(彭国强 等,2021)。要求依靠科技引领、组织创新、制度保障等激发竞技体育发展活力,从而实现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从资源倾斜粗犷式投入向机制耦合集约化发展转变。4)科学化发展。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要求竞技体育加快科学化、智能化进程,对科技引领奥运备战、创新训练参赛方式、科技驱动竞技人才培养等提出更高期待。需要竞技体育深度融入国家科技革命和数字化战略,推动科技攻关与运动训练实践紧密结合,加快运动训练场地、器材、设施等智能化、数字化改造,尽快打造与运动训练实践密切结合的科技服务体系,提升选材、训练、竞赛、科研、医疗、保障等领域的科技赋能能力,增强以智能科技为支撑的科学化训练参赛效益。
二是国家战略调整赋予竞技体育新使命。中国式现代化进程要求加快建成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文化强国、体育强国、健康中国以及实施数字中国、平安中国、乡村振兴等战略,多重国家战略实施将助推经济社会进入改革攻坚期和质量提升期,可能产生巨大的改革外溢效应,为竞技体育发展输送叠加红利,同时也需要竞技体育全面增强融合联动能力,更好发挥“促进发展”的多元功能。1)竞技体育要深度融入国家战略大局。发挥竞技体育助力大国外交、健康中国和文化强国等战略的特殊作用。一方面,竞技体育要积极适应全方位、立体化外交新格局,服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搭建更加多元的赛事交流平台和更多层次的赛事外交活动,在展现国家形象、增强文化自信、促进民族交流、提升国家形象等方面发挥新作为。另一方面,竞技体育要最大限度地释放促进发展的综合效能,助力人的健康发展和社会文明建设,要深挖竞技体育的休闲、娱乐、文化、教育等多元功能,在服务人民美好生活、国民健康和青少年身心发展等方面担当新使命。2)竞技体育要与国家重大任务相衔接。要对接科技强国、数字中国、“双碳”减排等目标任务,深化训练备战领域的科技引领和数字赋能,提升创新驱动能力,通过运动训练、备战竞赛、服务保障等全场景科技赋能和数字引领,助力科技强国建设(鲍明晓,2022a)。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要求引导竞技体育向绿色低碳转轨,要基于“双碳”目标转变竞技体育要素资源投入模式,优化竞技运动项目产业结构,建立运动项目生态循环体系。例如,通过拓展“竞技赛事+康养”市场,促使“竞技运动项目或赛事+康养”转化为全新的业态体系。3)竞技体育要推动优势资源向经济社会转化。竞技体育要进一步挖掘和释放集聚的优势资源,服务平安中国、制造中国和乡村振兴战略。要更好地发挥竞技体育在沟通人际、促进文化认同、凝聚民心、提升公民素养等方面的作用。竞技体育要在运动健身装备、场馆建设、新型运动器材制造等领域开发新产品,推动体育用品制造业转型升级,通过运动项目改造、乡村运动项目文化植入、村落品牌体育赛事营造、优秀竞技人才驻村服务等方式助力乡村振兴事业。
三是社会主要矛盾转变对竞技体育带来新挑战。新发展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的社会矛盾将对我国经济社会改革产生重大影响,要求各项事业探索更有利于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发展方式(人民网,2019)。不平衡不充分是生产力供需阻滞和发展质量不高的表现,这一矛盾同样贯穿于竞技体育领域,即竞技体育产品和服务供给不平衡不充分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不适应之间的矛盾。如何满足人民群众更高水平、更高质量、更优条件的美好生活需要,成为竞技体育发展方式变革的重要目标。1)发展不充分。竞技体育在结构、效益等方面存在不充分不平衡的矛盾。竞技运动项目社会参与不充分、区域发展不协调、运动项目布局不均衡,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相结合的耦合能力和综合效能不高,体教融合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机制不健全。传统优势项目金牌贡献率拓展空间饱和,除优势项目和潜优势项目外,一些依托社会市场发展的项目运动成绩不理想,运动项目职业化进程缓慢,存在夏季与冬季项目、男子与女子项目、职业与专业体育、“三大球”与基础大项等发展不充分问题(杨国庆 等,2021)。2)发展不平衡。我国竞技体育存在运动项目核心竞争力不平衡、“锦标主义”与运动员全面发展目标不协调、运动项目结构布局不协调、竞技体育资源省市分布、城乡发展以及运动员成绩不平衡等问题。竞技体育还存在与大众体育、学校体育之间发展不平衡,竞技体育优先发展与全民健身滞后发展矛盾突出等问题。在体育系统外部,竞技体育与其它行业协同发展的阻力较大,与经济社会发展不适应,竞技体育服务社会民生的内生动力不强,短期内难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2 “两个大局”背景下中国竞技体育发展的现实困境
2.1 新的世界格局下训练参赛面临风险性和不确定性
一是大型赛事举办周期调整对训练备战提出新挑战。在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交融共演的趋势下,人类社会发展充满了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变动不居的国际环境增加了对国际体育形势和世界大赛备战的预判难度,世界大赛举办周期的确定性和国际局势的不确定性成为我国竞技体育训练备战的主要矛盾。随着当今世界地缘政治和大国博弈全面加剧,逆体育全球化加速演变,许多世界大赛的举办时间、地点和赛历等都充满变数,如俄乌冲突打乱了多项国际体育赛事安排,F1、欧冠、乌超等均受到直接影响,俄罗斯和乌克兰境内各级职业联赛全面停摆。东京奥运会周期我国实现了境外参赛最好成绩,同时东京奥运会延期带来的连锁反应正在加速延续,2024年巴黎奥运会备战周期被动调整为“4-1”模式。奥运周期缩短波及全球体育发展,国际大赛体系的固有节奏被动调整,不断接踵而至的各项赛事压缩了各级系统的训练备战节奏。尤其巴黎奥运会已进入倒计时阶段,期间我国还将面临许多其他国际赛事,如2023年杭州亚运会、2023年布达佩斯田径世锦赛、2024年欧洲杯以及2025年田径世锦赛等,这将极大考验各级系统的备战组织和训练参赛能力。高密度的训练备战还会对我国大龄运动员的竞技恢复和状态调控带来巨大影响。此外,随着国际局势持续动荡升级,我国竞技体育将面临更大的境外参赛风险,增加了训练备战的难度和不可控性。
二是国际竞技环境和奥运会项目变革造成新困境。当今世界大国博弈、俄乌战争以及单边霸权对全球竞技体育的冲击正深度蔓延,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风险问题复杂交织,加大了国际竞技形势研判和训练参赛难度。一方面,奥运会举办地移向欧洲提高了训练备战的不确定性。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完美落幕为奥运会“亚洲时间”画上了句号,同时也开启了欧洲奥运新周期,即以2024年巴黎奥运会和2026年意大利米兰冬奥会为代表的欧洲周期,地域、气候、时差、饮食习惯、环境、文化、语言等都将发生巨大变化,届时我国将面临“远程作战”,备赛参赛不再具有地缘优势,面对欧美国家的新一轮竞技博弈,无论对运动员训练节奏的调控还是竞技状态的培养都是新挑战。另一方面,奥运会项目设置的变化提高了备战不确定性。巴黎奥运会许多项目设置和比赛规则都有所调整。例如,项目设置方面,体操、乒乓球、羽毛球、射击、举重、跳水6个项目共设59个小项,比东京奥运会减少了6个小项,对我国优势项目夺金空间带来较大影响。此外,巴黎奥运会体能类基础大项设147小项,占329个小项数目的44.7%,不仅取消了空手道项目,交手对抗项目也减少到54个小项,举重减少了4个小项,集体球类项目缩减为16个小项(棒垒球项目取消),体能类项目和集体球类项目的变化将直接影响我国的奥运会参赛成绩(杨国庆,2021)。
三是奥林匹克新动向和世界大国竞争的不断加剧带来新冲击。随着世界发展赤字、和平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不断加重,如何在世界奥林匹克舞台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体育秩序和治理体系成为重要任务。2024年巴黎奥运会作为《奥林匹克2020+5议程》颁布的第一届奥运会,在新的奥林匹克理念主导下,奥运会在项目设置、规则、参赛方式等方面均作出新的调整,例如《奥林匹克2020+5议程》强化对运动项目数字化、年轻化、新潮化改造,不断改革奥林匹克运动风向标。女子项目、新兴项目、资格体系的调整等将对我国竞技体育结构带来新的冲击。巴黎奥运会举重项目规定每个国家参赛人数由8人减至6人,奥运会参赛资格按总成绩排名,这将削减我国诸多优势项目夺金几率。另外,世界各国对竞技体育的重视不断提升,进入巴黎奥运周期,东道主法国以及美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国家均加强新一轮备战,强化政府对竞技体育的调控。例如,法国实施强基工程、“成绩协议”计划等加强运动员保障,重视引入高科技提升东道主综合竞争力。英国制定《2021—2031年体育战略计划》,颁布《世界级表现计划》《体育巨人计划》《智慧女性》等政策,积极保持全球竞争优势(彭国强 等,2020)。美国出台《金牌行动计划》《高水平竞技运动计划》等政策,实施“美国体育人才发展模式”“运动员职业与教育行动”,构建“卓越中心”(彭国强 等,2018)。德国、日本也不断强化竞技体育的国家干预,对奥运备战的重视和投入不断增加。可以判断,新的奥运周期我国竞技体育可能遭遇西方更为猛烈的挑战与冲击。
2.2 竞技体育与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不适应、不协调
一是竞技体育体制机制与国家治理能力全面提升的要求不适应。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也是完善体育治理体系、提升体育治理能力水平的基本导向。加快治理能力现代化关系着竞技体育的结构改革、效能提升和新旧动能转换,亟待打造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相结合的“新举国体制”。随着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改革发展的不断深入,竞技体育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发生深刻变化,经济发展新常态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对竞技体育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提出新要求。然而,长期以来我国竞技体育发挥效能的机制主要依托政府部门,短期内举国体制的制度惯性依然占主导,竞技体育主动融入经济社会发展的内生动力不足。1)治理结构社会活性不足。囿于“强政府、小社会”的治理局限,以行政手段管理事务、以计划手段配置资源是竞技体育治理的显著特征(任海,2020)。多年来竞技体育系统的运转主要服从层层下达的政策、文件指令,高投入、高消耗、高成本、低效益特性明显,短期内竞技体育还表现出较强的体制依赖性,政府刚性治理依然占主导地位,而自身治理结构内生动力不足、治理体系联动能力不强,导致社会和市场协同治理绩效不明显,市场配置体育资源的作用难以有效发挥。2)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的治理格局还未形成。竞技体育自身内循环体系尚未建立,主要还是依靠外循环的政策刚性介入和政府主导治理,社会和市场主体投入竞技体育的门槛仍然较高,导致竞技体育的自我造血功能不足。在缺乏有效的制度规范下,竞技体育不同参与主体间存在利益冲突,体现在行政部门与社会市场、项目管理中心与协会、项目协会与俱乐部之间的矛盾与冲突等,竞技体育参与主体存在利益分化,政府主导下社会、市场、协会、学校、家庭等多元主体参与的协同治理体系还未形成。
二是竞技体育功能价值与人民身心素养全面发展的需求不适应。中国式现代化要求全面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把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服务人民生活实际需要作为根本目标。随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逐步深入,通过体育促进人和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诉求日益明显,发展以人民为中心的体育成为转变竞技体育发展方式的基本导向。一直以来,我国竞技体育被赋予了较强的政治使命和国家目标,从2008年北京奥运会到2022年北京冬奥会,竞技体育所承载的为国争光、外交宣传、形象展示等政治诉求得到充分彰显,服务国家发展的政治意志得到高度实现(杨国庆 等,2018)。进入新发展阶段,面对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传统竞技体育的功能价值与国民素养提升和人的全面发展需要不适应,短期内竞技体育依然表现出较为强烈的政治意志和国家目标,导致其难以全面融入经济社会发展,服务人的全面发展的综合效能不足。尤其面对健康中国战略新要求,竞技体育在人才、科技、服务、保障等方面集聚的优势资源难以全面向全民健康转化,难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休闲娱乐、健康促进、文化教育、消费升级等多元需要。例如,竞技体育集聚的科学训练方法、高端医疗手段、专业化团队、精良的场馆设施等资源多局限于运动训练系统,有效融入全民健身的渠道受限。竞技体育还存在体系封闭性、运转独立性和资源高耗性等现实桎梏,尚未与群众体育、学校体育、体育产业形成融合共生局面,难以走进国民社会经济和生活方式的序列,竞技体育的社会活性、国民亲和力和经济融合力亟待提升。
三是竞技体育发展方式与经济社会结构转型升级的趋势不适应。构建新发展格局要求创新现代经济体系和优化产业结构,通过丰富循环经济体系促进社会结构转型,这对推动体育产品转型升级、增强体育与经济社会的融合力提出新要求。《社会蓝皮书:2022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指出,共同富裕发展战略正在引领我国经济社会转型,其中最为重要的特征是社会结构“多轨化”,传统的事业边界趋于模糊,生产要素特别是人、资本、就业在多向流动和转换,不同事业间的融合联动正加速推进(李培林 等,2022)。这种形势下,社会融合、产业融合、城乡融合、文化融合的巨大浪潮将席卷而来,要求竞技体育要加快转变发展方式,构建更加适应社会多元融合趋向的发展模式,助推经济社会转型升级。实际上,我国竞技体育本应依托自身强大的带动性、吸引力和观赏属性,从体育竞赛表演、体育观赛旅游、体育消费引领、职业体育等方面,为国民经济创造更多综合价值。但多年来,我国竞技体育主要沿袭政府政策和保障等要素驱动发展,在国内大循环经济体系中依然以外延式扩张和粗犷式发展为主导,依托社会市场推动、科技助力、制度创新、组织保障等创新驱动发展的内生动力不足,竞技体育内部效能的溢出效应狭窄。表现在竞技体育的社会化、实体化、扁平化改革不深入,管办分离、内外联动、各司其职的体制结构还未形成,竞技体育缺乏与经济社会融合联动的制度基础,短期内跟不上经济社会转型升级的节奏。
2.3 竞技体育提升为国争光能力的内生动力不足
一是现代科技引领训练参赛转化不足。当前,世界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加速重构,以人工智能、量子通信、生物科技、虚拟现实等尖端技术为代表的第四次科技革命竞赛拉开序幕(中国IC网,2021),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新一代技术将在未来的运动训练和竞赛中应用集合。英国学者库兹韦尔表示,从21世纪开始,大约每三到五年就会发生科技创新革命,科技创新速度超过了人的思维能力极限(李培林 等,2022)。这种背景下,数字化、信息化和智能系统的紧密结合将对现代运动训练带来新变革,以新科技革命思维抢占竞技体育科技驱动制高点,将赢得世界大赛训练备战致胜的先机。然而,我国竞技体育尚存在科技助力训练参赛转化不足、现代科技引领和前沿技术运用滞后等问题。一方面,竞技体育科学化训练管理机制不健全,存在科技转化、激励机制不充分等阻滞,难以充分推动经验训练模式向科学训练模式转型,训练参赛科技贡献率不高(张雷 等,2020)。另一方面,前沿科技成果引入运动训练不及时、不全面,新材料、新装备、新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等高精技术融入竞技体育不足,在数字赋能智能化场馆改造、高分子科技助力训练器材和装备升级、人工智能嵌入高新训练仪器迭代等方面还比较缓慢。
二是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不健全。优秀人才是大国博弈的生产力,未来国际竞争的根本在于人才的竞争。竞技体育的国际竞争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优秀体育后备人才的数量和质量,即各项目人才培养的广度和厚度。然而,当前我国部分运动队后备人才储备不足、成才率不高。例如2010—2020年,我国二级运动员保持在较高水平,年均30 731人,但国家级健将、国际级健将年均分别只有1 673和171人,每年获世界冠军人数占比不足1%(表1),人才晋升率较低(谢云,2022)。我国体育后备人才培养面临新旧体制机制冲突与人才培养模式转换问题,多元投入的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还未形成。一方面,一些优势项目如乒乓球、跳水、举重、射击、体操等后备人才多出自体校系统,但体校招生困难以及体校“学训矛盾”突出,传统体校与体教融合新要求不适应,体校萎缩趋势正在持续,而短期内新型体校建设还不完善。另一方面,学校、社会和职业体育系统的竞技人才培养机制缺乏有效衔接,“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职业体育”一体化体育后备人才培养输送体系不健全,“政—家—校—社—职”多元联动人才培养模式亟待建立。此外,我国体育后备人才培养面临系列固化问题,例如,性别结构失衡,项目失衡,区域分布不均,退役运动员安置困难,学校、社会、协会、俱乐部联合培养后备人才的投入不协调,跨界、跨项、跨地域多元人才选拔方式升级迭代不畅通,尤其基础大项后备人才不足、新兴项目后备人才短缺等。
表1 2010—2020年我国二级运动员分布及获世界冠军情况Table 1 Distribution of second-level athletes and world champions in China from 2010 to 2020
三是体能训练标准和认证体系滞后。体能是国际竞技博弈的动力源,是体现运动员核心竞争力的基本要素。一直以来,我国多注重发展技能主导类项目,如羽毛球、乒乓球、跳水、射击等优势项目,依靠精湛技能短期内实现了快速发展。但多数运动员存在体能不足的问题,尤其是专项体能的长期欠缺造成运动员难以突破大负荷训练上限。国家体育总局于2020年2月颁布《关于进一步强化基础体能训练恶补体能短板的通知》,强化补齐体能短板。2020东京奥运会,我国体能类基础大项实现了新突破,田径、游泳、水上项目及自行车4个大项斩获9枚金牌,高于前两届奥运会的7枚和4枚,但与世界竞技强国相比差距仍然明显。一方面,我国体能类基础大项竞争基数不足,田径、游泳、水上等体能大项基础薄弱。例如,东京奥运会我国体能类大项参赛人数和设项数比仅为0.96,远低于美国1.78、德国1.41、英国1.35、澳大利亚1.34(杨国庆,2021)。另一方面,一些项目存在体能训练理论与实践割裂问题,教练员对于专项体能训练理论未达成共识,体能教练行业认证跟不上运动训练发展的需要,缺乏围绕不同项目的体能训练标准体系。例如,不同项目体能训练标准参差不齐,对于基础体能、专项体能、运动表现、身体功能性训练等标准不统一,制约了运动员体能的有效提升。
四是复合训练团队综合效能不高。复合型团队是现代竞技体育精准备战的关键,也是实现科学训练最优化、竞赛成绩最佳化和激发竞技潜能最大化的重要保障。我国复合型团队建设起步较晚,对于复合型团队的组织管理、运行机制、功能转化等还不完善,尚存在科技助力和工作效能不高的现实困境。一方面,一些项目复合型团队的组建还不成熟,训练、科研、医疗、管理、保障等人员配备不齐,尤其在科学训练、心理调控、营养恢复、服务保障等方面缺乏专业人才,高水平训练师、物理治疗师、体能康复师、情报收集人员等专业水平不足。尤其对于一些夺金概率较小的运动项目以及面临被取消或“瘦身”的项目,多没有配置专门复合型团队。另一方面,团队工作合力不强,团队的工作、约束、激励等制度建设不健全,团队成员的角色和职权划分不清晰,团队中不同人员之间的关系不协调。一些项目由于长期受教练员主导的影响,科研、保障、服务等人员缺乏话语权,导致日常训练中团队成员工作积极性不足,团队的训练效能难以保障。
3 “两个大局”背景下中国竞技体育发展的创新方略
3.1 立足“两个大局”拓宽时代价值,增强竞技体育服务国家重大利益的综合效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体育承载着国家强盛、民族振兴的梦想。体育强则中国强,国运兴则体育兴。面对“两个大局”交织叠加的时代形势,体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联系将更加紧密,利用体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经济社会全面进步的要求将更加迫切。对此,要科学统筹竞技体育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发展坐标和时代价值,使其在为国争光的同时,更好地服务于国家安全、政治认同、公民素养等国家重大利益,助力早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大业。
第一,助力国家安全,发挥竞技体育在大国博弈中的平衡和缓冲作用。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主张世界和平共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当前风云诡谲的世界格局下,国际政治零和博弈势头强劲,竞技体育要强化政治使命,全面融入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战略,在应对百年未有大变局的国际政治风险挑战中发挥责任担当。进一步强化竞技体育在缓冲国际关系、消弭政治摩擦、加深国际沟通、促进民心相通等方面的独特作用,积极与主要竞争大国开展多层次体育交流和赛事合作活动,缓解大国在国际政治、经济、文化主战场上的博弈困局,在维护国际秩序上发挥新作为。建议将大型竞技赛事和体育人文交流活动纳入国家外交范畴,通过搭建多元赛事平台,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金砖国家、上海合作组织等广泛开展赛事交流和文化互动,积极引导我国举办的一些国际大赛融入国家主场外交实践,广泛与亚非拉国家、第三世界友好国家联合举办赛事活动,在国际舞台塑造中国负责任体育大国的良好形象。
第二,增强政治认同,拓宽竞技体育培育现代化合格公民的综合价值。国内国际不确定性风险和挑战对公民素质提出更高要求,需要培育更多具有良好社会适应能力和政治定力的合格公民。要引导竞技体育融入培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新人的全过程,发挥竞技体育在人的健康、品性、责任、合作、抗压以及规范意识培养等方面的多元价值,助力塑造公民综合素养。一方面,促进民族政治认同,提升民族凝聚力。面对国外势力对我国民族文化的诋毁,要发挥竞技体育政治文明粘合剂的作用,通过搭建不同民族赛事平台促进文化沟通,引导不同民族形成良好的价值认同和文化认同。广泛宣扬中华体育精神、优秀竞技人物典型事迹等正向文化,激发不同民族的家国情怀和政治认同。另一方面,培养人格健全、社会适应能力强的合格公民。将竞技体育在文化精神、科技、人才、场地、医疗康复等方面集聚的优质资源向全民共享,广泛发扬竞技体育顽强拼搏、公平规则等特质,将优秀竞技精神融入青少年学生课程思政教育体系,通过运动项目文化培养公民良好的道德素养,助力公民形成顽强品质和健全人格。
第三,强化道德引领,挖掘竞技体育培养青少年意志品质的特殊价值。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贯彻新发展理念是新时代我国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在竞技体育领域,落实新发展理念就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推动竞技体育优秀成果向社会共享,引导竞技体育在促进青少年的全面发展、培养身心健全的时代新人进程中释放多元价值。一方面,发挥竞技体育优势资源对青少年素质培养的教化作用,帮助青少年塑造健全人格与健康体质,助力提升青少年综合素养和核心竞争力。例如,开展奥运冠军进学校、优秀运动明星进社区等公益活动,发挥知名体育人物对塑造青少年人格品质的激励作用。另一方面,面向青少年提供优质的竞技体育公共服务。例如,研制青少年家庭健身指南、青少年专项体能训练计划、运动训练科学化方案等,促进青少年获得更高质量的运动体验和意志锤炼。另外,建议加快运动项目适龄化改造和推广,开发数字化和场景化体育活动,针对不同项目实施儿童素养启蒙计划,促进青少年养成心理韧性、坚毅个性和品质耐性,培养综合能力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3.2 提升运动项目为国争光能力,塑造竞技体育结构、效益高质量发展新形象
为国争光是党和人民赋予竞技体育参与国际竞争的神圣使命。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以下简称《体育法》)提出,“国家促进竞技体育发展,鼓励运动员提高竞技水平,在体育赛事中创造优异成绩,为国家和人民争取荣誉”,要求通过优异竞技成绩实现为国争光的目标。随着时代进步,竞技体育为国争光的内涵不断丰富,提升运动项目整体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促进运动成绩和精神文明协同发展,塑造协调均衡、效益显著、整体提升的高质量发展新形象成为为国争光的重要标志。
第一,全面提升竞技运动项目的综合竞争力。面对外部环境冲击和国际竞技博弈,体育相关部门要强化超前识变和主动应变意识,积极把握国际竞争格局变化和世界体育项目发展规律,加快提升运动项目综合竞争力。建议结合不同运动项目的竞技水平和社会化特征进行区别化对待,分类实施运动项目提升计划。例如,对于乒乓球、网球、羽毛球等社会化较好的项目,要充分发挥市场和协会在项目发展中的主体作用;对于射击、游泳、跳水等需要高投入的项目,以及举重、体操、田径等职业化不高的项目,短期内依然需要国家力量主导项目发展(袁守龙,2018)。建议基于全国不同地区运动项目分布,结合地方体育优势资源、项目文化特色和人才培养效益,探索建立风格鲜明的运动项目发展示范区,重点打造一批竞技体育特色项目名城,利用不同区域优势资源禀赋,实现竞技体育规模、结构和效益的最优化配置,提升竞技体育的区域核心竞争力。
第二,加快发展世界范围内影响力大的落后项目。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长期以来,中国体育事业取得了长足进展。中国运动员在国际赛场上捷报频传。但是,有些项目仍是短板。“落后就要挨打”是国际秩序的潜在定律,面对西方大国的政治围堵和不良舆论,我们要尽快提升落后项目的竞技实力和影响力,补短板强弱项,全面提升落后项目的核心竞争力。建议以“三大球”为重点分类实施集体球类项目提升工程,加强对集体球类项目的布局和扶持,支持组建集体球类项目国家级俱乐部,加快提升“三大球”和基础大项竞技水平,利用优异运动成绩化解国际社会的不良舆论。建议分类出台更具可测性和操作性的“三大球”振兴计划和配套振兴标准,引导各地对基础项目、水上项目、集体球类项目加大政策扶持,广泛调动社会资源和市场力量,多渠道支持落后项目发展。建议构建不同学段、不同年龄、不同水平相互衔接的基础大项竞赛体系,分类制定落后项目后备人才提升计划,不断增强各项目的社会基础和影响力。
第三,塑造均衡协调、整体提升的良好国际形象。构建新发展格局要求创新发展方式,加快实现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和动力变革。新发展格局下的竞技体育重在落实协调发展新理念,加快解决自身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一方面,统筹协调运动项目的内部关系,建立竞技体育内循环生态平衡与互动扶持体系。建议各地结合地方特色,打造多元化竞技体育内循环发展体系,强化不同项目间的协同联动。例如,根据不同项目在成绩突破、社会影响、产业价值、人才培养、文化塑造等方面的绩效指标,分类制定动态资助配套政策,优化运动项目的差异化、科学化布局。另一方面,提升运动项目内循环联动效应,建议根据竞技项群特征实施运动项目配对发展计划,利用同类项群项目的互补效应进行组合搭配,引导同一项群内的先进成熟项目帮扶落后项目。例如,市场化程度较好的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等项目通过政策配对,拉动“大球类”项目发展,塑造我国不同项目相互促进、均衡协调、整体提升的良好形象。
3.3 发挥“新举国体制”优势,提升竞技体育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综合治理能力
中国式现代化是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现代化,在整合国家资源、凝聚多方力量等方面具有显著优势。一直以来,举国体制是中国特色社会制度优越性和先进性的集中体现,是竞技体育勇攀高峰的制胜法宝。面对当前我国竞技体育在奥运备战、训练参赛、科技攻关、疫情防控等重点领域的风险挑战,要健全中国特色竞技体育体制,把举国体制独特的制度优势和市场配置资源优势有机结合,提升竞技体育在重大项目、重大任务中的综合治理能力。
第一,提升“新举国体制”解决重大攻关任务的综合能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发挥我国竞技体育举国体制优势,牢固树立全国一盘棋思想。聚焦奥运备战、科技助力、人才培养等领域的重大事项,以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提升竞技体育发展活力,建立政府、社会、市场多元参与的现代化治理体系,有效集中、聚合国家力量解决竞技体育重大任务,打造更加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更加符合竞技体育发展规律、更加具有时代活力和综合效能的“新举国体制”,形成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和市场配置资源相结合的制度优势,提升全民动员、快速整合、沟通协调和优化配置资源解决竞技体育重大问题的能力。立足“全国上下一盘棋”,合理运用计划和市场两种手段,强化政府在政策保障、调控设计和监管评估等方面的优势,充分调动、配置和优化社会资源,推动在奥运备战、科技助力训练等重大任务中团结协作、集体攻关(彭国强 等,2021),形成目标一致、效率优先、利益兼顾的工作格局,释放政府主导下多元主体攻坚克难的最大效能。
第二,发挥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优势互补的治理效能。开放发展理念强调“开门、开放、放手、全社会办体育”,通过整合国家、社会、市场等多方资源,实现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优势耦合和功能互补,从而提高竞技体育在重大事项中响应迅速、团结协作、集体攻关的综合治理能力,增强举国体制与市场机制协同应对重大攻关任务的治理效能。一方面,提升多主体协同治理的预判能力,建立以政府、协会、社会组织、职业联盟和俱乐部为主体的“网络化”治理机制,促使政府、市场、社会等多方力量拧成一股绳,在应对重大风险和事件中发挥巨大的凝聚力、动员力和协调力。另一方面,强化数字赋能提升治理效能,立足科技革命和数字革命带来的新机遇,运用云计算、区块链、大数据等前沿技术创新治理理念,打造运动训练备战数字化治理平台,提升对奥运备战信息情报的搜集、研判和应对能力,利用现代科技手段防范运动员选材、训练、参赛、保障等各环节的治理“缺位”问题(钟秉枢等,2021),提升竞技体育在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精准治理水平。
第三,增强竞技体育基层组织的自治应变能力。构建新发展格局强调解决发展的内外联动问题,实现多元主体参与下的治理效能转化和功能聚合。面对日益活跃的国内循环市场,要充分利用社会组织和市场多元力量,打造对外开放、效益优先的竞技体育发展新格局,实现协同治理效益最大化。在国际经济循环格局深度调整的趋势下,要进一步降低社会市场参与竞技体育的门槛,强化开门办体育、开放办赛事,充分利用社会资源灵活应对风险隐患的治理优势,提升运动项目协会、职业俱乐部、体育企业等的自治能力(袁守龙,2021)。建议强化竞技体育基层治理评估,引入以社会市场、项目协会、非营利组织以及行业专家等组成的评估体系,实施潜在风险动态预测和发展绩效事前评估相结合,更好引导基层体育组织安全、高效参与竞技体育,从而产生更大、更集中、更广泛的治理效能,通过多方资源集聚实现竞技体育领域重大问题、潜在风险的灵活应对。
3.4 强化大赛备战风险防控,打造协同化、程序化和智能化的训练参赛预警机制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我们要科学统筹“两个大局”,动态研判国内外发展环境与潜在风险,加强国家队在疫情防控、奥运备战、伤病预防、科技攻关等重点领域的科学应对。以底线思维应对各类风险挑战,针对巴黎奥运会以及各项国际单项比赛制定风险应急预案,建立以风险防控为导向的备赛预警机制,全面提升竞技体育识变应变求变能力。
第一,建立大型赛事风险防控预案体系。1)研制大赛突发事件处置预案。包括大赛延期或取消应对预案、突发政治事件防范预案、流行性传染病应对预案、赛事临场抗干扰预案等,提高国家队风险预警、预判、预防、舆情抵御和应急处置能力。同时,警惕国际意识形态风险,在各项目备战计划中补充风险应对方案,明确管理人员、教练员、运动员、医务人员、后勤人员和信息人员等风险防范职责,防范化解各类风险隐患(陈小平,2020)。2)聚合多方力量提升训练参赛应变能力。以提升备战效能最大化为目标,打造国家、社会、市场、高校等多主体协同备战体系,充分发掘社会智囊、情报人员、驻外留学生等资源,设计针对疫情防控、恐怖主义、出行安全、赛时饮食、媒介舆论等重大事件的风险防控计划,对运动员伤病预防、疲劳恢复、营养膳食等实施精准保障,提升国家队抗干扰训练和应变识变能力。
第二,科技赋能训练参赛提升应变防范能力。1)推动训练参赛科技精准助力。对接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完善竞技体育训练参赛科技创新体系,加快在体育领域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例如,加强科技引领、伤病预防、疲劳恢复、智能餐盘等一体化科技攻关和服务保障,针对重点项目和运动员体能短板开展个性化科技助力工作,引导国家队与国情研究机构、高等院校、大型研发企业等合作,打造应对风险常态化的模拟竞赛实验室和“云比赛”平台,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现代化手段,精准模拟和解析运动员夺冠指标,提高国家队精准备战能力。2)建立开放型科技攻关和风险预警机制。尽快搭建训练备战数字化攻关体系和多学科备战平台,国家奥运备战办可以协同科研院所、情报信息部门等,打造科学训练、技能提升、伤病康复、风险防控、应急处置等一体化服务平台,将科技融入运动员热身、体能、技术、供能、营养、恢复、数据等各个环节,提高国家队训练参赛全场景、全流程数字化水平。
第三,创新国家队组建和训练参赛方案。1)全面升级国家队动态选拔机制。针对国际形势对不同项目的影响,重点围绕奥运会项目调整、规则改变以及《奥林匹克议程》新动向,实施国家队动态选拔和程序化备赛。加快建设国家队大数据管理系统,加强国家队培养、训练参赛、饮食营养、伤病康复以及文化教育等关键环节的精准干预。尤其针对一些新兴项目和归化运动员较多的队伍,要防范归化运动员引入的潜在风险,加大海外人才的意识形态、思想行为、价值观念考评,预防潜在舆情风险。2)分类打造以项目为导向的程序化参赛模式。各单项协会要动态追踪主要竞技对手的备战情况,挖掘不同项目成绩、技术、战术、体能、心智等要素,结合我国运动项目实际、参赛周期调整以及不同项目运动员的夺冠规律,精细化做好每块金牌的数据采集和夺冠指标挖掘,分类打造不同项目“冠军模型”,动态提升运动队程序化参赛能力。
3.5 提高优秀竞技人才核心竞争力,培养符合时局需要的复合型创新型优秀体育人才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人才是衡量国家综合国力的指标,是赢得国际竞争主动权的第一资源。新修订的《体育法》提出“国家加强对运动员的培养和管理”“国家依法保障运动员接受文化教育的权利”。要在日趋激烈的国际赛事博弈中把握主动,就要全面提高竞技人才核心竞争力,培养顺应时局需要的高素质体育人才。
第一,将深化体教融合与提升竞技人才培养质量相结合。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特征是强调高质量发展,注重高质、高效和持久的发展效益,高质量发展主题将贯穿竞技体育的各个领域。当前,面对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竞技赛场对体育人才综合竞争力提出的新要求,体育、教育等部门要聚焦高质量发展的目标,遵循不同项目运动员的成长规律,协同提升竞技人才培养水平,推动体育后备人才的全面发展和精细打造。一方面,以运动技术水平和文化素养协同发展为导向,分类实施竞技体育强基固本计划,促进青少年运动员文化教育与心理、技术、体能、智能、战术等制胜能力共同提升。另一方面,整合国家、地方和社会优质资源,支持各地建立体教融合、资源共享、各具特色的新型体校,鼓励地方体校与中小学校合作,引导各地有条件的学校、体育传统特色学校联合组建青少年后备人才训练中心或训练基地,打造项目化、特色化的高水平运动员孵化平台,实现体育后备人才的分层、分类、分项多元培养。
第二,增强青少年体育拔尖人才的核心竞争力。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从娃娃抓起,扎扎实实提高竞技体育水平。体育后备人才培养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在选拔、输送、训练、参赛、保障等各环节做好一体化设计。建议国家体育、教育部门要引导地方实施青少年体育拔尖人才建设工程,强化地方联合培养体育后备人才的主体地位,打造“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职业体育”多元联动一体化培养体系,不断提升体育后备人才的输送成功率和竞争力。建议以高水平赛事为载体,整合体育、教育和社会优势资源,构建分学段、跨区域的青少年大联赛体系。例如,定期在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等开展体教融合区域化青少年联赛,通过区域内组队和跨区域竞赛,推动优秀竞技人才层层选拔,不断形成主体多元、途径多样的体育后备人才输送体系,厚植体育拔尖人才培养基础。
第三,培养符合时局需要的复合型创新型优秀体育人才。聚焦提升我国体育人才国际竞争优势,加快建设世界竞技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创新与国际接轨的体育外交、信息情报、生物技术、康复医疗等特色专业,培养具有体育管理、外事、沟通、经纪、组织等多种能力的复合型体育人才,造就竞技运动训练专业人才、体育战略规划杰出人才、一流科技助力领军人才和高精尖医科创新团队,打造高水平教练员、裁判员、体能师、康复师等精英人才,推动各类人才服务于重大国际赛事和对外关系发展。例如,体育院校可与国情研究机构、国家外交学院、生物信息研究所等联合培养多语言、多技能的创新型体育人才,尤其是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小语种,促使运动员无障碍参与国际沟通。支持优秀运动员加入国际体育组织,政策引导退役运动员向体育外交官员、跨国体育经纪人等转型,更好地服务于新型国际格局下的国家外交战略。
4 结语
在“两个大局”交互叠加的形势下,我国竞技体育发展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面对被动应对国家战略调整和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新挑战。新的形势下,世界大赛举办周期变更、奥运会项目调整、奥林匹克发展新动向和大国竞争加剧等对竞技体育发展造成新的冲击,我国训练备战和参赛工作面临风险性和不确定性,竞技体育存在与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不适应、不协调的问题,全面提升竞技体育为国争光能力面临新的挑战。面对新形势新问题,我们既要科学研判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对竞技体育发展的深刻影响,也要充分利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带来的新机遇,要立足“两个大局”拓宽竞技体育的时代价值,增强竞技体育服务国家重大利益的综合效能,充分发挥“新举国体制”优势,提高竞技体育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综合治理能力,全面提升竞技体育综合实力和为国争光能力,塑造竞技体育结构、效益高质量发展新形象,科学引导竞技体育全面融入国家战略大局,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履行新担当、发挥新作为。